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银幼真的唐门弟子管自己叫“小四”。
    小四长得很瘦,个子不高,看着像一只充满精力的瘦猴子,但银幼真知道,他是唐门弟子,手上毒药功夫肯定不差。
    小四在缅鹰待的时间长,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了解的很是透彻。
    银幼真进了城之后,经小四接应,住进了城里一个小四合院。
    这小四合院是租的,但交通便利,附近就是街道,药铺果铺衣服铺子酒楼书肆,一应俱全,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银幼真给了小四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但小四坚决不收,说是奉了门中左使之命,银幼真也是出了皇城才知道,那日对她说明真相的女子,是先帝的遗孀苏太妃,而苏太妃本身是唐门左使。
    银长恭不仅谋筹篡位,且还有违人伦和自己的父亲的女人搅和在一起,银幼真说不清是失望透顶还是怨恨至极。对银长恭,她心绪是复杂的,但那都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
    她现下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舒恒。
    缅鹰城太大,且人多混乱,此处来历不明的人太多了,很多人为了逃避过去的俗世恩怨,身份来历都有造假。这就给小四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小四做了一份文书,里头筛选了他觉得可能是舒恒的人。经过他的删减,最终还余六人。
    小四道:“这六人是我从适宜的年龄,国籍,入城的日子,综合评判下来的,此处人太多了,且舒公子中的蛊毒是有副作用的。”
    银幼真嗓子发哑,她已从苏太妃处知道了舒恒中毒后的副作用。
    她说,中这毒的人,可能会残废、瘫痪、失忆、失去内力武功,什么都有可能,而舒恒失踪了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回去找她,足以证明他确实出了事。
    否则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她?银幼真不敢去想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忍住鼻头的酸意继续听小四分析。
    “因为我也不能确定舒公子到底是何种副作用,所以这几个人里面,也有那身体残缺之辈……”小四看着面前的少女,她已然面色苍白,但神情安然,并没有半分懊丧之意。
    银幼真收紧文书,真心实意道:“小四,谢谢你。”
    小四挠挠头皮,黄灰色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
    “千里迢迢不容易,你们先休息吧,我就住西边那小屋子,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找我。”
    银幼真就此住了下来,兰韵和红莲初来此地,有些水土不服,特别是兰韵,因为吃不惯食物,拉稀拉了好几天,兰韵知道主子惦记郡马爷的事情,很是愧疚,哭的眼泪汪汪的。
    “主子,你别管我了,你和小四去找爷吧。”
    红莲姑姑脸色蜡黄,也对银幼真道:“兰韵说的是,主子跟小四去吧,莫要因为我们耽误时间。”
    银幼真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选择留下来照顾兰韵和红莲,这二人几乎呈虚脱的状态,别说吃饭,连喝水都难受。
    “小四,烦劳带我去药铺,给她们买些药去。”
    小四当即答应,银幼真抱着儿子出了门。
    天气炎热,此地气候多湿热,当地居民穿的都比较轻薄,男子有很多人穿着无袖短褂,银幼真乍一看到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小四嘴里叼着果子,给银幼真打着伞,指着四周遍布的商铺道:“缅鹰这地方跟临安城有诸多不同,您瞧见那果子没?”
    银幼真望过去,一边的水果店,面前码放着一个个鲜红的果子,外面一根根竖起绿色的叶片,长得很是新奇。
    “那叫龙果,外皮撕开,里头是白的,也有那紫红的,清甜解火。”
    银幼真边走边听小四讲解这街上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舒容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路人,一只小手握着母亲胸前的柔滑头发。
    两人行至药铺,银幼真抬头看去,见牌匾上写着“仙林馆”。
    小四道:“这处的老板人称赛大夫,缅鹰第一神医是也,这地方的人没有不尊敬他老人家的,说来,他老人家跟咱们唐门还有点渊源。”
    银幼真进了屋,只觉各种草药味扑鼻而来,店面不大,有很多人在药柜前排队。
    小四自发的去排队买药,银幼真便抱着孩子在一旁坐下了。
    舒容看着母亲,嘴里咿咿呀呀的发声。
    银幼真拿出手帕给儿子擦汗,舒容抱着她的手帕要往嘴里塞,银幼真抽开手,舒容也不恼,只自顾自玩嘴里的口水泡泡。
    “呀,你这娃娃长得真好看!”
