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处
    老杨管事笑眯眯的肃手而立,带着一干老宅男女仆人通统五十二人,分几排站在了回事处的右边,连门外也站了一些;而石初樱的人则站在左边,奴仆四十二人外加李三两口子和悦姑姑这几个雇工。
    作为主人,将军和将军夫人高坐在屏风前的宝座上,下面是黑乎乎一片的脑瓜顶。
    石初樱看着下面这些撇嘴、翻眼的仆人,心话,人果然是不能有一丁点同情心的,瞧瞧,刚才她还想着是不是找补找补,赏每人一筐土产什么的,此时再看竟连这一筐也不用给了。没得浪费了。
    她给楚溆丢了个眼神,意思还是她出面吧,一看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楚溆微微一摇头,不过,石初樱挑了挑眉,她再不愿意楚溆跟这些人纠缠不清的,楚溆飞了个眼神过去,说好他来的嘛!
    石初樱是个果断的人,她瞥了李三一眼,李三会意,立刻唱道:“将军、将军夫人升座,众人参拜!”
    当下所有下人跪地磕头,齐齐口称:“拜见将军、拜见夫人!”。楚溆一脸肃然,挥挥手:“都起吧!”
    楚溆身为宗室皇族之人,当他们摆出皇爵身份的时候,别说是奴仆下人,就是低等级的官员给他们磕头也是应当的,这些个跪拜他从小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石初樱略有讶异。
    作为主子,奴婢仆人初次见主人也是跪拜的,平时到也只是行常礼,像李三夫妻和悦姑姑这些平民身份之人见了东家也是行常礼,此番受跪拜,让她确实体会到了身份的不同。
    不过,石初樱倒是想得开,既然她接受了这个身份,那么随之而来的一切自然也都接受,好还是不好她不去评判,反正到了她这里,不好也得好!
    楚溆冷眼盯着下头,手指敲打着宝座的扶手半晌不语,直盯得下人们收敛起各自的心思,噤若寒蝉一般。
    楚溆才又说道:“在本将军府里,夫人的话,就是本将军的话,但有吩咐,必当令行禁止。从今以后,如有推诿不从的,不分脸面资格,一概加重发落。”
    说完,楚溆看了石初樱一眼,石初樱当即接过话茬。
    她可没有楚溆那么多的铺垫,她微微一笑,开口道:“本夫人在山里长大,没有你们将军那么文雅,他做事讲究先礼后兵,有理有据,你们如是犯了事,落他手里算是有福了;照我说,就很不必!查证据、讲理由,那是大理寺和衙门的差事,没得抢了人家的饭碗。”
    眼瞧着下人们不以为然眼珠子乱转,石初樱却又含笑说道:“本夫人以往在山林里常常对付野兽,豺狼狡诈,虎豹凶猛,毒蛇阴险,任它是哪个,最终扒皮的扒皮,吃肉的吃肉,拔牙的拔牙。总不至于还得挨个先审审才下手的。
    其实落到本夫人手里,也算有福之人了,本夫人虽不如你们将军行事那般文雅,却也最是爽快。”
    说着,她摆出一幅我很为你着想得样子,轻笑道:“咱们既不查证据,也不问理由,直接叫人拉到街上去叫卖就是。理由这个东西,其实可以不必有的!”
    这倒也是,主人发落下人,理由不过是遮羞布,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谁又去追究呢?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于好歹扯上一块遮一遮,下人们也已经习惯了好歹有的遮,可这般赤裸裸、明晃晃就不用遮羞布的却是没见过的。
    大家一时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意思?
    石初樱见了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谁杀鸡还先问问鸡的意见?一刀抹了干净利索,连挣扎都不用,半点不痛苦。大家岂不两便?!”
    说着,这位夫人的玉手就那么一比划,下面两三个翻白眼的仆人顿时觉得头上一凉,伸手一摸,怎么头上光了一块?头发呢?!
