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头说:快看看,鸽子脚上有没有信。
    胡小山说:有。
    蔡老头说:赶紧拿来。
    老头边拆信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蔡家在京城有一个远亲,此人是一位高官。他写信问他认识不认识邵府的人,希望借他的权势来惩治邵府。但为防万一,“希望”的内容没写进去。这时,信打开了。蔡老头扫了一眼,顿时脸都绿了。
    胡小山和蔡小娥说:信上怎么说?
    蔡老头说:完了,他说他跟邵府是近亲。
    胡小山说:哦,那就指望不上他了。
    蔡小娥说:没事,咱们自己也要惩治邵府。
    蔡老头说:问题不在于这里。
    蔡小娥说:还有什么事?
    蔡老头说:我交给你们俩一个任务,你们必须马上启程。
    胡小山说:如果我没猜错,“希望”后面的内容您已经送出去了。
    蔡老头说:是,鸽子去了好久没回来,我有点着急,心想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就送出去了第二封信。
    胡小山说:所以,我们要去追鸽子?
    蔡老头说:这回是人送的。
    胡小山说:谁送的?
    蔡老头说:城中一个专门替百姓送信的人,送信的路线固定,就是从青波城到京城沿线,一会儿我画给你们。
    说着,老头铺开纸,大笔一挥开始画。为了让他专心,胡小山和蔡小娥站在旁边远远看着。由于角度问题,他们看不见纸上具体是什么内容,但能清楚地看到老头龙飞凤舞的动作。他的手大幅度挥舞,气势豪迈,转向突然,没有任何规律可寻,动情时一只脚会跟着抬起。根据他的动作推断,画纸上一定陡山飞瀑、悬崖峭壁,路途险恶。不一会儿,老头放下笔,俯身吹几下,分别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纸的两个角,非常怜爱地递给他们。然后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胡小山和蔡小娥怀疑,他那颗练武的心还是没罢休,逮机会就要练上一把。紧接着怀疑,他那副画到底是以画完成为标准结束的,还是以他练武练累了结束的,倘若是后者,老头年龄大体力不行了,这画很可能没画全。别的画画不全可以依靠想象力补充,地图这种东西需要写实,最忌讳发挥。
    蔡小娥接过画,看了半晌,直摇头。胡小山好奇,把画接过来,也看了半晌,直点头。
    蔡小娥说:你看懂了?
    胡小山说:没有。
    蔡小娥说:那你点什么头?
    胡小山说:我看困了。打了个盹。
    老头的确功力非凡,一个地图让他画得无比深奥。胡小山本来对青波城到京城的路线有个大概印象,如果按照这张画走,连青波城都出不了。老头画的不是地图,而是一幅作品,这是他自己创作的一个迷宫游戏。再看老头,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朝下,夹在两腿之间。这个动作特别卑微特别怂,因为他想表现得特别虔诚。除以之外,还有些许兴奋,些许紧张。在他眼里,胡小山和蔡小娥不是依照地图执行任务的人,而是两个品鉴、评审绘画作品的高人。自己的水平如何,就看他们怎么评价了。经过沟通后,两人负责任地说,看不懂。为防止老头不服,他们找到一处大家都熟悉的地方,证明画上的与实际不符。
    老头挠着头说:我最近正在学习画画,里面加入了自己的一些心得理念。
    胡小山凑蔡小娥耳边,说:这就对了。
    蔡小娥说:嗯。
    老头说:不能用吗?
    胡小山说:实际路线没您的画精彩。
    蔡小娥说:按照这张画走,我们能走疯。
    老头说:那怎么办?
    蔡小娥说:找张地图吧。
    老头说:就是因为找不到地图我才画的。
    胡小山说:我大概有点印象,凭感觉摸索着走吧。
    老头说:那样太困难了。
    胡小山说:跟按地图走比是困难,可是跟按这张画走比还是容易多了。
    老头说:我这张画就一点价值也没有?
    胡小山说:也不是,看您怎么给这画取名。
    老头说:怎么说?
    胡小山说:如果叫地图,那真的一文不值。如果叫迷途,说不定价值千金。
    老头说:好,那就叫迷途。
    说完高高兴兴回房休息了。胡小山和蔡小娥摇摇头,他关注的重点果然是创作。
    蔡小娥说:没羞没骚,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胡小山说:但是这种心态还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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