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东见的军机密报急匆匆传往宣室,宣室的殿门随即关了起来。
    “应俨暗养死士十万,偷袭夕凉边防,致使我军损伤惨重,华安、卫街二县陷落……”艾楷贤读罢,将密奏掷于桌案上,“这就是应俨的臣服之心。”
    殿下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不敢妄议。
    “陛下,请速命夕凉刺史徐正率军御敌,同时朝廷再派征敌元帅前往,收复失地,可保无虞。”王商合说道。
    “陛下,东南用兵,贵在粮草接济,派兵同时也请陛下命一干将押运粮草,如此万无一失。”邵彦补充。
    “那就这样办吧。”艾楷贤目光扫过众人,“封兵部侍郎李成浩为征敌元帅,率十万迅狼军前往,协助徐正共同退敌,再封殷川为东南道总督,负责搬运粮草,不得有误。”
    “是。”兵部侍郎季存立应下。
    “就这样吧。”
    正当众人准备散去之时,艾楷贤忽然想起,遂问季存立:“贞宁公主呢?”
    季存立支支吾吾:“额……公主殿下还没有消息,不过应俨知道敌不过大和,相信不敢怎样。”
    “再去探查。”
    “是……”
    即出殿,众人的心暂时都落了下来,王商合与邵彦边走边谈论东见之事,说着说着正撞见迎面走来的银雨。
    “微臣参见长公主。”
    “见过长公主。”
    “二位大人免礼。”银雨微笑,看二人神色,遂问,“出了什么事,二位大人脸色这么难看。”
    “额……”二人相望,都不想道破。
    “禀公主,是军机之事。”邵彦委婉说辞。
    “东见出事了是吗?”
    银雨一下道破,二人只好掩笑,王商合言:“请您不必担忧,以卵击石耳,不出半月定能平息。”
    “贞宁没有消息是吗?”银雨转而问王商合。
    王商合看了一眼,低下头去:“是。”
    “是你当初力谏父皇,将贞宁嫁到东见去,现在她凶多吉少,你倒好,高坐朝堂,倒是不关你的事。”银雨直言。
    “您说笑了。”王商合笑之,“臣是秉着君为轻、民为重的本意,劝嫁公主,怎奈世道本不是预料之中,瞬息万变,致使如今,臣实在是有愧陛下之信任。”
    “少拿这套书呆子的说法糊弄本宫,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你的确辜负了父皇对你的信任。”
    “微臣不敢,长公主折煞微臣了。”
    “哼。”银雨嗤笑,高傲略过,不再理会二人。
    王商合弯了半天的腰这才挺了起来,回首望望:“哎呀,这长公主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像极了陛下,弄得老夫一脑门子白汗。”
    “行了。”邵彦皱眉,“现在不是鼓弄口舌的时候,还是想想东南战事,为陛下分忧吧。”
    听邵彦说这话,王商合倒感觉自己被教训了,本就对邵彦有一肚子不服气的他拍了拍衣服:“东南战事板上钉钉,您也别因为自己是陛下的儿女亲家而太过分忧,省得陛下责骂您,妄猜圣意,不知好歹啊。”
    “你这话何意?!”
    “呵!”王商合白了他一眼,扬长而去,道不同,不相为谋,邵彦嗤之以鼻,遂亦去。
    自球场一别后,在刚过去不久的安礼节,艾旼炫与王茗叶又见过一面,随着婚姻之事的不如意,加之种种,太子更对这个趣味相投的落选女子有了好感。
    “你认为的天下应该是怎样的呢?”
    “正如圣宗所言,礼遇,民之乐事,那些为了维持秩序的官员本就是为了不用维持而存在的,只有人人受了教化,以礼待之,才能如此待别人,这天下才会一团和气。”
    想起那日二人闲聊的几句,艾旼炫觉得王茗叶所说与他所想一拍即合,更对后者有如此见解而大为叹服。
    “殿下,请用茶。”周奉端茶过来,唤醒了发呆的艾旼炫。
    “哦。”太子放下书本,看着周奉把茶盏小心翼翼地放到他面前。
    “周奉。”
    “奴才在。”
    艾旼炫欲言又止,周奉看出他似乎有心事,遂言:“您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你说……我以后如果有喜欢的女子,可以把她接进宫里吗?”太子一字一句地试问着。
    周奉一愣,继而笑言:“看您说的,您可是万金之躯,只要您喜欢,想纳多少妾都可以。”
    “如果她的家人不知情,她万一也不想嫁给我呢?”
