种子又恢复装死状态了。这一回,花纹上的光泽也暗淡了下去,兰斯彻彻底底地没有能量了。
    一般而言,变为种子后,第一天是完全没有感觉的,第二天可以恢复一半感知,第三天零点一过就可以变回人形。但如果在一开始就强制地耗光能量,就要重新开始慢慢集聚,才能再对外界有所反应。
    换言之,现在的兰斯是一颗货真价实的没有反应的种子了。
    四周寂静了下来,程遥环顾一周,这里是荒凉的野外,芳草萋萋,黄沙滚滚……这里是哪个星球?虫洞带他们离开没有星球的灰色地带了吗?还是说,这个星球是未曾被联邦发觉的灰色地带里的未知星球?
    应该怎样做才能和外界联系上,然后回去?
    程遥深吸了一口气,先从身上找了块手帕,把兰斯妥帖地包好,谨慎地放进上衣的内袋里,拉好了拉链,确保任何情况下,兰斯都不会掉出来。
    种子能在没有食物的条件下储存很久,但身为人类的她不能三天三夜不吃饭,所以原地等待是不可行的。在兰斯醒来之前,她必须要想办法多搜集些信息。既然这里有空气,摸了摸地上的泥土,挤压后,也有水分渗出,那么这片星球极有可能有高级生命存在。
    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程遥敲了敲海鲨和白羽。海鲨毫无反应,白羽一闪,在三秒后变为了一只高约半米的圆滚滚的机器人。
    程遥也有些惊讶,这是她第一次召唤出白羽的光脑机器人形态。
    (科普时间:机甲在遭受到毁灭性打击时,会彻底丧失能源,连回到空间钮的能力也丧失了,一如丧失了所有能量坠落地球的海鲨。但如果机甲只是没有能量了,没有遭受到毁灭性打击——一如刚才为了平稳落地耗尽能量的海鲨,以及只耗了一半能量的白羽。这时候,它们就依然能化为光脑机器人,只不过在能量充裕之前不能变身为机甲战斗罢了。)
    程遥一句话都没说,白羽就夸张地抖了抖身体,眼睛的部位闪烁着绿光:“主人!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绕着程遥转了三圈,它继续喋喋不休:“这里是哪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幸好我藏了点吃的,主人你要来点吗?”
    程遥:“……”
    那啥,她的机甲的光脑……是个话唠?=_=
    那边厢,白羽打开了自己胸口,倒出了一大堆压缩食品。
    程遥一头黑线:“谢谢,先不用了。”
    导航仪器全线失灵,这个星球的磁场非常奇怪。程遥抿抿唇,为了交换信息,也为了自身安全,她都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这个星球的高级生命。于是,她先让白羽探测一下哪一个方向有水流和聚居处。
    白羽把所有的食物重新都藏起来,飞到半空,十分钟后回来,指明了一个方向。
    根据白羽指定的方向,程遥把裤腿扎好,起身上路了。幸运的是这里的天气虽然昏黄,但却十分稳定,没有说突然出现暴风雪、沙尘暴等灾害。徒步近一个多小时,程遥终于看见了远处有一面高耸的城墙,门口有看守的人在检查着什么。
    进城的人排起长队,有人类,也有机器人,还有被人牵着的大只的动物。程遥戴上了兜帽,抿着唇跟在队伍最后。白羽乖乖地跟在她小腿旁。
    排她前面的人是个瘦小的女人,拉着一个孩子,面目还算慈善。排她后面的人应该是个商人,拉着一车子的货物。箱子没关紧,浓厚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程遥不由多看了两眼。
    排队很久,程遥想了想,上前一步,没有碰前面的人的身体,低声道:“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女人警惕地回头看了程遥一眼,程遥连忙摘下帽子。看见对方是女孩,这女人才放下了一丝警惕:“这里是27区。”
    “27区?其实,我是想知道这里是什么星球,还有,这里是灰色地带里面吗?”
