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说的是。”柴氏朝着柴夫人行了个礼,笑吟吟地道:“多谢夫人的关心,一会儿拜见诸位娘娘时,我定不能瞒着。做了善事自然是要宣扬一番的,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
    柴夫人没想到自己既没有得到薛夫人的声援,还被柳家两个小辈给奚落兼威胁了,让其他的人都看了笑话。她怒极反笑,余光瞥了身边的女儿下,想到韦贵妃的承诺,往后靠在榻栏下,凉凉地道:“你们还知道我是好意呀?我也就是多一句嘴罢了,宣扬不宣扬的倒没关系,娘娘们哪里这点小事更是不值得一提的。不过你们若是要说,我也不拦着,就怕你们扫了两位老娘娘的兴致。”
    柳蘅听了柴夫人这话后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她穿越十余年来,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贵妇人,即便小白氏,也不过是护短兼小气而已,而这柴夫人却是彻底地不要脸面,难怪靖边侯在边关一去五年从来不曾回来过,大概是也受不了这样的老婆吧。
    韦夫人心中也有些鄙夷,看向柴家的瑶娘也有些挑剔起来。就是令狐夫人也将脸扭到了另一边,心中却是暗替皇后叹息,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圣人虽也有些薄情,但是皇后以及柴家这些猪一般的亲友也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
    “噗嗤——”令狐桑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才哈哈笑道:“我前日在西氏看到一个卖发梳的妇人,一个小哥和小娘子看了没买后,那妇人说话的神情和柴夫人有些相似呢。”说完她才捂住嘴巴,双眼哀求地看向令狐夫人。
    令狐夫人瞪了女儿一眼,看向柴夫人道:“我这女儿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便是两位老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是知道的,还赞了她一声爽直。她一个小孩儿,有口无心,夫人不要放在心上。你出身德州龚氏,又是青州柴氏的宗妇,市井妇人哪里能同你相提并论?”
    柴夫人极怒,却不敢和令狐夫人闹开,要知道令狐家同柳家不一样,令狐大都督乃是圣人的师兄,掌管两京左右十二卫已经十年,比柳赟还得圣人的信重。
    屋中氛围正奇怪时,恰有个二十出头、眉目清秀的内侍走了出来。他行至殿中,对着众位夫人行了礼,恭声道:“贵主们和宗室夫人们都已经至了承云阁,请诸位跟我来。”他说完就提步往殿门外面走,好似并未听到这些夫人们的口枪舌战一般。
    柳蘅微微垂下了首,想到一会儿会跟着晋阳长公主一道的柳荻,暗想柳家一会儿不会又被人为难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我的眼睛都快模糊了,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今天早上早早起床去补班,想想都好心酸/(ㄒoㄒ)/~~我滚去睡觉了,明天见!
    ☆、乱点鸳鸯谱
    众人走过一段曲折蜿蜒的青石甬道,穿过一个不太大花园,沿着金色栏杆围就的曲折长廊走了快半个时辰,然后进了一间更大更加富丽堂皇的宫殿,窗棂上镶嵌着的琉璃扇,台阶上侍立的一排排宫女、内侍。柳蘅只站在殿外的台阶下,就隐隐约约听到了殿中的说笑声。
    待内侍传了话之后,有宫女过来请一众人入了殿。殿中的人团团而坐,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身份分明,软榻之上衣着华丽,顾盼间自有自古矜傲之色的女子应该是圣人的后宫。而另一些打扮虽然一样华丽,但是说笑间有些拘谨的应该是宗室们的夫人和另一外高官的夫人们了。
    以太夫人等人的品级,并不需要对着众人行大礼,故而只柳蘅等小一辈的拜见了众人后,很快就被宫女们安排坐到了小娘子们坐的位子上去了,大概是按照父亲的官阶和出身做依据,柳蘅并没有和自家姐妹坐到一块儿,而是令狐桑、薛六、薛八以及柴夫人的女儿柴瑶娘坐到了一块儿。盯着不太远处柳荻复杂的目光,柳芊的嫉妒眼神,柳蘅坐得安然。
    除了柴瑶娘笑容有些尴尬外,就是薛柳也难得地露出了微笑,其他的几个女孩子相视一笑还未说话,就有宫女过来给众人上了茶水和点心。
    柴瑶娘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而薛家姐妹则是对着宫女颔首表示了感谢,只令狐桑低声道了谢后悄悄地塞了那个宫女一个小荷包。
    柳蘅见那宫女一脸寻常,飞快地说了声谢谢后将荷包收了,手脚伶俐地退了下去。柳蘅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令狐桑,谁说令狐桑只大大咧咧的?只这一手就可看出她多么会做人了。这分明就是人精一个呀!
