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落的长街上,杨潜李秋与李君业在人群中看着狼狈至极的此人,面色皆寒凉,如夜里的浓黑不透。
    至于周秀?那是县太爷发了话的,将人多关些时日,只要不死就行……
    总之,大伙对徐峥的态度就是死不足惜!
    更甚者,徐峥以恶人之行妄留善人之名,邢兴更是痛恶。加上这人妄想娶大家都喜欢的邢小姐以遮掩罪行,县衙里所有人都有事没事踹他几脚扇他几耳光。
    牢头家的邻居之子便在受害人之中,幸而此事发现的早,不然那孩子也没命了!他才不会管是谁将徐峥阉了,反倒是觉得阉的好!他虽有心对这人做什么,却不能全实行,不过是趁着天黑鞭打施行而已。今日一看这人那模样,鬼不鬼人不人的,他心里只觉痛快!
    且说狱卒们为何对徐峥被阉之事毫无疑心。徐峥之行为人所不齿,知道此事的人皆对其嗤之以鼻,对其砍头之刑只觉轻了,想要将这人千刀万剐的也大有人在。
    “看他那眼神,砸烂他的眼!”一人一声喊,同时有数块石头朝他双目飞来,徐峥猛闭眼,却是双目猩红一片……
    徐峥耳边充斥着类似喊话,身上的痛越来越狠,他却不能动只能一个姿势的瘫着,这样的情形让他狂怒,双目顿时喷火似的猩红。
    “恶有恶报,早点死去吧!”
    “死不足惜!”
    “杀了他!”
    徐峥闷哼一声转醒,腿间尖锐的痛似要将人淹没,不停砸在他身上的石头如鹰叨,闷疼不已。
    牢车幽幽驶过,难民群起而攻,天降石头雨,七水的石块正中徐峥的脑袋。
    过难民区的时候,七水满脸紧绷的怒气,手持一鸡蛋大的石头等着。他知道,大家最喜欢的哥哥已经被这人害了。
    新县的百姓却是对其恶行有所耳闻,知道今日该人要被行刑,都早早挎着烂菜臭鸡蛋篮子等在路边,徐峥到了哪里哪里的人朝他丢菜叶鸡蛋砸石子。
    一行人驾了马车绕过新县往梁城赶。走了半晌徐峥都没醒。
    今日要送徐峥去梁城,时间紧迫,几人顾不得其他,捞起昏迷的人架上牢车锁起来。反正衣服放下来什么都看不见!
    还有一人趴在他身边,看那脸是个女犯人。
    徐峥衣裳掀起,腿间血迹一片,眼看那里平坦坦无一物。
    另一方,监狱牢头从茅房中醒来,突觉不对,边系腰带边往牢房跑。里面俩人刚醒,见牢头慌张跑来,一时也觉不对,三人一起跑到徐峥门前,惊的张了嘴。
    杨潜歪头看着他,这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杨潜嘿嘿地将昨晚的事儿一说,李君业松气:“那我应该跟你们一起去的,没看到徐峥痛晕的样子真是可惜!”
    李君业翻身起来:“你还吓死我了呢!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杨潜一惊急急后退,抚胸叹气:“你吓死我了!”
    李君业听到这人的声音刷地睁开了眼。
    杨潜端了水盆来,瞅瞅李君业,嘟囔道:“怎么还没醒?难道吸的药太多了?”
    他慌忙躺回床上,闭目装睡。
    这一想法瞬间将他惊到,天!他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为什么老是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李君业挣正怀疑着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他该不会又被哪个变态给劫持了吧?!
    次日,李君业一醒就从床上跳起来。他看看四周,纵梁横木,素帘大床。这不是他家,昨晚他明明是在牢房里找徐峥来着,怎么会跑到这地方?
    “还被你们俩的迷药给迷倒了!”连程将人搀起来推到杨潜身上:“你们负责将他送走!”
    杨潜眼一亮:“很有可能!我们俩都过来了,李君业估计也想着来那个啥的!哈哈,不过被咱们抢先了!”
    连程无奈:“他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也是来看徐峥的?”
    “定是被迷烟熏倒的!”李秋暗暗颔首:“嫂子的药真管用啊!”
    连程过去看了看他:“昏迷了。”
    监狱门口,李君业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李君业……”
    杨潜:“你看到什么了?”
    李秋:“没有,我跟你看的应该一样!”
    杨潜揉揉眼:“我是不是看错了?”
    几人忙活了一会儿才出了监狱,出来却又吓了一跳。
    李秋胡乱擦擦手,杨潜将人推出牢房。
    连程将人一丢:“咬文嚼字!走!”
    “以吾手之污换其之耻,值焉!”李秋缓缓道。
    “咦——”杨潜掏出手帕给李秋擦手:“真脏!”
    牢房地上,潮湿生虫的稻草堆微动,一团鲜红冒热气的肉滚落。
    李秋手落,骤昏的男人身下一片血流,腥气扑鼻。
    “啊——”寂静狱中再次划出刺人耳膜的痛嚎,其声绝望耗尽、残余冰寒,久久不绝于廊间。霎时,狱中安静的蝙蝠扑棱棱成群飞出,似地狱冥冥,暗使幽至。
    暗黄灯光的墙上,隐隐只见三人身影,一前一后一中间,中间那人的动作缓慢,恍惚是胳膊在动。
    “你滚,李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李秋你这贱种!”
