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商议
    乾元帝听说,笑道:“贤妃与朕说过,她瞧着令爱颜色秀丽,举止大方,心上喜欢,有意保个媒,只怕你们已看定了人家,不好开口。”
    梁丑奴正是个踩着尾巴头会动的,听着乾元帝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承恩候次子,今科的传胪谢怀德还未婚配呢。说来梁丑奴见过谢怀德几回,谢怀德生得一副好相貌,举止从容,才学上也不差,若是以谢显荣的人品去看,谢怀德也不能差到哪里去,算得个良配了。
    因乾元帝也未明说许的是哪家,也不能就说允不允,梁丑奴便回道:“内子素来将小女爱重,不肯轻易许人,只要多留几年,故此耽搁到这年纪。”乾元帝听了,就将谢怀德的名字说了。梁丑奴便道:“原来是谢家二郎,若是他,是个有才貌的,臣倒是没什么,到底臣的老妻将臣长女看重,臣也要问一问她的意思。”
    乾元帝哈哈笑道:“不想梁爱卿也是个惧内的,去吧。”梁丑奴拜了三拜,躬身退了出来。
    又说梁丑奴回到家中,先换上家常衫儿,吃了几口茶,便命丫头去请大姑娘过来。
    片刻,梁青容就走了过来,到了秦氏跟前,盈盈一拜:“父亲,母亲。”秦氏拉着女儿的手将她仔细打量了回。说来梁丑奴当年能做得探花郎,固然文章华彩,相貌上自然也是极出色的,不然中不得探花,梁青容似父,又是个女孩子,自然更柔美些,生得细细长长的身子,杏靥桃腮,春山秋水,正是个美人模样。
    梁丑奴看着女儿这幅容貌,又想着乾元帝的话,就道:“阿容,你上回随你舅婆进宫,可是见过了昭贤妃娘娘?”梁青容想了想,缓声答道:“那日昭贤妃娘娘看着女儿坐在舅婆身边,倒是问过几句。”
    梁丑奴自要问昭贤妃都问了什么,梁青容便道:“不过是问着女儿平日在家做什么,可念过书没有,家中可还有姊妹等话。”
    秦氏听着这几句,就把眉头皱了皱,向着梁青容道:“你当日回来如何不说?”梁青容诧异道:“昭贤妃不独同女儿说了这几句,也同别家女孩子说了差不多的话儿,并无什么特别,如何父亲特想起问这个。”
    梁丑奴先问:“阿容觉着昭贤妃如何?”梁青容凝神想了回:“是个聪明不露,宠辱无惊的。”听着这话,梁丑奴便笑问:“这聪明不露了,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梁青容脸上一笑道:“昭贤妃娘娘初看着可说是娇滴滴一团的俊俏,行动起来又如杨柳迎风一般,言语又温柔和气。正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可她若当真是这样的性子,又如何能有今日?”
    梁丑奴听说点了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回去罢,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说。”梁青容听说,站起身来依礼告退。
    看着女儿出去,秦氏便问:“你好端端地问孩子这个做什么?”梁丑奴便将乾元帝的话与妻子秦氏说了,只道是:“那谢怀德也来过我们家几回,我冷眼看着,比他哥哥倒是多些儿人气。如今又点了庶吉士,日后也是个有前程的,只是昭贤妃的身份上略有些关碍,如今虽得宠,到底膝下无子,要是有个儿子,谁还能强过她的头。”
    秦氏听着,也点了头,昭贤妃如今看着是赫赫扬扬的宠妃,六宫无人能与之争锋,没儿子便是虚的。便是有儿子,到底昭贤妃只是贤妃,便是叫她得了皇子,也是皇六子,非嫡非长,也一样不知日后,想了想便道:“上回殿下为皇长子择妃开赏花宴时,舅舅便不许我们将青容送过去。不若这回也看看舅舅是个什么意思再做决断,老爷看如何?”
