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房间里,一杯红酒摆放在了浴缸的旁边,将身体浸泡在了热水里的男人闭上眼睛缓缓吸了一口气。
    “三区艾莉那边怎么样了?”
    “她毕竟是一个小女孩,尽管艾瑞克此前在三区享有盛誉与人民的拥戴,仍然不免下位者对权力的窥伺。”
    房间里不只有铭尘一个人,小布莱克服侍在一旁,只要何文宣不在的时候,小布莱克和依云是最常待在铭尘身边的人,这一趟出来铭尘并没有带依云。
    “你一定很好的处理了。”
    小布莱克的唇边扬起一丝笑容:“是的,主人。”
    比起“先生”来,他更多时候更爱“主人”这个称呼,仿佛能拉近他和铭尘之间的距离,关系更为亲密,更为不同。
    这个男人如此冷酷与优秀,是他一辈子侍奉的对象。
    无论何文宣有多看不顺眼小布莱克,铭尘都不会因为何文宣把小布莱克从自己身边赶走,他们都是爱他的人,而后者对他除了绝对的信任之外更有绝对的服从。
    小布莱克需要一个让他膜拜服侍的主人,依云和艾莉一样都需要一个心灵上的父亲与老师,铭尘能很好的扮演这些角色,形成他们对他绝对的依赖与信任。
    他需要他们,他们更为需要他。
    “很好,小布莱克。”从水里伸出来的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晶莹剔透的水滴从男人的手臂上滴落,铭尘靠在浴缸里朝银发的年轻男人招了招手,“过来。”
    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大步走过来双膝跪在了浴缸边,小布莱克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铭尘轻揉他头发时的每一分力度。
    “你对何文宣怎么看?”
    “主人……”小布莱克睁开了眼睛。
    铭尘一把捏住了小布莱克的下巴,手指轻轻摩擦着年轻男人的嘴唇:“我需要你说实话。”
    “是。”视线和铭尘对视,小布莱克的每一个表情都落在了那双深邃而透着微凉的黑色双瞳里。
    “我感觉他从我身边抢走了您。”
    “会失落吗?”铭尘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小布莱克老实回答,眼底燃烧着淡淡的火光:“会嫉妒。”
    “嫉妒他能抚摸我?”
    “嫉妒他能得到您的信任与爱,嫉妒他能待在您的身边陪伴您,我的主人。”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委屈,小布莱克低下头去,低声道,“并不敢窥伺您的身体,主人。”
    “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属下,小布莱克,你和我的关系是特别的,答应我,无论我身边是否有了其他人,你都会一辈子侍奉在我身边,信任我,服从我。”身体微微朝小布莱克的方向倾过来,铭尘微笑着轻轻抚着小布莱克的脸颊,“你会吗?”
    眼底顿时如同沸腾了一般翻滚着激动的情绪,小布莱克用双手棒住了男人潮湿的手,嘴唇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了铭尘的手背,虔城而卑微。
    “是的,主人,小布莱克会永远侍奉在您身边,小布莱克永远是您最为信任的奴仆,请不要放弃我,我永远都是您的。”
    “很好。”从浴缸里站了起来,男人淡漠地注视着跪在他身前的小布莱克,语气疏离而冷漠,“现在,服侍我穿衣,小布莱克。”
    奥沙利文,奥沙利文。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是半年多前而已。
    “你可真是一个一如既往的混蛋,泰瑞尔,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铭尘。”
    狠狠抽了一口烟,脸上有着一条老旧疤痕的男人浑身透着危险的野性,英俊而桀骜不驯,如同一只翱翔在天空时刻盯着猎人的老鹰。
    上一次见奥沙利文他们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一次,奥沙利文亲自开车来接铭尘。
    “你看起来很想揍我一顿,奥沙利文。”铭尘假惺惺地站在五米以外的地方张开双臂,“嘿,要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吗?”
