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婆听到秦锦然的话,就说道:“老身给不少夫人都接过生,最怕的就是入不了盆,现在既然是入了盆,只要养足了精神,一口气生下来就好。”覃婆也是给人接过生,说起来养得如同秦锦然这般的也算是少见了,吃得不胖也不瘦,面色更是红润的泛着光,漂漂亮亮的妇人,哪里像是寡居的寡妇呢?
    姜梦咬着唇瓣,因为自个儿小产就差点要了命,对于秦锦然生产的事情就看得格外重,这颗悬着的心,恐怕只有秦锦然平平安安诞下了孩儿,才会安稳地沉在肚子里。
    此时小玲小声说:“夫人本身就会医术,小姐不必担心。”
    覃婆看了一眼秦锦然,倒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还会医术,看上去书卷气息十足,原本以为是富贵人家出身,谁知道竟是学医的?
    覃婆住在了院子里,越发觉得这胎是轻轻松松的,大齐朝的女子虽然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也是少有活动的,就算是生产的时候也不多做运动,自然发作起来就格外的困难。而秦锦然每日里早晚是一定要出门半个时辰去西湖边散步的。刚开始她还想着阻拦,若是在路上发作了会如何,就听着秦锦然浅笑着说道:“我也是个大夫,也并不走远,若是发作了,再回来是不迟的。”
    “难怪夫人能够把身子养得这般好,我先前也曾劝说那些夫人们,产前的时候多走动一番,可是少有几个听我的。”覃婆子此时就不由得感慨了。
    秦锦然笑着挽住了姜梦的手臂就出门。
    入盆之后第七日的夜里,秦锦然感受到腹中猛然一坠,人也转醒,“听夏。”今日里守夜的是听夏,听夏披上了外裳,就点燃了火,打了一个哈欠,以为秦锦然是起夜,准备端来夜壶。怀孕到了七个月的时候,秦锦然每夜里至少要起夜一次,这入了盆之后,一夜的功夫往往要起夜三四次,此时的听夏以为是秦锦然起夜了。
    “不是。”秦锦然说道,宫缩的疼痛让她顿了顿,闭上眼等到疼痛过去,才睁开了眼,“是我要生了。”
    啪的一声,手中的火折子就掉落,听夏转身就想要跑开,就听着秦锦然说道,“等等。”回过头看到秦锦然踩着鞋竟是站了起来,听夏吓得几乎丢了魂,失声叫道,“夫人。”
    “我只是站起来。”秦锦然说道,“你也别急,今个儿下了雨,外面凉,换好了衣服,把听雪、小玲喊过来收拾一下。都备好了,再喊覃婆和方嬷嬷就好。”一家子女人,若是没有护院总是不方便的,秦锦然就签了一家子做了护院。
    这家人姓方,一家四口,秦锦然是在路上遇到了方老汉的儿子方磊,那时候被人在街上抢夺了钱袋甚至差一点被推倒在地,而方磊那时候扶住了秦锦然,等到秦锦然站稳之后,更是两三步上前教训了那人,替秦锦然取回了锦囊。秦锦然身子重,那贼子出手又重,若不是方磊,还当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故。秦锦然自然对方磊是感激涕零,方磊却并没有接受报酬,而是转身离开。又过了几日,秦锦然在街上见到方磊想要在商行做护卫被婉拒,此时有姜梦作伴,姜梦是个口舌伶俐的,知道了方磊对秦锦然有救命之恩,就硬是拽着方磊,一块儿在酒楼里吃饭。方磊虽然是个沉默的汉子,只是若是姜梦想要知道一个人的事,总是有办法能够撬得人开口,于是就知道了方磊是跟着出征过的战士,因为瞎了一只眼左腿也受了伤,走路若是急了就有些长短腿,原本订了亲的人家见着方磊破了相还有腿脚也不方便,就拒了婚事,还很是给方家人难堪。方嫂子原本最为得意的就是儿子方磊,见着儿子被人退了亲,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就病倒了,为了家里的营生,方磊也就出来做工。秦锦然也就是因此,而签下了方家一家人做了门房。
    “好的。”秦锦然的声音在夜色之中很是轻柔,还伴着屋外细小沙沙的雨声,让原本有些慌乱的听夏也安定了下来,“我这就换衣服。不过,夫人,你要不要先躺下?”此时要生产了,看着秦锦然还站着,便觉得心惊肉跳。
    “没事。”秦锦然摇摇头,因为宫缩,脸上一抽,等到疼痛过了之后继续道,“只是发作了,距离要生孩子,还须得一阵子。”
    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擦的声音响起,等到过了一刻钟,阵痛就来的猛了些,秦锦然抽了一口气,坐上了屏风围簇在中央的长榻之上,四时花开的屏风边侧立着八角水晶宫灯,听夏正弯腰点燃一盏盏的宫灯,明黄色的烛火摇曳,这房间顿时就灯火通明了起来。
    准备好了襁褓、水盆、毛巾、剪刀之物,听夏自觉没有什么遗漏,就对秦锦然说道,“那我现在去喊覃婆?”
