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云溪放茶杯起身,恭恭敬敬对她行了个礼,语气顿时严肃起来,“这些年慕容家独裁南海,魏家与其狼狈为奸,草民已经秘密收集了不少证据,若殿下不弃,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四下静默了一霎,玉珥没说话,只将膝盖上的薄毯慢慢折叠起来,放在一旁,缓缓渡步到小池塘边,望着池塘上点点浮萍,轻声道:“云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答应你,如果魏家真的犯罪了,我必定会秉公办理,你可以将你收集到的证据都交给我,我会去核实,但你不能直接参与,你要避嫌。”
    清凉的夏风吹过池塘表面,漾开层层涟漪,宛若有船只划过大海,悄无声息又不容忽视。
    “谨遵殿下懿旨。”半响,身后终于传来回答。
    玉珥静静地松了口气,转身对他微笑:“你放心,我是陇西道钦差,只要是罪案,一定会追查到底。”
    ……
    车子沿街前行,将一栋栋房屋,一颗颗大树抛在身后,消失了一日的阳光终于重现,只是不够光彩,略显暗淡,也将他的神情映照得晦涩不清。
    云溪想起适才在院子里玉珥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一定会追查到底,不会放过一个作恶之人,那正义凛然的模样,那么似曾相识,他恍惚想起,曾经那个人也是如此拍着胸脯说会帮他报仇,可最后呢,他不也被那利益的漩涡吸了进去,将对他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么这次,他真的可以信她吗?
    这个陇西道的钦差大人,这个顺国的楚湘王,这个眼睛里满是不染半点尘埃的正义少女,他能信吗?
    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
    云溪说完他自己的事后就离开,将慕容英一个丢在这里面对玉珥,他很心虚又很不安地在椅子上蹭了蹭,玉珥平复了心情,开口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话还没说,他先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草民知罪!草民该死!草民那日冒犯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玉珥知道他说的是那日他醉酒的事,其实那件事提起她也有点尴尬,摸摸鼻子说:“算了,起来吧,那件事不必再提了。”
    慕容英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
    玉珥道:“还是那句话,若是有罪,本宫会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到底,而且如果你涉案,自首和提供有利线索或证据,都能为自己获得减刑机会。”
    慕容英诚惶诚恐地点头,他要说的似乎是一件大事,还没开口,他自己就紧张得直哆嗦,说话也不大清楚,玉珥只好让汤圆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冷静些了再说。
    “殿下,门外有个人让小的将这个交给您。”这时候跑进来一个小厮,将一张纸条递给玉珥,玉珥不明所以,打开一看,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有要事告知,门外槐树下静候尊驾。
    玉珥皱眉:“给你纸条的人是谁?”
    “小的不认识,是一个公子,打扮挺贵气的。”小厮回道。
    一个公子?
    打扮贵气?
    玉珥回头看了一眼慕容英,他还没冷静下来,想来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告诉他什么的,她便迈步往门外走去,去看看是谁,又有什么事告诉自己。
    一走,负责保护她的萧何自然也跟上。
    出了慕容府大门,玉珥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大槐树,走了过去,可槐树下却什么人都没有,玉珥和萧何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不解,萧何张望了一下,这附近的确就这一棵槐树啊。
    “不是说在这里等我吗?”玉珥揉着纸条,喃喃自语,“怎么不见了?”
    萧何道:“属下去问问那个小厮。”
    萧何走了几步,玉珥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大呼一声:“糟了!”
    “殿下……”萧何莫名其名地转身,玉珥却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过,直冲入府,萧何也意识到不对,连忙跟着她跑进去。
    玉珥跑回院子,果然看到地上倒着两个人,一个是汤圆,一个是慕容英。
    “声东击西!”
    玉珥狠狠一咬牙,冲过去看,汤圆肩膀上中了一枚飞镖,应该没有伤到要害,但慕容英身上却有三枚飞镖,一枚在胸口,一枚在腹部,一枚正中眉心!
    “快叫沈大夫过来!”玉珥怒吼,手腕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揣住,她低头一看,慕容英死瞪着眼珠子,唇蠕动着,似乎要告诉她什么,玉珥连忙低下头,谁料到,慕容英‘咯咯’地发出两声怪叫后,忽然咬住她的耳朵!
    他咬得很用力,这一咬是用尽他毕生的力气,死不撒开,玉珥闷哼一声,萧何当即一掌拍向他的肩膀,慕容英嘴一松,重重摔在了地上,眼睛依旧瞪着,却再无半点声息。
    玉珥捂着耳朵,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死不瞑目的慕容英。
    ……
    慕容英死了,汤圆没大碍,只是受了轻伤,需要休养几天,玉珥耳朵被慕容英临死前那奋力一咬出了伤口,流了些血,沈大夫也帮她擦了点药。
    出了这么大的事,慕容府内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慕容颂当即就上门来要说法,毕竟死的是他儿子,但玉珥懒得应付这个假惺惺的人,打发了萧何去把人赶走,自己躺在榻上,看着屋顶,心情异常压抑。
    毫无疑问,杀慕容英肯定和他要向她揭露的秘密有关,而他要说的秘密是关于慕容家的,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慕容家的人。
    而她更责备的是自己,为什么会一点地方之心都没有,为什么会这么大意?那么轻易就中了他们的声东击西!
    玉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万分懊恼。
    “殿下,已经打发走了。”萧何敲门进来。
    “唔。”玉珥放下手问,“琅王爷去哪了?”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适才见到安离在后院,也许他知道,属下这就去问问。”萧何说着就转身,玉珥想了想,喊住了他:“我跟你去吧,顺便吹吹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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