    奥沙利文的眼底冒着火:“不,我想喂你一颗子弹。”
    一想到铭尘上一次来的时候掩饰得那么完美,奥沙利文就止不住的发怒,也不知道是愤怒于铭尘对他的欺骗,还是他没有认出这个男人来。
    大概都有。
    “一如既往的缺乏幽默,一如既往的粗鲁乏味,奥沙利文。”
    铭尘理了理头发,这地方风太大了,吹得他的头发都要乱了,见奥沙利文还是站在原地瞪着他,铭尘微微挑了挑眉:“你打算瞪着我到什么时候?”
    “走吧。”白了铭尘一眼,奥沙利文转过身。
    两个人坐在了同一辆车子上,面对面的坐着。
    “上帝大概是瞎了眼才会让你这样的恶魔活过来。”奥沙利文打破了安静,虽然这开头稍微有些不是那么友好。
    不再需要伪装以后,铭尘也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你是说你的老师阿泰尔吗?都是他教得好,奥沙利文。”
    “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该下地狱的恶魔。”
    “这句话你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了。”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更改过,还是他熟悉的奥沙利文,铭尘微笑着说道,“作为你的师兄,不应该给子我足够的尊敬吗?阿泰尔教了你不少东西,唯独漏了尊重师兄这一条。”
    “你?”奥沙利文直接给了铭尘一个白眼。
    没有太多兴趣和奥沙利文打嘴炮,铭尘问道:“你是从哪里找到阿泰尔的?”
    “何鸿雪那里,”说到这里,奥沙利文鄙夷的说道,“拿回导师的遗体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你这个不知道羞耻的男人却在草原上和何文宣那个小白脸混在一起。”
    “你很关心我的生活啊,奥沙利文。”
    刀疤男人说道:“你和何文宣私奔的消息可是传遍了全世界的地下组织,谁都想找到你们两个人,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酬金。”
    铭尘的确遇到过几个不长眼的,就当做是练手了。
    “这么说阿泰尔确实是复活了?”铭尘问道。
    “目前来看,他的确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微微皱着眉头,奥沙利文说道,“他暂时住在我这里,但看样子应该不会待太久,你想怎么办,铭尘。”
    一副不懂的样子:“什么怎么办?”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铭尘顿时就笑了:“是嫉妒阿泰尔选择了我,还是嫉妒上了我的人是他不是你?”
    “泰瑞尔!”激动得叫起了以前的名字,奥沙利文愤怒的声音震得汽车玻璃窗都嗡了一下,“别开这么恶心的玩笑!”
    奥沙利文似乎并没有从阿泰尔那里学习到揣摩他人心理并加以利用的精髓,这个家伙是个危险的人形兵器,也仅此而已。
    铭尘浅浅一笑没有再说话,不过是逗了逗对方,反应居然这么大。
    从以前的时候奥沙利文就很喜欢处处针对他,有一段时间铭尘还以为这家伙对他是真的有敌意,直到有一天他们好像因为什么事情打了起来,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铭尘发现奥沙利文居然有了反应,那家伙红着脸跟一只发疯的免子一样跑得飞快。
    真是有趣极了。
    一边是最尊敬的导师,一边是暗生情愫的师兄。
    铭尘想奥沙利文心里一定很难受,这个蠢货总喜欢用针对他的方式来刻意掩饰那份说不出口的,让奥沙利文自己都觉得羞愧的感情。
    以前的时候铭尘还会装作不知道,至于现在,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了奥沙利文脸上淡淡的红晕,男人暗暗一笑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禁忌的爱(二)
    奥沙利文把铭尘带到了房间里以后就离开了,仍旧是那副拽兮兮的模样,那家伙以前就没有给他过好脸色看,现在也是一样没什么变化。
    要见到阿泰尔还真不容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早晚都会见到阿泰尔,铭尘也不着急,在一段长途飞行之后他更需要一个让自己保持良好状态的休整。
    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监控器之类的玩意儿之后,洗过澡的男人把白己埋进了透着阳光味道的被褥里。
    拂过青草绿地的春风夹带着阵阵芬芳的花香从窗外吹了进来,半透明的薄纱窗帘微微扬起又轻轻落下,颗粒状的阳光在空中打着旋儿纷纷洒落在了半梦半醒男人的鼻息间,被埋在历史土壤里的回忆种子破土而出,在他的梦境里悠然绽放。
    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导师,他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一个带他离开地狱般的十二区的男人。
    阿泰尔有时候是一个严厉的导师,堪称地狱式的训练往往让人身心疲惫甚至弄得虚弱昏迷,这个男人有时候又是一个贴心的兄长和朋友,会在他因为高强度训练而生病发高烧的时候在他旁边陪着他,给他喂药,给他讲十二区外面的故事。
    少年时期难免会对这样一个闯入自己生活,英俊而强大的男人产生些许崇拜之情,铭尘有时候也会思考他和阿泰尔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成分。
    是师徒,朋友,还是恋人?