    “恩。”秦锦然点点头。
    方磊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直立起身子,见着了秦锦然所在的屋子灯火通明,便知道是秦氏要发作了,迅速换好了衣裳,就走出了房间,他还没有踏上长廊,便见着姜梦的房门打开,姜梦匆匆走了出来。
    姜梦原本就是动人之极的美人儿,此时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在长廊里走动,披着的湘妃色的披风因为走动扬起,如同画中人走出来的一般,方磊还记得,当时也是姜娘子眼睛一转,就说道,“我和嫂子两人正缺护卫,你既然是在军中打过仗的,不如跟着我和嫂子如何?”她笑起来时候如同在方磊沉沉古井水里投入一枚石子。他答应了,之后更是秦锦然治好了自己的娘亲,一家人都同姜家定了活契,护着姜家的夫人和小姑子。
    “石头,你在雨里站着做什么?”姜梦开口说道,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过一会儿把你娘喊醒吧,我嫂子要生了。”因为没有撑伞,她在长廊里走来走去,神色有些焦急。
    说完之后不等着方磊回答,姜梦就推开了秦锦然的屋门。
    因为秦锦然的阵痛发作,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醒了过来,覃婆子收拾好了之后也匆匆到了产房。而方磊就站在屋外,听着里头小声地说话声,却并没有听到女子的嚎叫,眉峰隆起,眼眸划过一丝困惑,这当真是在生孩子吗?
    秦锦然自然是在生孩子的,方嬷嬷和覃婆子进来的时候,秦锦然躺着,而姜梦说道:“现在开了两指。”
    覃婆子给很多妇人都接生过,却从未见到过如同秦锦然这般的,开到六指的时候,她分明已经疼得离开,却只是抿着唇发出细小的闷哼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而听雪则是用温热的手帕蘸去汗水。
    覃婆子不由得说道:“老身还是第一回儿遇到这样的状况。”说是给人接生,倒有点像是在指导姜梦小姐如何接生。
    秦锦然虚弱地笑了笑,姜梦小脸神情严肃,因为心跳有些过速,面上晕染了如同胭脂一般的红色。
    很快就产道开了十指,等到全开之后,那一阵阵的宫缩让秦锦然心跳加速,汗水也已经湿了身子,覃婆子做接生婆的经验十足,此时让秦锦然理顺自己的呼吸,跟着她的节奏用力,此时姜梦站在一边,手里搅着帕子,背后也出了细密的汗水。半个时辰的功夫,秦锦然就诞下了孩子。秦锦然这一胎,宫缩密集发作,到诞下孩子,统共只花了一个时辰,等到生下孩子之后,下身一松,就听到覃婆子说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子。”
    姜梦更是欢喜的几乎要哭了出来,姜梦还没有哭,那孩童的啼哭声就响彻在屋子里头了。
    屋外的方磊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不由得看了一下东方那亮起的启明星,他时常听人说,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一圈,怎的到了秦锦然这里就这般轻轻松松?甚至不曾听到了女子的喊叫声,大半个时辰,就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是个小少爷。”方磊听到了自己的娘亲欣喜的声音,方磊也扯了扯嘴角,姜家没有男丁,只有两个女眷,此时秦氏生了小少爷,姜家也算是有了希望。方磊忽然就想到了姜梦,想来她哥哥去世的时候,她一定是很伤心难过,此时有了侄子,也算是慰藉了。
    属于孩童的哭声响在屋中,秦锦然觉得新鲜又有些神思恍惚,说到底她作为王绾绾的时候,甚至不曾好好谈一场的恋爱,而到了大齐朝,稀里糊涂头还疼着,就发现自己有了孩子,现在更是生下了孩子?