    梁丑奴早将昭贤妃及其家人的做派看在眼中,便是谢显荣也是个精明的。又看乾元帝诸妃诸子,倒真是昭贤妃的赢面最大,心上就有七八分肯的,只不知临安候是个什么意思。倒也不是梁丑奴自家没主意,只为临安候与宗室走动密切些,能知道宗室中人对昭贤妃是个什么看法。正巴不得秦氏开这个口,哪有不答应的,又说:“若是舅舅恼了,你万不可与舅舅争辩,万事回来与我商议了再说。”秦氏听说,也就笑道:“老爷放心,妾省得。”
    因此事不好声张,便由秦氏以探望舅母为由往临安候府走了趟,见着临安候夫人姚氏,悄悄地将乾元帝的意思与临安候同姚氏说了。
    临安候与姚氏也是常与宗亲们走动的,都知道今上在政务上虽也算得个明君,可在男女情分上是个糊涂的。从前虽也不喜皇后,应有的体面还是肯给的,可自从得了这位昭贤妃,皇后可谓是动辄得咎,如今已叫乾元帝关挤在椒房殿中动弹不得,连着原本养在皇后膝下的皇五子都挪去了广明殿了,这些若不是出自昭贤妃的手笔,那可真是见鬼了。偏在乾元帝眼中,这些还都是他自家的主意,可见昭贤妃的厉害。
    因此听着秦氏说,昭贤妃瞧上了青容,要说给她二哥哥,即觉得昭贤妃不能得罪,又想着昭贤妃倒是个有前程的,临安候便道:“你糊涂!虽是圣上开口,也不过是问一问罢了,你们若是不情愿,婚姻从来都是父母做主,你们又不是宗室,还真能强行赐婚不成?!且当今也不是个量小的,不能在这里与你们计较,倘或你丈夫舍不得女儿,早回绝了,哪里还会叫你过来与我们商议?不过是他也有心动,又怕我们日后知道怪他,故意为之。”
    秦氏听着自家舅舅的话,脸上就有犹豫之色,扯了帕子道:“那岂不是委屈了青容。”
    姚氏看着这样,便做个红脸,劝临安候道:“虽外甥女婿这事儿做了决断,也必有他的考量,你与外甥女儿好好说不能?这样疾言厉色的,看吓唬坏了孩子。”
    临安候就叹息道:“我也是为着他们愁。昭贤妃的心机手段这样了得,她即开了这个口,若是回绝了她,指不定就要记恨。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哪里是好得罪的。只看昭贤妃的聪明势派,她的哥哥们又都是进士出身,也算是硬仗腰子了,还怕没前程?阿容若是嫁过去,早晚也有诰命,并不委屈。”
    秦氏性子温厚,却不是个蠢的,听着临安候夫妇这些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又想,到底昭贤妃只是个妃子,且不说她如今没有儿子,便是叫她生了儿子个下来,也是非嫡非长,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怎么和他几个哥哥争,便将这疑虑与临安候说了。
    不想临安候听说,倒是哈哈一笑,道是:“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只看当今是如何对万贵太妃的,再看她如今是怎样对昭贤妃的,便晓得了。”
    先帝永兴帝时也有个专宠的万贵妃,万贵妃之子齐王比乾元帝还大着两岁,乾元帝不过占了个嫡出的身份,方叫永兴帝将他立为太子。待得永兴帝驾崩,乾元帝践祚,虽也封了万贵妃为贵太妃,却是将她软禁在清凉殿中礼佛。清凉殿顾名思义,正是个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夏日能避得暑气,冬日里却是十分难捱,万贵太妃有苦难言。
    而如今的李皇后可是无所出,诸皇子都是庶出,那只好看母亲了。乾元帝自家是这么对前人的,偏又将那昭贤妃看做掌上珍一般,以他那爱者欲其生的性子,自然要为昭贤妃计算周全,更何况以昭贤妃的心计手段,种种可观,哪里会让落到那种境地。只要她能生下个儿子,后位也是能想一想的。
    秦氏听着临安候的话,这才略略安心,又说:“即如此,若是我家老爷当真愿意,甥女儿也情愿。”
