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即便是在利奥特失势,桑特斯家族衰败这一期间,也依然有一个势力强大的人站在利奥特的背后,帮助着他完成了这一项几乎难如登天的工作。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叶飘仅仅只是简单的转了一下脑筋便立刻想了出来。
    而正是这个被叶飘简单思考便得出的答案,却让叶飘在想到的瞬间狠狠的惊讶了一下。
    索伦十四世,自己经过思考,得出的答案竟然是那个亲手剥夺了利奥特元帅头衔,让桑特斯家族头顶的荣耀光环渐渐消灭的索伦十四世。
    也许,在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任何人都恐怕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同时,甚至会觉得这个结果很可笑。
    但是,事情的结果往往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出人意料,所有的矛头在经过了叶飘的思考之后都在统一指向着这个几乎最不可能的人。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叶飘,正是这个人在利奥特痛入膏肓之际亲手剥夺了利奥特元帅的头衔,让他空挂着公爵的头衔却一无所有。
    同时,也正是这个人,在背后又出工又出力,帮助着利奥特在短短的两年之内重新建起了现在这座与原来一模一样的公爵府。
    索伦十四世为什么要一边打压着利奥特,一边又费尽心机帮助利奥特重新修建起一座一模一样的公爵府。
    也许,在利奥特几次失利,并且旧伤发作之时,索伦十四世就已经动了削掉利奥特权柄,将所有的军政大权尽数收回的主意。
    毕竟,在这样一个军力空虚的非常时期,恐怕没有一个君王会放心把已经为数不多的军队放在别人的手里,哪怕这个人曾经是自己最为依赖与信任的人。
    不过,即便是公然的夺权,索伦十四世也考虑了很多的东西,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这座重新修建的公爵府邸,就是索伦十四世在考虑到自己与舆论之后,为利奥特修建的养老等死之所。
    这样,朝上的所有大臣,也就不会再因为过度紧张而传一些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了。
    一边沿着小路缓步行走,一边冷笑想着所有的一切,叶飘想通了一切之后,不得不为这些整天站在权力顶峰,每日里都要与权力,利益纠缠的大人物叹一口气。
    在叶飘看来,这些人搅尽脑汁弄出的这些事,都是全无意义的,自己累不说,到了最后,恐怕还要陪上自己拥有的一切。
    冷着眼睛嘲弄着这一个个刷弄心机的人,叶飘在自己的冷笑中最终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跨过了那扇阻隔着小路与花园的月亮小门,进入到了整个公爵的中心花园之中。
    在踏入花园的瞬间立刻从原有的思绪之中跳出,叶飘先是打量了一下这在自己幼年时斯就已经非常熟悉的方向阔花园,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段在桑特斯家族里不多的快乐时光。
    然后,叶飘踏出这段自己本不想想起的回忆,将目光仿佛激光一般扫过了整个巨大的花园,寻找起那个自己一直都很回避的身影。
    目光在各种婷婷玉立的花草之间迅速的扫过,甚至刺激的各种鲜花们发出了一阵阵醉人的花香,叶飘在几个呼吸之后,终于在梵天的帮助下,在一片花的海洋之中找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想见到,但却又必须去见的身影。
    “呼……”
    轻轻的呼出了一口发浊的空气,发出一声轻微的惊讶之声,叶飘在见到利奥特的瞬间,简直不也相信自己眼眸里看到的就是自己那个强悍霸道,冷酷无情的父亲。
    轻轻的靠在轮椅的椅背之上,双腿铺着盛夏之时本不应该出现的厚重毛毯,此时此刻的利奥特正两眼发直的直望着面前的一片花海,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的气势,整个人,就好像已经半只脚踩进了坟墓,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
    目光冰冷而又复杂的反复打量了几遍与自己有着血脉关联的亲生父亲,叶飘隔着远远的距离,就那样看着望着,表情不断的在冰冷与怜悯之间相互转换,就连牙齿,都被叶飘在脸色不断转换之时咬得‘咯咯’作响。
    直到现在叶飘才发现,原来,直正想要完全去恨一个与自己有着血脉关联的亲人是那样的难,尤其是这个人已经落到了一个像现在一样的悲惨下场。
    而想要原谅这个人,更是难到让自己几乎头脑瞬间分裂的程度,只要自己想到这个人对自己和自己的母亲做过的一切,自己的脑袋里就会瞬间消除所有与原谅有关的词语,让自己连这个念头都升不起来。
    就在叶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表情复杂的注视着自己瘫痪重伤的父亲,不知道时间流逝之时,一声充满着虚弱的呼唤,在微风的帮助下,跨过了遥远的距离,无比清晰的传入了叶飘那正在‘发呆’的耳朵里。
    “阿瑞纳斯,是你吗?我知道一定是你,既然都进来了,又何必要一个人站在那里呢?难道,以你如今的实力,还会害怕一个快要死去的老家伙吗?呵呵……”
    先是不确定的疑问,然后却又一反前言的加以肯定,利奥特这一句话语出口的瞬间,就带出了一个垂死老人,希望再见到自己儿子的意味。