    “这里是sui227号星球,我不知道什么灰色地带。你连这个都不清楚?”
    sui227?程遥颦眉,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星球。见程遥的反应,那女人恍然大悟,目光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同情和悲悯:“……你是新来这里的外星人吗?”
    程遥没说话。得知程遥是外星人,女人打开了话匣子:“你这样排队是进不了去的,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提供身份证明的晶卡,初来乍到的人都要先去城门角落那个屋子里办理身份证明,才能进入27区居住。”
    程遥一愣,连忙往城门那边看。果然,每个进城的人都从怀里掏出了一片黑色的晶片,递给机器人扫描过后,检查的人才按键开门让他通过。守门人太多,硬闯是不可能的。那就是所谓的身份证明?
    “办理身份证明需要什么手续?”
    “你要拿东西去和他们换。这里的资源很稀缺,一开始还是够用的。但最近几年,涌入了很多外星人。资源大部分都集中在城市里,人一多,资源就不够用。他们会对你进行评估,主要看你占用的资源比例和你的能力比值,然后告诉你大概拿多少东西和他们换——说实话,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比如说,壮汉用一张巨蜥皮或者两个巨蜥蛋,就能换取身份晶片,但瘦弱的人却往往要拿多几倍的物资去换——因为守城的人觉得壮汉比后者更‘有用’,能参与狩猎,给城里带来更多食物,所以门槛会低很多。”那女人低声说:“你这样的小女孩,恐怕很难进城。”
    这里竟然需要自己去狩猎吗?那么说,sui227星球是个相当落后的星球,甚至比地球还差许多。远方的城墙也十分破败,是石头结构。
    “照你这么说,如果拿不出物资的人又该怎么办?”程遥皱眉。
    “城外也能住,但是不安全。城里晚上也有人守着,巨蜥不会来袭击。”
    程遥抿了抿唇:“你说的巨蜥到底是什么?难猎吗?”
    那女人露出了惊惧的目光:“每一只起码有四五米长,浑身硬甲,非常可怕,一般只有成年男人才能和他们对抗。对了,我想起来了,不仅仅是巨蜥,一架d级机甲可以换取一家人的身份证明,一个重要零件也足够一个人进城了,在这里,机甲是非常稀缺的物品,听说那位大人一直在搜寻着机甲零件。”
    对她口中的“那位大人”没太在意,程遥又问了一通关于巨蜥的信息,心里大概有数了,真诚地谢过那女人,把兜帽重新戴上。
    白羽回头看了队伍一眼,又连忙紧紧跟在程遥脚后,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主人主人,我们要去弄那个身份证明进城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正剧开始了,兰斯掉线了2333
    ☆、第49章 要保护你
    “一定要。”程遥握了握拳头:“我们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逝和外面的对比,不能拖延到兰斯醒来了,要尽快离开。我相信兰斯会赞同我的想法……其次,城里有资源,安全,并且最重要的是——那里可能能找到能量,没有能量补充给你和海鲨,我们根本不能离开。”
    白羽贴心道:“我会开省电模式哒。”n(*≧▽≦*)n顿了顿又担忧道:“可是,巨蜥听起来很可怕。”
    “总有办法的。”程遥摸了摸它的头,黑亮的眼睛看向远方的登记小屋,就像只警惕的仓鼠。
    靠近了门边,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哀求声:“求求你们了,让我们全家进去吧,我们真的尽力了。”
    “不行不行,这个d级机甲的零件最多只能让三个人进去!”
