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看着病榻上面如死灰的皇帝,太子不觉打了个哈欠,褚裕见状便把他引去偏殿,稍作休息。
    自从上次血症病发之后,艾旼炫的腰就时不时疼痛,这下站久了,自然有些不适,他坐下来捶了捶腰间,却意外发现了塞在玉带间的一张纸条。‘朝思暮想,夜不能寐’,这纸条上的字让艾旼炫好生奇怪,他细细回想了下,八成是瑜妃所为。
    “又一个疯子。”太子自言自语,遂将桌案上的灯罩打开,把纸条烧毁。
    此时还迟迟不能入眠的不光太子一人,还有瑜妃本妃。
    “绣春,我睡不着!”丘瑛敏辗转反侧愈发烦躁,干脆坐了起来。
    “哎哟,娘娘您就睡吧。”绣春被搞得精神奔溃,“明天您还要去侍奉皇上呢。”
    瑜妃闻言,双目放光,突然兴奋:“就是因为要去龙吟殿,要见着太子了,我越想越激动,睡不着啊。”
    绣春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主子,“您还想着这事那?”
    “啊……他真的好好看啊。”瑜妃不由自主地进入了花痴模式,“上次他寿辰的时候,我见着他笑,一笑起来太可爱了!可他不笑的时候又那么冷峻,哎绣春,你说你喜欢他笑的时候还是不笑的时候呀?”
    “我嘛,那肯定是不笑的时候啊。”说着说着绣春莫名其妙被带了进去,她立马拍了拍自己脑袋,“您想什么呢!他可是太子殿下啊,您可是他的庶母,可不能一直盯着他看啊。”
    “本宫当然知道啦!”瑜妃叉腰,心生怨气,可转念一想到太子的脸,又变得归心似箭,“啊,明天就要见到殿下了。”
    绣春望着丘瑛敏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次日清晨,瑜妃一个老早就醒了,绣春见她顶着黑眼圈,十分怀疑她没有睡觉。
    “您该不会没睡吧?”绣春自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怎么叫都叫不醒,今天竟然自己醒了。”
    “哼。”瑜妃没搭理她,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硬是要自己亲自上手。
    “您是去侍疾,这样不大好。”
    “哦对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她又把刚插上的金簪拔下来,“对了,殿下出发没有?”
    “刚去打听了,殿下还没起呢。”
    瑜妃兴奋起来,“好诶,那我就慢慢画。”
    与瑜妃不同,艾旼炫想到一大早又要去龙吟殿,不免由内抗拒,马瑞催了他好几次,褚裕又来敲偏殿的门,太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起来。
    马瑞为其更衣,小眼神时不时观察着他,伺机说道:“殿下,明天就是太子妃娘娘的生日了……”
    “都说了好几遍了,啰不啰嗦。”艾旼炫厌烦,让他更厌烦的是一早起来腰还是不舒服,待穿好一件衣服,他忍不住锤了捶腰,双眉紧锁。
    马瑞察觉,遂对他言:“殿下,要不等会让王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他之前不是看过么。”太子懒得跟马瑞多言,转过身去,“要不是侍疾,哪来这么多事。”
    这边宫里还在闹小脾气,宫外的东见急报已经传达到了兵部。以往不管两见是敌对还是君臣关系,东见的书信都会源源不断,有时候是挑衅有时候是索要,这封书信的内容也八九不离十,大致是说东见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要点粮食和钱,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以贞宁口吻写的。
    “大人,贞宁公主自从嫁去东见之后,渺无音讯,这突然来了这么一封书信,着实可疑啊。”裴桓说道。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不是她写的。”王商合白了裴桓一眼,“这个应亢,和他爹一样,贼心不死。”
    “那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当然不能答应。”王商合斩钉截铁,“这应亢可是小人,这回若给了他,他就会贪得无厌,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哪能因为一个公主就把我天朝威严一扫而光呢。”
    “是,卑职明白了。”裴桓刚准备走,想想又不对,问王商合,“是不是要问问陛下再做打算?”
