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族贵族该死,但杀人依旧给谢云的内心带来巨大的冲击。杀人观赏表演结束后,他就一人来打空地,倒在草地仰望满天繁星。
    听说人死后,会化作星星,那满天繁星大半都是汉家的冤魂吧。老祖先,晚辈这辈子一定送你们的仇人下地狱,但咱们商量一下,杀人的因果你们替我扛了吧。
    答应了,你们就闪一闪。谢云看着满天闪烁的星光,内心压力终于平复了。
    邓景不错,知道兄弟心里难受,特意带着酒过来了。一个纯银的扁壶塞手里,拔下软木塞,一闻,不是很烈,小小抿一口,酒很燥,也就二十来度,没经过勾兑和提香,比起宁夏红差远了。
    五十度的好烈酒最早也得宋朝才会有,东晋这酒虽然经过几次发酵,但还是浑浊,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求得就是一醉。
    “咕咚咕咚”,两口灌下半壶,这对喝惯了四五十度酒的谢云来说,只能是漱漱口,润个喉。
    一旁趴着的邓景一把抢过扁壶,心疼的直撇嘴。
    “什么酒?”
    “千金名酒杜康。”
    “哼,漱口水罢了。”
    “谢兄今年几岁?”
    “虚岁十五。”
    “那从哪来的好酒量,杜康天下名酒,醇香无比,千金难求,我这壶杜康还是陛下赐予我父亲大人的,为兄不才,偷了一壶,本想在兄弟面前出个风头,不想兄弟饮烈酒如饮淡水。兄弟,你祖上是不是陈郡谢家?你又为何流落至此?”
    “邓兄抬爱了,小弟倒是想高攀人家。在下自幼被师尊收养,听师尊说,小弟应该是河东人氏,他老人家在河东捡到我是,我襁褓除了放着一张写有‘谢云’二字的纸,就剩下一块玉环。”
    “当时天下大乱,他老人家就带着我隐居深山,餐霞饮露,直到我十四岁,师尊突然身染恶疾,我师徒二人就在陇西常驻,年后,师尊去世,我守灵三月,离开时不想遇到狼群,一路逃跑,直到遇到陈叔,才保住性命。”
    出世就要给自己一个完整的身世,没有也要编一个,这样才不是无根浮萍。反正谢氏分脉众多,我家这支自先秦就居于河东,这里是华夏的祖地,丢不得。
    “往事随风,就让他消散吧,今日小弟能在这乱世,保住一条残命,已经是我谢家先祖庇佑,今日与邓兄畅谈,甚喜,正好痛饮一番。”谢云说完,抢过酒壶,又灌了一大口。
    “既然云兄出世,毫无牵挂,何不创建一番伟业,成相拜将,也是不为此生。”
    “但眼下朝局混乱,入朝去死之道!”谢云严词拒绝,开玩笑,现在可是符生为帝,这大哥可是有名的暴君,当他臣子,自己可还没活够。
    “既然不愿出世,可愿为幕僚,东海王求贤若渴,兄弟可入为长史,将来必定大有作为。”邓景眼中冒出火光,亮的渗人。
    “小弟出入人世,一介白衣,无半点功名,怕是给邓弟添麻烦了。”
    “麻烦个鸟,谢兄弟不知,我邓家从不怕麻烦。”也是,邓家自邓羌往下,就全在东海王苻坚帐下办事,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次讨伐完姚襄,苻坚就该造反称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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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自家老大收拢完人才的邓景心满意足,拍着谢云的肩膀,摇摇晃晃离开。
    谢云反而提心吊胆想了好长一会,我去,史家没用春秋笔法夸赞苻坚吧,这家伙是不是一个好老大,万一今年造反失败,自己被株连,可就太冤了。
    夜真的很深了,谢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的睡袋摸去,妈的,离得好远,就听见一个酣睡似雷的家伙抢了自己的被窝,这还了得,行军书记的窝都敢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摇摇晃晃取来火把,细细一看,不得了,还是个姑娘,咦,这不是那个匈奴人刘铁大的妹子吗?谁把她塞到自己被窝的?
