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徐念念身后的大门敞开,微胖界的徐雨戒滚了进来,趴在地上。他抬起头看着目光清冷的混蛋姐夫,突然觉得身边空气都冷了几分,良久,结巴道:“我、刚巧路过。”
    徐念念脸颊微红,本能的挡在弟弟身前,解释道:“小孩子好奇心都重……”
    隋孜谦又不是傻子?
    隋孜谦讨厌她,定然不会待见她的弟弟,徐念念先入为主的想着,她是很害怕隋孜谦一个不痛快对弟弟动手的。谁让徐雨戒这种趴墙角偷听还自我败露的行为真的好贱啊。
    隋孜谦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客气道:“天气尚冷,你要趴在地上吗?”
    徐雨戒愣住,传说中的混蛋姐夫是在关心他吗?有点不太习惯啊……
    他上次见到襄阳侯还是在学馆里同人吵架,这姐夫可没偏向他半分,那冷漠嫌弃的目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发寒!
    徐念念也是极其诧异的看向他,一时间倒不好开口了。
    隋孜谦清冷的咳嗽一声,说:“我本是收到安南王的帖子才来郊外的……”他顿了片刻,不太自然的盯着徐雨戒,说:“顺便看下你……姐姐。”
    岫红才端坐跪正,差点又趴地上求饶。咦,貌似不对劲……侯爷并未斥责夫人!
    室内特别安静,隋孜谦的宽容实在是让徐念念主仆无言以对。
    这人脑子被驴踢了性情大变不成?
    好在徐雨戒可不知道姐夫往日里和姐姐是什么状态,接话道:“所以呢,姐姐身体好了,姐夫是要带她一起去看望安南王吗?”
    隋孜谦满意的点了下头,深感徐雨戒聪慧,道:“戒哥儿若是愿意去玩,也可以。”
    徐雨戒眼睛一亮,他近来本就和宁家三郎玩的不错,爽朗道:“好呀。不过我就请了几天假,原本明个就要回去呢。害怕夫子那里……”
    “我稍后书信一封即可。”隋孜谦淡淡的吩咐,看向身旁的长随四喜。
    四喜立刻领命,说:“奴才立刻去办。 ”
    徐雨戒顿时裂开了唇角,暗道这姐夫一点都不混蛋啊……太贴心了吧。他最近玩野了,一点都不想回去学馆读书。
    隋孜念糊里糊涂的留了下来,并且没有离开的意思。徐雨戒毕竟年少,对于在京城名气出众的镖旗小将军隋孜谦还是很仰慕的。再加上他发现姐夫并非难相处的人,于是就有些得意忘形。
    “姐夫姐夫,你快给我讲讲三年前你是如何被西凉国两万大军包围,依然从内城逃脱的故事吧。”徐雨戒眼睛亮亮的,学生似的样子。
    隋孜谦一怔,说:“便是如外面所说的那样而已。”
    “空城计吗?”徐雨戒问道。
    隋孜谦轻笑,说:“哪里算得上计谋。只是当时我们进入西凉国境地太深,被困在内城。围剿我们的是西凉国的战神宇文霜目。他行事谨慎,我们才敢做出一副诱敌状,他才不敢快速破城。拖了三日,援兵到了,性命无忧。若是当时是宇文霜目的弟弟,年轻气盛的宇文浩南,或许我的性命就交代在那了……”又何来现在的威名?
    他说的云淡轻风,却已然是从生到死。
    岫红有些感慨,她一路看着小姐钟情隋孜谦,步步坎坷筹谋,再到被厌恶嫌弃,这还是小姐和姑爷最温和的一次饭局。
    隋孜谦似有若无的将目光落在徐念念身上,却发现她从未看过自己。她垂下头,闷头吃饭。偶尔看看窗外,似乎在注意着时辰。
    她是不是挺不耐烦他的?
    这个想法令他有些不快,于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安慰,不会……
    徐念念喜欢他,难不成是矜持?
    他有些诧异,这辈子居然有人把矜持二字用在徐念念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身上!
