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爷凑了过来,很是骄傲:“我杨之恒的孙子外孙,个个都是好的!”
    宝柱才十六岁就被授了明威将军,这可真是难得的殊荣,他十六岁还没做到那个位置去呢,长江后浪推前浪,见着孙子这般有出息,杨老太爷自然高兴,现儿见着外孙也是崭露头角,更是得意。
    “嘉懋,你来陪陪外祖母到湖边转转。”杨老夫人朝嘉懋招了招手:“我们祖孙俩说说体己话儿去。”
    杨老太爷在一旁插话:“八月十五自然是要跟我来说体己话儿的。”
    嘉懋哈哈一笑,朝杨老太爷行了一礼:“外祖父,我不与你抢外祖母,和她说几句话便将外祖母送还回来。”瞧见杨老夫人那神色,聪明如嘉懋,自然知道杨老夫人找他有话要说。
    月明如水,祖孙两人站在湖畔望着那银色的月亮,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外祖母,你找我来,可是问相宜的事情?”嘉懋见着杨老夫人只是对自己笑,却不开口说话,有些按捺不住:“我也早想找外祖母说说,又怕你笑话我,故此耽搁下来了。”
    “你说,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杨老夫人瞧着嘉懋的脸色有几分着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晚瞧着你与相宜那神色,分明是好好儿的,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唉,说来说去,全都怪外祖母。”嘉懋挽住杨老夫人的胳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外祖母做得太成功了,由不得让人羡慕。”
    杨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嘉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早两个月与相宜表露过心迹,可相宜说她现儿只想好好将翠叶茶庄开起来,她说她要像外祖母一样,顺风顺意,到了那时候再去考虑旁的事情。”嘉懋唉声叹气:“若不是外祖母这般能干,相宜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嘉懋想着,也只有埋怨外祖母了。”
    “相宜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杨老夫人点了点头:“就冲她这份心意,我也要帮她帮到底!”
    “外祖母,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帮你的外孙帮到底罢!”嘉懋朝杨老夫人深施一礼:“嘉懋的事情,全都要拜托给外祖母了!”
    “嘉懋,你这也太无赖了,怎么能全拜托给外祖母?你自己成亲的事情,外祖母只能在旁边打打帮手摇摇旗子真正要去下功夫的人,那可还是你自己。”杨老夫人伸手拍了拍嘉懋的肩膀:“你多努力。”
    “外祖母,这个我自然知道,可到了关键时刻,还盼能在外祖母这里借一缕东风。”嘉懋望了望那银光跳跃的湖面,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会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让相宜解开心结,不再躲避我的这一份情意。”
    第二百零八章风云变寒气乍现
    中秋过后,风云乍变,皇宫里忽然就不宁静起来。
    当然,皇宫里本来就不会太宁静,只是因着皇上并不好美色,故此大周皇宫看上去才会有些沉寂,没有经常给大周子民们观赏宫斗的机会。
    皇宫中只有三妃两昭仪两美人,这七个人斗来斗去的,谁也讨不了好,皇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盛乾宫歇息,特别是最近几年,除非有妃嫔执意相请,他基本不会主动去哪位妃子的宫里。
    七个人心知肚明,皇上老了,力不从心,五十多岁的人,自然不比原先——原先也不见他龙精虎猛哪,妃嫔们心中都暗自腹诽,有心想要太医院配些进补的药给皇上,又怕惹得圣上不快,只能有这个念头,暗地里想想罢了。
    好在皇上老了,妃嫔们也跟着老了,皇宫里最年轻的一位美人也有四十多了,大家谁看着谁眼角都有了皱纹,心里踏实。
    唯有荣贵妃却还是有些不安分。
    上回得罪了杨老夫人,被皇上罚着吃了两叠虫子,荣贵妃受了惊吓,当即便病倒了,见着什么东西都看成虫子,弓着软绵绵的身子在向她蠕动。太医诊脉以后都说是心悸,需要静养,贵妃娘娘是没这个治理六宫的精力了。
    皇上当即便任命容妃与德妃两人共同掌管这六宫大小事宜,众人暗地里都在议论,荣贵妃大抵是要失了角逐皇后的那份可能了,荣贵妃听着贴身内侍宫女来回报这些流言蜚语,气得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吃药,好好调养身子,过了整整两个月这才缓过神来。
    七夕乞巧,荣贵妃亲自到盛乾宫请许兆宁来沉香宫,身上背着一把荆条:“臣妾不知好歹,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许兆宁瞥了她一眼,也没说多话,挥了挥手:“朕知你悔改了,你且回宫去罢,今晚朕就在盛乾宫,哪里也不去。”
    荣贵妃闷着一口气往沉香宫走,软轿行到御花园碧水台前,恰恰遇着德妃也乘着软轿往碧水台那边去看荷花,两辆软轿狭路相逢,谁都不肯让,荣贵妃掀开软帘见着那是德妃的轿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这德妃真是愈发的目中无人了,自己病了两个月,才给她出头的机会,她竟然便自高自大起来,还以为自己真要做六宫之首了呢。
    皇上分明是让她与容妃一道理事,怎么这小贱人便拽得像是她独掌六宫了一般?