    临安候与夫人姚氏对看一眼,脸上都露了些笑容,道是:“也好,正该与你丈夫好好商议。”说来临安候夫妇也晓得,参与夺嫡,若是胜了,自是有从龙之功。可若是败了,一家子前程也都折尽了。可只看着长安大长公主的遭遇,这还是大长公主在世呢,因不得帝心,乾元帝就把大长公主的嫡长孙拿来与人治气,待得长安大长公主薨了,那顾家在京中的贵胄圈中,只怕连个站脚的地也没有了。
    再看自家,身上虽有临安候这个爵位,可这个爵位这还是平安大长公主下降时,延平帝赏的。平安大长公主弥留时上了一本,故此乾元帝格外开恩,赏金奋韬再袭一代的,日后降等还是好的,若是自家再无建树,朝廷收回也未可知。如今乾元帝看重昭贤妃,昭贤妃自家又是个有手段的,宗室中对她也并无恶感,印象赢面颇大,倒不如就在昭贤妃身上赌上一赌。若是输了,也不过是将本来就保不住的侯爵丢了罢了,可若是赢了,自家这个侯爵至少还好保得两代。
    梁丑奴听着妻子回话,说是临安候也说可,便是说在宗室中昭贤妃的名声并不坏,也就放了心。因知女儿有些见识志气,不肯委屈她,倒还找了梁青容来,将此事与她透了,又说:“你若是不情愿,我便与圣上回了。你若是情愿,有句话也要放在这里,那位昭贤妃不是个好相与的,其志非小,若是她得偿所愿,承恩候府自然是赫赫扬扬,谢显荣谢怀德两弟兄自能位极人臣,可若是败了,固然昭贤妃连个下场也没有,她的家人也跑不了,你意下如何?”
    梁青容听着梁丑奴的话,想了会才道:“父亲即问女儿,心上多半就是愿意了。女儿信得过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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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幂熬夜修改的,呜呜呜。
    ☆、第158章 突变
    又说如今谢怀德考中庶吉士,谢显荣也已升到了吏部左侍郎,更别说昭贤妃隐隐有立后之像,这样的鲜花着锦般是势头,哪个不侧目,上赶着到承恩候府奉承撞木钟的多了起来。马氏的出身是个商户,从来都是仰着看这些官太太们,忽然身份倒转,叫这些人奉承起来,如何不得意?不免格外炫耀起玉娘如何得宠来,又将玉娘从宫里赏出来的东西指给人看,还笑道:“如今不独是我,就是她几个哥哥都不如她有出息,有了这个女儿,我还愁什么呢?”
    虽说承恩候这个爵位都是因着昭贤妃得宠,是乾元帝格外加恩的,可靠着女儿裙带扬眉吐气,但凡要些体面的,都不能拿在嘴边说,马氏这样举动,多少夫人都笑,有明白谢家来路的,倒是笑道:“这也正常。承恩候从前不过是阳谷城一个商户,见识有限也是有的。倒是昭贤妃,生得这样乖巧机敏,真是异数。”也有为夫人知道些外头的故事,便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只看她两个哥哥也就知道了,一个榜眼,一个传胪,若是连着他们家那个女婿,一门三进士,虽有贤妃的颜面在,到底也是一路考上来的,也是有些能耐的。可见承恩候府当真是有些运道。”
    话虽如此说,到底马氏这副嘴脸还是叫人瞧不太上,冯氏又不太好劝,悄悄地告诉了谢显荣。谢显荣听着自家母亲那些话,也有些恼,过来寻了马氏道:“娘娘如今得宠,可也招人怨,多少人盯着娘娘,只盼她出错呢,可谓是步步惊心。我们不能为娘娘分忧,也不能给娘娘添麻烦.,母亲说的那些话,知道的,是母亲性子淳朴,不知道的,还当母亲轻狂呢,要是传扬开去,固然母亲要叫人看得轻了,娘娘脸上也不好看。”
    马氏还不太服气,只道:“玉娘是我女儿,我还能拖累她不成!”谢显荣就笑道:“母亲自然不能拖累娘娘,我这不是怕外头有人生事吗?到时倒坏了母亲与娘娘的情分。”马氏尤不肯听,还强道:“我是她娘哩,她要嫌我没有体统,不怕人说她不孝吗?”
