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澈双手一摊:“我不会。”
    “不会不知道学吗?吃了二十八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朕随便拍一集电视剧就七十万,你算算洗碗的时间损失了多少钱?”覃澈谴责她,“木瓜,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
    尼玛,你吃了饭不洗碗倒成了老子不懂事了!
    穆浥尘霍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发飙,覃爽已经开始收拾碗筷:“我来洗,你们别吵了。”
    “木瓜,你知不知道当着小孩子的面吵架,会影响他们的身心健康?如果覃爽因此有什么心理阴影,你负责?”
    覃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此刻他的早熟早已收了起来,整个人就是个天真的萌娃,穆浥尘的心顿时就软了,她对萌娃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好不好?这个狡猾的小鬼竟然用这招来对付她,是谁教他的?!
    悲愤地洗了碗出来,覃家大小男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覃澈催她:“还不快点,磨磨蹭蹭的,几点才能到达?”
    穆浥尘:“……”
    好想打人,好想打人,好想打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一直到出了门,她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经过的地方,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其实就算注意到了,她也并不知道是哪里gt_lt
    她虽不认识路,但认识字,所以到达目的地,看到“小榄精神病治疗中心”几个字的时候,完全回不过神来。首先,“精神病”几个字已经足以让她震惊,何况据她所知,在香港,犯了罪的精神病人才会被送到这里来关押。
    所以覃爽的妈妈……
    “木瓜,傻愣着干吗?”覃澈回头拉她。
    “覃先生,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她仍是不敢相信。
    覃爽很乖地走到一边,留下他们单独相处。
    覃澈低声道:“覃爽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姐姐,十年前因为丈夫出轨,小三上门闹事,以致精神上出了问题,要常常去医院接受专业治疗。有一天,我和妈咪去医院接姐姐回家,发现姐夫和小三正在家里亲热,姐姐情绪失控,用菜刀砍死了姐夫,小三则将妈咪砍成重伤,之后两人都被警察抓了起来,姐姐被送到了小榄,曾几度自杀,最终因为发现自己怀孕而告终……”
    穆浥尘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时只觉得覃澈是个腹黑毒舌的傲娇男,谁知他竟有这么悲惨的往事。十年前,在经历了这样的惨剧之后,他是如何将一切压在心底,独自来到大陆闯荡的呢?这十年,他又吃了多少苦,遇到过多少困难和挫折,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姐姐本来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职员,工资并不高,病了以后就再没有工作,反而要支付高昂的治疗费,加上姐夫和小三时常出入高档场所挥霍,所以姐姐进了监狱以后,家里已经一贫如洗,我们根本没钱让妈咪去好的疗养院。”
    “所以你才去做演员挣钱?”穆浥尘的眼睛湿湿的,一个十八岁刚成年的男人要承担起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庭,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
    覃澈点点头:“姐姐的一位朋友是美容医师,她家里是医学世家,在香港开了家私人疗养院,朋友的弟弟在大陆发展,我将妈妈送到这家疗养院后,就跟着朋友的弟弟去了大陆。”
    “那……覃爽呢?”
    覃爽的妈妈在小榄发现自己怀孕,那么这个遗腹子应该就是覃爽了吧?