    “让我看看?”因为孩子生得快,此时就是有些疼,秦锦然却并不累,就半撑起身子,如此说道。
    覃婆子的手脚利落,已经给孩子清洁了身子,用襁褓裹住,放到秦锦然的面前,“小少爷生得很好。”
    秦锦然低头看着,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孩子,以前在医院也见过孩子。过去在她的眼中,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差不多的,红彤彤的皮肤,小小的一团,此时抱着自己的孩子,她却明白了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昵感,那是一种一见到孩子就想要露出会心微笑的感觉,她的孩子有乌黑的胎毛,小小的手脚,小小的热乎乎的一团,她凑近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孩子的额头上,生怕自己的动作太重,弄疼了孩子,“宝贝儿啊。”她开口,怎么看孩子也看不够,余光看到了姜梦期待的眼神,就开口说道:“妹妹,你来看看你的侄子。”
    姜梦僵手僵脚抱住了孩子,小小软软一团,面上也露出了傻傻的不知所措的笑容。
    秦锦然看着姜梦抱着孩子,忽的就想到了赵梓晏,若是他也能够抱住这孩子,该有多好?想到了他一开始试图改善两人关系,僵手僵脚搂住自己,想到了他笨拙的吻,想到了他深邃温柔的眼神,想到他对自己郑重的承诺。秦锦然一直避免让自己太过于思念赵梓晏,把赵梓晏当做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来看,此时看着孩子,却怎么都无法避免把赵梓晏当做自己的男人来看。她想他了。
    “嫂子,孩子的小名叫……”姜梦兴致勃勃想要和秦锦然商讨孩子的乳名,忽然就看到了带着淡淡哀伤的秦锦然。她垂着眼,掩不住发红眼眸里的思念。
    “孩子的乳名啊。”秦锦然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起赵梓晏,伸手示意让姜梦把孩子地给她。
    “这样一小团。”秦锦然说道,“不如就叫做团团吧。”
    “团团这个名字好。”姜梦笑着说道。
    其实团团,不仅仅是孩子的大小,也是团团圆圆啊。
    作者有话要说:╰(*°▽°*)╯欢呼,女主生下小包子啦~
    ☆、第71章 7.1
    边城。
    刚生了孩子的秦锦然睡不着,远在边城的赵梓晏,更是一夜未眠,今日恐怕也是自己在帐营里的最后一夜,柳锐秉已经进城,明日里就会带着人赶到营地。将近半年的时间毫无收获,他一早就知道阿古拉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却没有想到竟然难啃到了如此的地步。
    想到了阿古拉,他站起了身子,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草原上的夜风格外凉,凉风吹得他单薄的长衫猎猎作响,若是秦锦然此时见到赵梓晏,恐怕会发现,此时他比京都里的时候更家消瘦,那一双黑如寒潭的眸子经历了这半年的时间越发幽深如水。
    如果说阿古拉是狡猾的猎物,赵梓晏则是最有耐心的猎手。阿古拉使用的是骚扰游击战术,屠杀大齐子民是对赵梓晏等人的挑衅,赵梓晏却一直沉得住气,而不似他人一样红了眼。看到被阿古拉屠过的村庄,他怎会不恨?他怎能不恨?只是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他追踪在阿古拉的身后,记录下他打仗的特征,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亲手抓到他!
