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知道张翼没有修佛的缘分,在馒头寺安定下来后,就重新让张翼蓄起了头发。
    待到田里秋收完毕,趁着这段时间农田得闲,普济依着戴夫子所言,这日早早的起身,备了两斤现炒的秋茶,就想找永兴军谈谈换地的事宜。张翼听说出门,哪里还能在寺里耐的住,死缠着跟了出来。
    永兴军驻地离着馒头山不远,约只有十五六里地,恰是进城的半路上,师徒俩疾步而行,半个时辰就到了。
    在辕门外足足候有一柱香时间,方有个文吏打扮的中年人脚步匆匆的跟随卫士出来,普济三言两语便将来意与这文吏说了,文吏笑了笑,报歉的说是将军进城公干,一时不回,这事还需请将军定夺,请法师改日再来。
    普济无法,只好回寺。
    第二日复去,将军还是不在。之后连着去了十数趟,守门的卫士都懒的通报了,直接回复将军不在。
    普济云游四海大半辈子,从来洒脱,哪曾为这等俗务烦过神,更不懂银钱开路的道理,所以明知对方推诿,却是无计可施。
    这日起个大早,碰壁后又要回寺,张翼不干了,说每次出来就回,一点意思也没,求着师父进城去玩。普济没耐何,看看手中的秋茶,心想不如就去看望一下戴夫子也好。
    戴家是润洲城里头一等的士绅,戴夫子看着为人洒脱,喜笑怒骂率性而为,家风却是严谨肃穆,规矩极大。张翼在戴府简直是坐立不安,一刻也呆不住。趁着师父与夫子捏着黑白子手谈正欢,便悄悄的溜出了门。
    他久居乡下,少见繁华,出了街门就一路贪看景色。不知觉间走到一座酒楼前,见一条昂长大汉临窗而坐,抱着个酒坛子正在长吸鲸饮,竟是不需要换气似的,只见他喉结不停的蠕动,一会儿功夫,一坛十斤装的女儿红竟然被他吸了个一干二净。
    张翼呆住了,一只手无意识的拨着窗沿漆皮,一只手指按着嘴唇,见那大汉用手一抹嘴角酒渍,豪兴逸飞,有说不出的快意,张翼的喉咙就忍不住发出“咕咚”一声大响。
    张翼羞的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大汉的声音;“小兄弟也喜欢喝酒?”
    张翼生平头一遭被人唤作小兄弟,一时间欢喜非常,对大汉说:“我没喝过酒,但你喝酒的样子是我见到最快活的。”
    大汉哈哈大笑,隔着窗子让张翼进来。张翼踌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进去了,对大汉叉手行礼,道:“叔叔好。”
    大汉呶呶嘴让张翼坐下,抓一把炒豆子扔进嘴里,咬得咯嘣儿响,左手又抄起一坛老酒,见张翼只盯着脸上的伤疤看,故意恶声恶气的问:“怕不怕。”
    张翼摇摇头,道:“徐师傅说过,有伤疤的方为好汉。”
    大汉大笑,道:“你徐师傅说的对,敢不敢喝一杯。”
    张翼就不吱声了,抿着嘴,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大汉笑着给他倒了半碗酒,示意他喝。张翼心想,我就喝一口,小心的端着碗小口的呡了一口,只觉一股浓郁的酒香从嘴里一直香到肚子里,又在肚里快活的打了个旋,肚子都激动的缩了一缩。
    他忍不住吸了吸肚子,端着碗再喝一大口,含在嘴里,缓缓的吞咽下去,末了还不忘舔舔嘴唇,满脸陶醉。
    大汉见他喝的有趣,笑道:“你日后也是个酒场好汉,你是谁家的孩子,留着锅盖头,还套着僧衣,今天叔高兴,请你吃。”
    这大汉只管将酒倒给他喝,张翼连喝了三大碗,待到普济寻来时,已是两眼迷离,正仗着酒兴打拳演武,赢得满座叫好,十分混帐。
    普济气的银须倒竖,一把扯过张翼,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兜头兜脑的扇将下去。
