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贺姨娘这样表现上看似劝慰,实则根本就是摸清了她的脾性,在变相地添柴加火的说法,自然而然地,便让桑丘华的火气,更大了几分!
    贺姨娘刚刚的话,虽说是在说她不是小孩子了,可也等于是在变相地提醒她,她已经不再是桑丘家的小姐了,她现在是有了夫婿的人!她的姓氏前头,已经被冠上了夫姓!
    桑丘华想到了自己侯夫人的身分,自然是又觉得底气足了,不由得挺直了后背,抬高了下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不认罪!”
    “祖父,孙女儿知道您一直就偏疼二哥,可是现在死的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刚刚二哥不是也承认了,青山所言不虚吗?”
    桑丘子睿的眸光动了动,声音有些低沉,“我只是说青山并未撒谎,可是不代表,就是承认了是我杀了二叔。三妹妹,看来,你仍然是不长记性呢。”
    桑丘华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对上了桑丘子睿有些阴郁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那么一瞬间,想要窒息的感觉!
    桑丘子赫很快就回来了,进门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大哭了一场!
    桑丘子睿一直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未劝言一句,而桑丘老太爷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然后看着太过冷静的孙子,突然就意识到,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穆流年的消息也不慢,很快就知道了桑丘业去世的消息。
    浅夏有些懵,杀了桑丘业的人,自然不会是桑丘子睿,那么,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是能在桑丘府上动手?
    而且,听着穆流年的描述,还是一击即中?
    “妹妹,你可是想不通会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浅夏点点头,脸色有几分的凝重,“桑丘家可是安阳城的老大!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且不是在外面,还是在守卫森严的府内?事先没有半点的动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你很确定不是桑丘子睿干的?”穆流年挑眉看她。
    浅夏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以为是他杀的桑丘业?”
    穆流年笑了笑,“自然不会是他!只不过,能将这一切算计得如此巧妙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呢!既杀了桑丘业,还算计了桑丘子睿,甚至于,这根本就是挑起了桑丘家两房的内斗!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这一回,怕是老太爷也压不下去了。”
    云长安脸色一变,“听你这么说,那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就只有梅家人了?”
    “这是对京城的反击?”浅夏有些不确定,“可是,如果那人当真有本事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杀得了桑丘业,就一定有本事杀得了桑丘弘和老太爷!如此一来,桑丘家岂不是更乱了?”
    穆流年怔了怔,摇摇头,“未必!桑丘业那边的防范稍松一些,毕竟他不是桑丘家的继承者,二来,想必也是因为这阵子桑丘业情绪低迷,若是再饮了些酒,一时不察,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能在桑丘府内得手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浅夏眼中的惊诧已是渐渐褪去,好一会儿,突然弯起了唇角,“若是此人本就是桑丘府上的人呢?”
    “呃?”
    两人齐齐地看向了浅夏,很快,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随即,浅夏的眸光里闪过了一丝寒凉,“看来,这安阳城,我们也要尽速地离开才好。无论暗中与梅家串通地是什么人,这一次,怕是桑丘子睿都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而我们,还是不要再被波及到的好。”
    “浅浅,我们要准备离开?”
    浅夏点点头,“有些谜底,虽然是近在眼前了,可是却未必就能马上揭开。即便是揭开了,也未必就是真的。”
    这话说的有些云山雾绕的,云长安摇了摇头,显然是没听懂。
    而穆流年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啰嗦,只是到了屋外,吩咐了几句,无非也就是要加强这里的守卫了。
    桑丘子赫到底比桑丘华要谨慎聪明地多,悲痛过后,逐渐也冷清了下来。
    “祖父,此事定然是另有蹊跷!二弟不是那样狼心狗肺之人,凶手,怕是另有其人。”
    桑丘子睿的眼睛则是在几名女眷的身上来回扫过,不多时,便见长平突然现身,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迅速离去。
    “祖父,凶手已经找到了。”
    一句话,在场众人皆为震惊!
    桑丘子赫亦是有几分的不解,不过,好在他的心思翻转极快,“二弟,凶手在何处?”
    桑丘子睿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还在一旁悄悄抹泪的贺姨娘的身上。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皆为大惊!
    “这?二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婢妾自认未曾得罪过您哪?而且,婢妾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杀得了老爷?这,这岂非是太可笑了些?”
    “是么?弱女子?呵呵!单从体力上来说,你的确是一名弱女子,可是心计上,却是不输于桑丘家的任何一人了!”
    贺姨娘的脸色煞白,正欲再为自己辩解,嘴唇突然就发紫。
    “不好!她中毒了。”桑丘子睿惊呼一声,只是,还来不及点了她的穴道,贺姨娘便惨笑了一声,倒地不起了!
    突然的意外,让桑丘美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倒地而亡,且七窍流血,惨状骇人,竟然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天晚上,已是将近子时,夜色已是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浅夏三人却是谁也未曾安歇,都坐在了前厅,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妹妹,要不你先去休息吧?”云长安扭头看了一眼那燃了近半的蜡烛,“你的身体本也不是太好,莫要再伤了身子。”
    浅夏摇摇头,“回去了也是睡不着,再等等吧。”
    穆流年略有不悦,“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来?”
    浅夏眸底含笑,“在走之前,总要与人家见一面吧。不然的话,岂非是要说我们不懂礼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
    穆流年轻挑了下眉,不过脸上已是有了几分笑。
    两人对视不语,片刻后,浅夏终于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因为不知要等的人何时会到,所以浅夏的脸上早已覆上了白纱,此刻见她轻笑,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温暖轻柔,让穆流年一时看呆了眼,恍若是年节的烟花繁盛,灿花了他的眼,亮透了他的心!