    贴身大宫女如意曾说过:“还不是容妃娘娘性子寡淡,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德妃娘娘厉害,当然就将那大权揽过去了。”
    三妃里边,容妃最是生性平和,不欲与人争长较短,故此虽说皇上命她与德妃一道治理后宫,实际差不多是德妃一个人在拿主意。这段日子里,德妃没少给沉香宫使绊子,夏日去讨要冰盆都故意克扣着:“我记得去年问贵妃娘娘要冰盆的时候,她可说了是每个宫里四个,再没有多的,我也是照着贵妃娘娘的旧例来的。”
    荣贵妃气了个倒仰,现儿见着德妃小人得志的模样,更是气愤,再也顾不得那所谓的端庄贤淑,冲着德妃的轿子便吼了一嗓子:“这人总要识相,妃与贵妃,毕竟相差一个字。”
    德妃这两个月过惯了昂首挺胸的日子,见荣贵妃因着得罪杨老夫人失势,哪里还会怕她,当即便与荣贵妃翻了脸,两人全然没了那该有的风仪,在小径上唇枪舌战了一番,还是各自的大宫女劝着走开。
    第二日,皇上便宣布继续让荣贵妃理事,德妃与容妃两个月打理六宫辛苦,每人赏金子一千。荣贵妃夺回权来,心里高兴,皇上这么做,意思便是不计较自己了,不由得将那颗心又慢慢放回肚子里头去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风平浪静。
    昨晚中秋夜宴,德妃娘娘才用了几口菜肴,登时便口中吐血,召了太医过来诊断说是中了毒,幸得吃得不多,还不至于要命,若是德妃娘娘是个胃口好的,此时怕已经身登极乐。
    德妃奄奄一息,挣扎着哀号,求皇上彻查,究竟是谁要害她,才说完这话便昏死过去,抬回宫中救治去了。
    中秋夜宴本该是欢欢喜喜的团圆宴,没想到处了这样的变故,许兆宁的脸色十分难看,当即便命刘福全带了一帮人去彻查德妃中毒之事,御膳房里的人全部捉拿,一个不剩,端盘子斟酒的宫女也被关了起来,彻夜审查。
    最后真相大白,是荣贵妃对于德妃辱骂她的事情怀恨在心,故此指使宫娥故意投毒,欲将德妃置于死地。
    荣贵妃大喊冤枉,可证据确凿,她派出去的内侍交代得清清楚楚,这案件便是铁板上德钉子,牢牢的钉着,容不得人翻案。
    德妃醒转过来,知道是荣贵妃要害自己,气得眼泪直流:“皇上,你可要秉公断案,不能因着贵妃娘娘的娘家是萧国公府便网开一面!”
    许兆宁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摇了摇头:“这事情牵涉的太多,朕自然要面面俱到。”
    听着皇上这话,德妃知道荣贵妃是不可能被废掉的,默默垂泪,直起身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没有在宫里,一宫清冷,只有烛光摇摇曳曳,照着床边垂手站着的宫娥,地上有细长的黑影。
    萧国公府听说荣贵妃脑子糊涂,竟然出手去对付德妃,也觉得莫名惊诧,这都在宫里忍了快三十年,如何这般想不通,到了五十岁上头还要来争宠不成?不管怎么说,大抵贵妃娘娘是没前途了,只求皇上能念在萧国公府的面子上,不将她废为庶人就好。
    许兆宁倒是很照顾萧国公府的面子,只是将荣贵妃降为昭仪,依旧住在沉香宫,责令她向德妃赔礼道歉,以后不得再去骚扰德妃。
    宫中的事情来得快,也去得快,开始听着仿佛惊天动地,可到了后头却被轻轻的放了下来,就如隔靴搔痒一般,让人听着热闹,可却有些看不透,个个心中都有疑惑,可是个个都不敢说出口——毕竟皇上亲自下了旨,谁还敢去替荣贵妃喊冤?
    “娘娘,宫里的人都暗地里说是德妃娘娘自己下的毒呢。”霜清将嘴巴凑到容妃的耳边轻声道:“奴婢觉得这事情确实可疑,贵妃娘娘都已经将权夺回去了,何必还要与德妃娘娘作对,更蹊跷的是,为何偏偏要在中秋夜宴上,那不是故意在陷害自己么?”
    “有可能她是觉得越是做在明里越是没有人会怀疑她罢。”容妃淡淡一笑,一只手摸着温热的茶盏,心里却暗自想着,宫人们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会那么蠢,将自己给送出去让然来削来砍呢。
    只不过容妃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荣贵妃一垮,三妃只剩下两妃,她与德妃两人竞争的话,她自己觉得胜算比较大,至少皇上明显的更喜欢自己的儿子许玥琛,德妃的那个老二压根就比不过自己琛儿的聪明伶俐。
    容妃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主殿门口,秋风渐起,草坪上已经有了淡黄色的落叶,秋日来了,冬天也不会太远,一年最寒冷的日子便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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