    再往地上一看,散落一地的不正是他的头发,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呃”刚扯开嗓子嚎了一声,直突然觉得嘴上一疼,舌头一动竟然发现牙没了几颗?张嘴吐了吐,一口血混着几颗牙吐到了手上,再一抬头,那位夫人正笑咪咪地看着他们呢,顿时在也没有声音了……
    尼玛这也太可怕了,俺要回家……
    下人们两股战战,早听说这位夫人是个厉害的,原本他们还以为是个嘴茬子厉害的,他们这些老油条哪个不是肚里揣了二十斤油的,一张嘴对付起老主子都绰绰有余,更别说是个年轻面嫩的新妇了,只如今竟是他们想岔了,这竟是个野蛮武妇……
    动起手来果然是不用理由的……
    石初樱满意地点点头,她话锋一转,“从现在开始,这府里就要按照本夫人的规矩来。
    本夫人的第一个规矩就是:说一不二,没得讨价还价;本夫人的第二个规矩就是:做事不需要理由,全凭高兴。
    现在开始,本将军府内院由悦姑姑总领,陈姑姑、李三媳妇协助;外院由李三总领,协助之人将军另外安排吧。
    老宅过来帮忙的人手,一刻钟后交了手上得差事到帐房结帐,领了赏钱回老宅说不定还能赶上吃晚饭。
    至于交办,李三,悦姑姑,你们安排下去吧。有谁不乐意瞎耽误功夫的,本夫人很乐意试试京城里头当街叫卖的价码,以后也好有个成例。”
    说完,她一甩袖子,拉着楚溆起身走了,留下一干呆若木鸡的仆人。
    老杨管事也傻眼了,这个风格,实在太出乎意料,这难道是江湖武侠风?亏得他还准备了万般措辞和十二分的手段,此时却没了地方使……
    这可如何是好啊!
    石初樱心话,这才是自己当家作主呢!
    因下午还要安排仆人拜见家主,石初樱换了身大红缎子地儿绣玉堂富贵团花的常服,头上挽了个随云髻,简单插戴了几只珠钗,倒是悦姑姑又选了根金凤展翅挂珠钗簪在头上,才算点头通过。
    用悦姑姑的话说,下人第一次拜见家主也是很要紧的事,不能轻忽了去。
    石初樱在燕居室里一边等着楚溆前头的消息,一边招呼着青蒿、青艾,把二肥得来的礼物单独登记造册,它喜欢的现在就摆到它的屋子里去,用不上的先存到库里,这些东西以后都算是二肥的私产了。
    “二肥,这些给你留着娶媳妇,下聘礼用,你可看好了啊!”石初樱揉揉二肥的虎头,二肥“呜嗷,呜嗷~”娇声娇气地抗议了几声,人家还是奶娃娃,娘亲跟小孩子说这个真的好么?
    二肥有些羞愤,把虎头埋进两只前爪里,再不抬头了,娘亲太讨厌了。
    第五十八章疼惜
    石初樱不由羞涩地瞥了楚溆一眼,抽出握在一起的手,楚溆哪里肯放?左右望一望,喊来侍风、侍电,交待了“协助李三管事把夫人交待的事办好。”就揽着石初樱迅急地掠回了正房,三言两语挥退了下人,直接把石初樱扒了,压在床上,好一通恩爱缠绵。
    石初樱当然没有不配合的,她也是初为人妻,刚刚体会到阴阳谐撷的愉悦,自然是有求必应的,于是,这两个厚脸皮的主子就这样大白天关起房门胡天胡地一个来时辰才出来,这还得感谢二肥小虎爷呢。
    可怜的二肥自打领了任务,兴兴头头地带了木华回来,结果一找,它娘亲被坏人霸占着关在屋子里了,还关那么久。这可气坏了等着跟娘亲表功的二肥小虎爷,它扑过去拍门、抓门,“呜嗷”乱叫一通,直接破坏了楚溆的好事。
    楚溆本来还想缠着媳妇再来一次,这么美妙的事真是再多几次也不够,谁知又是这个讨厌的小东西来搞破坏,别人谁敢?
    稀罕地又看一眼那令他欲罢不能的胴体,楚溆不得不起身,他得给媳妇张罗水洗浴呢。
    石初樱穿了件橘粉色的家常衣裳,松松挽了头发来到燕居室,眼见着悦姑姑等几个仆妇不太赞成的眼神,她倒是不以为然的。
    在她看开,楚溆不过就像一只突然发了情的猛兽,而既然发情的对象是自己,又何必在意白天黑夜的?难不成山上的那些动物发了情还得等到天黑了才办事?