    还是谢怀德知道自家娘的脾性,这是从前与孟姨娘的怨结得深了,看着玉娘得意,格外要摆个母亲派头。虽孟姨娘和玉娘看不着,也算出了口气。可玉娘又岂是好相与的?旁的不说,只看玉娘是如何对月娘的,又是如何在宫中站住脚的,便晓得若是马氏真惹着了她,她也不是不敢收拾了马氏,管保还没人能说个不字,便也又警惕马氏道:“在宫中有多少眼睛看着娘娘呢,娘可不能拿着在家时的嘴脸对娘娘,要是招惹人疑心起来,莫说是妹妹,便是娘与爹爹也有罪名。
    ”
    这些话唬得马氏警惕起来,咬了牙道:“罢了,她即做了娘娘,我便说不得她了,我省得。”
    是以当玉娘接着梁丑奴答允了亲事,将马氏与冯氏宣进宫之后,马氏见着玉娘,也堆了一脸的笑,再不敢拿着母亲身份说话,只在凳上捱了半边,小心地道:“娘娘宣我们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玉娘笑微微地道:“我上回请嫂子回家说,二哥哥的婚事且放一放,母亲可还记得?”马氏忙点了头道:“是呢,娘娘即吩咐了,我们岂敢不听的,没说呢,不独没说,就是相看也没有的。”玉娘听说转眸看了眼冯氏,冯氏也就笑道:“夫人说得是。二弟前些日子要备考,哪里虑得到这些,也就耽搁了,只是男人倒也不拘年纪的。”
    玉娘听说,一笑道:“我瞧上了兵部家的嫡长女,也问过了圣上,圣上答允了。母亲与大嫂子回去后,寻个媒人上门提亲罢。”
    马氏听着兵部尚书的女儿就有些迟疑,无关其他,不过是她想着谢怀德媳妇到底是次媳,却是二品大员家的千金,日后要想叫她如冯氏一般奉承自家只怕不易,可玉娘已开了口,又是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的,哪里敢说个不字,还要赔笑道:“这倒是好。不瞒娘娘,您二哥哥的亲事,一直是妾的心病呢,如今有娘娘做主,可是好了。”冯氏听着是兵部家的千金,因她也知道自家爹爹冯宪与梁丑奴有交情,倒也有些喜欢,只是这样的人家,又是在乾元帝跟前挂了号的,寻常媒人哪里上得了门,就道:“这样的高门大户,媒人可是不太好找。”
    玉娘正要说话,就听着殿门外一片请安声,却是乾元帝过来了。忙站起身来,带了马氏与冯氏接出去。
    乾元帝看着玉娘脸上就带了笑,在她拜下去前就将她扶住了,又一眼扫见了跟在她身后的冯氏与马氏。冯氏他从前见过,马氏倒是头一回见,因笑问:“这位就是承恩候夫人?起罢。”
    马氏这是头一回见着皇帝,她心中有病自然胆怯,听着乾元帝叫起犹手脚发软,若不是一旁的冯氏扶了一把,几乎站不起身来。乾元帝原没将马氏看在眼中,因见她跌跌撞撞不由多看了眼。
    叫乾元帝这么一扫,莫说是马氏,便是冯氏也有些心惊,还是玉娘知道马氏心思,忙在一边笑道:“您瞧您一来,妾的母亲和嫂子就是个手足无措的模样,妾都没眼看。”乾元帝听说就笑着将玉娘的鼻子捏了捏:“你这是笑我呢还是笑你娘呢,真是个坏孩子。” 玉娘笑道:“妾哪里敢笑圣上呢。”说话时瞥了冯氏与马氏一眼,冯氏十分知机便拉着马氏便告退了。
    乾元帝看着马氏婆媳出去,便将玉娘抱在怀里,笑道:“你们方才说什么呢?看着我过来就散了,可是不能给我知道的?”
