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听着说明日便放榜,他们两个哪里能安得下心来!”李氏摇了摇头,一脸苦笑:“我与你三舅母劝了他们不知多少,可就是一门心思在上头不肯放手!”
    “两位舅舅肯定能如愿以偿。”相宜笑道:“我听表妹说他们回家都是温书,这般下工夫,哪里有做不成的事情?”
    刘氏合手念了一句佛:“相宜,那便要借你吉言了。”都说小孩子说话最准,相宜刚刚说的那话可真是让她高兴,这次指不定夫君真能考中举人,到时候她也就是举人娘子,可以扬眉吐气昂首挺胸了。
    不多时,钱沐晨与钱沐垚两个人都回来了,见着相宜过来,两人都很高兴:“上回就要你在华阳多住几日,偏偏就急急忙忙的要回广陵去,这回可得要多住几日才行。”
    李氏笑眯眯道:“外甥女儿现在住到华阳了,你们这两个做舅舅的可要多多照顾她才是!”
    “住到华阳了?”钱沐晨有些奇怪:“骆家怎么会许你住到外边?”
    不得已,相宜只能又将原委说了下,钱沐晨与钱沐垚听着都咬牙切齿:“骆府竟然这般可恶!”一想着过世的钱氏,两人都黯然伤神:“还不知道妹子在世的时候究竟受了多少委屈,也是我们太不中用了,见她每次回来都只说好,也没去细细查访!”
    “舅舅,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见着两人脸上的悲伤确实是货真价实,相宜赶紧出言安慰:“听刘妈妈说,我母亲素来温婉,从不与人争辩,她回来不愿告诉舅舅她受的委屈,也是怕你们替她担心,你们就当遂了她的心愿,假装不知道罢。”
    “唉……”钱沐垚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相宜:“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想了,相宜,你现在住在哪里?东大街那些铺面里头?”
    相宜点了点头:“暂且只能住在那里。”
    “那你不如住到我们这里头来,与几个表兄妹住到一处,彼此也亲近些。”钱沐晨想了想道:“虽然挤了一点,可毕竟有人照顾。”
    相宜心中一阵暖洋洋的,两位舅舅都在贴心贴意的为她着想,可她也不能不顾舅舅家里的实情。这个宅子不过五进屋子,舅舅舅母跟几个表兄妹一道就去了八个人,还有一些丫鬟婆子要住,再加厨房杂物一排,哪里还能腾得出地方给自己来!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东大街那两个铺子后边都有屋子,挤一挤也能将就,等着过两年赚了银子,再去买个三进的小宅子住着便是了。”
    李氏与刘氏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虽然她们贤惠,可是一想着相宜带着丫鬟婆子住进来,都没地方好安排,心里也犯愁,幸得相宜自己回绝了。
    “那……”钱沐晨见着自己夫人脸色渐渐的变化,忽然也想起现在自己不再是住在钱府了,这宅子住两家人已经是捉襟见肘,哪里还能大大方方的迎了人进来。人穷志短,即便是自己有心照顾外甥女,都还是没这个底气。
    “舅舅,你放心,相宜有贴身妈妈和丫鬟照顾着,哪里会有什么事情。”相宜笑着朝钱沐晨与钱沐垚点了点头:“有什么为难之处,相宜肯定会来找舅舅舅母帮忙的。”
    “好好好。”钱沐垚赶忙应承了下来:“有什么为难事儿,切忌不可独自承担,到舅舅舅母这边来商议,也好帮着你对付过去。”
    到了这里,总算将这话题带了过去,相宜心中感叹,这人还是要有本钱,没有本钱,说话都为难。瞧着舅舅舅母们身上的穿着,也只不过是中等人家的用料,看起来两家的生活还比不得骆府。
    钱沐晨与钱沐垚问了问相宜铺子里的情况,得知那三间铺面每个月只赚到几十两银子,也都是扼腕叹息:“相宜,你可得去请个好管事打理着,再找几个厉害的掌柜,我们现在的几间铺子都是交给管事打理,每个月每间也能有一二百两银子,勉强能对付着一府的开支用度。”