    要是有谁跟她说:‘人和动物最根本的区别就是人进化了文明,懂得天黑了才办那事,而禽兽却恰好不懂’这样的话,石初樱一定会鄙视他:愚蠢的人类!发情要是能定时定点的,那还叫发情了?那叫摆拍好么!他们这才叫原生态,最自然的情感宣泄呢。
    反正不管下人们的眼光如何,这两个人还是蜜里调油一般,亲亲热热地吃了晚饭,唯一不和谐的就是二肥硬是挤到了两人中间。
    她们三口的晚饭因有二肥并没有摆在炕桌上,而是在地上放了餐桌。二肥在两人中间挤出一块地儿放自己的汤碗和水碗。
    不过是个喝米汤的无齿之徒,楚溆鄙视它!
    二肥有感觉一般,抬头朝他虎吼一声,尽管稚嫩得很,但起码姿势还是凶恶的吧?!
    结果也只换来一声嗤笑。
    气得二肥扑过去要啃他,却半道儿被娘亲拎了起来,给它抹了嘴巴,又抱在了娘亲香香软软的怀里,娘亲和摸着它的头和它说话,说明天办完事她们就在府里逛逛,嗯,晚饭它还和娘亲一起吃,二肥觉得自己圆满了。
    楚溆暗搓搓地磨牙。小肥崽,你给我等着!
    二肥自然感受到了,当即转头朝他喷了一口,抢娘亲的坏人!
    石初樱才不管他们俩明争暗斗的,只要不打起来就行。
    也不知道是太过恐惧,还是感觉到跟着这两位没常理,没人性的主子太过不靠谱,又或者是根本就由不得自己的意愿,反正晚饭之前老宅的下人一个不剩地被送了回去,李三和悦姑姑等人顺利地接收了将军府的事务听到禀报,石初樱点点头,本来就该这样,有的事就当快刀斩乱麻,藕断丝连只会麻烦不断,自己也会陷在其中,难以脱身。
    石初樱不知道别人的新婚第一天是怎么过的,反正她对自己的新婚开端还算满意,忙是忙了点,但效果不错。虽说不上一劳永逸,但震慑住一般的小鬼小妖绰绰有余了。
    深秋的天色暗得早,加上之前两人胡闹了一阵,等吃过晚饭已经比较晚了,石初樱安顿了二肥回虎苑,便打发了丫头们下去休息,她晚上从来不用值夜的。这几天大家伙都跟着累得不轻,早点歇息也好,不过,到底悦姑姑留了两个丫头听动静。新婚的夫妻,再没有不闹腾的。
    一天的喧嚣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夜的静谧让人感到放松和安宁。
    石初樱拿了个枝形烛台点上,三支红烛把寝帐照得通亮。楚溆一身家常衣袍面露难色地站在床前。
    “快脱!不要那么扭捏嘛,本姑娘又不是恶霸,要占你的便宜。”石初樱把烛台搁在床头的矮柜上,嘴角含笑,怎么看都有些痞里痞气的。
    楚溆无奈,原本他还以为忙了一整天,樱樱早忘了他身上受伤的事了,谁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会儿就要查看呢。
    怎么办?躲不过去,还是脱了吧……
    楚溆心思一转,嘴角不由也翘了起来,他一边脱衣裳,一边丢出去,还不怀好意地朝着石初樱各个角度地展示自己的身材,只不过石初樱不上当,只肯在三步外远观,不肯近身上前去。
    楚溆见引诱无效,也只好奋力一搏,直接袒露了上身,只留下亵裤。“怎么样,你男人的身材还不错吧?”楚溆把胳膊上的肌肉腱子鼓了鼓,又把后背朝向石初樱。
    “转回来!我还没看呢。”石初樱勾勾手指,她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哼,石初樱指头一点,楚溆便只能乖乖站着,动也不能动了。
    “樱樱~”楚溆哀嚎一声,娶个武力值超过自己的媳妇到底好不好啊?!这是什么点穴法,他怎么解不开呢?
    “别让我费事。这般遮遮掩掩,岂是大丈夫所为?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让你费尽心思的!”