    “因为姐姐的精神状况不能照顾孩子,我爹地已经去世,妈咪在疗养院,我又必须去挣钱养家,因此只好把覃爽托付给朋友照顾,等他到了六岁,便去了寄宿学校。”
    好可怜的孩子,爸爸背叛了妈妈,妈妈杀了爸爸,一出生就没有亲人在身边照顾,怪不得他这么懂事早熟,都是环境所迫。
    “他自己知道这些事吗?”穆浥尘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他去寄宿学校之前,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覃澈望了望那小小的身影,“我们覃家的男人必须学会坚强,哪怕只有六岁。”
    他转过头来:“我钱包里那张照片,是覃爽四岁生日那天拍的。因为怕别人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所以故意拍了这张照片给他,让他可以不用被同学伙伴嘲笑。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穆浥尘想起一事:“可是从见面到现在,他并没有叫过你一声舅舅啊。”
    覃爽讲的是粤语,她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听到过“舅舅”、“舅父”这类的称呼,否则也不会误会覃爽是覃澈的儿子了。
    “他有叫过,刚见面的时候。”
    穆浥尘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当时他只是‘gu’了一声,就扑到你怀里了。”
    “那就对了,‘gu’在潮州话里就是舅舅的意思,我妈咪是潮州人。”
    穆浥尘:“……”
    “那我说你是他爸爸,他也没有否认啊。”她又想起一个细节,她去做饭,让覃爽‘去客厅陪你爸爸’,覃爽并没有指出覃澈只是他舅舅。
    “你已经先入为主,如果不带你到这里来,你肯听我们解释吗?”
    “呃,那个……对不起。”
    “先记在账上,看你在我家人面前表现如何再决定是否报复你。”
    “……”
    覃爽在远处叫道:“可以走了吗?”
    覃澈看着穆浥尘:“为了让姐姐放心,你先冒充一下覃爽的舅妈。”
    “……”
    “说话。”
    “……”
    “莫非你不想冒充,而是想做真的?”覃澈拍拍她的肩膀,“木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穆浥尘咬牙切齿说出三个字:“你、大、爷!”
    覃澈一笑,揽住她:“走吧,别过了探视时间,耽误姐姐母子会面。”
    覃爽还在那边殷殷地等着,穆浥尘叹口气,由得覃澈去了。
    接待室里,覃澈的姐姐覃遥由一名女警陪着到来,很温婉的一个女子,比照片上还美丽,丝毫看不出是个精神病人。见到覃爽,她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看起来和其他疼爱孩子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区别。
    母子俩面对面坐着,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日常琐事,气氛非常温馨,直到女警提示时间快到,覃遥这才把目光转向覃澈。
    穆浥尘就坐在覃澈的右手边,覃遥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她。穆浥尘礼貌地冲她点点头,微微笑了一笑,谁知覃遥突然脸色一变,随即站起身,敏捷地跳上桌子,朝穆浥尘扑了过来。
    变起仓促,谁也没有料到她竟会攻击穆浥尘,当事人更是呆若木鸡,动弹不得。眼看她就要扑到穆浥尘身上,覃澈铁钳般的双手伸出,牢牢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桌子上。
    “家姐,你干什么?”
    覃遥面色狰狞:“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狐狸精!”
    ☆、第53章 关于丑媳妇
    莫名其妙被称作“狐狸精”的穆浥尘总算回过神来,赶紧往后躲去。
    其时覃遥的情绪非常激动,双手乱挥,双目圆瞪,眼中的怒火似乎要把穆浥尘当场烧成灰烬,好在覃澈会武,还能制得住她,否则穆浥尘恐怕难逃魔爪。
    两名女警其中一名出去唤医生来打镇定剂,另一名则想上前拷住覃遥。覃遥见到手铐,惊恐地后退一步,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喊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覃澈将她抱住,柔声道:“家姐,没事了,阿爽没事,你看他不是在那边吗?”
    覃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一旁一脸关切的覃爽,情绪这才稍微稳定。从她突然发疯到现在,覃爽一直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又是担忧又不敢上前,怕刺激到母亲。
    穆浥尘很难受,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庭,每一个成员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同样是没有爸爸,她就比覃爽幸运得多,起码她的家人都在一起,没有四分五裂,她也从小就在妈妈的疼爱中长大,而不是寄人篱下。
    眼看女警带着医生护士进来,要强行给覃遥注射镇定剂,后者则害怕得拼命往覃澈怀里缩,穆浥尘心中不忍,说道:“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哄一哄就好了,是否可以不用打镇定剂?”