    银幼真抬头,只见一名穿着孔雀蓝衣裙的女子站在面前,那女子眼睛炯炯有神,和南方女子娟秀的容颜不同,她长得高鼻深目,五官线条较为深邃,是一种别样的华丽。
    女子腰间佩剑,看样子是武林人士。此刻她欣喜地蹲在舒容面前,伸手逗弄他。
    “这是你女儿吗?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可爱。”女子眉开眼笑地逗着舒容。
    银幼真笑了出来,舒容长相虽然偏她多些,眼睛比较圆,但骨相更像舒恒,骨骼偏细,唇红齿白,秀气精致,十个人里有九个人都以为他是女孩。
    这一点跟他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银幼真想到以前舒恒被人误会成是女孩子,总是气得要打人,心下不禁涌起甜意。
    被认作女孩的舒容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默不作声的挤碎了嘴里的口水泡泡。
    一时间,小孩的口水溅了女子一脸,女子呆住,银幼真忙手忙脚乱地给女子擦起脸来。
    “啊,抱歉,不好意思啊。”
    那女子尴尬的站起来,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这小孩脾气怪大的。”她嘟哝着,银幼真哭笑不得,只能板起脸来跟儿子道:“你这个小坏蛋,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后不能这样了。”
    舒容被母亲训诫,非但不恼,还咧着嘴笑了。
    他这一笑,站着的女子又融化了,还想摸摸他的头来着,突然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从药店里间跑了出来。
    “大当家!快点过来,赛大夫被我堵在后门了!”
    “干得好!!!”那女子急急地夸赞一句,风风火火的跟男子冲向了里间。
    这处的人似乎都挺热情的呢,银幼真笑着想。
    赛千重被堵在后门处,无语至极的看着花不归。
    “赛大夫,不就一点助兴的药吗,这有什么不能给的?”花不归大喇喇的皱着眉道。
    “你拿这药,是想和冰柱子圆房的不是?”赛千重脸黑如炭,花不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耻,飞快答道:“对啊。”
    赛千重气的吹胡子,花不归早已脱离正常女子的皮厚程度了。
    “你想和他圆房,经过他本人同意了吗?”
    花不归噎住了,撇撇嘴道:“他要是同意了,我还需要问你拿药吗?”
    赛千重道:“他不同意,你这行为不就是强盗行为?反正我是不会给你药的,你死心吧。”
    “哎呀赛大夫,赛老头!这事关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花不归揪着他的袖子:“我这可不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的吗?冰柱子就是个冰疙瘩,不解风情的死人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赛千重被她磨的头疼,挥开袖子道:“我说过,他来缅鹰那日穿着喜服,说不定早就成亲了,家中还有娘子也不一定。你现在和他圆了房,日后若他家人寻来,他该如何自处?”
    花不归“嘁”了一声,“不过一身红衣罢了,说不定失忆前的他就喜欢穿红衣呢,未必是喜服,再说了,他到缅鹰都一年半了,也不见什么人过来寻找,他又失了忆,可日子还得继续不是,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孤独终老下去,你给这药,说不定就促成一桩好姻缘来着。”
    赛千重不说话,眉头蹙着,花不归跟山猫对视一眼,感觉他有所松动,纷纷觉得大喜。
    赛千重思考片刻:“不行,还是不行。这事不行……”
    赛千重抬眼:“不用堵着我,堵着我也没用,这药说什么都不能给你。”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花不归气得跺脚:“啊啊啊啊啊啊,这死老头,简直就是一头犟驴!”
    山猫在一旁出馊主意:“我说大当家的,看样子赛大夫坚决不给这药了,我说,咱们不如去偷吧。”
    花不归愣住,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啊,赛千重不给,她可以自取啊!
    花不归桀桀笑了起来,搓了搓手。
    有了赛千重的药,还怕冰柱子硬不起来么,到时候就算是柳下惠下凡,也给他变成一头饿狼。
    什么莫若,什么万花节献舞,等冰柱子变成了她花不归的人,叫莫若哭鼻子去吧,花不归喜滋滋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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