    他几乎快要抓到了阿古拉的小尾巴,他却无法继续下去,因为圣上换了主将。
    阿古拉太过于难打,除了他亲率的部下还相信他,其他边城之人对他已经开始有了怀疑,进城补给时候民众的夹道欢迎,到后来的目光怀疑,以至于现在不少人见到他都会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赵梓晏的副官一次又一次的安抚民众,只是从未抓到过阿古拉的领军将领,加上不断攀升的大齐子民伤亡人数,让民众心中动荡。不仅仅是边城,就算是后方的朝中,对赵梓晏不满的人也是与日俱增,赵梓晏太过于年轻,背后的赵家在世家云立的京都薄弱得可怜。圣上虽然信任赵梓晏,却也扛不住满朝文武的压力,终于在满了半年之后换了主帅。
    赵梓晏的右手收拢,手心里的温度暖了锦囊,细腻的绸缎在他的手心里,握住了锦囊就仿佛握住了秦锦然的手。柳锐秉他是知道的,同他一般的年纪,却少了他身上的暮气沉沉,而是意气风发。柳锐秉此时有一双明亮而不屈的眼,以往在武术院喂招的时候,他与柳锐秉也是在伯仲之间,柳锐秉看着他的时候有些不服气。
    赵梓晏想到了柳锐秉,眸色越发幽深,柳锐秉与他最大的不同,就是柳锐秉的人生太过于一帆顺遂,赵梓晏有些担心,这般的柳锐秉在抓不到阿古拉的小尾巴的情况下,能够坚持多久?
    远方金线乍开,染得浮云带了亮丽的红色,天地之间升起了红日,脚下的青草上的寒露很快就会被暖阳照得消失殆尽。赵梓晏一直站着,“将军。”副官过来得时候,就见到了赵梓晏卓然而立,“柳将军来了。”
    “好。”赵梓晏转过身子,跟着副官出了营地。
    柳锐秉骑在高头大马上,逆着光行来,整个人被红日镀上了金边,说不出的光风霁月,翻身下马,“赵将军,好久不见。”他笑着,一双浓眉仿佛都飞舞起来,咧着嘴露出了白亮的牙齿,正是春风得意时,上前一只手拍住了赵梓晏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了赵梓晏的手,“果然打仗是个气力活,比在京都的时候瘦了不少。”
    赵梓晏见到了熟人,嘴角也微勾起,“这不算什么,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此时松开了柳锐秉的手。
    “好。”柳锐秉的目光锐利,满是自信的笑容,“自从知道了边城的战事,我在京都里从未闲着,和祖父父亲一直在探讨,这一仗如何打,怎么打?!你放心,我心中早有了路数。”柳锐秉说的是实话,自从知道了赵梓晏在边城啃到了一块儿硬骨头,他反而是精神一振,府上下也是如此,父亲与祖父打开沙盘,模拟行兵,一点点告诉他如何去打下突厥,擒住阿古拉。
    赵梓晏是知道原先柳老将军的本事的,此时点头,“祝你旗开得胜,一场胜仗,已经等了许久了。”赵梓晏是心平气和,战场之术一小部分是他自书中学来,跟多的时候则是通过实战而来。柳家人几征沙场,又是曾打过突厥的,说不定柳锐秉很快就会取得胜利。阿古拉此人是越早挫败越好的。
    柳锐秉下巴微微抬起,“这时必然!”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在之前赵梓晏有硕果累累的战绩时候,他心中自然是艳羡的,自小习武学习兵法,为了不就是有朝一日驰骋沙场,怒斩敌首。他在武术院的时候和赵梓晏不分伯仲,自从投身到行伍之后,却比赵梓晏落后了太多。这一次的阿古拉,就是他吐气扬眉的时候!
