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见着林茂蓉与林夫人都在望着自己,也很是歉意,刚刚还在于林茂蓉说得火热,这会子却将她丢开了,干忙向她们两人引荐:“这位是我表哥,广陵杨家的三少爷,这位是……”她想了想,有些不大好如何解释嘉懋的身份,忽然就听宝柱抢着开口了:“这是我的表弟,江陵容家的大少爷。”
    林夫人眼睛一亮,广陵杨家,江陵容家,这可是出了名的世家大族呢,怎么这两家的子弟便齐刷刷的都现身华阳了?她微微的笑了起来,嘴角如有春风拂过:“骆大小姐,不如喊了两位少爷一道去我府上作客?”她瞧了瞧停在路边的两辆马车,伸手指了指:“后边那辆可是还有女眷?”
    宝柱点了点头:“我表妹她们都在那上边。”
    “一道去,一道去。”林夫人十分热络:“杨三少爷,容大少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华阳,也该有人带着四处游玩才是,先去我府上用饭,我再让犬子作陪,带你们去华阳各处玩耍,如何?”
    嘉懋看了一眼相宜,笑得依旧温存:“相宜,你原本是要去这位夫人府上?”
    相宜点了点头:“这位夫人的夫君是华阳知府林大人。”
    “哦,我知道了,听我祖母身边的方妈妈说过,上回审案好像就是拜托了他。”宝柱点了点头:“那好那好,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去林大人府上去叨扰一番。”
    第一百零八章春日宴姐妹相交
    林府里顷刻间欢声笑语一片。
    林知府回到府里,见着花厅里挨挨挤挤的坐了不少人,眼珠子都瞪圆了:“这些都是谁家的少爷小姐?”
    林茂蓉最是热心,这小半日已经与几人混熟,此时听着父亲相问,很是得意,跳了过来拉着林知府德尔手走到了花厅里头:“这位是广陵杨家的三少爷,是骆大小姐的表兄,名字叫杨宝柱!”
    “蓉儿,你且坐下,怎么能这般直呼其名!”林夫人有些尴尬,朝着宝柱笑了笑:“还请杨三少爷不要介意!”
    “林大小姐天真活泼,实在难得,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宝柱笑了笑,望着那眉眼弯弯入新月一般的林茂蓉,心中也是感叹,相宜妹妹在华阳能遇着这样好的同伴,也算是命好的了。
    林茂蓉朝林夫人皱了皱鼻子:“母亲,你听听你听听,杨三少爷自己说的不介意!”她得意洋洋的拉着林知府的手往嘉懋身边走了过去:“父亲,这个是江陵容家的大少爷。”她想了想,忽然就忘记了嘉懋的名字:“你叫嘉茂是不是?和我们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
    “哪里,我哥哥的名字才不是茂盛的茂呢。”春华在一旁摇了摇头:“那是树林里有长矛,下边长着一颗心!”
    “这个字太难写了,不如跟我们一样,用这个茂盛的茂字就好了。”林茂蓉笑着看了看嘉懋:“容大少爷,你去跟你父亲说,改革名字罢,要不是以后你去学堂念书,每次写你的名字都要费老长时间,夫子指不定还说你的字写得不好!”
    林知府听了这话,有几分啼笑皆非,自己的女儿最喜欢偷懒,还在替旁人出点子教他们如何偷懒!“蓉儿,休得胡乱说话,一个人的名字又怎么能乱改的?况且这位容大少爷可是名声赫赫呢,人家的字肯定写得很好。”林知府望了望嘉懋,见他面色白净,瞧着斯文有礼,心中实在喜欢:“容大少爷可是前不久江陵考中秀才的那位神童?我是听说过了,还没到九岁便进了学,实在难得。”
    嘉懋有几分羞愧,站起来拱手行礼:“不过是侥幸罢了,怎么能忝拥神童之名!更何况这世上根本就无神童,再聪明的人也该不停努力,否则难免会有仲永之伤。”
    林知府大惊,这话哪里是个□□岁的孩子能说得出来的?他又仔细打量了嘉懋一番,见他虽然年纪不如大,可那神情气度,却显得老成持重,简直比自己的长子林茂深还要显得老道。
    这便是真正的英才了,林知府叹息,自己的深儿虽然也得学堂里夫子的夸赞,可那多半是瞧在他的面子上,若是这容大少爷站到一处,那便给比下去了。
    林茂蓉又向林知府介绍了下春华与秋华:“这是容大小姐与容四小姐。”一圈儿溜了下来,她笑嘻嘻的将林知府送回到了主座:“我想父亲是认得宜妹妹的,那就不用我再来介绍了。”
    林知府被女儿这么带着转了一圈,总算是将人都认全了,笑着望了几位客人一眼:“今日几位少爷小姐们怎么想到来华阳了?”
    “相宜准备到华阳开铺子,我们过来帮忙。”宝柱急急忙忙道:“林大人,我表妹现在到你华阳来定居了,你可要多多照顾。”
    林知府看了宝柱一眼,见他生得很是英武,坐在那里,就如青松一般笔直,脸上全是关心神色,不由得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我可以保证,没人敢去骆大小姐的铺子闹事,若是有不识相的泼皮去了,骆大小姐只管派人来告诉我便是。”
    相宜听了十分感激,朝林知府欠了欠身子:“多谢林大人关心。”
    “谢什么,爱护华阳子民,这不是本府该做的事情?”林知府一半是官腔,一半却有些真心意,笑着答了几句,众人见着他亲善得紧,也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相宜,今日我与嘉懋带着秋华过来,是与你商议一件事情的。”宝柱笑嘻嘻的望着相宜,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秋华:“你莫要看她年纪小,已经开了一年多的铺子了,你可知道广陵府新开的珍珑坊?”
