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姑娘没有服用过春=药,可想来效果也不比她和洛言现在好多少。
    随便望一眼青年,她就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口干舌燥,身体里像住了个野兽,就想继续亲他、撕掉他的衣服、抚摸他的身体……
    为什么有如此禽=兽的心有灵犀!
    “洛……”卫初晗喘着气,才张口,未完的话就被青年挨过来的湿漉漉的吻给吞没了。
    每次想起来,身体里那灼烫的感情又把人拉回去。好像置身热浪,上下翻烤,心被不停地荡高又落下。每碰他一下,青年的眼神就暗一分,火苗多了些。爱人就在眼前,就在亲她抱她摸她,卫初晗的理智再一次消失殆尽。两人继续纠缠,呼吸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候,卫初晗听到娓娓迷糊的歌声,“你是天上的云,我一辈子将你看不清……”
    “洛言!”她低叫一声,在他唇上咬了咬,青年低唔一声,喉结滚了滚,眸子终于清了些。
    卫初晗唏嘘:两人情=动的后果,简直太严重了。这是随时变身禽=兽的节奏啊……
    卫初晗手撑着桌子,爬起来,看到桌子遥远的另一边,娓娓小姑娘抱着双臂坐在椅上,迷糊地哼歌,陈曦站在她旁边,低头跟她说什么。陈曦伸手拉娓娓,似在笑。卫初晗身子又矮了下去,缩回桌下,窝入青年怀中,不去打扰别人谈感情。
    睡在地上的青年,闭着眼,缓缓地平复呼吸。待觉得心绪平和些,洛言睁开眼,见卫初晗撑下巴、眸子噙笑地看着他。她揶揄的目光,让洛言眨了眨眼,脸红了红。
    “停!”卫初晗低声,“你不要又发=春好不好?”
    “……”洛言面无表情,“我没有。”
    卫初晗笑,一点点蹭过去,脸贴着他的脖颈。为防止两人的亲密接触再次发生意外,她必须找点话题,转移洛言的注意力,“你听到娓娓唱的小曲了吗?”
    “嗯。”
    “洛言,你记得吗?以前在邺京,在卫家,我还教你唱过一首儿歌。”卫初晗仰头,看他,“你还会唱吗?”
    洛言想了想,“不太记得了。”
    卫初晗抿嘴笑,她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洛言了。不要总不说话,起码给她点反应。不管好的还是差的,她都需要洛言的回应。
    她哼了哼,找到了些调子,靠着他的脖颈,轻声,“我记得,我哼给你听?”
    “嗯。”
    “狐狸走在沙漠中,它没有骆驼的睫毛长。
    骆驼在森林里迷路,月亮从西走到东。
    月亮掉进大海里,玫瑰在荷叶下听雨声滴答。”
    卫初晗的声音婉转悠扬,清凉温柔,辗转缱绻,将过去的岁月,重新带到他们身边。
    少时的卫家,少时的卫初晗,少时的刘洛。他们走在卫家的后园小径,坐在树上,蹲在花丛墙角。他们互生爱恋,他们亲密无间,他们学着邺京的儿歌……
    洛言闭目,浓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阴影如扇。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在山林、在泥沼、在蚊虫叮咬的树林里,他吃过草根,喝过泥水。他受过很多苦,也遇到很多人。有的地方好,有的地方差,有的人善,有的人恶。他走过成千上万的路,见过许多怜悯他同情他爱慕他的姑娘,但是他唯独不忘的,只有少时的卫初晗。
    他在梦里等她,千山万水,黑雾迷蒙,森森水冷。
    可是她没有来过。
    连他去找她,也被她欺骗陷害。
    他遇过多少的困境,可独独不忘她。甚至为了想着她,多次忘记自己的险境,从必死之路中挣扎而出。
    他走过多少的地方,可独独不忘卫府。许多地方都比卫府好,但在梦里,他常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卫父领进卫府的少年,卫父将他领进书房,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说,请她照顾这个少年。
    他常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与少女坐在树上,听她读书,看她唱曲。邺京高高低低的建筑在他们眼皮下展开,蜿蜒流转成曲线,像时光轰然别去,又轰然而来。
    洛言闭着眼,听少女轻柔的歌声。但她反复的,只有前面那几句。洛言不觉睁开眼,伸手抚摸他爱的姑娘冰凉的面孔。他心中被刺,想她已经死去,而今的每一天,都是他给她的。这样一想,他对她的怨,再次少了些;对她的喜欢,再次多了些。
    青年抚摸少女的面孔,问她,“下面的呢,怎么不接着唱?”
    卫初晗笑了笑,“后面的太悲了。舍不得唱,怕你难过。”
    洛言怔了怔。
    卫初晗俯身,咬了咬他的唇,声音模糊,“洛言,等你能平静面对的那天,等你不再怪我的那天,等你重新爱上我的那天,到时候,你唱给我后半部分。那时候你真正释怀,唱多悲的曲子,也心中宁静宽和,再不伤感。”
    “……好。”青年声音沙哑,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玫瑰玫瑰,它开花不结果。
    月亮月亮,它照不到骆驼。
    骆驼骆驼,那只狐狸你看到了吗。
    狐狸狐狸,你能不能走出沙漠。
    你走出沙漠,回头看一看我——
    你回头看看我,你还爱我吗?”