    赵梓晏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自征战一来的布军思路,后面是我的一些如何对战阿古拉的构思。”
    “好。”柳锐秉接过了小册子,放入到了怀中,“我认真研读。”
    赵梓晏颔首。
    这西征的行伍,就在宣读了圣旨之后,换了柳锐秉做征西大将军,赵梓晏则是做了左将军。之所以让赵梓晏在留一段时间,也是因为,若是柳锐秉出了什么岔子,也可以换上赵梓晏。
    柳锐秉原本以为自己过来了,赵梓晏就会返京,此时听到了圣旨,显然圣意眷顾赵梓晏,衣袍里的手指紧扣,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做出些什么。
    至于赵梓晏给的小册子,回到了主帐之中,也从怀中掏出赵梓晏先前给的小册,细细读了起来。柳锐秉品味其中的布军阵法,与祖父爹爹的相较而言稚嫩了些,柳锐秉经历了这半年多的教导,与先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手头舔了舔拇指,眼睛亮得惊人,心中也越发笃定,阿古拉便是天赐于自己晋级的阶梯。翻看到了后半段,便是赵梓晏的构思,如何拿下阿古拉,柳锐秉便不再看,丢掷到了一边。赵梓晏半年时间不曾挫败阿古拉的一支队伍,他的这些经验有和好看?
    柳锐秉的目光锐利如锋,在主帐中踱步,以后他便也是主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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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
    窗外晨露微曦,窗沿上青瓦上残留的雨滴滴落在青石板的浅凹槽处,随着旭日东升,那凹槽里的水汽也渐渐蒸发。此时的秦锦然也终于有些疲倦了,听夏听雪两人合力小心把秦锦然放置到了床上,她也沉沉睡去,床榻边放着小床,里头搁置着的是团团。
    姜梦打开了门,蹑手蹑脚出了房间,昏暗的屋内随着打开房门射入一道光,很快就又暗了下来。已经一连下了七天的雨,这钱塘虽好,梅雨季节雨连连还当真让人消受不了,此时见到了难得的太阳,姜梦面上露出了浅笑,心里美滋滋想到,团团一出生,这天气就转好了,当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方磊在外面候着,看着姜梦面上的浅笑,只觉得心里头那点暖升腾而起。方磊也不由得想,姜梦这般清雅气质如莲,长得好性子也好,还读书识字,怎会有人于她和离?若是他的话,这样的女子当是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他一跳,脸上有些发烫,只是黝黑的脸色遮住了血色,“小姐,早餐已经烧好了。”方磊说道。姜梦宣称是与人和离后跟着嫂子一块儿,所以下人称呼姜梦便为小姐。
    姜梦打了一个哈欠,“算了,我也不饿,睡个回笼觉好了。”
    方磊的目光带着些不赞许,想到了之前胃疼时候姜梦面色苍白的模样,就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姐若是不吃饭,等会身上难受了,岂不是让夫人忧心?”
    姜梦确实没什么胃口,不过秦锦然现在在月子中,若是她生了病确实会很麻烦,就说道:“那我喝些粥好了。”
    方磊见着姜梦袅袅娜娜的身体,自个儿则是挑起了担子,准备把厨房里的水缸挑满水。
    方嬷嬷见到了姜梦就说道:“蒸了馒头还有煮的有小米粥,若是想吃面条,我这就去下。”
    “不用。”姜梦说道,“我吃点小菜喝些粥就好了,小米粥是养胃的。”
    “好。”方嬷嬷点头,转身就到厨房里给姜梦盛粥。方嬷嬷对秦锦然和姜梦两人是感激的,她那时候得了病,花了家里头不少的银子,偏偏都看不好,秦锦然给她治病用了不少的上好药材,也不曾要她的钱,就算是自己小子救了秦锦然,也要不得如此多的钱财?那时候知道了秦锦然和姜梦一屋子都是女眷,于是方嬷嬷就带着丈夫还有一儿一女与姜家做了活契,做了护院。一家四口秦锦然算作一月是五两银子,吃住都是包揽下来的,在方嬷嬷的坚持下,每月三两银子当做抵债,剩下只留二两银子攒起来给方磊今后娶媳妇儿用。这活契一签就签了三年。