    “什么?难道就是容四小姐开的不成?”相宜大吃一惊,这位容四小姐瞧着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可竟然如此老道?她几乎都有些不相信,可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重生一次,又岂是寻常之事?望了望秋华,见她容颜素淡,眉毛分得很开,眼里闪烁着一种坚定的神色,相宜心中忽然生出了惺惺惜惺惺之心来。
    前世她住进长宁侯府的时候,秋华已经出阁了,没有见过面,可她父亲容家三爷与她母亲继母之间的事情没少听说。个个都说那容三爷无赖,将秋华与她母亲抛弃,秋华自小便自强自立,还想法子让她母亲和离出府。
    略微一沉思,相宜隐隐约约想起也曾有人提到过大周闻名的珍珑坊:“咱们长宁侯府由不得让人人羡慕,一个金玉坊,一个珍珑坊,都是摇钱树聚宝盆,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那时候匆匆听了一耳朵,还以为珍珑坊也是容家开的,现在被宝柱这一提醒,原来该是这位容四小姐的手段。才这么短短十多年里,容四小姐便将珍珑坊做得这般大,也算她是个厉害角色了。相宜心中微微一怔,自己怎么便没有想到珍珑坊与眼前的容四小姐有干系呢。
    前世的记忆有些深有些浅,并不是样样都能记得住,以前自己关注的或许只有与嘉懋之间的一段感情,颠来倒去的总是在想着他,故此对旁的都不那么关注,就连珍珑坊究竟是谁开的,她都不记得了。
    她来华阳之前,还特地带着翠芝去广陵府买了些绣品,就是准备拿来送给林夫人与林茂蓉的,现在听着宝柱这一说,不免觉得意外。连翘站在旁边也是错愕:“表少爷,莫非珍珑坊便是容四小姐开的?”
    宝柱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她开的?我也是这两日才知道,她是委托了我姑母来这边选地方,自己人没有过来,我也不大了解这铺子里的事情,前几日嘉懋带着她过来,我才明白原来她有这般本事。”
    秋华有些不好意思,半低着头,一双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脚尖:“杨三少爷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大伯娘带着做些小本买卖,哪里来的本事!”
    “哎呀呀,容四小姐,若是早认识你就好了!”连翘十分惋惜:“我们来华阳之前在广陵的珍珑坊买了些绣品,我们家姑娘说绣工是一等一的好,可价格也不赖,要知道牵牵扯扯的算得上是亲戚,那就可以便宜些了。”
    “绣品?”林茂蓉眼睛一亮:“是不是宜妹妹送我的那些?”
    相宜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好,上回来华阳见着蓉姐姐开始学着绣花,心里头便想着要帮你带些绣品过来,顺道也买了几张绣花样子。”她朝秋华笑了笑:“你莫要听我这丫鬟胡诌,一分银子一分货,珍珑坊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我全喜欢。”
    听着这话,秋华的眼睛瞬间一亮,脸上露出了艳艳的光来:“这些全是家母亲手所绣,她若是听见骆大小姐这般赞她,肯定会很高兴。”
    林茂蓉朝旁边的丫鬟一招手:“快些,去取了那些刺绣过来。”
    一块插屏绣品被徐徐展开,洁白的绣布上绣着一树红梅,树下站着一个少女,正用花锄挑着一个篮子,她的脚下白雪皑皑,上边飘着数点殷红。那刺绣十分精致,少女的神色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林茂蓉拍着手欢欢喜喜的点头:“不错不错,秋华妹妹的母亲真是能干,绣得这般好!”
    春华很是骄傲,将头扬了起来:“我那三婶娘便是十来年前名满大周的季书娘。”
    林夫人听了大吃一惊,赶忙走到那插屏面前看了又看,脸上全是敬佩之色:“早就听说过季书娘的大名,没想到在此处见着了她的刺绣!难怪绣得如此精湛,实在难得!”
    “怎么样,相宜?”宝柱洋洋得意道:“你与秋华一道开珍珑坊,如何?”
    相宜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我与容四小姐一道开珍珑坊?”
    嘉懋神色温柔落在了相宜身上,就如窗外那道暖阳一般:“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相宜即刻心中明白,肯定是嘉懋替她游说了那容四小姐,否则容四小姐要开珍珑坊的分号,不与她二婶娘一道便是?上回住在杨府,听着杨老夫人说容大奶奶的妯娌便是华阳钱氏,与她合着一起开铺子便是,何必来找自己?虽说有宝柱的关系,可这里边的关系,毕竟又远了一层。
    犹如一阵春风从心间吹过,相宜心湖里漾起一片涟漪,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前世她就是这般,沉沦在他那温柔的眼神里,直到她咽气的那一刻,她心里都还在想着他,想着他与自己那个未谋面的孩子。
    “骆大小姐,我听嘉懋大哥说过了你的事情,得知咱们差不多是一样的境地,不免有同病相怜之感。”秋华朝相宜温柔一笑:“咱们一道合伙将华阳的珍珑坊开起来,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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