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连城慢悠悠将毛笔搁下,“听起来有讽刺的味道。你不高兴?”
    我越发来气,“岂敢,只是佩服董事长卖自己的人,卖得如此心安理得。”
    “舍得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申宋两家恶斗多年,这一次阿俊筹划许久,一举将宋家打得停牌,此一役过后,宋家势必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很难恢复,阿俊干得漂亮,我为他骄傲!”申连城说。
    他说得意气飞扬,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头在说话,倒像是一个年轻人在指点江山,看得出来,他对这一次的胜利,非常满意。
    “董事长既然如此满意申俊的表现,那为什么还要把他给卖了?董事长不会否认,是你出卖了申俊吧?”
    “我没有否认啊,我只是要把词儿给改一下,我没有‘出卖’他,我只是‘成就’他。”申连城说。
    我不禁冷笑,没想到堂堂的阳光集团董事长,竟然如此无耻,明明就是他坑了申俊,竟然还说是成就申俊?
    “所以董事长所谓的成就,就是成就申俊当了瘸子,有可能一辈子在轮椅上渡过?这种成就,是不是太过残忍了?董事长把别人的残疾说得如此轻松,真是让人折服,这是我迄今为止听过最无耻的成就!”
    “放肆!”
    申连城终于被我激怒,一巴掌拍在他写字的宣纸上。
    “申俊既然为申家立了大功,为什么你还要整他?你怎么忍心让一个为申家立了大功的人变成残疾?你不奖励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卖他?”
    申连城的情绪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我说了,这一次是大胜,但如果不及时平息这次事件,申家也将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如果最后的结果是鱼死网破,那申俊筹备两年的复仇计划,岂不是浪费了?
    现在因为我把申俊交出去平息了事态,我们可以正常运转,而宋家至少一年两年才能恢复元气,在这一年里,我们暗中继续对付宋家,就有可能让宋家越来越弱,而我们越来越强,这样,阿俊的牺牲才值得!”
    申连城也真是厉害,明明无耻之极的事,在他嘴里说出来,竟然好像很有道理,他做得非常对一样。
    我忽然心灰意冷,豪门之中,这么冷血的事,在他看来却是很正常。正如当初他把申俊送进监狱一样,对他来说,不过是舍车保帅,可是对申俊来说,却是度日年的两年光阴,眼前这个看起慈祥可亲的长者,其实是一个心硬如铁的奸商。
    他的眼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所以董事长今天叫我来,就是要告诉我,你冷血地把申俊给卖出去,其实是有道理的?让我不要怪你?”
    “我不怕你怪我,你怪不怪我,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我只是要告诉你,马拉松赛的冠名权问题,还是交给你来负责,现在事态平息了,宋家股票停牌,还要面临违法交易的起诉,短时间内再没有能力来和我们竞争了,你和组委会那边联系一下,把原来我们的底价减低一半,节约成本。”
    我又吃了一惊,“降低一半?这不妥吧,组委会会同意吗?”
    申连城冷笑,“现在离马拉松举办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们再不拿到冠名商家的费用,筹备工作将会面临困难,现在宋家退出,没有人和我们竞争,正是压价的时候。你大胆压得再低一点,他们也会同意,相信我的判断,我从商多年,这点小事,我不会判断错误的。”
    “这件事,我不想做了,申俊之所以会被人打残,就是因为这件事而起,我不想再接手这件事。”我冷声说。
    申连城笑了笑,“你这是在和我赌气?还是在威胁我?这件事就算你不接手,我随便让集团的一个高管去也能办成,因为这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交易,不是非你不可,只是你去把这件事办成了,可以提高你在集团里的威望,下一步我才好推荐你进董事会,这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你却推辞不做?