    “法师息怒。”
    大汉连忙站起,伸手架住普济的手臂,道:“让这小兄弟喝酒,是某家之过,不过令徒率真可爱,颇对某家的脾性,还请法师看某家薄面,饶过令徒这一遭。”
    “噢,某家永兴军,沙元霸。”
    张翼就这样与永兴军的主将沙元霸认识了,这沙元霸因着身负内伤,年前方从前线调下来,缘着上司关爱,调他在这平安富贵地当守将,顺带着养伤,为人极是豪爽,又喜张翼的质朴率直,却是把他当小友看待。
    阴差阳错之下,应着张翼的一场糊涂酒,竟然把置换田地这样的大事给办成了,普济回寺后虽是责骂连连,过了两天却是去兵器铺里给他买了一柄乌鞘直柄短刀。
    张翼欣喜非凡,宝贝的睡觉都搂着。
    隔了小半个月,馒头寺来了一个大头兵,骑着高头大马,说奉沙将军令,来接张翼去永兴军中看跤赛,张翼自是大喜,在普济无可耐何的目光注视下,兴高彩烈的被军士护着骑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自此后,张翼隔三差五就会溜到永兴军营里去,变着法子向沙元霸讨酒喝,看军演,赖马骑。众军士对将军的小酒友也颇多包容和放纵,弓马随着他的性子练玩。
    生活安定下来了,日子也过的惬意,唯一让张翼极不满意的是自己在“饭桶”的外号之外还渐渐多出了个“臭小子”的称号。
    这个“臭小子”不是随口叫叫的,而是张翼真的很臭。打秋天开始,哪怕他每天早晚搓洗两次澡,身上还是留有臭味儿,稍出点汗,身上随便哪一搓,就是一团团黑乎乎的污垢,腥臭难闻。
    为免佛堂圣地被污,普济索性就在寺前坡下的柏树下起了间草屋,给张翼居住,又砌了个石灶,随张翼自个烧食,荤素不禁,却是张翼巴不得的事了。
    不过结合张翼超级能吃和身体一天天眼看着健壮起来的现象,普济得出结论,古法易筋洗髓也不外如是,却不知自家弟子从哪得来的福缘,估摸着大约是人在极度恐惧下激发了人体潜能吧。
    光阴霍霍,一晃三年多过去了。
    张翼在普济的言传身教下,一身武功尽得真传,精进神速,尤擅刀法,大有青出于蓝之势。不过相比较一般武者而言,张翼习武最大的优势是有一群好陪练。
    沙元霸有一队久经战阵,惯于厮杀的悍卒组成的亲卫。这些家伙练起来的拳架刀势可能还没张翼好看,但一接招,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最省力的方法来结束战斗。
    张翼好胜,一学新招就会去找这些亲卫试刀,他人小嘴甜,加上沙将军的纵容,这些亲卫们大都视他为难得的乐子,常会陪他玩一会。
    “世上武技千百种,归结起来也就只有三个门类,防身之术、刺杀之技和厮杀之法。为师所会,大抵是江湖防身之术,注重腾挪变化,有杀招而无杀气。”
    “那些百战老兵于生死一线间所悟的击杀之法,看似简单,其实是最宝贵的技击精髓,许多武师,精研一辈子,可能还敌不上这些老兵的三两刀。”
    “为师这唯有一套刀法,招式灵动,颇有威力,却不是佛门功夫,而是当年一位老刀客观蛇有悟,自创的刀法,今传与你……”
    名师教导,悍卒陪练,加上自身新陈代谢远异于常人,又能吃的起苦,武技精进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
    沙元霸欢喜非常,亲自教了他马战矛枪刺击之术,又不顾张翼年纪太小,要招他进亲卫队。张翼自是乐意十分,不过普济以年纪太小为由,只说等十六岁后再说。
    普济挡归挡,却抵不住张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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