    此时此刻的徐峥心中充斥的懊悔,他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将这人抓起来!若不是抓了李秋,他还能逍遥快活长久的日子!
    “但是,你不高兴,我却高兴!”李秋露在外面的双眼闪烁的光顽劣又精明。
    “当初你没有来得及玩我,现在我却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不高兴!”李秋的匕首一直落在徐峥身上,冰凉刺骨的感觉像人被一条深海里的鱼缠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徐峥四肢都被人钳着,真真是砧板上的鱼任人打杀!
    李秋温柔的笑:“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这样了,我得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你这个贱货!你敢!”徐峥如一头凶兽,狠狠瞪着面前的男子。
    尖锐的凉霎时穿透徐峥的身子,胸腔中狂跳的心脏让他将尽窒息。
    “你这辈子的错事都源于这儿!”他手中匕首锋利闪着寒光,轻轻在他汇源处拍拍。
    杨潜两掌一拉,徐峥家的大门敞开,李秋缓缓蹲下,嘿嘿朝他笑。
    “先做了鬼再说吧!”连程一拳落在他下巴上,话声阴冷。
    “李秋!你是李秋?!”徐峥决眦怒吼:“你敢碰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徐峥的衣袍突然被掀开扒掉,两腿刚受踢就裸露在寒凉的空气里,徐峥打了个哆嗦,依稀觉得此画面熟悉。
    飘摇的火光中,映在墙上的人影重重,庞大盖顶。
    “来啊!”他挑眉,笑容淡淡看李秋。
    杨潜一脚踢上他乱晃荡的腿,恍然似听到骨头咯吱的响声,徐峥咬牙吸气。杨潜哂笑,拽着他的两腿按住。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连程一换动作,徐峥被他两腿夹住的脖子憋气,喊话都带了难受。
    “赶紧的,还站着做什么?!”连程不耐,这样蹲着不舒服,他干脆坐到地上,将两腿翻起压上徐峥两肩箍住他的身子。
    两人背光而站,又蒙着脸,不说话谁能认得出?
    “什么人?!”徐峥惊叫挣扎,连程却是固锁一样掰着他的两肩似要将其肩胛骨捏碎。
    连程两掌钳着徐峥,男人这才悠悠转醒,昏暗的牢房里晃见两人站在自己面前。
    连程高大的身躯站着朝两人招手,李秋杨潜进来。
    哗啦啦的铁链声再次响起,里间人似有不耐,翻个身继续睡。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太感性不好!
    连程却是直接开了锁走进去,有什么好看的,还像看神灵一样瞻仰他几眼?
    那衣裳如今看着,也不过是织锦色浓,花纹繁密而已,那时却看着像地狱飞出的沾着邪气的魔毯。李秋静静望着里面的人,不觉自己当时的恐惧似魔,将整个人都吞噬了。
    “真是命到黄泉不自知啊!”杨潜微凉的目光落到紫衣沾尘的人身上。
    几人终是到了徐峥的牢房前,那人竟是睡得比谁都香,寂静的门边,还能听到他深长的呼吸声。
    李秋摸不着头脑,只嘿嘿的狗腿朝他笑。
    “叫我连程!”男人此时已是有些恼恨侍卫这个称呼了。为什么做个侍卫不能得到小兔子的喜欢?
    “哦”李秋钦佩地看着连程点头:“连侍卫果然不是凡人!”
    “当然不是!”连程沉着声音,话里却带了笑意,又与两人说了什么。
    李秋:“这女人就这样搁这儿了?”
    收拾好周秀,三人继续往里走。
    杨潜忙不迭跑到进口处,捧了水献给他。
    “去拿些水过来!”
    “算你识相!”连程白牙朝他一笑,捏上周秀的口,把所有的棕色米分末全倒进了进去。
    “哦哦哦,”李秋忙扒拉自己的衣服,从怀里掏出几包药,“全给你!”
    “把你们的迷药拿来!”连程道。
    连程嘴边嘲讽的笑冰冷,周秀一脚刚跨出牢门,男人一掌劈下,女人眼白翻起,不甘的望着漆黑的狱顶,软软倒在他脚边。
    她怎敢相信周恒的人?这男人跟李源春周恒都不一样,他的眼太利了,像毒箭一样,她不能让他碰到自己,她一定比这些人跑得更快才能逃出去!
    连程刚打开锁,牢里哗啦啦的铁链声冰凉干脆,那链条还没全拆下来,周秀便像只狐一样急急拽门往外冲。
    连程挪到牢门的锁头边,周秀跟着踉跄到那边直直盯着他的手,女人眼中贪婪着,又充满了希冀。男人手中大串钥匙叮铃的响,在周秀耳中,这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
    杨潜李秋看着,不禁一愣,他要干嘛?
    “好!”
    “想!壮士带我走!”周秀两步又急急回来凑到连程对面,头仰着想穿过这牢笼:“带我走我就不说什么了!带我出去!”
    “你想走?”连程的声音正常,似乎还带了些淡淡的男人对女人的温柔。
    这男人,她从没见过,一身的寒气逼人,目里带箭。周秀微微有些后怕,松了木栏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走到周秀面前,高大的阴影投下,完全挡住了牢里的灯火。
    连程扔了他的手大步回来:“哪有那么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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