    还是他!
    晚饭吃到一半,四喜忍不住开口,道:“侯爷,安南王派人过来了。”原本他们是要直接去安南王那的,早就让人过去捎话,可是没想到侯爷居然在徐家留了饭。
    别说四喜惊讶,就连安南王都不信……于是安南王和王妃两个人合计一番,估摸着又是徐念念闹出了什么事端,令侯爷离不开。毕竟宁家六娘宁雨妍的心思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难不成徐念念听说后寻侯爷不痛快啦?
    一想到徐念念要死要活的手段用了不下数次,他们思前想后,决定要尽快“拯救”侯爷,于是就有了这出派人来接的戏码……
    隋孜谦皱起眉头,不快的扫了一眼四喜。
    四喜也觉得尴尬至极,可是安南王派来的是府上颇为受重用的王管事儿,王管事定是得了安南王什么话,都快闯进来见侯爷了。若是发生这种事情,侯爷要是生气了,他岂不是下场更惨!
    徐念念听说安南王府来了人,整个人立刻松了口气。
    她眼看着天色渐深,若是隋孜谦决定留宿,那她住哪儿?
    徐念念立刻起身,识相道:“戒哥儿,快别缠着……侯爷了。”她实在说不出姐夫两个字。徐雨戒脸皮厚着呢,嘟囔着说:“姐夫,你跟安南王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是去住他们家,而不是我们家?”
    徐念念差点吐血,这到底是什么猪队友啊!
    他姐姐和姐夫闹和离呢,他他他他……
    隋孜谦蹙眉,越想越觉得徐雨戒说的不错。徐家是他的岳家,他为什么要去安南王府的别院住下?再说明个生辰宴是宁家六娘,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他冒然登门并不合适。
    于是隋孜谦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坐回原处,看向王管事,淡然的说:“多谢你家王爷好意,今日我就不去叨扰了。”
    徐雨戒盯着安南王府管事目瞪口呆的神色,有一种自个赢了的感觉。说到底徐家才是襄阳侯正儿八经的姻亲呢吧?
    徐念念脸颊通红,真想一巴掌拍向亲弟弟那张大圆脸蛋,几个时辰前还浑蛋姐夫呢,现在亲昵个什么劲儿。
    她咬住下唇,胸口处仿佛堵了块石头。望着弟弟一脸崇拜无比依恋恨不得和隋孜谦称兄道弟认干爹的样子,她莫名醋了!
    明明是一条致力于和离的路好不好!
    弟弟这是要干什么。
    好吧,他喜欢他,他就跟他在一起好了。徐念念怨念颇深的盯着弟弟,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侯爷住大哥的屋子吧。那屋子今个刚收拾过,就和你隔着一个大堂,你若有什么想听的故事,也方便劳烦侯爷。”
    徐雨戒愣了下,觉得三姐姐目光不对劲。可是一想到可以和学院里同窗都引以为傲的男人一起彻夜长谈,想想可真兴奋啊……
    隋孜谦则是错愕了,在他看来,徐念念是他的妻子,不管他如何冷待她,她都应该要伺候他生活起居吧?扔给个孩童算怎么回事儿?
    隋孜谦瞪着徐念念,徐念念则莫名心情大好。
    她心情好了,眼睛都是闪闪的,一道微微扬起的唇角带动着那张明月般光滑玉洁的脸庞特别动人,摄人心魄。
    “天色渐晚,我就不叨扰二位了。”她瞄了一眼弟弟,一字字仿佛从牙缝中流露而出,道:“戒哥儿,既然你这般念着侯爷,记得好好招待!”
    徐雨戒摸了摸鼻头,怎么浑身发凉呢?
    他低声道:“必须的呀。”
    王管事则有些尴尬,徐念念对安南王妃没好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擦肩而过。
    哪来的滚哪里去……
    于是王管事儿被四喜打发走了。
    隋孜谦望着徐念念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好笑,貌似和徐念念相处,也没有那么难。他尚未缕清楚思路,徐雨戒便捻手捻脚走过来,道:“姐夫,我怎么觉得我姐姐生气了?”