    玉娘便道:“妾正同母亲说,梁尚书已答允了亲事,正商议请哪个做媒人呢,您就过来了。您即来了就替妾拿个主意罢。您也知道我们家从前都是在阳谷城的,在京中又认识谁呢?。” 乾元帝道:“这有什么。叫长安大长公主走一回罢。要论起来,你那个未来的二嫂子的曾外祖母还是大长公主的姨母,也是亲眷。”这话倒是正中玉娘下怀,却还故意推辞道:“到底是大长公主,如何能劳动她老人家。”
    乾元帝笑道:“这个你不懂,有姑母出面儿,我日后下旨赐婚才相宜。”玉娘倒是没想着乾元帝肯下赐婚旨,张着水眸看他,乾元帝便在玉娘脸上香了下,笑道:“傻孩子。”
    这回昭贤妃二哥的婚事,由唯一在世的大长公主出面,待得两家议定,他再下旨赐婚,再结合前头护国公府与长安大长公主府婚事作罢,明白些的都能知道,乾元帝是动了废后的心思了,到底立后废后半是国事半是家事,乾元帝虽有扶玉娘为后的心思,到底也要摸一摸宗室的底。
    玉娘却也明白乾元帝心思,只故意装个不明白,还道:“您不教妾,妾怎么能明白呢?”乾元帝正要说话,就听着咿呀声传来,却是景琰醒来找娘,保姆将她抱了过来。
    玉娘便从乾元帝怀里起身,走下宝座从保姆手上将景琰接过,景琰如今也有五个多月,看着自家娘亲就张了小嘴笑了笑,咿呀了声。乾元帝看着玉娘走下去,也跟了过来,将她们母女两个一起拢在怀里笑道:“阿琰倒是越长越不像你了。”玉娘娇嗔道:“妾也不明白,妾吃了那许多苦头,可这孩子却是不肯像妾,妾只不服。”
    乾元帝先从玉娘手上接过景琰,玉娘救娇嗔道:“不像妾也就罢了,您还不许妾抱。”乾元帝笑道:“阿琰如今重了,略抱回就好,仔细手酸。”又在玉娘耳边道:“都说儿子像娘,你若是生个儿子,就能像你了。”玉娘斜斜睇了乾元帝眼,口角带些笑影,又是娇媚又是俏丽,看得乾元帝格外心软。
    便是此时,就听着殿门外脚步响,却是金盛疾步走了进来,来在乾元帝与玉娘面前双膝跪倒,磕了个头道:“圣上,娘娘,五皇子殿下在广明殿出事了。”
    玉娘听着这话,脸上就没了笑模样,黛眉也颦在了一起,道:“五殿下出了什么事儿?”金盛瞥了眼乾元帝,见他脸上不辩喜怒,一时也吃不准,然景宁再不得乾元帝重视,到底也是皇子,他受了伤再不能瞒着的,只得硬着头皮道:“五殿下昨儿在广明殿摔了,今日腿已肿了,走不得路。”
    五皇子景宁自出生起就住在椒房殿养在李皇后膝下,是玉娘借着宋柯与赵腾两事叫乾元帝彻底厌了李皇后与护国公,不独夺了李皇后的宫权,更将景宁挪了出来。将景宁安置在广明殿,虽是乾元帝的意思,可景宁摔着,乳母没来报给玉娘知道,固然乳母有罪,如今掌着宫务的玉娘多少也有个监察不力的过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不好意思。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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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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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听着景宁摔了,乳母们没来回话的信,顿时明白叫人暗算了。当时乾元帝叫景宁挪去广明殿,玉娘也是亲自过去打点了番,务求□□齐备周全,一来,景宁不过两三岁,还是个奶娃儿,母家又不显,不用为难他;二则,也是做给乾元帝看的。哪里知道没过多少日子就出了这等事,一个皇子摔了,服侍他的乳母保姆宫女太监们就敢瞒着不说,要说其中没人撑腰,谁能相信?而如今宫务正握在玉娘手上,景宁出事,世人疑的自然是她,说来无非是为着从前李皇后苛待她,她得势就将气出在个孩子身上,可见心肠狠毒。
    能出这样的事,自然是背后有人捣鬼,其目的无非是要坏昭贤妃的面目,一来叫大臣宗室们觉得昭贤妃蛇蝎心肠,二来,也是要坏玉娘在乾元帝心中纯良印象。昭贤妃之所以能得意,所依仗的也无妨是乾元帝疼她爱她,能坏了她的形象,自好阻止玉娘往上走的势头;便是乾元帝待她依旧如昔,只消宗室大臣们对昭贤妃有恶感,自然也不能容忍她再往上去。
    玉娘瞬间就明白了来龙去脉,暗悔自家一时轻忽,脸上就做个又怒又气又悔的模样来道:“还不宣御医往广明殿!”也顾不得换衣裳,又命备舆,急急就向外走。
    乾元帝忙将景琰交还了保姆,拉着玉娘道:“你急什么!就这样出去,仔细叫风吹着。”又向辛夷等道:“还不给你们娘娘取斗篷来!”