    只不过,这句话语的后半段,却也透露出了这个老人,痛苦与无奈,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声苦笑,更是充满了苦涩与自嘲,甚至让内心之中充满着恨意的叶飘都产生了一丝精神上的松动,生出了一丝苦涩的意味。
    迅速的收携带了一下心情,身形在花园小路的尽头微微闪动,叶飘仿佛只是跨出了一步,便直接出现在了利奥特的面前,站在了利奥特几乎触手可及的位置。
    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光闪动的静静看着白衣金领,一头闪亮金发的叶飘,利奥特眼睛动之间似乎想要伸出手掌去牵叶飘垂在身侧的手。
    但是,利奥特这一个动作最终却还是没有做出。
    因为,利奥特看见了叶飘眼眸里那仿佛化不开的浓浓仇恨,以及,叶飘垂在身侧那已经紧握成拳不断颤抖的手掌。
    刚刚伸出的手掌在还没有抬起,便变成了紧握的拳头,微微痉挛的颓然的落在了自己盖着自己双腿的厚厚毛毯之上,利奥特的表情在经历了短暂的颓然之后,最终还是在神色冰冷的叶飘面前,第一次,同时也是唯一一次的挤出了一个笑脸,吐出了一句叶飘之前就是做梦也从没有梦到过的温情话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以为,我对你们母子做了那么多绝情的事情,你不会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了,没想到,阿瑞纳斯,你在最后还是来了,唉,能在临死之前再见到你,我已经死而无憾了,事实已经证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你才是桑特斯家族的希望,无论你怎样否认,你的身上流淌着的,始终都是战神一脉的血液,而你的一生,也将踏上追寻战神足迹的道路,所以,阿瑞纳斯,我请求你,在我死了之后尽所有可能照顾好你的母亲,不要再恨我,桑特斯家族的未来,就要靠你了,只可惜,我在临死之前不能亲自向露西亚忏悔了,这将是我唯一的遗憾。”
    静静的听着利奥特吐出的这番充满着温情与忏悔的话语,叶飘的表情依然一如之前的冰冷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不过,就在叶飘听到利奥特最后一句吐出的话语之后,叶飘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丝轻微的变化,同时,从口中吐出了一句让利奥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话语。
    ……
    ……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以为我是有意回来看你的吗?我告诉你,只凭你对我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千里迢迢的跑来看你,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我叶飘永远也不会再承认和桑特斯家族有半点的关系,如果不是母亲知道了你的事情,请求我一定要来救你,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一字一顿语声僵硬的将内心之中最想说的话语尽数吐出,叶飘的话语在吐出的一瞬间,便仿佛巨雷一般重重的劈在了利奥特那本以重伤力衰的心房之上,让利奥特的神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对于叶飘的冷言冷语早就有了一番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叶飘之前的绝情话语时并没有遭受到过大的刺激。
    不过,就在利奥特准备接受叶飘这一番如同利刃一般的‘刮骨钢刀’之时,叶飘后半希话语之中的一句话,却让利奥特全身都激动的颤抖起来,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冷静。
    放在毛毯上的双手瞬间狠狠的握紧,仿佛似要把自己的一双手掌握穿,利奥特在叶飘将所有的话语尽数吐出之后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叶飘,口中,就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让叶飘几乎恨得咬牙切齿的话语。
    “她让你来救我?是露西亚让你来救我的?真没想到,我曾经对她做过那么许多绝情的情事,她竟然不恨我,还叫你来救我?露西亚啊露西亚,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最最善良的小丫头啊,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不仅没有恨我,甚至还教出了一个有出席的好儿子,露西亚,看起来,我利奥特真的是做了一件最最愚蠢的错事,愧对你们母子了啊!”
    声音伴随着身体的颤抖逐渐升高,直到最后演变成一声充满了悔意的呐喊,利奥特在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之后,终于渐渐的重新安静了下来,瘫坐在轮椅之上。
    稍稍的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重新将目光汇聚在叶飘的脸上,利奥特就那样轻靠在椅背之上,注视着叶飘那张写满了冰冷与嘲弄的脸,过了良久,才从口中语声虚弱的问出了一句自己多少年来都没有再问出过的关心话语。
    “露西亚……你的母亲……她……还好吗?她胸闷的毛病,还有再犯过吗?”