    曲子的后半部分,是那样悲凉凄然。洛言是记得的。
    他就知道,她是值得他等的。
    她是值得的。
    那天的晚膳,所有人都疯了一场,各有放松。第二日醒来,日子恢复正常,又各自忙碌起来。某日清晨,书生有事去寻卫初晗。在过廊时,绿海中,看到卫初晗和洛言在一起,背着他靠栏而坐。书生一笑,对于这两人总是在一起,大家都已经看得很习惯了。洛公子还是不怎么跟大家说话,最多的反应,还是面对卫姑娘的。所以有时候,有事请教,书生都习惯性找卫初晗,而不是洛言。
    书生转个弯,直直走向那对坐在一起的年轻男女。他刚在脸上挂上礼貌的笑,笑就僵了,眼睛瞪大。因为他居然看到,沉默寡言的洛公子俯下身去,亲向卫姑娘的嘴角——
    卫初晗与洛言在廊口看风景。她取出一块帕子,摊开来,里面包着几块做得精致小巧的杏花酥。卫初晗说,“昨晚做的,你饿不饿,要不要吃?”
    洛言摇头。
    卫初晗见他不吃,就自己捻一块试吃。她原本漫不经心,眉目含笑,却是咬一口糕点,细眉就蹙了起来,脸僵了僵,捻着糕点的手抖了抖。
    洛言侧头,看着她奇怪的反应,“怎么了?”
    卫初晗仰头,对他露出复杂的表情。
    洛言有些紧张。
    他虽然和卫初晗有心有灵犀的技能,但他太迟钝,他几乎没猜准过卫初晗真正在想什么。就是猜准了,也要过很久,卫初晗都忘了那个话题,他还在之前的对话中。卫初晗为此嘲笑过他很多次,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卫初晗嘴里咬着东西,没法跟他说话,就仰着脸,用眼神跟洛言交流。
    而洛言头一阵疼,他最怕的,就是卫姑娘的眼神考验了。
    他猜,“你现在不饿了?”
    卫初晗着急摇头,口中含着东西,要咽不咽的,让她憋得眼角都红了。
    洛言手心出汗,靠着栏杆的后背僵直,“你肚子疼?”
    卫初晗再次摇头,拽着他的手,指指他的嘴,再指指自己。
    洛言鼻尖渗汗,声音绷紧,“你想跟我接吻?”
    卫初晗的眼中露出快绝望的表情,为什么洛言从来猜不对她在想什么?说好的心有灵犀呢?少女眼睛湿漉漉的,目光流转,几乎不指望洛言了。她左右看看,捂着嘴,表情难受万分。
    在卫初晗快把自己憋死的千钧一发之际,洛言脑中灵感一闪,突然道,“是不是太甜了,你咽不下去?”
    卫初晗猛抓住他的手,情绪激动地点头。
    然后青年俯身,亲上了她嘴角。两人口齿张开,舌根抵缠,他从她口中,将那被咬碎的糕点卷了过来。她的口中被细碎的糕点堵着,那么甜,那么软。糕点沾着口水化掉,在两人的唇舌间传递。
    落在不远处的书生眼中,这二人就是在光天化日下亲吻!
    书生愕然:卫姑娘这么注重仪表的人,居然在大白天跟情郎接吻!而洛言居然不阻止!
