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生。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故事。神出鬼没在这华春殿的并不只是我一人。如果让赫连氏知道只怕你也难逃其咎吧。”
    苏生啧啧两声,摇了摇食指:“不不,我是听到异响前来为太后捉拿刺客的。”他缓缓放下杯子,下一刻,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到了司马和宁卿身后,伸手使劲一推,两人猝不及防,往前数步,司马身体已到了极限,直接一口血喷出,跌坐在地上。
    宁卿只觉腰间一麻,也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苏生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司马哥哥,你当我的身手如何?”
    司马微阖上眼睛:“落在你手上,倒是也不亏。”
    “可是,我这样的身手,脸赫连氏的三步都近不了。”他伸手捡起那个瓷瓶子,脸上浮现讽刺的笑意:“每次做事前,她都要我们服下这醉春风,既阻断了经脉,延长了时间,又施展不出任何武功,更听说,这药性烈,和销骨噬魂散合用,不但会让人上瘾,还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象——不知道司马哥哥看到的是什么?”
    司马伸手探向腰间,那是在永园中从宁卿那里得来的短刃。
    “刀是要用的,不过要看怎么用。”苏生不以为杵,他打开那个瓷瓶,一股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然后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里面的药倒了进去。
    “司马哥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他蹲下来,眼睛却是看着宁卿,“姐姐这双眼睛真好看。”
    “什么交易?”司马看着他。
    苏生冷笑:“我要赫连氏的头,而你不仅仅要赫连妖妇的头,还要他们俩的命。我现在有个法子,只是要司马哥哥做出点牺牲。”
    他晃了晃手上的瓷瓶:“这里面,我加了点东西,本来想今晚我自己用的,但是现在,如果司马哥哥用的话,似乎更好些。”
    “你为什么要杀赫连氏?”司马怀疑的看着他。
    苏生脸上所有稚气和笑意全部散去,他看着宁卿:“我也曾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姐姐,姐姐是官府里的清倌,为了我,一直在外卖艺,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赫连氏的探花使者。姐姐自卖自身留下了五两银子,签了五年的契约,但是进宫的第十天,就被挂在了血浴的圆球里。”他呼了口气,摸了摸有些颤抖的手指,“我原本只是戏园子里面的武生,姐姐失踪的一个月后,我绑了永园一个出宫采买的宫女,临死前她告诉了我这些。那之后,到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他的手抚上宁卿的脸庞,猛地一撕,整张□□掉下来,宁卿的脸庞只觉得火烧般疼痛。
    苏生缓缓扬起嘴角:“我见过你。你曾经在卢牙婆的宅子里面自卖自身。”他看着司马:“司马哥哥,这位姑娘倒是对你一片痴心呢。”
    司马呵斥:“闭嘴。”
    苏生扬了扬眉。
    “我们的时间不多,为了展示诚意,我的秘密都已经告诉你了。司马哥哥,这笔交易,对你只有赚没有亏。”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司马问。
    苏生笑道:“放心,只是一点好东西。这药粉来自西域,我从一个胡姬那里得来,混在醉春风里,无色无味,但是只对女子生效,到时候赫连氏会异常欢愉,待她到了极致时,便会昏厥过去,那时候,你可以从她身上拿到解药,也可以拿到钥匙,甚至腰牌,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宁卿闻言整张脸都涨红了,热量消退,她垂下眼睛,却不知道司马会如何作答,这在目前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对他来说,却是最难堪和厌恶的践踏。
    慕容昕从铜镜里看着这一切,面色复杂。
    苏生缓缓道:“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大不了这位姐姐和我姐姐一样,被她用作沐浴的原料,这位侍卫哥哥,可能好些,最多被净身没入掖庭。”
    司马猛地抬头,他的眉头紧蹙,呼吸急促几乎一瞬间失控,但是最终还是平和了下来。
    远远,在寂静的宫殿中,听见外面有隐约的喧哗,大殿外有大雕扑腾飞过的声音。还有咕咕的不安的鸣叫声。
    “如果我答应你,你能先解开他们的穴道吗?”