    说着,石初樱一把扯下楚溆的亵裤,潇洒归潇洒了,不过某个小兄弟不服气地弹跳出来的时候石初樱还是吓了一跳。
    每次都吓到她,简直是耍流氓!
    忍着脸红心跳,狠狠瞪了某小弟一眼,石初樱转而去查看楚溆的身体。
    她上下打量着楚溆的身躯,从身前又转到背后。
    先戳了戳浅麦色的胸膛,嗯,宽厚坚实,然而在右胸部有块老伤,看形状是刀剑伤;再下面的两肋处,嗯,应该断过一处;再往下紧实的腹部上还是能看得出有几处伤疤,看颜色有的年深日久了。
    大腿处有一处新伤,不超过三个月,不过是小伤;再看后面,只见右肩胛下有一处伤疤,形状不大,却很深的样子,应该是最近一两年的。这个位置的伤,如果不是当逃兵的人,基本可以断定应该是被偷袭或者流箭所伤。
    石初樱伸出手指摸了摸,“这是在前两年打倭寇的时候留下的?”
    楚溆看不见石初樱的神情,只能感觉到指尖所到之处都麻酥酥的心痒,“嗯,是那个时候,那倭人有一种小巧的弩,箭头上涂了毒,开始大家不知道,都吃了些教训。不过有你的百灵丹,倒也不算什么。”
    石初樱沿着背部向下看,他后面的伤很少,可见楚溆基本上是直面危险的时候多,不过,那是什么?
    在某人黑乎乎的腿毛下面,隐约有一处新疤!很新鲜,绝对不超过半个月!
    石初樱心话,难怪这般遮掩!
    一指头把人戳倒在床上,“你是自己老实说,还是我来拷问?”石初樱环抱着胳膊,瞄着楚溆的小腿问道。
    楚溆简直晕倒,好吧,他承认还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媳妇的霸气,可到底有些被调戏的感觉呢,怪不好意思的。
    “一点小伤而已,不值什么。咱们做侍卫的,挂点伤还不是家常便饭?樱樱不必担心。”楚溆恨不能把腿塞进锦被里,只不过现在真的动不了。
    石初樱见他避重就轻,小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个装饰物上弄来一根翠羽,捏在手上朝着楚溆招了招,楚溆眼皮一跳。
    “樱樱,樱樱啊!咱有事好商量~”楚溆见势头不妙,立刻求饶。
    石初樱却不乐意,早让你说你不说,现在想说她还不想听了呢。当即把羽毛在楚溆的一只脚底心儿上搔了搔。
    “啊呀、啊呀、啊呀……”楚溆被点住了穴道可感觉还在,被羽毛轻轻柔柔这么一搔,顿时心头一阵奇痒,脚趾恨不能抽一抽,可惜动不了,只能干挺着。
    石初樱也觉得好玩儿,呵呵笑个不停,又连搔几下。
    “啊呀,嘻嘻,哈哈,嘻嘻嘻,哈哈哈……”楚溆这下连心都跟着痒了起来,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了。他开始后悔了,早点坦白多好。
    而石初樱得着机会哪里肯罢手,拿着羽毛把楚溆全身都给搔了一回,“樱樱……我招!啊呀,呵呵呵、好樱樱,给哥哥一个机会吧,呵呵呵呵……饶命啊,樱樱!”
    楚溆奇痒难耐,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痒痒肉居然还挺多的,当下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直着脖子求饶,也不怕惹来下人。
    当然石初樱更不怕了,在自己家里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呗。
    石初樱还发现楚溆的左脚比右脚更敏感,也不知道她怎么搔的,楚溆只觉得一万只蚂蚁爬在脚底,酥酥酥的,再也不能忍下去了,嚷道:“夫人、夫人,小的错了,求夫人给小的一个赎罪的机会吧,小的愿效犬马之劳,任凭夫人驱使,求夫人饶了小的这一遭吧……好樱樱,我全招!”
    “真的?”石初樱不怀好意地斜睨着他的腹部,“别是说得好听,来哄我的。我可不想费两遍事。”说着,还转了转翠羽。
    楚溆没骨气地连忙谄媚道:“当真,当真!”他真不知道自己的腹部什么时候那么怕痒来着,真是比脚心儿还痒得难受,真是万蚁钻心的‘酷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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