    相宜问了下,那几间铺面都在西大街,心里有几分惊讶,每个月就只赚这么些银子?可舅舅们看起来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相宜有些迷惑,看起来华阳这边行商的水路算是深的了,难怪刘妈妈她们一个月只赚了十多两银子呢。
    只是,两位舅舅就不为自己的表哥表姐考虑一下?相宜望了望坐在旁边的几个表兄妹,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悲凉,最大的表兄今年也十三了,眨一眨眼,过两年便到了十五,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府里没银子,拿什么去娶亲?那什么做嫁妆?相宜心中叹气,现在只能看看两位舅舅能不能金榜题名了,若是中了进士,放了外任,表兄妹们才会有好出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择吉日铺面开业
    九月的天气还算好,工匠们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一个月里边将要做绣坊的铺面给修缮好了,相宜请了林夫人题了“珍珑坊”三个大字,选了个黄道吉日将牌匾挂了上去,珍珑坊就算是开业了。
    珍珑坊这边倒是不要花什么功夫,按着江陵与广陵那两家铺子的格局一样来。东西也是配送好的,第一趟货是由方嫂亲自押着过来的,没有丝毫差错。
    珍珑坊的铺面里头东西摆放得不多,可件件都是精品。最中间就是那件要卖五百两银子的嫁妆,相宜交代工匠做了个木头的衣架将那衣裳靠墙挂了起来,用两个纸镇将嫁衣的一角压在立着的架子上边,那件嫁衣瞬间就亮了起来,精美的刺绣与细碎的水钻相得益彰,迎着外边晒进来的日头,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嫁衣一侧是一架屏风,绣的是花开富贵的牡丹花,每一片花瓣上的褶皱似乎都能看出,中间那嫩黄的花蕊似乎立在秋风中,伸手一摸,那抹淡黄仿佛就会消失不见一般。粉白粉红的牡丹与底下的绿叶交相辉映着,旁边还有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秋风里扇起一缕香氛。
    开业很简单,相宜没打算弄什么特别的仪式,只准备放几挂鞭炮,请林夫人来剪彩就完了,可没想到林夫人请了一套鼓乐过来,吹吹打打的将一街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全围在珍珑坊前边指指点点:“竟然是一家绣坊!”
    “是啊是啊!华阳还没正儿八经开绣坊的呢,早些年有人开过,都不够养绣娘的工钱,怎么还有人顶着这风险开绣坊?”有人摇头叹气:“只怕又会像前边那几家一般,赚不到银子只能关门咯!”
    “这话也别说满。”有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不住的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林夫人:“人家可是连知府夫人都请得动的,只怕是没少下本钱!我前不久去过江陵,听说那边有家绣坊很是红火,名字就叫珍珑坊,跟这个名字一样,莫非是分号不成?”
    “铺子要赚钱,主要靠货好,价格地道,可不是请知府夫人过来就能赚到银子的!”有人小声议论着:“等着看开门看货便知道了!”
    议论声在那热热闹闹的鼓乐声里此起彼伏着,有时候听不清,还要扯着嗓子大声吼叫,不免落了一两句在相宜耳朵里边,她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只是微微的笑着,打量着周围,似乎那些议论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刘妈妈心中却是有几分胆怯,伸手推了推翠芝:“我这心里头怎么就没得底呢。”
    虽说姑娘有九万两银子,可最近三间铺面装修,差不多就要去了三四千两,若是铺子赚不了钱,只是靠着那九万两银子坐吃山空的,那可不是一件好事,以后姑娘出阁怎么办?嫁妆少了婆家看不起又该怎么办?