    只是穆流年眸底的柔情还未尽数化开,便倏地面色一凛,而后低声道,“不许再笑了!”
    云长安一愣,正欲开口斥责他对妹妹说话太凶,耳朵一动,也不说话了。
    浅夏虽然是不解,不过看到了两人的表情,想必是有人来了!
    桑丘子睿的身后,仍然是跟着长风。
    不待他们问,桑丘子睿便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笑看向浅夏,“我就知道你会等我。如今此事在安阳城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你们想不知道,怕是都难了。”
    “傍晚时候,听到了消息,说是贺姨娘与外人勾结所致,原以为不过是桑丘府上找出来的一个替罪羊,想不到,却是真的。”
    浅夏的声音不急不缓,语调,不轻不重,桑丘子睿听罢,却是眉峰一紧。
    紧紧地盯着浅夏脸上的面纱,似乎是想着凭着他的视线,就能将那面纱穿透,看到了她的娇颜一般。
    浅夏刚刚的话,看似无意,却分明就是在提醒他,桑丘子赫,极有可能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毕竟,贺姨娘什么也没说,便毒发身亡了!
    而后来虽然是长平抓到了那名小厮,也的确是证实了那人的身手不凡,却始终是等于未能让贺姨娘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总归都是有了几分的遗憾。
    “多谢浅夏的提醒了。”
    这句话里,浅夏听出了几分的诚意,抬眸一笑,“不必!这几日,怕是公子要忙碌了。毕竟是你二叔的丧事,大意不得。”
    “那依浅夏之见,贺姨娘当是受何人指使?”
    “桑丘公子不是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么?这样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果真好么?”
    桑丘子睿不料她竟然是能出了这样的一个回答,还真是意外!
    穆流年紧紧地抿了唇,强迫自己千万不要笑出声来,那样,可是会很失礼的。
    送走了桑丘子睿,浅夏却仍然是毫无睡意,根据桑丘子睿自己说出来的这些消息,看来,桑丘府,即将面临一次大清洗了!
    桑丘业身为国公的嫡子,下一任家主的亲弟弟,从小到大受到的严厉教导自不必说,更何况还有桑丘家严密的消息网和暗堂!可是竟然是没有防住了有人潜入了桑丘府的内宅,甚至是成了桑丘业的枕边人!
    无论那位贺姨娘是在进入桑丘府之前就被人收买的,还是之后,都不得不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更何况现在二皇子才刚刚进了兵部历练,这边儿桑丘府就出了事,桑丘老太爷,怕是会对整个家族,进行清洗了。
    “他的二叔死了,他倒是还能如此平静淡定!不得不说,这方面,我还真是佩服他!”
    “这个时候,桑丘业出事,只会让宫里头的那位,对梅家更为厌恶!”
    “什么意思?”云长安愣了一下后,脸上便有些不可思议,“你不会说,真正的幕后凶手,就是桑丘子睿吧?”
    穆流年瞥他一眼,“很意外?”
    云长安这回是说什么也无法淡定了,竟然是直接就挠了挠头,在原地转了几圈儿后,才看向了浅夏,“这是你用灵摆推算出来的,还是你猜的?”
    浅夏抬眸,却是看向了穆流年。
    “放心,绝对的安全!”
    一个眼神,穆流年就知道浅夏在担心什么。不得不说,两人之间还真是有默契!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了!
    “这件事,怕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桑丘子睿没有动手,可是对于那幕后之人的动作,显然是早有防范,没有阻止他们,任由他们十分顺利地杀了桑丘业,倒是有可能。”
    “天哪!”云长安一白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穆流年白他一眼,十分淡定道,“你的脑子本来就不够用,你才知道?”
    云长安顿时一噎,表情微滞,打击人也不带这么*裸地吧?
    “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里。”浅夏转移话题道。
    云长安眨眨眼,“这么急着出城?你就不怕被桑丘府的人盯上?”
    浅夏原本已是走到了门边,听他这样一问,止住身形,“谁说我要出城了?”说着,眼睛看向了穆流年。
    穆流年会意一笑,“放心!我会让青朔准备好的,而且定然是会将事情做的隐秘些,不该知道的人,一个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好。”浅夏点点头,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长安听明白了,这是要搬去牡丹苑?
    这里住的好好儿的,为何要搬到那里去?
    穆流年也不理会他,转头对着窗外吩咐了一声,“明天天未亮之前,找到三七,让她将小姐的随身物品都带上。然后提前去牡丹苑。”
    “是,公子。”
    “通知青朔,明日牡丹苑歇一日,具体什么理由让他自己去想。”
    “是,公子。”
    次日,浅夏还在醒梦中,三七就被叫醒了。浅夏的随身物品本就不多,也没有什么首饰,毕竟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再加上浅夏原本也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倒是快。
    等三七趁着些夜色都走了一个来回了,天边儿才略有些泛红。
    折腾了这么一通,三七也有些累了,在外间儿的榻上一躺,没多会儿,竟然是就睡沉了。
    原本是想着早些出门,不过,穆流年和云长安起身多时,不见浅夏和三七出来,想到她昨晚睡的太晚,这会儿怕是不好叫醒。两人一商量,为了避开一些人的耳目,他两人先坐车出去了,将云雷和云风都留了下来,一会儿再护送着浅夏过去。
    穆流年和云长安到了牡丹苑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浅夏才由三七陪着过来了。
    “还是你先前住的院子,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直接说,青朔会帮你安排。”
    “好。”浅夏也不与他客气,冲着三七点点头,让她先进去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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