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李局握住她颤抖的右手,沉着道:“于息,你是我们的线人,我需要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万岗言的毒品,是谁给的。”
    “……”
    见她不愿答,李怀潸只能转入另一话题:“我们把你带回来,你身上连手机都没有,是西门浦有什么动静吗?”
    “……”
    李怀潸叹息一声,“孩子已经死了,你不必自责什么,能阻止当然最好,不能阻止也没办法。”
    于息忽然抓紧他的袖子,那双因激动而睁大的双眼布满血丝:“那毒品,是他从我手里抢走的。”
    “你在说什么?于息,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于息大声呵斥自己很冷静,哆哆嗦嗦开口:“李局,两天前,瑞丰港口有一笔交易,双方为萨八与西门浦,你们也是知道的。萨八卖给西门浦两吨毒品,包含冰毒,他让我来接货。今天早上,西门浦送了我一个福利,一千克冰毒,卖的钱归我,所以毒品是我。”
    “于息,你疯了!”李怀潸拍桌站起,因生气导致浑身战栗,“你——你是个线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接货的时候不通知我,为什么拿着毒品也不通知我?”
    审讯室里缄默地可怕,时间泛着冰冷的寒意。
    “我怕……”
    “我真的害怕,西门浦不信我,你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到现在,他还不信我。”
    “李叔,你知道我的为人,你得信我。”
    让王旭坤跟着自己,却在出事前抢走装有毒品的背包。
    于息冷静地怀疑,这一切,都是西门浦早就设定好的,看她于息,究竟能不能用。
    李局扶额,那里的太阳穴从未停止跳动,压制怒气:“于息,说到底毒品是你给的,即便里面掺杂了某些许原因,你也该负部分刑事责任。”
    “我会在完成任务后接受你们给的处戒。”
    “于息,要不你……”
    “李局,西门浦想拉我进去。”她突然笃定的抬头,一改颓废,“他试探我,怀疑我,就只差一步,等这件事过了,他会打破怀疑,将我拉进去,只要等到那时候,我就能顺利完成任务。”
    “于息!你的猜测自然有一定道理。”顿了顿,李局坐下来,失望地望着于息,“我们是警察,以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而生,切忌。”
    “我会的,您相信我,接下来会很顺利。您若撤回我,会有下一个线人用比我更卑劣的手段完成任务。
    您,根本不了解他。”
    “…我知道了。”
    李怀潸走了,他的言辞,显得有心无力,他满满的不信任,像一把利刃,插入她空虚的心灵。
    李怀潸永远不知道,于息面临着什么。她将打破之前的底线,不惜一切代价揭露西门浦一伙人的罪行,公之于众,挫其筋骨,为天下受毒品迫害的人,赢取生还的机会,只要,牺牲于息一人。
    其实她一点也不渴望李怀潸能答应,就算他不同意,西门浦也会将她带回去,消失的背包,证明她已经顺利通过男人的测试。
    果然,第二天同一时间,她被放出。
    李怀潸不知道,于息猜他已不在*市。
    前脚踏出,男人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恭喜你于息,成功回归。”
    “那是条人命。”
    西门浦不在意,“他若是不抢,怎么会丧命,咎由自取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这才像华老大该说的话,与于息之想,毫无异处。
    于息将西门浦的温柔全数丢弃,也暂时埋没自己的。
    “我,也这般想,这般说。”
    他低头轻语:“于息,恭喜你。”
    之后,西门浦眼中笑意更深,像是给于息的假设打了巩固剂,这个结论,总算成立了。
    两天后,于息听到敲门声。
    她瞄过一眼后,迟疑地打开门:“你们,来干什么?”
    万伟趴在门边,轻佻中带有愤怒:“你个臭娘们,前两天死的那个人姓万,我叫万伟。”
    猜猜他们什么关系吗?