    【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或许只是觉得你有趣呢?】
    【听起来不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确实是这样,呵呵。】阿泰尔顿时笑了。
    【阿泰尔,你想要什么?】
    【如果说我要你呢?在你成年以后,我会是你第一个男人。】【可以。】他答应得非常爽快。
    这是一个不错的交易,但他和阿泰尔有时候又不是很确定这种身体上的关系是不是一种交易,无论如何,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他履行诺言让阿泰尔成为了他的第一个男人。
    从此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们一直维持着这种说不请道不明的关系,执行任务的时候是等级森严的上下级,是师徒,是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每一次从死神的陷阱里逃脱之后,他们会喝酒,会做爱,醒了以后该干嘛就干嘛,谁也不会去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就像铭尘偶尔也会听说阿泰尔和某个白富美交往,仅仅是听说过,从没有去理会过。
    他以前问过阿泰尔,为什么阿泰尔明明有两个学生,却只是和他发生关系,和奥沙利文一直保持严肃的师徒关系。
    【你看起来很需要老师我的疼爱啊!你看着我的眼睛就像是在说,嘿,快来抱我,居情的蹂躏我——】一个流氓混蛋。
    “别碰我,阿泰尔。”
    维持着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的姿势,手里却多出来一把锋利的银色匕首,锋利的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刀尖尖精准无误地抵在了一个男人的喉咙上,如同镜面一般的刀刃上映出一个男人坚毅的下颚。
    嘴角微微一动,那男人低声笑道:“第一次见面不是应该友好一些吗,铭尘。”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一个手肘朝后用力击打了过去,紧挨着他后背的男人不得不往后拉开距离以免被铭尘揍到,如同一条鱼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铭尘握着手里的银色匕首指向了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男人。
    视线触及到对方的容貌,铭尘像是被屋外刺眼的光给刺到了眼睛一样微微眯了眯眼睛。
    微微扬起了下颚,像一只骄傲又高贵的猫,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之间都带着一股黏着感,含糊却能清晰地传入他人的耳中。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阿泰尔,”他轻轻念着男人的名字,悦耳而动人心绪,平滑的声线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冷酷而勾人,“我梦到了你,在梦里,虚幻而又不真实,只属于逝去的过去,但是现在……”
    声音一顿,铭尘动了动唇角,手里的银色匕首在空中耍了一朵花飞快而流畅地递送进衣服和手里,就像一条漂亮的毒蛇一样。
    他朝阿泰尔稍稍靠近了一些,微凉的手掌朝对方的脸颊缓慢地伸了过去,整个动作都透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如同此时此刻铭尘的心理。
    阿泰尔一动不动,只是一直带着几分微笑注视着铭尘,眼底渗出淡淡的温柔与些许的纵容,直到铭尘微凉的手掌覆盖上阿泰尔带着人体温度的脸颊时,四周空气的波动似乎在瞬间发生了变化,仿佛有一股股微小的电流在空气里肆意窜动。
    躁动不安,鲜活而又跳跃。
    “你还是你,泰瑞尔。”
    这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名字有着另外一番含义,无论是阿泰尔还是铭尘都很清楚,这是阿泰尔赋予铭尘的名字,或许是代表着另外一个人生的开始,或许也有某一种宣示占有权的意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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