    翠芝朝刘妈妈摇了摇头:“妈妈,别着急,先看看再说。”见着相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翠芝总觉得心里踏实,不管怎么样,姑娘总比自己与刘妈妈要看得准一些罢?这一两个月,三间铺子合起来赚不到三十两银子,姑娘开的绣坊再不赚钱,一个月也该能弄出几十两银子来,瞧着那些绣品这般精致,她才不相信没有人回来买。
    林夫人,手里拿着剪子看了看相宜:“怎么样?吉时到了没有?”
    相宜点了点头:“说好是辰正时分的,也差不离了,不足一炷香的时辰。”
    “那咱们还等等。”林夫人将剪子放了下来:“怎么着也该挨到吉时。”
    说话间,就听着有锣鼓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众人掉转头去,就见着那边有一对大狮子,时而弓背行走,时而竖立上身,前边有人扔了一个绣球在前边,那两只狮子欢快的奔了过去,摇头晃脑的用前爪扒拉着绣球,你争我夺,好不热闹。
    跟在狮子后边是两条长龙,走到珍珑坊门口,中间有人将手中拿着的一根棍子抬了抬,两条长龙便上下纷飞的舞动了起来,随着鼓点的节奏越舞越欢快,旁边两只狮子也跟着舞动起来,一颗绣球一颗珠子在空中不住上上下下的飞舞,两条龙与两只狮子将珠子与绣球接住又抛了起来,围观的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请了哪里的龙灯队?这般好技艺?华阳都没见过这般身手的!”众人一边大声鼓掌喝彩一边交头接耳:“过年过节的时候,就那么几支龙灯队在街头做做样子,哪里有这般精彩?”
    那夜明珠抛得越发的高了,两只龙头都高高的昂了起来,一起合围着将夜明珠拢在了嘴边,鼓乐刹那间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安静。
    “我们是从江陵过来的,受江陵容家大少爷大小姐与四小姐的嘱托,特地来向华阳珍珑坊道贺的。”中间那个耍珠子的人停了下来,朝站在珍珑坊前边的林夫人与相宜行了一礼,然后将那颗装着夜明珠的杆子点了点地:“祝珍珑坊财源广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
    顷刻间,喜炮齐鸣,两只狮子竖立了起来,嘴里吐出了一幅对联,上边写着“恭喜发财”、“一本万利”。两条龙也舞得更是欢快了,龙头与龙尾几乎要咬到一处去,团团的掀起了一层层的黄色巨浪一般,只见着印了鳞片的绸缎闪闪的发亮。
    相宜站在那里心中清明,这定然是嘉懋派了过来的,不过是另外将春华与秋华搭在里边罢了,她欠他的情,似乎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压在心里,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吉时已到,林夫人拿着剪子将大红花球剪开,鞭炮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阵阵青烟斜着往日边去了,慢慢儿消散着,只余得袅袅的白色雾气。
    珍珑坊的门大开,围观的人急不可耐的涌进了铺子,走到里边见着那件正红色的嫁衣,一个个不由得都瞪圆了眼睛:“这般豪奢的嫁衣!竟然用了这么多宝石镶嵌,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这宝石且不提,就光只管这刺绣,真是精美,华阳城里没有一个绣娘能有这般手艺!”有识货的站在嫁衣面前仔细的看着,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色来:“那凤凰的羽毛一根一根似乎都能数得清楚,还不断能变颜色,这般绣技,也真是出神入化了!”
    听人说得分明,众人皆凝神看了过去,嫁衣上绣了一对凤凰,正在振翅高飞,两只凤凰的眼睛都是由黑宝石镶在上头,五色羽毛十分华美,那翅膀与尾翎绣得尤为出色,一片片的就如梳理过了一般,纤毫毕现。
    “这嫁衣怎么卖的?”有人吞了一口唾沫,眼睛有些发直:“总少不得几百两银子罢?”
    “今日珍珑坊开业,每样都是最低的价格,五百两银子不再议价,嫁衣仅此一件,卖光就没了。”连翘急急忙忙挤到了人群里边,站在嫁衣面前伸出了手挡住想往前边来看仔细的那个人:“这位客人,不好意思,这嫁衣委实太贵重了些,请不要伸手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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