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想要尿尿。
    人在极度心虚紧张害怕各类情绪交织的情况下,通常肾上腺素会猛飙而导致身体各种失控反应。
    卧室很静,安果干巴巴失措的呼吸声,因此听起来异常明显。
    她一动没动,一缕长发遮着脸颊,弄得眼睛很痒,也不敢拂开。
    四目相对。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这漫长的时间里,安果仍旧没办法把脑袋弄回正常状态,空白一片。
    她溃不成军,在男人悠缓的,专注的,该死的看不透的暗黑视线里,脑袋一寸一寸垂了下去。
    半小时有了吧。
    他还在盯着她看。
    安果觉得自己要被这男人的目光折磨死。
    太可怕了这人。
    要么你就说点什么,你问什么我都认了!
    可他不开腔,不讲话,那就摸不透他知道了什么不知道什么,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模棱两可,揣测不透,才叫人从心底发毛。
    直到——
    空气有了异味。
    男人蹙眉,终于,终于移开视线,瞧向床上又拉了的小混蛋。
    安果感觉身上瞬间轻了十把斤,心里呜呼一声。
    亲儿子。
    知道妈妈有难,救妈妈了。
    男人挺拔的身躯微动,交叠的两条长腿放下,却并没有起身。
    臭味越来越浓,还有噗嗤的声音,在没人说话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安果扭头瞅向小家伙,他倒躺的舒服,两条小肉腿举起在空中做运动呢,许是无聊,瞧终于有人理他了,咧嘴儿就笑。
    “……”
    你倒一身轻了,拉了也不知道自己拉了的小傻子。
    安果尴尬转回目光,看向沙发那看着没有收拾意思的男人。
    这人看着她开腔:“尿不湿在斗柜里,床垫和湿巾在衣橱。”
    说着,长腿把垃圾桶踢了过来。
    安果一愣,反应过来,下床,瘸着麻了的腿,站立时浑身无力。
    被吓得,筋软。
    她依着地方,找到了要用的东西,回来床边,手里又是请做就分散了注意力,不管身后沙发上那人。
    把小家伙扯到床边,放到摊子上,熟门熟路开始为儿子换尿不湿。
    她动作故意地很慢,希望不用面对他的时间久一点。
    但再慢,也换完了。
    小家伙睡不着了,白天困呼呼的,晚上就精神儿,咯噔咯噔地开始哭闹。
    温谨怀换了只手,两根修长手指抵着太阳穴,这个坐姿是一个男人最性/感慵懒的姿势,一般男人坐不出那种味道。
    因为头微微低垂,敛着眼眸,让他看起来,那双修长的桃花眼,像是打了碎钻进去,幽深暗海,格外深邃逼人。
    安果把儿子放好,回头匆匆瞟了眼,直觉危险,移开目。
    男人低缓的嗓音又传来,“有乃吗?”
    “啊?”安果蒙圈一秒,紧接着鹅蛋脸通红。
    他瞧着她。
    她呼吸颤,耳根子更红,低头点头,支吾了一声。
    他起身去拿桌子上的奶瓶,自顾自说:“冲奶我儿子不爱喝,六天没碰母ru了,你有乃就喂一下。”
    露台的落地玻璃门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沉沉。
    安果扭头,他去了露台,关上玻璃门,背影挺直,指间一根香烟,看着远方,眯眼在抽。
    她回头看儿子,是真饿了的模样,哭闹声大了。
    安果心里揪扯得都疼,六天没给宝宝喂,小家伙喝惯母ru,如何吃得下冲奶,这些天受苦了。
    母爱泛滥,哪还顾得上细想。
    摘开衣服的纽扣,背对着露台,抱起宝宝就喂。
    小家伙小嘴儿叼上来,想念许久的妈妈的吃吃,立刻咕咚咕咚满足地喝上了。
    安果拧眉,忍着微微的痛,瞧着儿子鼓鼓的脸蛋,眼里水光闪闪。
    那抽烟的男人,连抽几口,似是烦躁,一根烟很快燃到底。
    这人侧影顿了顿,倾身把烟头捻灭进了烟灰缸,抬手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蹙眉半转了个身,靠着露台栏杆,眯起眼睛。
    玻璃门里,那道纤细的背影站在床边,严实地背对他。
    怀里的小家伙露出一条小脚丫子,吃的欢乐了吧,小脚丫在动。
    这人瞧了会儿,紧抿的薄唇,垂了视线,睫毛铺在眼窝上,十分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
    宝宝吃到甜蜜睡着。
    安果把衣服拢紧扣好,舍不得放下怀里这抹小软,许多天没抱了,当妈妈的心情激动又复杂。
    孩子呼吸很轻,身上这会儿奶香味道馥郁。
    安果抱着站在床边,不敢走到别处,两米内来来回回,哄他熟睡。
    玻璃门开又关上。
    他背脊一僵。
    男人的脚步声近了,朝她这边走来。
    安果停住身子,小腿肚顶着他的床沿,一动不敢动。
    他拿起床头柜的座机打电话,只说了两个字:“上来。”
    是内线打给芳姐的。
    安果自始至终低头。
    这人也没看她,双手插袋,长腿伫立没走动。
    卧室门敲响。
    他说进来。
    芳姐旋开门,眼睛溜溜地打量屋子里的情况,和安果目光对上,芳姐嘴角扬了扬。
    安果朝老人家拘谨地点点头。
    “少爷?”
    男人没开腔,修长手指做了个手势。
    芳姐会意,走过来很快,把孩子抱走也很快,安果都没反应过来,怀中一空。
    芳姐不晓得这位姑娘的名讳,笑一笑:“少爷统计过,我们小少爷晚上八点到十二点睡得最乖,我先抱着孩子下去睡……”
    说着,往卧室门口走了。
    安果脚步跟着过去,嘴巴蠕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小脸发白,直怕这是温谨怀和这佣人对眼神,该不是要把宝宝挪地儿去别处藏着吧?
    她心下更担心,“芳姐,可是孩子刚才没有吃饱,等等……”
    到了门口。
    身侧的手腕去倏地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男人大手攥住。
    安果心跳哐啷一下!手腕被他手指摁住的静脉那处,像窜过电流。
    转过身看他,脸侧的卧室门被他的长腿关上。
    安果心惊。
    头顶落下低缓的男音,似笑非笑:“感谢安小姐慷慨送乃,我儿子没有妈妈,也就没有母ru,是比较可怜。”
    安果心里又愣又揣测不透,抬头看他。
    这人视线垂着落在她脸上,漆黑冷下来时,冰冷逼人,他似笑了,薄唇阖动:“接下来,是不是该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安果,心肝胆颤。
    最恐怖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吗。
    她紧眨双眼,拖到现在,老实说她没有刚才那样惊慌不安了,反正是死,她清楚地认识到了。
    只等他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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