    他一时尴尬,不知该退还是进。
    其实书生的到来,对洛言这种武功高的人来说,早就发现。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心上人的感受。由此好不容易猜中卫初晗想表达的话,洛言顾不上外人,直接先拯救爱人的难受。对她来说受不了的甜,在他这里,只是毛毛细雨。
    想卫姑娘永远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有的人嗜甜如命,到洛言这种地步。
    等那块糕点终于吃完,卫初晗一把推开洛言,将包着帕子的糕点丢去了青年怀中。她手脚发软,但在书生目光尴尬的无所安放中,她低头,用袖子遮住嘴角,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洛言看他们两人一眼,转身走了。他向书生站的方向而去,临去前,目光威胁地看书生一眼,大意是“小心说话,你敢嘲笑卫初晗我就敢要你命”。
    书生:……我真是命苦啊。
    等那个煞星走了,书生才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故意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后跟卫初晗说,“其实是这么回事,我想给兄弟们找个安稳的地方,总这么流浪不是个办法。我想建个庄子,大家一起过活,自己养自己。想问洛公子能不能加入。”
    卫初晗:“……他刚走。”她无语,“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书生笑得温和,“我问了,他拒绝了啊。”
    “……那你找我干什么?”卫初晗无法理解书生的思维。
    书生笑得狐狸一样,“当然是他的意见并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卫姑娘的意见。相信只要卫姑娘点头,洛公子也会点头的。”看卫初晗皱眉,书生加一句,“为答谢卫姑娘,我们兄弟可以派出去,帮卫姑娘你监视顾府人流的进出。顾家有什么变动,那位卫初晴有什么行为变动,有我们兄弟在,卫姑娘你会第一时间知道。”
    “……”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诱人。但是就这么卖掉洛言,卫初晗有些心虚呀。
    第38章 小诺
    卫初晗详细询问了书生能给她提供的帮助,书生给她的回复是,只要洛言能和他们一起去建什么庄子,不管卫初晗想做什么,书生他们都会尽量满足。卫初晗不可置信,书生说的话很含糊,但明显露出几分意思,他想给兄弟们建个庄子,像武林门派那样自成一派、自我生产自我供给的庄子。洛言要是愿意,做个庄主什么的,书生并不反对。
    卫初晗嗤声笑,“做庄主,你自己觉得很有诚意吗?洛言的性格,想来你也清楚。他那种性格,真做了庄子,恐怕也只是你手中的傀儡庄主而已。做决定的还是你。他的功能,大概就是放在明面上,用他极高的武力来威慑那些想来觊觎你们成果的人士。”
    书生笑了笑,对卫初晗的话默认。他慢条斯理说,“这有什么不好呢?如你所说,洛公子性格安静沉默,并不适合做领导人。但我又不会武功,我若是做庄主,兄弟们服我,觊觎的敌人们却会前仆后继。而洛公子是杀手,他本身也是亡命之徒。难道卫姑娘你从没为他想过吗?他也需要庇护。可是一般的人庇护不了他,他武功好,世上却一定有比他武功更好的,比如陈公子……陈公子比洛公子年龄还轻几岁,他背景神秘,莫名其妙要跟我们在一起,谁知道陈公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每个做杀手的人,背后都有一堆不能说的秘密。一般正义之人无法帮助他们,这就需要我们这些兄弟了。恰恰我的兄弟们,他们很多也犯了死罪,也是亡命之徒。大家抱成团,建个庄子,自给自足,还能在仇家上门时相护,有什么不好呢?”
    卫初晗面上清淡的笑僵了僵,几分勉强。她的眼睛眯起,倏地盯向书生的目光刺一样,书生坦然地接受她的目光。某方面,书生点中了卫初晗的死穴。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和洛言的以后,在她心中,只要大仇得报,她就可以闭眼去死,把性命还给洛言。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考虑,更加没想到洛言会怎样。书生点中了她自私的属性——她从没为洛言考虑过。
    想来多么悲哀,她愿意和洛言重新开始,是因为陌路让他痛苦。她本人来说,跟不跟洛言在一起,是爱还是喜欢,其实都无所谓。
    卫初晗低下眼睛,淡淡道,“你把这些也说给洛言了?”
    “是。”书生点头,“我并没有瞒他这其中好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损伤。”
    “那他为什么拒绝?”卫初晗疑惑问。
    书生也疑惑地看着她,“最了解他的人,不是你吗?你为什么要问我?”
    “……”这个强大到让人无言以对的理由,说服了卫初晗。
    她与书生面面相觑,书生继而尴尬地发现,也许卫姑娘没他以为的那么喜欢洛公子。啊,他居然当着卫姑娘的面,不小心挑明了。想象卫初晗恼羞成怒的神情,书生觉得:……我真是命苦啊。
    书生生硬地转了话题,“卫姑娘总是该再问一问洛公子的。为了表面我们真的有诚意跟洛公子合作,我们可以送卫姑娘一份投名状。卫姑娘觉得,我们该如何监视顾府?”
    啊,这倒真是个意外之喜。
    并且书生保证,不管最终能不能说服洛言,他们的这份投名状,都不会让卫初晗失望。
    卫初晗与他边走边说,告诉他自己需要那些江湖人怎么监视顾家。卫初晴的进出,卫初晗需要知道。顾千江如果有消息,卫初晗也要知道。另外最关键的,其实是江城。在卫初晗的话中,江城与卫初晴的主仆情谊出现了破裂,如果江城这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让卫初晗知道。其中的紧急程度,比卫初晴更重要。如果江城出府,独身一人,或者身边伙伴不成气候,这些江湖人都可以对江城出手试探。江城不会为了顾家和卫初晴拼命,他这个人疑心太重,从他手中拿到好处的可能性,非常大。哦,听说卫初晴还有个小儿子。虽然卫初晗至今没有见过面,不够这个小儿子如果有机会碰到或截到,也一定要拿下。再是,淮州新任的护军参领韩大人,上次卫初晴在他家做客时、被衙役驳了面子,想来韩家和顾家关系不太好,韩家对卫初晴不友善至此地步,韩府如果有人和卫初晴、顾家接触,卫初晗也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如此林林种种,卫初晗不客气地跟书生提了很多要求,让书生脸皮抖动,为她的厚脸皮行为而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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