    一连换了三种不同的称呼,终于还是在最后咬着牙齿问出这个问题,利奥特在问出的问题之后,就一直紧张着注视着叶飘的脸,生恐叶飘因为对自己的恨意而不告诉自己露西亚现在的境况。
    在利奥特看来,如果自己能在临死之前得知一点露西亚平安生活的消息,那么,自己即便是死,也将死的比较没有什么遗憾了。
    毕竟,利嶙特现在亡妻丧子,除去了早以断绝关系的露西亚母子二人,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而如今想让自己另一个儿子原谅自己也几乎是不可能,所以,利奥特现在只想在自己临死之前能够得到一点露西亚的消息,希望这个至始至终心地善良,在现在这一刻也依旧还记挂着自己的女人过得好一些。
    冷着眼睛就那样仿佛看向一个‘陌生人’般的看了利奥特许久,叶飘的眼眸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利奥特的眼睛,一直冷冷的副视着利奥特。
    终于,在空间之中传出第十一声呼吸,利奥特露出了颓然神色,以为叶飘不会开口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瞬间,叶飘那张原本略微发青,紧紧闭合的嘴唇,微微的张了开来,出乎意料的吐出了让利奥特梦寐以求的答案。
    “怎么,现在才想起关心我的母亲了吗?放心,公爵大人,有我的照顾,我母亲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在我的地盘,我母亲想要什么我都会为她拿到,除了一份在她心中一直欠缺了许久的真爱之外。”
    听到叶飘的回答,利奥特神色暗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神情冰冷的叶飘颓然道:“阿瑞纳斯,我知道我欠了你们母子很多很多,多到了甚至几乎无法弥补,而且,我也知道无论我做出怎样的解释你也不会原谅我,不过,阿瑞纳斯,我只请你相信一点,我利奥特虽然一生冷酷,对于你们母子也的确很绝情,但是,我利奥特可以拿我一生中所有的荣耀与名誉发誓,我利奥特的心里的确留有你母亲一个位置,只不过,为了家族的利益,有些东西我不得不舍弃,怪只怪,当初你们母子的命运轨迹与我不同吧,否则,也许现在我们之间也能像寻常的父子一样,平静的聊天了吧,唉,造化弄人啊!”
    唇边带起了一丝嘲弄似的冷笑,叶飘在利奥特说完之后紧盯着利奥特的眼睛冷哼一声,然后,当着利奥特的面,毫不客气的冷笑起来。
    “公爵大人,那些被你舍弃的东西之中,恐怕还包括我和我的母亲吧,也许,你现在应该后悔,后悔当初在我回到家族的时候出言阻止费娜杀我,如果你们那个时候想杀我,我想,恐怕就算加上狮子和费尔斯特,我最后的结局也逃不过死亡吧,也许,你现在真的应该后悔,尊敬的族长……大人!”
    被叶飘一番话语激得眼眸之中瞬间升起了一抹异色,似乎真的在为当初没有杀死叶飘而后悔,利奥特的眼眸在一瞬之间只是转了两转,眼眸之中的那抹异色便迅速的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反非是一丝落没的痛苦与哀伤。
    再次紧紧的握了握自己那双早已僵硬的不再灵活的手掌,利奥特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居然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对着面前的叶飘说道:“动手吧,阿瑞纳斯,杀了我,虽然我们父子几乎从来都没有交流过,但是,做为一个父亲,我自认还是了解你的,我们之间的仇恨对于你来说,如果我还活着,就几乎绝不可能化解,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你射给我的那一刀,也就不会在两年后发做了,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仇恨到底有多深,所以,只有我死,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才有可能随着我的离去而消失,如果让我在死在伤病与你的手里之间做选择,我宁可死在你的手里,这样,我便可以得到解脱,偿还对你的愧疚,了结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
    眉头在利奥特话语不断吐出之时渐渐的皱起,叶飘似在判断利奥特说出话语的真实性,整个人的思绪都仿佛陷进了对利奥特的思考之中。
    过了许久,叶飘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或是说出任何的话语,整个人依然直视着瘫痪在椅内的利奥特,仿佛已经不打算对利奥特的话做出回应。
    这样的情况,直到利奥特再一次催促叶飘动手杀死自己,才有了改变。
    眼眸之中似乎微微有了一丝别样的波动,但又让人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一丝怎样的情绪,叶飘在利奥特催促过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缓缓的向着自己的父亲利奥特问出一个与之前问题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问题。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公爵大人?浮罗瑞恩的死,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是谁杀了他,为什么你现在连提都不提一句,难道,你的这个被你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也像我当年一样,只是一个你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吗?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这个儿子死了之后,你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脸上的表情在叶飘话语的进行之下突然明显的僵硬起来,其间还不断的闪现出各种让叶飘都难以看懂的复杂表情,利奥特的一双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盯着叶飘正在对自己进行着逼视着眼眸,全身,终于在叶飘出现之后,第一次的剧烈颤抖起来。
    用尽全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利奥特先是缓缓的大口呼吸了一口充满着鲜花香气的空气,然后,才缓缓的开口,对着已经开始露出了冷笑的叶飘吐出了叶飘想知道的答案。“我在浮罗瑞恩的身上花费了太多太多的心血,但是,浮罗瑞恩在最后却还是让我失望了,原本我还以为在经历了这一次的打击之后浮罗瑞恩会明白很多东西,从而成长为桑特斯家族的一个合格领袖,但是,我错了,彻底的错了,对你的仇恨,已经让他彻底的疯了,所以,他才会做了一个他人生之中最为愚蠢的决定,把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都彻底的陪了进去,做为一个陪养了他二十余年的父亲,我虽然十分的痛心,不过,我却并不恨你,因为……你也是我利奥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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