    李怀潸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想到岗言二字,于息心中一阵泛酸:“嗯。”
    “嗯?你什么态度,你在我地盘杀我的人,考没考虑招来报应。条子无法处决你,可不代表我也没法。”他脸上的愤怒太过油腻,于息无心应付这人,反正她也付以相对的代价了,其他的,以后再算吧。
    将门关上一角,立刻又被拉开一寸,“喂,毒品呢,你别想不了了之,这毒品可是证据,把它交出来。”
    “你们……是为了毒品而来?”于息瞬地冷下目光,强忍的耐性被这句话攻破,她原本心中有愧,所以一忍再忍。
    她出局时,王旭坤把背包还给她了,这些肮脏的东西,被于息扔在屋中最显眼的位置,警醒着。
    即使她相信自己,能够完成一切。
    万伟将门推到最大,“别想骗我们,那些东西肯定在你这。”
    没有什么,可以比用死亡证明真伪更具说服力。
    万岗言死了,于息手里的是真货。
    五克要命,百分百纯货。
    他企图破门而入,被王旭坤阻止了。他站在所有人前面:“万伟,你应该知道这是浦少爷的人。”
    万伟脸上划过窘迫:“我…不知道,王马子,这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你们华商没理由阻止吧!我的表弟,确确实实命丧她手。”
    哦,原来是这层关系。
    王旭坤也不否认,“自然。我们华商最讲规矩,所以我才让你留到现在。”
    于息猜到是什么了:“王旭坤,别说,让他说。”
    “喂,万岗言那小子有个妹妹,她的抚养权,不能归于我们,应该由你全权负责。”
    果真为这事。
    于息想到万花杪冷静强装成熟的样子,心里无声苦笑,心疼俩孩子,“她的抚养权,交给我。”
    这是她欠那孩子的。
    “……”
    万伟走了,他说,万花杪在孤儿院,让她尽快办手续,最好明天。
    王旭坤格外恭敬:“于总,浦少爷让您拿上东西,跟我去见他。”
    “好。”
    不言而喻,这是最为西门浦手下最该会的。
    拿货见他,只能为一件事。
    那是圣洐会所。
    依旧的烟熏火燎。
    同样的气候,同样的包间,同样邪祟的西门浦。
    这里的气愤,令人窒息。
    西门浦拍拍身旁的二位美人,请他们离开。
    “于息,来了。”
    从进入开始,十几道眼光齐刷刷打在于息身上,透过衣服,直逼她千疮百孔破旧不堪的心脏。
    “嗯。”
    大大咧咧地将胳膊挂在沙发上,眼前是百十来瓶高浓度烈酒,“我来介绍,这里是我西门浦的地盘,华商卖货地点,这些人,是圣洐会所,最熟悉的客人,用你手里的东西好好招待了,以后记得,卖货就来这,别再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招惹那群乞丐,耗得一身腥气。”
    “好。”
    “都别沉默啊,货可就在她手里,萨八手里接的货,质量不用说,纯度嘛,也是最好的。”这话,重复一遍,一字不差,却添了别有用心。
    这样的西门浦,与于息印象中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大腹便便,端着杯酒的中年老滑头:“这就是于总,久闻其名。你也知道,我们也不是缺货的人,但卖浦少爷个面子,只要你喝了这杯酒,你的货,我要二十刀!”
    望着胖子手里一杯酒,西门浦笑意越发浓郁。
    漆黑的会所内只见烟雾缭绕,将他的气压称地更甚。
    端起酒,一饮而尽。
    “果真好酒量。”那人打了包票,将于息手中货物拿走,肥手抚上她。
    “哎别忘了还有我们,这瓶酒你要是喝了,我要你三分之一……”
    不一会,桌上烈酒空了一半,于息挤在群男之中,醉意涌上来,带有苦涩。
    一些人看着没趣,无法真刀真枪来一炮,只能拿起手里刚购的佳肴,当着于息面吸食。
    这是人间天堂,是玉露琼浆,是直冲云霄,所有人露出丑陋嘴脸,将于息包围。
    邪恶,肮脏,不堪,直逼于息堕落。
    “啊……”
    这是享受而发出的惬意。
    西门浦忽然拉起微醺的女人,走入另一包间。
    满怀的酒气,令他不断懊恼。
    这个女人,是想博取他的同情吗?