    女警道:“小姐,精神病人如果受到刺激,攻击性会非常强,为了你们的安全,我看还是……”
    “没关系的,都是亲人,她不会伤害我们。”
    覃遥在小榄已经呆了十年,除了刚进来时整天歇斯底里地嚎叫,之后一直恢复得很好,尤其是覃爽出生以后,很少会再犯病。两个女警都跟她很熟,知道她情绪稳定时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此时见她已经在覃澈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也就没有再坚持。
    覃澈抚摸着覃遥的头发,说道:“家姐,那个不是周嘉莉,周嘉莉三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个是我女朋友,她叫木瓜,你仔细看看。”
    穆浥尘汗颜,老子没有大名吗?木瓜你个大头鬼啊!
    覃遥喃喃道:“木瓜?我喜欢吃木瓜。”
    穆浥尘打了个冷颤,见她盯着自己,努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上前去,柔声安抚了一会儿,覃遥终于恢复了正常,小声和覃澈说了几句,覃澈转头冲穆浥尘招手:“木瓜,你过来。”
    穆浥尘深吸一口气,走到两人身边,叫了声:“家姐。”
    覃遥的目光变得很温柔:“阿逸终于交女朋友了,以后我们不用担心他了。”
    语气神态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穆浥尘心下稍安,覃遥的病或许并不严重,只是当年小三给她带来的阴影太严重,如果能解开这个心结,她说不定能恢复正常。
    “家姐你放心,我和阿逸会好好在一起。”
    覃遥握住她的手:“那我就放心了。”
    一旁的覃爽说道:“妈咪,舅妈的厨艺好得不得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接你回家,一起吃她做的菜。”
    穆浥尘讪讪地笑笑,扭头却瞪了覃澈一眼,覃澈下巴一抬,表示不跟她计较。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落入覃遥眼中,后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美丽的笑容。
    探视时间结束,覃遥与他们依依惜别之后,被女警带走了。
    出了小榄,已经是下午四点,穆浥尘琢磨着是否应该去见自己的雇主——覃澈的母亲了,本想从覃澈那里得到一点信号,谁知他与覃爽正相谈甚欢,完全当她不存在一般,她忍不住又火了。
    “覃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麻烦您先给个指示好吗?”
    覃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丑媳妇儿见家婆,你可要好好表现,如果我妈咪不喜欢你,你以后就别再对朕痴心妄想了。”
    穆浥尘:“……”
    老子什么时候对你痴心妄想过!
    “木瓜姐姐,舅舅的追求者很多,你要加油哦。”覃爽鼓励她。
    穆浥尘:“……”
    警察叔叔,我可以举报这两个人影响市容咩?
    闷头跟在两个人身后,大概是因为时间不早了,覃澈直接叫了的士,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覃妈妈所在的疗养院。
    穆浥尘心中有些忐忑,虽然覃澈那句“丑媳妇儿见家婆”纯粹是玩笑话,但要是覃妈妈真的不喜欢她,那她的兼职可就要泡汤了。
    那可是整整两万块啊!
    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覃妈妈,也没有类似的经验,又如何去讨她欢心呢?覃澈这么毒舌,万一是从覃妈妈那里遗传的,她肯定招架不住,怎么办才好?
    在疗养院门口,她拉住了覃澈:“覃先生,我们先说好,我只是来帮伯母画画的,如果伯母对我的画技不满意,我无话可说,但如果是别的方面,你必须帮忙。”
    覃澈斜眼:“必须?凭什么?”
    “因为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伯母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要我来画画,说明我并没有什么致命弱点,如果出了意外,当然要你负责,难道我那么闲,专门陪你来浪费时间吗?”
    覃爽道:“木瓜姐姐,你别担心,只要是舅舅喜欢的,外婆就一定会喜欢。”
    穆浥尘满头黑线:“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要去讨好你舅舅,对吗?”
    “对呀!”覃爽点头,“你想做我舅妈,就得讨我舅舅欢心啊。”
    “谁想做你舅妈了?!”穆浥尘怒视他,随即想起不应该对小孩子这么凶,又将语气放柔和了些,“我只是你舅舅请来画画的,跟你舅舅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牵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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