    玉娘转向乾元帝,含了泪道:“都是妾太轻忽了。以为那些乳母保姆们是殿下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稳重的,必定知道规矩,便教她们按着从前的规矩来,哪里晓得她们竟胆大若此,妾失察,辜负了圣上。妾只望五皇子无事,不然妾如何心安。”说着话就把帕子捂了眼,肩头瑟瑟而动,像是哭得厉害。
    (上接作者有话说)
    玉娘这番话看着是认作自家疏忽,却是不经意地点出了景宁身边服侍的人依旧是李皇后当时择定的。即是李皇后当时择定的,便是看着李皇后失势,转而投向昭贤妃一脉,可一个皇子身边有四个乳母四个保姆,又有四个宫女,太监若干,难不成这没几日就都叫她昭贤妃收买了去,连一个忠于旧主的都没有?自是不能。是以这景宁摔了一跤,却没个人来回话,其中自然大有蹊跷。
    乾元帝在对着玉娘时爱犯糊涂十分护短,可旁的时候也好算是明察秋毫,在听着景宁摔得不能走时,就没疑心着玉娘,在乾元帝看来,玉娘不过性子爱娇些,最是温和婉顺,凡事都肯与人为善,不是她的错也肯应承,这样的人哪里是为难个奶娃的人。再听玉娘这番含泪的诉说,便觉得这个糊涂孩子又将错往自家身上揽,旁的还罢了,这样轻忽皇子的罪名如何能揽得,若是有了这个罪名,待得日后玉娘生下儿子,立她为后时,大臣宗室们也好拿着这个罪名来谏。
    乾元帝就抚着玉娘的肩道:“你这是做什么?查也不查,就急着往自家身上揽错,宫里几时有你这样的笨蛋!罢了,我随你一块儿去看看。许是摔了跤,小孩子家家的怕疼撒娇不肯走路也是有的。”玉娘抬眼看着乾元帝,水眸中含满了泪,盈盈看着乾元帝,只道是:“是,有您在,妾也安心些。”
    说来,乾元帝虽是个皇帝,可首先也是个男人,举凡李皇后,陈淑妃等无一不拿他当着皇帝敬畏,便是高贵妃对着乾元帝,也是自居在妃子的位置上,多少有些君前奏对的拘束。唯有玉娘,对着乾元帝时那一副小女子做派,正经时也是一派端庄,又常露些撒娇耍赖的媚态来,倒像是寻常有情男女一般,乾元帝对玉娘的宠爱本就别有因缘,哪里经得住她这样作弄,自然渐渐泥足深陷,将玉娘看得处处可爱可怜,时时需要他的护持起来。
    今番也是这样,玉娘只一落泪,又说了几句话,就叫乾元帝一心要为玉娘撑腰起来,帝妃两个合坐在乾元帝的御辇上,片刻就到了广明殿。
    如今的广明殿住着景和、景明、景宁三个皇子。景宁摔伤了在自家殿中,景和与景明领着太监宫娥们在殿前跪着接驾。
    景明从前也是叫乾元帝宠爱过的,虽自乾元帝得了昭贤妃后就将他们母子放低,到底养成的骄纵性子还在,看着玉娘坐着御辇同来,这是自家母亲也没得过的体面抬举,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还是景和在他面前挡了一档。景和只觉得昭贤妃的眼光在自家身上转了两转,先道:“儿臣景和给父皇,昭母妃请安。”乾元帝瞥了他们兄弟一眼,道了声:“起。”自家却回手拉住了玉娘的手,携她进了广明殿正殿,景和与景明兄弟两个一起跟了进去。
    乾元帝携玉娘在宝座上坐了,方问广明殿的内侍总管张让:“太医到了没有?”