    “问个冬瓜,陛下现在昏迷不醒,东见之事不可懈怠。”王商合训斥裴桓。
    “是,卑职告退。”
    太子洗漱完后便前往龙吟殿,早有先见之明的瑜妃娘娘已经埋伏在了偏殿通往龙吟殿那条必经的走廊上,蠢蠢欲动。
    听得脚步重重,瑜妃与绣春赶紧站好,瑜妃多留心了自己的妆容,咳嗽两声,装作路过的样子,自然地走过去。
    太子一行愈来愈近,见艾旼炫看着自己,丘瑛敏赶忙低了头,红了耳朵却又忍不住偷笑。
    “瑜妃娘娘。”艾旼炫先问好,不过他又觉得奇怪,“您不应该在龙吟殿里侍疾么,这是要去哪里?”
    “啊……那个……”瑜妃心想失了算,忘记这一‘偶遇’自己是反其道而行,不过她急中生智自有方法解决,“我刚去看望过陛下,这肚子不争气突然有些不适,先回自己宫里一下,哎哟哎哟……”
    她说完,手还捧着肚子,看上去马上就要一泻千里了,艾旼炫盯着她怪异的举动。
    “我不行了殿下,我先走了!”瑜妃说完,一路小跑带闪电往自己宫里奔去,绣春朝他鞠了个躬也马上跟了过去。
    “这瑜妃倒是挺会吸引注意啊。”太子言语中不免带着讥讽,边看向一旁的褚裕,褚裕怪尴尬的,老脸一红,只好找话催促他快点过去。
    进了龙吟殿,只有杜后、汤德妃与周慕仪三人在场,原是那些年轻的妃嫔,见皇帝还未醒来却要在此站着,渐渐的不情愿了,心里的不耐烦都写在了脸上,杜后三人见了也不免来气,还不如让她们回了去。
    “陛下病成这个样子,该如何是好啊。”杜后坐在床沿,用手帕给刚灌进去药的皇帝擦拭嘴角,不由得担心起来。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汤德妃也只好说些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太子听闻,抿了抿嘴,略表无奈,这种话他实在听了太多了。过了一会,褚裕见他一直在揉腰,想到早上他与马瑞的对话,便去给他搬了张椅子来,请他坐下。
    “不许坐!”艾旼炫刚要坐下就被杜后打住,她快步走到太子面前,批评太子,“父皇病着,你身为太子,理当衣不解带侍奉在父皇面前,怎么能坐下呢?”
    “娘娘,殿下他不太舒服。”褚裕提醒。
    “那也不能坐着啊。”杜后潜意识认为这是在外头,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坏了规矩。
    “我腰疼。”艾旼炫弱弱的说了一声,用可怜兮兮的眼神请求杜后能让他坐下,遭到了后者的拒绝。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艾旼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杜后应该向着他,再说自己确实有难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朝自己母亲发火,一怒之下,骤然出了殿去。
    “善皓!”杜后慌张地叫他,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周慕仪跟到门口,和杜后一起看着太子远去的身影,感叹道:“啧啧啧,我们这太子脾气倒是和他父皇越来越像了。”
    杜后着实有些担忧,眼下艾楷贤重病,她又从王毓口中得知了噩耗,却又不便告诉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人,她真实希望儿子与丈夫之间能够互相体谅,如此艾楷贤醒来的时候,艾旼炫就不会挨训了。
    太子出了宫,气呼呼地往自己宫里走,他看到马瑞一行人就烦,这下怒火磨灭了他的耐心,他厉声呵斥马瑞等不要跟着他,马瑞见他这样发火,也不好意思紧跟不舍,只好等他走远了,再默默起步。
    瑜妃虽然回去了,但绣春还在那等着,她见太子后面居然没人跟着,便想到机会来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等艾旼炫走到广场中央,坦然走上去,装作行礼的样子。
    “你不是……”艾旼炫对面前这个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奴婢是瑜妃娘娘宫里的宫女,绣春。”
    听到瑜妃二字,联合之前种种行为,想都不用想准没好事。
    时间就是金钱,绣春赶紧说道:“早上实在是冒犯了您,娘娘过意不去,所以将这个玉佩送给您。”
    眼见着绣春就要拿出点什么了,太子断然拒绝:“你回去告诉她,老老实实当她的瑜妃,不要有非分之想。”
    绣春一愣,动作停在了那一刹那,自己主子整天朝思暮想却换来这么一句话,颇有不甘,“可是……”
    “若再如此,我就去告诉陛下。”
    面对艾旼炫的警告,绣春也只好知难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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