    “我们五个人里两个是小孩,吃不了多少东西的,我们会干双倍的活,拜托你们通融一下吧。”
    ……
    程遥忽然说:“白羽,你回到空间钮里面。”
    白羽听话地消失了,程遥把它和海鲨挂在了自己脖子上,放进了衣服最里面,又把领子拉紧,务求不让人看出她身上有空间钮——废话了,海鲨是s级机甲,白羽是a级机甲,口袋里还躺着普兰特斯的帝王(=_=),如果在这里被人发现了,搞不好不仅离开不了,还会被有歹心的人抢走——这个道理,就和小孩怀揣着黄金行于闹市是一样的。
    没有犹豫和退缩的余地——这一次,她必须……保护他们。
    摸了摸心口的口袋里的种子,给自己打了打气,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不少,程遥把兜帽摘下,镇定地进了登记小屋内。
    说是登记小屋,但其实十分简陋。一张长长的桌子前,三个黑色衣服打扮的男人正不耐烦地驱赶着那家人:“滚滚滚,你们想要全家一起进去,至少再弄多两张巨蜥皮来,不然免谈!”
    那家人被驱赶出去了。程遥看了他们两眼。
    桌子后,左边的黑衣男人相当不耐烦地抱怨道:“两个小孩?啧啧,说白了这两个小孩不就是吃白饭的嘛,还有那个弟弟,腿也受伤了,短时间内也干不了什么活。我让他们多弄三张巨蜥皮已经很给面子他们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哈哈大笑,程遥把申请表放到了桌子上,几个男人笑声一顿,看了下表格,又看了下衣着相当干净整洁的程遥:“十九岁的小女孩……是能干活的年龄。你身上有什么机甲零件可以换不?”
    胸口的白羽害怕地抖动着,不停蹭程遥——如果它现在是光脑机器人形态,恐怕已经抱着程遥的裤脚撒娇说“别卖掉我”了。程遥黑着脸轻轻按住了不安分的它,镇定地说:“没有。”
    几个男人对程遥失去了兴趣:“哦,就拿……两个蜥蜴蛋来换吧。”说完就在纸上盖了个戳。
    程遥一言不发,收回了纸,追出了门口,终于在拐角处追上了那家人:“请等一等!”
    那一家五口停住了脚步。这个家庭的成员如他们所说,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一对青壮年夫妻,还有一个和程遥年龄相仿的少年,眉眼和那对夫妻的丈夫一方很像,如果没猜错,这两人应该是对兄弟。
    那丈夫警惕地看着程遥,护住了自己的d级零件:“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事,你们还需要两张巨蜥皮,对吗?”程遥诚恳说:“我的要求是两个巨蜥蛋,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对方将信将疑。
    “恕我直言,这位先生的腿是被咬伤了吧?”程遥说:“我是个初来乍到的外星人,在本地没有任何的团体依靠,你不用担心我和别人联合起来出卖你。其次,懂一点医术,可以帮助你。最后,你们要猎取巨蜥皮,一定需要能健康跑动的劳动力,我没有受伤,可以帮助你们。而且我们的目标也不冲突,你要皮,我要蛋。”说完,她亮出了自己盖着戳的单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见程遥摆出了非常有诚意的姿态,那对夫妻才放松了一些警惕:“边走边说吧。”
    原来,那对兄弟分别叫肖盾和肖锐,肖盾的妻子叫田菲。一家五口是在半月前意外来到这里的,至今也没找到离开的方法。也抱着和程遥一样的想法——进城看看。
    巨蜥是sui227星球比较普遍的一种凶残的兽类,据看过它们的肖锐说,它们和远古时代的爬行冷血动物很相似。一般都分散栖息,只有生育期的巨蜥才会住在一起。肖锐的腿,就是某一次被巨蜥偷袭的时候,为了救两个孩子被咬伤的。
    在这一家人暂住的小屋里,程遥给肖锐的腿清理创口,重新包扎好了。接着,目标明确的几人分享了自己获得的信息,以制定计划。谨慎之下,程遥依然没有把自己拥有机甲的事情告诉他们。
    晚上,计划终于出炉了——引蛇出洞,设陷阱。巨蜥的战斗力很强,一条尾巴是大杀器,但不会爬树。而刚生下蛋的巨蜥,移动速度会变慢,战斗力会下降。也因为急于捕食,很容易引出洞口。皮和蛋能同时拿到,一箭双雕。