    门关上,空荡荡的包间寂寥无人,像是幽深空灵的地狱。抵在墙上,西门浦一口咬上,顿时,血腥充斥整个口腔。
    对她,西门浦的耐心不够用。
    “为什么喝酒。”
    也许,连智商都不够用。
    黑暗中,低低的抽噎,连西门浦都没算到,他的小猫委屈了。
    “你的命令啊,我哪敢违抗。”
    于息已经死心了,唯有恭维他,任务才能更快些。
    “呵~”西门浦被气笑,却拿她无可奈何,指尖触及湿润冰凉,心化了。
    将于息嘴中酒气一丝丝夺舍,直到她停止哭泣,轻微喘息,西门浦才肯松开,手指摩,缩她涨红的唇瓣。
    抵着她额头,西门浦重重呼出一口气:“于息,跟我结婚吧!”
    “好!”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于息答应了。
    这事,她想了好久了。
    嘲讽此刻的自己,终于做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握在腰间的双臂猛的收紧,西门浦身子僵硬,黑夜中意味深远的眼神扫过于息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爱意,不用看也明白。
    思虑一秒,西门浦将于息打横抱起。
    幸好,他是个说一不二,执着的男人,既然答应了,就是他的人了。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大不了,西门浦将她藏起来,将她与外界的一切计谋隔断,让她成为合适的西门浦的人。
    于是,一夜荒唐。
    幸福福利院。
    王旭坤敲打方向盘,“于总,您确定,抚养这个孩子。”
    坐在车上,于息看向院中呆坐的女孩。
    万花杪瘦弱的身影与幸福二字格格不入。
    “嗯。”
    “其实,您只要捐一些钱给这家孤儿院,没必要真的抚养她。万伟的要求太过分了。”
    “……”
    这是她该做的。
    看看手表:“哦对了,浦少爷在附近谈生意,半个小时之后到。”
    “他?”
    王旭坤:“浦少爷说,您昨晚答应他的,今天就能实现。”
    “……”
    可她的户口簿,在警局。
    “你能不能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不行?”难道要当着西门浦面去警局拿户口簿?
    “晚了于总,我看见浦少的车了,您要有什么难处,直接告诉我,我去办就行了。”
    于息心里懊恼,“…没,没有。”
    她知道西门浦是个行动派,没想到他还是个速度主义者。
    那人冲她招手,于息只能下车。
    “真的要抚养她?”
    西门浦像是很不赞成她的柔情。
    于息松口气,幸好没说那件事:“你放心,我以我个人的名义,绝对不拖累你。”
    “什么拖累?等我们领了证,你的不还是我的,还有什么个人名义。”
    西门浦很不满意她的说辞。
    还是来了,“…西门浦,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的户口本,需要时间。”
    男人的脸色黑了,像墨汁一样黑。
    于息连忙打包票:“你放心,我没后悔,只要不是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
    “明早八点,必须是第一个。”
    “……”
    有时候,于息发现西门浦就是个孩子,动不动发个小脾气,也挺可爱的,但见过他手握利刃腰间別枪后,于息知道自己又天真了。
    就像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底线是坚不可摧的。
    “先进去了解情况吧,既然你确定了,我无条件支持。”
    了解后,于息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单从年龄方面说,她就不合适。
    所以不能称作领养,只能当成赞助。
    对此,西门浦表示有办法,但于息拒绝了。
    她不想违背道德法规,这点上,西门浦很不解,可于息坚持,也只能由她去了。
    晚上,西门浦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偷”户口簿。
    结果,于息午夜三更出现在警局。她鬼鬼祟祟的身影成功引起值班人员的注意。
    关键,这人还是河南娃子张晓辉:“于息,你干嘛呢?”
    娇小的身影一僵,于息尴尬回头,“晓辉啊,你跟我来一趟。”
    傻孩子迷惘地小眼,跟着于息进了李局办公室。
    “你深更半夜来警局,就为个户口簿?”
    “是是是,你给我作证啊,我不是来偷东西的,这户口本是我自己的。我走了啊,你好好睡吧!”
    张晓辉坐在局长椅上,困得不行,打个哈欠,又睡了。
    直到后来张晓辉才知道,于息又给他下了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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