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听见对面林中众贼发一声喊,然后就见贼众乱纷纷的从林中冲出来,这次脚步不再停留,个个猫着腰快速奔跑着。连忙站起,耳边已响起徐寿的声音。
    “就位。”
    徐寿负着手,冷声下令。见张翼愕然发呆,走过去拍了一下肩膀,道:“换弓,跟着某。”
    张翼连忙应下,执弓上弦,唤上小黑,紧紧跟着徐寿,心中却不免惴惴,敌众我寡,这一窝蜂似的冲过来,如何抵敌?
    正思量着,坡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停响起,定睛一看,只见九辆大车后,各有一位男仆在卖力的扳着摇柄,每扳一下,就有成排的弩箭射出去。贼众密密麻麻的冲过来,哪避的开,弩箭到处,血花飞溅。
    原来杀招在这,怪不得寿叔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再看家将们,挽弓执矛的,各自站好了位置,却都一箭未发,又有仆从十来人,执盾提刀,静静的守在车后头。
    惨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敌人也越来越近,徐寿方才下令,“弓。”
    十几枝羽箭应声而出,张翼也连忙弯弓射箭,连射四轮后,车上已有敌人翻越过来。
    这时已无需徐寿指挥,众家将各自挥舞着兵刃冲杀上去,虽是紧张万分,但三三为阵,家将们娴熟的配合着,刀击矛刺,不断的有敌人倒下,血光飞起。
    张翼几次要冲上去,却见徐寿依然不动如山的站在石头上,手执巨弓,控着全场。张翼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你护着左近阿祺阿禧他们,某去擒王杀将。”
    张翼才要应下,徐寿已几个纵落直奔而去。张翼连忙打起精神,看准机会,连射几箭,减轻了祺叔队伍的压力,一回首,祷叔这边的压力又大了,少不得再射几箭。忙乱间,却听有怪啸声响起。
    正纳闷着,却见徐寿如血人般的跃上车来,手里高高举起一个头颅,“你们首领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众贼一愣,有人就开始迟疑起来,攻势立马为之一挫。
    姚长子一振手中长刀,高喊:“为赵大当家的报……”,哪知一个“仇”字却是再也喊不出来了,却是他现身喊话之际,张翼眼明手快,一箭凌空射出,正中对方脑门,顿时毙命。
    这下子贼众是真的慌了,齐齐的发一声喊,却是争先恐后的退了下去。
    众家将趁机剿杀,一直杀出车阵百步,徐寿方鸣金收队,任贼人满坡逃窜。见贼子一窝蜂似的片刻间攻的干干净净,张翼长舒一口气,长弓“叭嗒”一声松在地上。
    “赢了,竟然赢了。”他双手支着膝盖,低着头,喃喃自语,大脑竟有阵阵眩晕之感,眼前也闪着朵朵乌星。
    “是的,赢了。”徐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坐下休息一下,大战之后都这样。”
    张翼依言坐下,却听徐寿又开始下令:“远字队,打扫外围战场,宁字队,打扫内围战场,限时一柱香。”
    “得令。”
    听到徐寿的命令,张翼疑惑的抬头一看,却见那些仆从打扮的人中有人走出与徐禧一道接令,招呼几个人就出了车阵。方才张翼有见这些仆从在奋勇厮杀,还感叹过徐家个个能杀善战,现在看来,这些也是百战老卒了。
    原本白的耀眼的乱石坡上,在晚霞的映照下,此时触目所见,皆是血红一片,有微风拂起,冲天的血腥味便在空中迷漫。
    这时一阵呕吐声在身后传来,却见几辆油壁车前,一个老妈子正扶着车在呕吐,这一声呕吐声响起,车内车外紧接着就响起了一片“哗哗”声,扑鼻的酸臭味阵阵袭来,张翼也忍不住要作呕欲吐。
    徐寿才松开的眉头复再皱起,他看着密林处想了想,下令道:“所有人准备,移营,溪边驻扎。”
    等移营到溪边的缓坡上,已是月上林梢,张翼也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因为队伍里除了家将与那八九个伪装成仆从的百战老兵,其余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手软脚软,惜画连下坡都颤着不敢迈一步,其它人的情形也差不多,推不动车,走不动路。
    这时就不好摆“少爷”的谱了,和家将老兵们奋力的推车,搬货,一通忙碌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篝火燃起,大伙儿方才略松了一口气,厨娘也缓过神来,淘米下锅做饭。徐寿则安排家将老兵们一个个轮着去溪边洗漱,自己则把满脸苍白的徐福喊到一边,低声的商量着什么。
    做好的晚饭,只有家将和仆从老兵在吃,其它人根本没胃口。
    吃过晚饭,张翼才知道战果,是役家将几乎人人带伤,好在都能坚持,仆从老兵死了二个,重伤四个,贼人倒在地上的则有八十七名,都被毫不客气的补了刀。
    今晚是没有帐篷可以住了,张翼找了块平坦的石头,也不歇甲,只将索带略松一松,半褪着靴子,便倒了下去,一手搭住后脑,一边握着刀鞘。小黑叼着块腊肉骨头,在张翼身边伏趴下来,喜滋滋的品咬着。
    惜画从一辆油壁车上取来两条毯子,递给张翼,张翼挪了挪屁股,将一条毯子铺了上去,拍了拍,示意惜画坐下来。
    惜画迟疑了一会,终还是坐下来了,张翼就把另一条毯子塞给惜画,两人无言而坐,看远山如铁,繁星满空。
    黑暗中,有夜枭悲鸣。
    第二天醒来,见惜画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头搭着肩头,手揪着甲叶,睡的正香。可惜张翼只略略一动,她就醒了,抬起头来,脸上印满了红红的甲叶印子,张翼见了好笑,便轻轻的刮了她一下鼻子。
    羞的惜画连忙坐起来,一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好半晌见没什么动静,方偷偷的睁了眼,见大部分的人都在熟睡,只两护卫在远处踱着脚步。小心肝那扑通扑通声才降了下来。揉揉发红的脸蛋,却摸到了印棱子,急的低声道:“啊呀,这如何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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