    真是愚蠢!申俊也希望你把阳光传媒做好吧?你如果进了董事会,以后你为阳光传媒争取更多的资源,那就更容易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申连城虽然阴狠,但他这话却是非常的有道理。现在的局面,是申俊用血拼来的,我岂能把这个成果让给别人?我如果能进董事会,那我以后可以做的事更多,我也能为申俊的东山再起争取更多的机会和提供更多的资源。
    我现在是替申俊在打理阳光传媒,我早晚一天要还给他,到时我要把一个更强大的阳光传媒还给他,所以我不能意气用事。
    申连城看得出我心思在变化,“去做事吧,好好做,让申俊的牺牲变得值得,告诉申俊,好好养伤,一双腿而已,一个人的强大,不是因为四肢,而是因为大脑和内心。”
    他说得轻松,残的又不是他的腿。虽然他能为自己的恶行而自圆其说,但他并不能说服我。不管他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他为了利益而出卖申俊是事实,我不会原谅他。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而出。
    我穿过厅堂,正往停车区走去,迎面走来了张秀莹和申晓晓。
    想避已经避不开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迎了过去,反正来申宅,碰上她们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这在以后恐怕会成为常态。
    我目不斜视,直接往前走,把她们当空气。
    “站住!”张秀莹喝道。
    我自然没停,一直往前走去。我不需要理会她。
    但她冲了上来,拦在我前面,“我叫你呢。你聋了吗?”
    我直视着她,“我还有事,有话你就直说,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的时间很宝贵。”
    “小狐狸精,你是越来越来嚣张了,以前有申家兄弟替你撑腰,现在申继业不在,申俊又残了,你凭什么还嚣张?谁还会支持你?”张秀莹骂道。
    “就是,看到她这张臭脸我就恶心,贱#人!”申晓晓也跟着骂。
    我不想和她们对骂,但我也不能白白被她们污辱。
    我更生气的是,她们对于申俊出事,并没有半分同情,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申俊没有残,他只是受伤了,而且不用谁支持我,我也是阳光传媒的ceo,我没空和只会吃饭睡觉无理取闹的草包瞎扯,你给我让开,不然我不客气!”我冷声说。
    “小贱#人,你骂谁是草包呢?我打死你个狐狸精!”张秀莹一巴掌扇了过来。
    我真是头疼,这对无聊的母女总是无休无止地用同一种方式纠缠我,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不想面对,却又根本没法摆脱。
    我只好一把拿住她的手,“我真的很忙,我真的不想和你们吵,我的存在,并没有影响到你们一丝一毫的利益,就算是没有我,你们也一样只是会花钱的草包,如果你们认为你们不是,你们可以找申连城,让他安排事情给你们做,别他妈闲得蛋疼每天纠缠我!”
    “听听,这小贱#人满口脏话,哪里有半点高管的样子,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会让这种人掌舵阳光传媒,难道老爷子也被这个狐狸精给迷……”
    “啪!”
    我一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我不能让她再造谣下去,不管我认不认,申连城从血缘上都是我爷爷,我不能让她这么恶毒地造谣。
    “你敢打我,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抓起来,我要扒了她的皮!”张秀莹嚎叫起来。
    “你们在闹什么?”
    我回头一看,申连城拄着拐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冷冷地打量着我们。
    “爸,你还管不管这个狐狸精了!她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伸手打我,再这样下去,以后这申家哪里还有我们母女的立足之地!她一个外人,凭什么这样嚣张?”张秀莹接着嚎。
    “曾念,你为什么还不去做事,在这里作些无聊的吵闹?”申连城冷声道。
    “董事长,是她们纠缠我不放,我没办法。”
    “秀莹,你和晓晓来我书房,我有话要跟你们说,曾念,你先去做事。”申连城说。
    我转身去取车,没再看她们一眼,包括申连城。
    来到医院,我进了病房,发现申俊的病床上是空的,问了工作人员,她们说申俊已经转院了,至于转到哪里,她们不太清楚。
    我打了韩烈的电话,韩烈说申俊在锦城养伤不安全,准备转到其他地方去医治。
    我问他转到哪里去了,韩烈说却支吾着不肯说。
    我心里堵得慌,“韩烈你什么意思?连我都不信是不是?是你不信我,还是申俊不信我?如果信不过我,我不问就是了。”
    “不是,姐,你别生气,是俊哥不让说,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说信不过我?”
    “不是,他说……如果他的腿好不了,他这一辈子就不再见你了。”
    我一听就急了,“你让他接电话!不管他是好是坏,他在我心目永远是申俊,不会改变。”我对着电话吼,忽然就发现自己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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