    谢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狗子,没错,除了他没别人,这狗货胆色见长啊,没犹豫的谢云找到二狗子的帐篷,用脚踹醒着狗货。
    “大人,怎么样,睡得可好,那匈奴娘们伺候的还算到位吧?”二狗子爬起来,挤着桃花眼,一脸猥琐的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我去你大爷的,果然是这货的馊主意,自己是有多饥渴,才会对小姑娘下手,特别还是一位脏兮兮的小姑娘,要是上了,自己不久禽兽不如了吗?
    大晚上实在不想打人,谢云便让二狗子趴下,狠狠踹了两脚,就离开了,解释,不用,书记大人踹个屁股的权利还是有的。
    本来还想抢二狗子的被窝,无奈这家伙的狗窝味道忒大,还有跳蚤,谢云实在受不了,只能去找邓景挤一晚上,反正他床大,两个人挤一挤没问题。
    二狗子揉着屁股,思考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新上任的行军书记,最后他把这归位读书人的怪脾气。
    早上起来,全队开拔,前往蒲坂,谢云是文官可以不用走路,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牛车上,开始打瞌睡,昨晚他也没睡好,邓景打呼声太严重了,叫醒了三次,依旧不改。
    现在邓景正在兴奋的摆弄谢云的背包,特别是上面的拉链,真的一拉就没有任何缝隙,这绝对是墨家大师的心血之作,而且背起来极为舒服,好像比背篓更省力。
    至于那把工兵铲已经成了他的兵刃了,好家伙,这也是锻造大师的心血之作,用起来顺手,给劲,不光可拍,可砍,可挖,可锯,按着中间的按钮,这铲子还能分成三部分,携带极为方便。
    这铲子的材质堪比百锻精钢,自己的宝贝环首刀传自东汉的铸造大师,号称稀世精品,跟随自己在战场杀人过百,然而两者相撞,自己的环首刀居然断了,那铲子连刃都没卷。
    但自己兄弟好像用它来挖土啊,邓景瞬间感觉自己是伯乐遇到千里马,一定要把它从奴隶人手里解救出来,在签到n个不平等条约后,他终于成功了。
    自己兄弟怎么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军用背包,工兵铲,睡袋,两把水果刀,甚至那口平底锅,材质都不一般。这么多东西,他居然只在意一块破石头,也不知道那块石头什么来头。
    当知道那把工兵铲可以批量制造,甚至谢云都可以大规模生产后,邓景崩溃了,自己这兄弟到底师从何人?才能学到这一身本事,医术不用说,锻造之术也厉害,听他说,他最厉害的是算学。
    价值万金的宝贝随便送人,甚至乱丢,喝起美酒如同饮水,随手做出的美食,就超过御厨,这是隐居深山的隐士该有的生活吗?
    那匹马也有成精的苗头,现在非山泉水不饮,一日三顿嫩青草拌巴豆,偶尔还会吃点肉,打牙祭,每天睡觉都要在晒过的干草上躺着睡,真的,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没这匹马活的惊喜,得问问,不然不放心。
    邓景骑着马,跟着牛车问:“兄弟,你师尊到底是和人,各家各派我也听说过,怎么没一家跟你们一样!”
    谢云将帽子盖子脸上,叹气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怀疑自己的出身,罢了自己就撒个弥天大谎,彻底盖住这个谜团:“我师尊曾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混混沌沌而来,就要混混沌沌而走。他出世就是为了救我一命,我们这一派已经数百年没有出过世了,所以他始终不愿告诉我门派名号。”
    “哎,大人都这样,说话从来都不说明白。”
    “你师尊揍过你吗?我爹以前经常拿棍子抽我,现在不太揍了,但我们关系却好像更远了。”
    邓景现在说话才像是个孩子,也是十八岁的孩子,迫于家族压力,小小年纪就投身军伍中,打拼多年,从小兵晋升队率,却依旧生活在父亲阴影下。
    谢云可以想象得到,他很孤独,他真的想要一个知己好友,甚至他不惜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给自己。
    但穿越这事,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谢云心中发誓:除过这件事,今后一定拿他当兄弟看,遇事毫不隐瞒。邓景这一刻,在谢云心中地位堪比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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