    “这由不得她。”周奉将端盘收起,“只要您高兴,由不得她商量,想如何便如何,她家里人非但不会埋怨您,还会对您感恩戴德呢。”
    “这是为何?”
    “您想啊,您可是太子啊,未来的万岁爷,这家里人要有一女儿嫁给您,今后的荣华富贵可多了去了。”周奉说着说着,仿佛身临其境,满脸得意。
    “知道了,你下去吧。”艾旼炫听罢,又独自沉思。
    “诶。”周奉刚转过身去,转念一想,寻思着不对劲,赶忙问言:“殿下,您该不会……您现在刚和娘娘完婚,陛下盯着呢,可不能……”
    “闭嘴。”艾旼炫呵斥,“快滚出去。”
    “是……”
    次日下午,皇帝单独召见了涂振,向他询问太子的学业。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有的东西一点就通,用不着微臣叨叨半天,相信不日即可出阁讲学,经筵众儒。”涂振禀告。
    “是吗?”艾楷贤反问,“朕怎么觉得太子非但没有进步,反而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呢。”
    涂振抬起头,缓而言:“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艾楷贤不屑,言道:“许多大臣给朕上折子,说太子天性软弱,不堪大任,朕也因此烦忧。”
    “太子并非柔弱,实乃仁慈所致,微臣相信殿下还是秉承公道,该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涂振实言。
    艾楷贤虎视眈眈,他迟疑不语,久而发话:“你最好尽心尽力,不要耍什么花招。”
    涂振不改面色:“微臣遵旨。”
    再过几日,便是皇后的寿辰了,杜后准备请族人进宫,并恳求皇帝让杜仪君出来一同赴宴,艾楷贤虽有犹豫,但还是拒绝了。
    太子命周奉乔装去王商合府上,乘王商合未回府,暗自联络到王茗叶,二人相约极翰殿内。
    “民女见过殿下。”
    等了好久,艾旼炫终于等到了王茗叶,他扶她起来,二人相望,含情脉脉,不多言语。
    欲滴的纤柔面庞,是如此的清纯,发梢垂下的短暂流苏,是锦上添花的栩栩动人,太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从腰间抱住了王茗叶。
    “殿下……”王茗叶的心也跟着跳得很快,脸颊很快红了,她下意识地握住太子冲动的双手,却有意识地不想挪开。
    炙热的双唇很快亲吻了上去,久久不愿离去,艾旼炫将衣带解去,迫不及待地抚向王茗叶的颈间。
    “殿下!殿下!”此刻,周奉在外面呼唤。
    艾旼炫一惊,“何事?”
    “太傅还在宫里等着您呢,您快回去吧。”周奉催促。
    还以为是见人来了,原来是虚惊一场,艾旼炫大为恼怒,王茗叶顿时冷静下来,她劝太子道:“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下次,下次再见吧。”
    “可是……”艾旼炫显然不愿作罢。
    王茗叶为其穿好衣裳,整理了自己的装束:“您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宫里的人该着急了,陛下也会知道的。”
    “好吧。”太子踌躇,方才答应下来,临走之际,他又亲吻了一下王茗叶的额头,遂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夜,王商合府中。
    “今天见着殿下了?”王商合问道。
    “嗯。”王茗叶实话实说。
    踱步其周围,王商合捋须:“太子殿下嘛,少不更事,老夫闻其和邵容不合,你要抓住机会,他想怎么样你顺着他就是了。”
    “是……”王茗叶稍有疑色,仍言听计从。
    “嗯。”王商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陛下只有太子这么一个皇子,你要向长远看,是为你好,也是为了为父好。”
    “女儿都明白。”
    夜,已经深了,太子也准备歇下。
    “殿下,您回来了。”邵容欠身行礼。
    艾旼炫不望她一眼,走进去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翻着书。
    邵容早已习惯,遂端过茶来,奉给太子,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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