    张让忙从走上几步,在帝妃两个脚前跪了,战战兢兢地道:“到了,正在五殿下房中替五殿下看诊。”
    景和冷眼里看着乾元帝微微点头,转脸去看昭贤妃,这便是叫昭贤妃问话的意思了。昭贤妃过来时与乾元帝同坐的御辇,虽是逾矩,偏又是在景宁摔得不能走的时候,分明是乾元帝要告诉内外臣子们,至少说明到这会子,乾元帝依旧信着昭贤妃。景和想在这里,不禁又瞧了眼昭贤妃,昭贤妃仿佛哭过了,眼圈儿微微有些红肿,羊脂白玉一般的鼻尖也带了些胭脂色,一副梨花著雨的娇态,想乾元帝正是叫这副模样迷惑了,这才连幼子受伤也没放在心上,却是急着给她撑腰。
    昭贤妃接着乾元帝的眼神,脸上略露出几分迟疑来,还是乾元帝拍了拍她的手,这才道:“五皇子昨儿是怎么摔的?”
    张让听着昭贤妃问话,低着头道:“回昭贤妃娘娘。昨儿五殿下是如何摔的,奴婢并不知道,是今儿五殿下的一个保姆来回的奴婢,说是在后殿摔的,昨儿五殿下只是哭了几声,并无大碍的模样,便没惊动娘娘。”
    玉娘听着这话,脸上就涨红了,连着手也有些抖,指着张让道:“好你个奴才!你是御医么?还是你会诊脉看病?五皇子有没有什么关碍,你竟敢一言而决!这是五皇子他摔了腿,要是摔着别处,你也这样轻忽,有个什么关碍,你一家子有几条命赔!”
    这也难怪张让等人,景宁虽是皇五子,奈何生母不过是个采女,生子死后才追封的才人,从来不在乾元帝眼中,养过他的李皇后也形同被废,不足三岁就挪在了广明殿自家住着。若是乾元帝看重这个儿子,哪怕不将他交予昭贤妃看顾,未央宫中无子无女的妃嫔也多了,还能选不出一个来吗?乾元帝偏将他扔到广明殿,分明是不将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一个无母无宠又外家的皇子,哪里还有什么前途,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未央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个个都有双势利眼,看得出风水,看轻了景宁也是有的。是以当景宁昨日摔了那么一跤,他的乳母们看着无大碍,也怕回了昭贤妃,昭贤妃为了博个贤名将他们发落,便起意瞒了下来。
    这时看着昭贤妃发怒,张让哪里敢辩白,连连磕头道:“奴婢糊涂,奴婢有罪,娘娘饶奴婢一回,奴婢日后再不敢的。”
    玉娘哪里肯听,又含了泪道:“五皇子襁褓失母,何等可怜,你们不说看顾怜惜一二,竟这样轻忽!你们的心可是铁石做的吗?”
    这话说得乾元帝也有些动容,他一般也是幼年丧母,亏得乳母窦氏格外关爱,处处周全,这才平安长大。若是他当年也遇着张让这般人,莫说是帝位了,就是能不能平安长大也未可知,是以玉娘这话正说到乾元帝心中痛处,愈发觉着玉娘心思纯善,起手将玉娘的手握着。却不晓得玉娘正是知道了乾元帝这个过往,这才故意说这番话与他听。
    景和与景宁站在殿中,听着昭贤妃这些话,在景和,他常将昭贤妃言行来回揣摩几回的。在乾元帝从来以为玉娘怯糯软善,一日也离不得他的护持,不然就要叫人欺负了去。景和却知道这位看起来娇滴滴软绵绵的昭贤妃的心思可说是九曲十八弯,说是心狠手辣也不为过,今日这番话自然故意说与乾元帝听好博他欢心的,只他年纪虽不太大,性子却隐忍,虽知昭贤妃是惺惺作态,却也能忍得住不出声。
    偏他身边的景明,年纪即小,小时候又是叫乾元帝宠爱的,竟抢先开口道:“昭母妃即怜惜五弟,不若亲自看顾五弟,也免得这些奴才们狗眼看人低,再将五弟欺负了。五弟才不到三岁,昭母妃倒也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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