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水田白鹭飞,阴阴夏木金蝉鸣。
    普济带着张翼,只向着大路走,渴了饮口山泉,饿了村里化斋,困了野庙荒郊,张翼兴致勃勃,丝毫不觉的苦,就连那炎炎夏日晒在身上,也是十分的舒服。
    这一日午后,两人来到了润州府,普济难顶当头烈日,便带着张翼去法华寺挂单休息。那法华寺在坊门街东头,墙内清幽墙外繁杂,正是一门两世界。
    普济在前缓缓走,张翼在后慢慢跟,一双眼睛只盯着左右琳琅满目的商品可劲儿瞧。香甜的米糕、肥厚的粉肠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又有饭馆正在煎炒带鱼,浓郁的香味隔窗飘来,张翼馋得差点儿把自个的舌头也吞将下去。
    忽闻身后又有幽香袭来,张翼回头一看,却是个娇艳的女子,着一身蝉翼般薄的轻纱薄裳,桃花眼儿樱桃口,白玉胸脯水蛇腰。粉裙飘飘,走路似风摆杨柳;胸前巍巍,颤动着如怀揣玉兔。
    张翼小手忍不住就想托将上去,一时间三魂去了二,七魄只余一。脚下似有吸力一般,再也挪不动步子。
    那女子见一个屁大的小子被自己迷得呆头木脑,也觉好笑,手中罗帕一扬,骂声“呆子”,咯咯笑着拐进弄巷里去了。
    普济回头看见,无耐的摇摇头,低声招呼了,张翼方醒过神来,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停的向后打望。
    进了寺庙山门,知客僧性见是认得普济的,连忙迎了进去,欢喜道:“法师来的正好,文聪老施主也正在内,与家师问禅呢。”
    普济道:“那真的是赶巧,文聪施主已有年头没见了,还请头前带路,我先问个讯再来办挂单。”
    知客道:“法师无需客气,请随我来,啊,这位小师兄打扮倒是奇怪,身上穿的可是寿衣?”
    普济道:“正是寿衣,一时未换,权且将就。”
    戴夫子文聪公正与延庆大和尚在菩提树下品茗论茶,远远见到知客带着普济过来,笑道:“今日可是巧了,在这避个暑气,没想到竟然能遇上这头秃驴。”
    当着和尚骂秃驴,普济也不生气,老远合什问讯。延庆大和尚口宣佛号,迎将过来,道:“师兄一向安好。”
    普济道:“见过大和尚,近日双脚疲重,欲借宝刹歇歇脚力。”
    “师兄但住无妨,西边禅房正空着,有浓阴遮蔽,却是凉快,正好腾与师兄休息。”性见听师父如此说,心中明了,便告个退,下去安排了。
    普济在石凳上坐下,与大和尚戴夫子说些话儿,张翼饥饿难耐,便小声的对师父说:“我饿。”
    普济无耐,便对延庆道:“烦请师兄安排一下,我这小徒恐是得了饥慌病,一刻不食就喊饿的。”
    延庆笑道:“无妨,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性明,你带这位小师兄去食寮用斋饭。”
    戴夫子瞧着有趣,道:“和尚收的好徒儿。大热天的穿着大红寿衣,穿街走巷的,倒是拉风。”
    普济笑道:“贫僧一直没遇着大方的施主,今日不合让我撞上你,两套僧衣鞋袜,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戴夫子笑道:“说个道理来,若果真有理,你将托钵举起,我投个二十两下去。”
    普济就将张翼的身世说了,讲起自己如何从棺材里将他救起等等。延庆大和尚道:“阿弥陀佛,师兄立下大功德了,性明,你索性再去库房挑两套新衣来,给这位小师兄用,哦,师兄你这一身也颇为破旧了,一起换了好。”
    普济连忙谢过,性明便拉着张翼下去了。
    不一会,两人又回来了,张翼还洗了澡,头皮又用刮刀剃了一遍,青光透亮,身上着一件海青色僧衣,赤脚套着双多耳芒鞋,浑身上下透着精神。
    性明道:“小师兄可厉害了,一人吃了一钵头的冷饭。”
    普济道:“张翼,你要多谢大和尚。”
    张翼连忙上前,双手合什拜谢了延庆大和尚,又谢过了戴夫子。戴夫子道:“老夫一个子儿也没掏,你谢我干什么。张翼,张翼,这名字倒也取得不错,老秃驴是你取的?你既然收了他做弟子,怎不赐他个法名?”
    普济道:“他本就叫张翼,老衲虽然将他带在身边,但以老衲看来,张翼一颗心儿只在红尘中,却是与佛门无缘分的,所以就不取名了,叫张翼不是挺好的么。”
    戴夫子“嗯”了一声,扬眉看了看张翼。
    张翼心想,难道我这名字还有什么名堂?便将自己名字的来历情况说了。
    “哦?”戴夫子轻拍着扇子,歪着头好看了一阵张翼,见其神情坚定,目光清澈,笑道:“你这秃驴师父是个烂好人,总是被人骗去,你这名儿与你的出身经历大相雷霆,却没想到竟然是道门中人为你所起,如此说来,也是你有福分。”
    见张翼一脸懵懂,便自嘲一笑,对普济笑道:“是老夫着相了。”
    普济笑道:“知道你深研姓名学说,今日赶巧,你既然说小徒的名好,索性你就赐他个表字吧,省得他长大后我再来央你。”
    “这可是你央我的。”戴夫子看着张翼,笑道:“张翼者,展翅高飞也,吾今赐你表字天行,望你今后如昆鹏翱翔与九天也。”
    “二位秃驴,你们看如何?”
    “妙!”普济延庆齐齐喝彩。普济见张翼一脸迷糊,喝道:“夫子为你赐字,还不跪下谢恩!”
    张翼一听,连忙跪下磕头。
    “一名二运三风水,吾今受你一礼也是应当,呶,这玩意儿你收着,算是老夫的见面礼吧。”
    张翼连忙抬头接过,却是一块祥云玉佩,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师父笑道:“这回夫子却是不小气,你就收着吧。”
    张翼哪见过如此宝贝物什,连忙塞进怀里,猴急样子惹的众人大笑。
    延庆和尚道:“这日头也快下山了,暑气还在,两位不如先去休息一会,沐浴更衣,晚间还在这里,老衲备个素席,请施主与师兄在此乘凉,如何?”
    夫子笑道:“你这里的规矩过午不食,摆个桌儿,看着我一人吃喝,却是无趣的紧。”
    延庆和尚道:“施主大驾光临,实是难得,今日我总得陪你喝杯素酒,况且普济师兄是不禁食的,你们当喝个痛快。”
    夫子道:“如此方是爽意,喝酒,讲古,听经,大乐事也。”
    说罢,众人散去,晚上性明又带着张翼去了食寮,让他与烧火道人一起用饭。见张翼就着午时剩菜又吃了两大钵米饭,暗自匝舌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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