    隋孜谦挑眉,道:“哦?”
    “怪怪的!”徐雨戒歪着头,很是迷茫。
    “你想的太多了……”隋孜谦淡淡的说。
    徐雨戒没一会就转移了精神,继续开始问他行军打仗的事情。
    隋孜谦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转移话题道:“你三姐喜欢什么?”
    “啊!”徐雨戒蹙眉,歪着头想了半天,说:“我三姐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一学就会,倒是没觉得她特别钟情什么,除了……”他言语顿住,不愿意再说下去。
    隋孜谦一怔,追问道:“除了什么?”
    徐雨戒懊恼的说:“除了喜欢你啊!”
    隋孜谦脸颊莫名一热,心头滚烫滚烫的,他一直都晓得徐念念喜欢他,可是以前却不觉得怎么样,反倒是苦恼多于欣喜。
    可是此时此刻,夜色渐深,徐雨戒这般脱口而出,竟是让他生出继续探究的意愿。
    “连你都知道?”他莫名想知道更多。
    徐雨戒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说:“多新鲜啊!皇帝赐婚你和四姐姐,圣旨来的时候好在三姐姐不在家,我们全家没敢让她知道,刻意隐瞒来的。可是三姐姐多聪明呢,还是知晓了,说是哭了一整夜,眼睛跟红兔子似的。次日就要去寻你对质,我爹把她绑了。你知道吗?我爹可疼我三姐了,全家里面最疼三姐姐,就连我和大哥都比不上半分。当时我爹简直是一夜白头,恨她不争气!”
    ……隋孜谦望着徐雨戒清明的目光,忽然有些听不下去。
    大家都说徐念念恋他情深,唯独徐念念自个,从未说过喜欢他。
    他、似乎也不曾给过她开口的机会。
    隋孜谦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他一直是冷清理智之人,手上敌国妇孺的鲜血也不是没沾过。他对敌人同情半分,就可能多死几条己国百姓的性命!
    现在他是怎么了?念起了儿女私情不成……
    ☆、第16章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隋孜谦就起身了。他有清晨习武的习惯,虽然是寒冬腊月,他依然赤膊上身打桩。可是徐家没有桩,于是院子里的一颗枯树就受了罪……
    徐雨戒看着新鲜,在旁边叫好。
    徐念念记得隋孜谦要去安南王府,所以也不敢多睡,吩咐厨房伺候好这位大爷。自个则借口身子不爽利,打算逃过一劫。
    令人意外的是,襄阳侯隋孜谦居然好心的过来看望她。
    徐念念受宠若惊,诧异道:“侯爷还没出发呢?”
    她是怕他晚了,听在隋孜谦耳朵里却多了几分轰人的意思。
    他坐在床边,看着脸颊红扑扑好像苹果似的徐念念,哪里有半分病容?
    合着她就是在侯府的时候半死不活吧!
    或者说她怕他……
    岫红听前院说安南王又派人来接了,这可真是贴心的好王爷啊。殊不知安南王妃上次惹毛隋孜谦,着实令隋孜谦好阵子没搭理安南王,于是还想借此机会冰释前嫌呢。
    隋孜谦环绕四周,整个闺房都是大红色的装扮。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徐念念就应该是一团火般的艳丽女人。
    “夫人既病着,可有人侍奉汤药。”隋孜谦淡淡的说,唇角微微扬起。
    徐念念唇角一抽,岫红吩咐人端上来。她本身处在痊愈阶段,也是要吃药的。
    隋孜谦伸出手,示意岫红将药汤递给他。
    岫红傻眼了,徐念念更是愣住,有一种要从床上起身的冲动。
    “侯爷……”
    “你躺着即可。”隋孜谦破天荒的手持药碗,右手执起汤勺,吹了吹,递过手去,说:“嗯?”他的睫毛特别长,在墨色的瞳孔上一眨一眨,令人生出几分不甚真切的感觉。
    徐念念咽了口吐沫,忽的有些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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