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湟眼瞳清澈,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半空中,声音依旧无波无澜:“你拿去看看。”
    汾坷接过来,展开一看,脸色就变了。
    “残图?”
    这图一拿在手里,汾坷就明白,这样的质感,这样的神力波动,绝对不可能有假。
    “阴阳巧合,我幽冥泽手里,恰巧有一块。”夙湟道:“刚好这图,对应着五神草之首的无暇神草,如果我所料不错,余瑶神女应该需要这个。”
    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汾坷捏着那张残图,神情收敛许多,他认真问:“你为何这样做?”
    夙湟伸出白嫩的手掌,止住了他的各种猜忌脑补:“我不是无缘无故来送馅饼给你们的,我有条件。”
    有条件,就轻松多了。
    汾坷声音温和下来:“你说。”
    “焚元古境中,有一种东西与神草相伴相依。”夙湟顿了顿,直接道:“我要神草下的九色土。”
    这倒好办,找到神草,就能找到九色土,并不需要分两个地方费大气力。
    “你要九色土做什么?”汾坷又坐了回去,问。
    夙湟言简意赅:“孩子迟早要出世,九色土可以给她最适合生长的环境,比你在拍卖会上买的杂土不知好上多少倍。”
    汾坷气得笑了一声,他问:“你别站着说风凉话,孩子需要的东西,你可一样都没上过心。”
    夙湟性子清冷,这次来也不是来和他吵架的,她朝身侧站着的男子伸出了手,君泽便敛目将出发前就备好的东西一一奉上。
    片刻后,汾坷看着堆在自己桌椅边各色各样的奇宝,默默地闭上了那双桃花眼。
    头一次觉得,自己顶着财神的名号,能穷成这样,真是凄惨得不像话。
    随便一个人出手,都比他阔绰。
    “十三重天若是觉得这桩买卖能成,这残图,你们就拿去,焚元古境开启之日,我们妖界再见。”
    “成。这份人情,我们记下了。”汾坷掀了掀眼皮,当即做出了决定。
    夙湟手里有残图,只要能找到神草,就能找到九色土,完全不必拿出来白给九重天,这是看在孩子面上散发出的善意,不可否认。
    夙湟站起身来,朝着琴灵微一颔首,踏着灵光而去,不过一瞬,便已没了身影。
    来和去都似风的女子。
    余瑶等人从屏风后出来。
    琴灵蹙起的眉尖松懈下来,笑道:“是个劲敌,手段和实力都不容轻视,不同以往幽冥泽皇脉肆意妄为的作风,这个女皇,倒生了个低调又清冷的性子,不像是能兴风作浪的人。”
    蒲叶也懒洋洋地插了一句:“性格是还不错。”
    汾坷捂了捂脸,没有搭话。
    他接过余瑶怀中的花盆,又将手里捏着的残图放到余瑶手中,道:“正好是记载了无暇神草位置的那块。”
    余瑶看着汾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赶在她出口之前,汾坷一边将夙湟留下来给孩子的奇宝收进空间戒,一边幽幽地道:“那些感谢的话就不用说出来了,我听了就头疼,你身体恢复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来得让我开心。”
    他拍了拍自己手里的花盆,又道:“诺,你小侄女出来之后,还得你多上上心。”
    余瑶莞尔,十分豪气地应了下来:“没问题,我带着她闯荡四海。”
    夜里,余瑶在明粹宫点了盏灯,彻夜研究这块神图。
    布帛的材质,上面什么也没有,灌入灵力催动之后,方有星星点点的图样显露出来,一条条线路蜿蜒扭曲,像是在蠕动的黑色虫子,最后,整张布帛上的图案定型,整个显露出来。
    余瑶研究了很久,甚至闭上眼睛,回忆起了看过的六道录中关于焚元古境的所有记载。
    最后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眉目。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实在是焚元古境太大了。
    焚元古境坐落在妖界,进去之后,又相当于是一个独立的结界空间,焚元古境开启到关闭,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而余瑶上次去,用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把整个古境逛个遍。
    后半夜,余瑶起身,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又寻到魔宫的藏书地,将所有记载了焚元古境的书籍都搬了回来,又按照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将地图给绘了出来。
    顾昀析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绘图,旁边摊着作废了的被揉成一块的纸团,女子模样认真,橘色灯火下,她那张细腻白皙的脸庞上,细小的茸毛都泛着暖色的光。
    他没有出声打扰余瑶。
    有些东西,总该学着自己去解决。
    这是他一惯的教育风格。
    一身猩红及地的衣裳,衬得男子面容越发清贵,他形若鬼魅,长发如墨泼洒在腰后,整个人倚在半开的窗边,微微闭目。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余瑶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天将放亮的时候,余瑶终于放下了笔,她长出一口气,伸手捂住了眼睛。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窗口边长身玉立,宛若世家富贵公子的男人。
    “顾昀析。”她起身,绕过案桌,走到他跟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
    顾昀析目光扫过案桌上那叠白纸,缓声道:“才来不久。”
    月色温柔,连带着他的声音,也罩上了一层若即若离的朦胧之色,“拼画出来了?”