    姜梦吃着清爽小菜,因为味道的甜美,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方嬷嬷就喜欢看人喜欢吃她的菜,秦氏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就算是吃到了喜欢吃的东西,也无非是说一句不错,这姜姑娘面容清雅,遇到了喜欢吃得东西,眼睛弯起,就像是自己先前养得一只吃饱餍足的猫儿。
    掌勺者最喜欢的便是如同姜梦这般的食客,“若是不够吃,嬷嬷再给你舀一些。刚刚盛少了。”方嬷嬷觉得自己盛得有些少了,今个儿既然不吃其他馒头饺子,粥应当多盛一些的。
    “不用啦,幸好嬷嬷没有多盛,不然我吃不下岂不是浪费?”姜梦吃过了之后用帕子蘸了蘸嘴角,“我还打算睡个回笼觉,吃多了等会躺着就要难受了。昨个儿也折腾了半宿,嬷嬷也早些睡觉。”
    “不碍事。”方嬷嬷听到姜梦这般说,也就不给她盛粥了,利索地收拾碗筷,“这根本没有折腾,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孩子就呱呱坠地,我还从未见过有人生孩子这般块的。”其实之前住在乡下的时候,时常农作的农妇生孩子的时候有这般快的,但是从未听说过锦衣玉食的夫人,生得这般快。往往是呜呜咽咽哼哼唧唧许久,生下孩子之后就艰难睡去。
    “那是。”姜梦眉飞色舞,笑容越发飞扬,“我嫂子可是神医!方嬷嬷,我侄子是不是生得很好。”
    “那是自然。”方嬷嬷笑着说,“小少爷的眉眼生得好,像夫人,跟着夫人小姐读书,以后做状元郎。”
    这武将的孩子去做文状元?姜梦觉得有些好笑,就听着方嬷嬷说道,“小少爷也是一个福泽深厚的孩子,连日阴雨了那么久,小少爷一生就放晴了。”
    姜梦也是这样想的,含笑说道:“可不就是?”
    团团是不是有福气的孩子,秦锦然还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很快体会到了团团是个麻烦的孩子,事实上养刚出生的孩子,都是麻烦事。
    秦锦然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团团哼哼唧唧是饿了,秦锦然此时想到,她睡下之后忘记开奶的事情了,也幸好孩子刚出生不吃也没有关系,就是听得孩子的哭声,现在又喂不得奶,面上就有些急。
    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方嬷嬷就过来帮忙,见着秦锦然在替自己揉搓,一边的小少爷哼哼唧唧哭着,就抱起了小少爷,“夫人当真要自己喂奶?”富贵人家的夫人多是请奶娘而不是自己哺乳,方嬷嬷知道秦锦然准备自己哺乳的时候很是诧异。
    秦锦然放下了床榻上的连帐,背对着人解开了衣裳,揉捏胸前,小声应了一声,“恩,给团团喂点水就好,东西不要给他吃。”虽然孩子的哭声让她有些心疼,秦锦然却硬着心不让给团团喂蜂蜜或者是羊奶之物,若是一开始就吃惯了这些,到时候喂奶恐怕团团就不肯吃了。
    没有东西吃的团团,闭着眼哭着,这让方嬷嬷就有些心疼,透过幔帐,看着秦锦然的背影,忍不住说道:“我知道巷子尾有一个娘子孩子四个月大,不如我把那位饶娘子请过来,奶一奶孩子?总这样哭着,不是事儿啊。”
    秦锦然听着方嬷嬷的话,就知道她心疼了,拢了拢衣服,对方嬷嬷说道:“把孩子给我吧。”
    “开奶了?”
    “哪里有那么快了。”秦锦然抱过了孩子,团团闭着眼拱到了秦锦然的胸前,也不哭了,努力啜着。秦锦然觉得胸前涨涨有些发麻,却并无奶水。
    团团努力了一阵,因为什么都吃不到,松开嘴哭了起来。
    孩子就在怀中哭,秦锦然怎会不心疼,拢好衣服,让方嬷嬷先哄着,自个儿继续按捏。秦锦然说道,“嬷嬷我怎会不心疼,只是用奶娘我不放心,孩子这会儿虽然饿了,但是饿上十二个时辰,是没事的,就是哭起来心疼人罢了,我心里有数。”
    方嬷嬷只好帮忙哄着孩子,从中午到了傍晚,胸脯涨涨的有些难受,最后终于是在傍晚时候开了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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