    苏生手指翻转,司马手中的短刃已经到了他手里:“不无不可。”
    他嘟了嘟嘴:“不过,还有一件事。”他笑起来,笑的有点残忍,“你总不能带着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娇娘来服侍赫连吧?”
    他扔手上的短刃扔下来,“你还要做一件事,剁下她的手。”他身子往后一扬,看着那牢固的鸳鸯铐,“或者,等着赫连氏要了她的命。”
    宁卿瞳孔一缩,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想要动,却是丝毫不能动。
    慕容昕几乎要暴跳起来,但是他只能在内心咆哮,不能做任何事。
    “好好想想吧。没有手,至少比没有命强。我可以帮你掩盖任何事,做好所有安排,只是这位姐姐,是绝对不能和你一起出现的。现在我可以动用我所有潜伏的力量,来赌这一把。你就连这么一点诚意都不给,如何成事?而且,我想,以这位姐姐,可以为你孤身进永园这份勇气,也不会介意这么一点点的切肤之痛吧?”
    短暂的沉默中,喧哗声渐渐近了。有夜鸟成群飞过,扑棱翅膀的声音从屋顶传下来。
    司马终于捡起了短刃,他侧头看向那铜镜,铜镜中原本愤怒的慕容昕,此刻眼中竟然有了哀求的神色。
    “阿卿。”他终于轻声唤出来,“这可能会很痛。”短刃落下的瞬间,司马也流下了眼泪。
    第5章
    赫连太后刚刚从一场迷乱的陶醉中震惊醒过来,一个铁球摆在她面前,那里面是个千疮百孔的女孩子,打开铁球上面的开关,坚冷的铁器分开,里面的人血肉模糊,连牙齿都渗透出血渍来,只有一点点微弱几乎不可察觉的气息。
    赫连身上裹着一层丝绸,她冲旁边一个女巫点点头,那个女巫蹲下来,捏住濒死的宫娥脸庞,就像捏住一块快要碎裂的豆腐。
    “是她。”她肯定的点点头。宫娥圆圆的脸像个麻袋一样垂下来。
    赫连眼睛眯起来:“她在这里。外面那个是谁?”这个可怜的宫娥便是今晚宁卿假借面庞之人,方才,赫连沐浴时,在欣赏这些铁球时无意中发现这个空心铁球里的女子有些眼熟。
    两个女巫面色一变:“莫不是单于他……”
    “他没那胆子。”赫连氏缓缓笑起来,“听说大烮女子身姿娇柔,更与北国胭脂不同,本宫倒是好奇——如何个不同?”她站着的时候,已经有随行的宫娥准备了温汤,赫连下令:“不要打草惊蛇,免得误伤了司马。将那个女人看管起来,本宫要亲自审。”她说罢,懒洋洋的走向温汤,温热的水汽中,鲜血如同盛放的玫瑰,湮灭在水中。
    赫连摸着自己的肌肤,丝绸一般顺滑,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由着宫娥服侍自己,柔软舒适的手指按在身上,别有一番味道,她只觉得有小小的火苗在身体里面涌动,不由得轻轻哼起了歌。
    然而下一刻,她的好心情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
    “不见?众目睽睽,那么多人看着,什么叫不见了?”赫连猛地站了起来,白皙的酮~体一览无遗,挺拔的身姿却没有人敢多看一眼,她柳眉一树,粉面生寒,温汤沐浴不但没有洗净一身血腥味,反而多了几分腥燥。
    然后,她阴寒的笑了起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永园的侍卫跪在常乐殿外听令,第一波搜寻的宫娥跪在台阶下,几个仍旧昏迷的宫娥躺在她们中间,她们是最开始陪着司马和宁卿去净房之人。
    两桶冰水泼上去,几个宫娥立刻清醒过来。但是,她们连偷袭之人都没看到,哪里还能说出什么更有价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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