    余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小脸上顿时现出太阳花一样的笑容,她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往桌边带:“瞎琢磨了一夜,也不确定是不是准确位置,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你来看看。”
    顾昀析任她拉着走。
    桌面上,一张大致的草图显露出来。
    顾昀析凝神,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来。
    果真是,八九不离十。
    “其实我总觉得有些偏差,主要是这个位置……”余瑶纤细的手指头指向地图上的某一处,那里没有起伏的山脉,没有湍急的河流,没有危险的星号标识,看上去平平无常。
    “说自己的观点。”顾昀析顺着那根手指头,视线拂过小姑娘略带疑惑和茫然的小脸,声音稍微放得温和了些。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位置,是焚元古境的禁地,而且看样子,还是禁地最深处。”余瑶实在整不明白,她抬眸,与顾昀析对视,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可是禁地,我们进不去。”
    焚元古境,只有顾昀析能开启。
    禁地不准入,是从远古传下来的规矩,那里是真正的诸神陨落之地,不容许任何人踏足,而且这种规矩,是强制性的。
    禁地之门,从远古关到现在。
    顾昀析不出手,谁也没法进去。
    但既然是关着的,自然就有它的道理,不可能任由人开开关关,玩笑一样。
    “我原以为,五神草和神图主动出世,是给予六界的一场机缘,毕竟从前那么多回,也没有这样的好事,但如果真是在禁地里的话,岂不是兜兜转转,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瑶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一场死局,就算集齐了五片残图都没用,难怪天族要拿来卖。”
    她有点儿泄气地用手肘撑着头,拖着带着些苦笑的调子,道:“我大概是真的好不了了。不过也没事儿,本身,也不是修炼的苗子。”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渐渐轻快起来。
    既然强求不来,耿耿于怀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顾昀析的身子罩上来,凉与温贴合在一起,男人的声音似温酒一般醇和,在余瑶耳边响起,“有我在,如何会成为死局?”
    余瑶想也没想,摇头。
    “不行。”她条理清晰,并没有能走后门的喜悦之意,“禁地关着,肯定有它关着的理由,上古典籍每一条都有记载,禁地不能开,否则必承因果。”
    “如果,是让你承受代价,换我真身恢复的话,那我宁可不要无暇神草,你也别打这个主意。”余瑶好看的眉尖蹙起,话语中带着点凶意,小脸却被灯火与月色衬得明丽,水一样的温婉。
    顾昀析下巴磕在她的发顶上,幽幽的莲香萦绕周身,他似笑非笑,懒懒出声:“不是才说要大展神威,让那些闲言碎语讥讽你的人见识见识小神女真正的本事吗?”
    “没了。”余瑶像只脱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白得不像话的手腕把玩:“以后,还得仰仗帝子殿下威风,多照顾我些。”
    这人。
    耍宝起来,什么话都往外倒。
    顾昀析低头,唇漫不经心地擦过她的发顶,声音稍哑:“放心,将来有你威风的时候。”
    他长指一点,凝眉,指出图中某点,“这处画错了,整个图比例不对,五神草,不在禁地。”
    余瑶咦了一声,凑过去一看,发现是错了一处,她眼眸一亮,拿着笔,一边改,一边道:“顾昀析,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话里夸奖的意味挺浓。
    顾昀析不满地啧了一声。
    “瑶瑶。”他身子像是一座山,将她严丝合缝地罩在阴影中,“你这连名带姓叫我,打算叫到什么时候?”
    “真要等到大婚夜,才改口?”
    他低头,啄了啄她白玉一样的耳珠,笑了一声,道:“好歹,先把姓去了?”
    第77章
    第二日,余瑶将顾昀析修改过的地图拿出来, 给蒲叶等人看过, 确定了大概位置。
    在这方面,蒲叶和汾坷等人是真的不擅长, 看了没两眼,眼睛就花了,余瑶说在哪,他们就竭力回忆一个地方, 末了,蒲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个地方, 离禁地很近啊。”
    汾坷也说了声确实。
    余瑶蹙起眉尖,拿过地图再看了一遍,“我昨夜才画出来的时候, 显示五神草在禁地内,但顾……昀析说,我画错了一处,比例不准,他帮我修改过后, 神草的位置, 大概就在这一块到这一块之间。”余瑶用手指给他们看。
    这样细致而枯燥的活, 也只有余瑶能做得出来。
    琴灵凑上前,仔细看了两眼,道:“有了残图,确实要方便不少, 至少这大概的位置能确定下来了。”
    一晚上,余瑶的心情大起大落,到现在,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她颔首,沉思了一会,问:“扶桑大概什么时候到?无暇草的残图找到了,千秋草的消息,还得等他来,再做商议。”
    “最坏的消息,就是千秋草的那块图,落在了天族的手里,如果是这样,我们想要得到它的消息,很难。”蒲叶直言不讳。
    扶桑是第三日早间到的魔域,他一身清冷如皎月,温润又儒雅,白衣宽袖,没有命人通报,他悄无声息,一人一鸟一包裹,进了魔宫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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