    肖盾和田菲的奔跑速度很快,有信心能不被巨蜥追上。之前,他们也试过用引开巨蜥的办法——肖盾来引开巨蜥,田菲和肖锐则去搬蛋。但不知道是不是吸引力不够,巨蜥追出几百米,就没继续追了,迅速回洞,害得他们差点死去。从此,他们都不敢动这个心思了。
    程遥点了点图纸,几人商定了挖陷阱的地点。肖盾和田菲负责把巨蜥引到陷阱那里,然后迅速上树。陷阱下会预先放置锋利的锐器,务求能让巨蜥毙命。腿受伤的肖锐坐在树上负责放风,两个孩子和他在一起。程遥则在期间进入洞内偷蛋。
    巨蜥的猎杀时间在半夜,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去挖陷阱,肖锐则去寻找刚生育的母巨蜥巢穴,定点。然后,傍晚就要行动了。
    商量完计划,已经很晚了。程遥在其中一个空房间休息,把门谨慎地锁好后,她敲了敲白羽的空间钮,让白羽出来。
    下一秒,白羽凭空出现,扑进了她怀里,嘤嘤道:“主人……”
    程遥敲了敲它的头:“好好说话。你能量还有多少?”
    白羽害羞道:“我开启了无敌省电模式,这个状态,起码可以维持两周。主人,在找到新的能源之前,我还能陪你两周时间。”
    程遥点点头,低声道:“今晚,你给我守夜。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管是谁靠近这里,都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主人……你不相信他们?”白羽说。
    “不是不相信,只是要更谨慎。”不论发生什么,她都没有机会重来一次了。兰斯还在她口袋里,她不敢冒险。
    白羽坐在了程遥枕头旁。程遥吹灭了照明的蜡烛,和衣盖着被子睡下,鞋子也没脱。
    当晚,许久没做过梦的程遥,竟然做了一整个晚上的梦。
    还是那一片冰雪覆盖的世界,但梦境内容却有了很大不同。
    漫天的柔软雪花像鹅毛一样落下,在半空中碰到了一面半透明的膜,被阻隔在了外面,絮絮滑落在地。
    一座华丽的宫殿前,空无一人的长廊上,一个银紫色长发的女人抱着一个年约一岁的小女孩在看雪。
    孩子咯咯地笑着,伸出双手去够天上的雪花。女人被逗笑了,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笑着说:“遥遥,这就是雪。以后,你会看得不想再看的——我们星球每年都有一大半时间在下雪。”
    “雪是不能乱吃的。”
    这个声音,是那个经常在梦里给她唱摇篮曲的人的声音,温柔又低沉,让人想念得不得了。在耳边轻轻震动,仿佛在召唤她回家……
    ……
    下一刻,本来只在空中俯瞰的程遥,视角瞬间变成了那个被抱着的小孩。从下方抬眼看向抱着她的人,程遥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样,因为背光的原因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那个人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紫色眼眸,如皓皓晴空,毫无杂质。
    ……
    没过多久,梦境再次混乱起来。如同以往一样,女人怀里的孩子被带走,细瘦的手臂被扎入了针管,惊惶的哭声,咒骂声,绝望的尖叫声,凌厉的脚步声,比比皆是。
    梦境同样终止在了这里。
    日光照耀大地,已经天亮了,一夜平安。
    程遥缓缓睁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了隐隐约约的哀伤。
    片刻后,她似有所觉地摸了摸脸颊,原来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湿漉漉一片了。
    程遥擦了擦脸,起身把衣服整理好。刚喝了点水,吃了点白羽储存的食物——不得不说,她由衷感谢自己的机甲是这样的性格,门就被敲响了:“程遥,你醒了吗?”
    ☆、第50章 猎杀巨蜥
    “醒了,正在换衣服,请稍等。《 ”程遥应了一声,然后把所有个人物品带好——如果猎杀的事情顺利的话,今天离开了这里,明天就不一定会再来了,绝不能落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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