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玉珥走出来的时候,席白川的嘴角都翘到了天上去了。
    “这个螺髻是汤圆梳的,不关我的事。”所以你千万不会以为我是为了满足你的恶趣味才梳的!
    席白川明明知道她是在说什么事,却还故作茫然,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没想什么啊,晏晏你这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哦。”
    “……”每次斗嘴都输给他,玉珥有些恼怒,只能把怒气发泄在当真无辜的汤圆身上,回头瞪了她一眼,惩罚道,“三天不准吃肉。”
    汤圆要哭了——到底为什么要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好方啊!
    晚间,妘家果然差了人来迎接玉珥过府。
    玉珥正想上马车,孟楚渊恰好拎着什么东西回来,看到这样的她稍稍愣了一下:“姐姐?你要去哪里?”
    “妘家来人邀请我去参加宴席。”玉珥半弯着腰,脖子上的璎珞发着清脆的铃铛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楚渊脸上荡漾开了浅浅笑意:“那我也要去。”
    “啊?”
    “他们妘家既然请了你,不请我说不过去吧?我就算不请自来好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少我这双筷子。”孟楚渊看向那妘家来的车夫,“不介意多带本王一个吧?”
    他都自称本王了,还有谁敢介意啊……车夫连忙点头哈腰:“王爷请。”
    孟楚渊大摇大摆上了马车,光明正大地坐在了玉珥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珥的错觉,总觉得这小子好像有点嘚瑟,嘚瑟什么呢?不就是吃顿饭嘛,真是的。
    摇了摇头,玉珥放下帘子,不再想这些事情,沉吟着其他。
    孟楚渊嘴角微微弯起,其实他才不是嘚瑟吃顿饭,而是嘚瑟他有资格做马车,而现在乔装易容的席白川只能跟着马车走。
    妘府距刺史府不是很远,转了两条街就到,孟楚渊率先跳下马,伸手给玉珥,想把人扶下来,玉珥也本打算接受孟楚渊的好意,然而手还没伸出去,另一只手就被握住,随即那边的人就拽着她从他那边下车。
    差点摔成狗吃屎,玉珥神情有些幽怨地看着席白川——你干嘛呢?谋杀吗?
    席白川还一副若无其事,笑眯眯地说:“殿下小心。”
    殿下最该小心的人是你!玉珥对着他重重一哼,甩开他的手。
    妘家一干人等都聚集在门口迎接,为首的自然是妘家的当家妘老。
    人活七十古来稀,但妘老虽鬓发全白,但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没有半点浑浊之色,有几分商人的锐利。
    见他们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孟楚渊,玉珥为了避免尴尬,便主动笑着上前打招呼:“想必这位就是妘老?楚渊,你宫里很摆着的福船模型妘老手下可是有五艘真的哦。”
    这样一说,云家人也都明白他们的身份,连忙行礼:“参见楚湘王,端王爷。”
    “今天不分什么王爷殿下,大家都不必拘礼,起来吧。”
    一番见礼之后,妘老就把他们都给迎了进去。
    进门的一段路,玉珥和妘老也算是有说有笑,妘老还趁机给她介绍了妘家几个年轻一辈的子弟,被点到名的人便作揖了一下,玉珥微微颔首,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好奇的目光一直追随自己,不由得扭头寻了过去,对上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的眼,那少年发现她也在看他,不躲不闪,竟然还弯着眼睛对着她露出一个虎牙笑起来。
    真是……不懂规矩啊。
    玉珥也不躲不闪,只是用微冷的神情对着他,那少年笑着笑着就有些挂不住了,渐渐的尴尬起来,贝齿微微咬着下唇,有些委屈也有些生气。
    玉珥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但妘老却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较劲,连忙牵着那少年到她面前说:“殿下,这是草民长子的幼子妘凡,哦对了,他的二哥就是妘龙,曾与琅王爷共同抗击西戎过。”
    玉珥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那妘凡,也没说什么,只是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进了正堂,宴席已经摆开,有三大桌,在场的都是妘家的直系或者关系较好的旁系,倒当真没宴请其他人,玉珥和孟楚渊被请上了首座,席白川现在的身份只是区区草民,没资格坐到他们主桌上来,但他也很聪明地在邻桌找到了一个和玉珥相聚一条手臂的位置坐下,这样两人需要交流什么也方便。
    宴席上玉珥也送上了自己的贺礼,这贺礼虽说不是多贵重,但楚湘王亲手送上的,那意义便是非凡。
    “昭陵瘟疫,刺史无能,百姓民不聊生,幸好殿下来了,给昭陵带来了生机,来,我们大家都敬殿下一杯。”妘老起哄,所有人便都端着酒杯站起来,玉珥不好推辞,只好喝下,一喝才知道这酒非常浓烈,呛得她差点咳嗽。
    那妘老又将一盘珍馐送到了她面前,殷勤道,“殿下尝尝这个,是我们自己饲养的海蛎子,刚刚打捞上来,味道十分鲜美。”
    昭陵州靠海,吃食多为海鲜,跟帝都的口味完全不同,玉珥很不适应,这几天都是吃一些米粥肉糜之类的,却忘记今日妘家的宴席上的珍馐必定都是海鲜,就比如妘老端过来的这一盘,居然是生海蛎子……
    海蛎子可以生吃,而且味道很鲜美,可玉珥根本吃不下去啊。
    求助的眼神看向孟楚渊,他也回了一个同情的眼神,但却夹了一个直接吃起来……哦,西周和陇西县令,很多习俗都差不多,这海鲜他肯定不怕的。
    于是玉珥又把眼神移到了席白川身上,那厮竟然在和妘家几个小辈行酒令,根本没看她。
    这是被孤立了吗?
    “殿下?”妘老还在一脸期望地看着她。
    盛情难却,吃一个就是。
    玉珥视死如归地吞下了一个,然后迅速喝了一口酒,即便如此,口中还是留下了那挥之不去的腥味,妘老还想再介绍,她连忙转移话题说:“妘老不必客气,我想吃什么自己会夹的,说起来我还没代表昭陵灾民们多谢妘老雪中送炭呢。”
    “举手之劳罢了,应该是我们多谢殿下给我们机会为百姓做些什么才是。”妘老笑着说,“今后有需要妘家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我们当然是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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