    “这应是才贡入宫中的新茶,里面放了蜂蜜和果子汁,九娘妹妹也尝一尝吧。”令狐桑端其茶盅,先是和薛八娘点了点头,看柳蘅没有动,想起她是第一次入宫便低声道。
    柳蘅忙道了谢,对于此时此地的人的喝茶方式,柳蘅着实不喜欢,她有时还想了下,柳赟为何能够忍受这种茶水里加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如今令狐桑好意,她笑了下端起茶碗来喝了几口茶。
    不多时众人又说说笑笑起来,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谁与谁不和,谁与谁有心结。时间稍长,柳蘅也就看出来了这和其他的宴会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规格稍微高了那么一点而已。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殿门外响起阵阵的脚步声。柳蘅忙随着众人正襟危坐。一个十五六岁的内侍走了进来,他尖着嗓子道:“皇后殿下封两位老娘娘驾到,众位迎驾。”
    所谓个迎驾也不过是跪拜一下而已,此时的大臣还不像宋明时那般无地位,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地跪拜,即便是上朝也都是有座的。柳蘅暗道若是时时刻刻地跪拜或者弯腰,那才是真的折磨人。说不得许多人穿越了造/反还真的被逼得无奈的。
    “平身吧!”声音清亮中带着一股憔悴,自殿门入内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柳蘅起身的时候,飞快地瞥了一眼入内的本朝最尊贵的几个女子,当首的一身华服的老妇人,年约六旬,头发已经全都花白了,面容清瘦,额间与嘴角的纹路很深,眼中并没有半点的笑意,容貌和外祖母姜太夫人有五六分的相似。柳蘅立刻就知道了这就先帝的皇后,本朝的皇太后姜氏了。
    扶着姜太后的女子年介于三十到四十之间,面如满月,体态微腴,一双大眼里并无笑意,只有淡漠与疏离,以及淡淡的疲惫之色。
    后面的老妇人瞧着好似四十多岁,一头乌黑的发丝,身上穿着深紫色的金线绣华裙,发髻上带着八首的点凤宝珠冠,嘴角含笑。容貌和晋阳长公主有些相似,这应该就是皇帝和晋阳的生母丁太妃了。扶着她的一边是晋阳长公主,一边则是身材娇小,面容娇俏的女子,一双大眼水光盈盈,说不出的妩媚动动人,又一身的华服珠配,雍容而华贵。这应该就是韦贵妃了。据说她只比柴皇后小四岁而已,如今看起来好似小十四岁一样。
    果真是皇后的处境愈加凄凉了!众人此时与柳蘅一样,心头浮现出这个认知来。而韦太妃身后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和金城公主,只看那少女不输金城公主的气度,应该就是柴皇后的独女宜都公主了。
    宜都公主长相明媚,笑容温婉,穿了件桃红色轻透褙子,身上的饰品等恰到好处,并不像金城公主一样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的,却让人在矜贵重感受到了几分少女才有的活泼俏丽,让众人都心生好感来。
    姜太后和丁太妃在殿中左右两软榻上分坐了后,姜太后看向丁太妃道:“妹妹,这么些女眷都是来贺你我而来的,哀家心中欢喜,只担心奢靡了,又怕怠慢了众位夫人或者女郎。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不如你和她们说说话吧。”
    丁太妃知道姜太后是不得已才向自己低头的,她若是表现得太过会让这些个外命妇觉得自己咄咄逼人,可这又怎么样?自己的儿子是当今的天子,自己才是那个最尊敬的女人。
    “劳众位入宫道贺,你们也别拘束了,只当寻常宴会,大家说说笑笑地也就是了。”丁太妃笑眯眯地道,又对坐在她身边的柳蘩和柳芸道:“你们也去寻小娘子玩儿去吧。”
    柳蘩起身应是,柳芸却小声道:“外祖母,就让儿挨着您吧。”柳芸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且与其他的小娘子都不熟, 丁太妃也很怜惜,便有些犹豫了。一直站在柳蘩身上好似侍女般的柳荻突然出声道:“娘娘,不如让小女陪着十三娘?”
    丁太妃看了眼柳荻,知道她是两个外孙女的堂姐,便点了点头。
    少女们都坐到下首的几张榻上,丁太妃笑看了女儿一眼,这才对着姜太后笑道:“姐姐,眼看我们的孙儿们都这么大了,我们也老啦!儿女繁衍兴旺才是家国兴旺之兆。三郎、四郎、五郎和七郎都不小啦,尤其是前面三个,年纪都不小啦,咱们大周的二郎虽然成亲晚,但也是十八定亲二十成婚的。如今三郎都二十有一了,四郎也十八岁了,五郎也就小四郎半岁而已。你看今日贵戚高门的小娘子都在此处,不如就趁机看看她们,将亲事先定下来,等到明年河北平定了,就让他们成亲。姐姐你看如何呀?”
    姜太后呵呵两声,便是想让脸色好看也好看不起来。因为今日进宫朝贺的都是四品官以上的才成。而姜家如今空有一个爵位,并无在朝中任高官的子嗣,姜家的女眷也就不能来了。只她娘家侄儿媳妇带着一个女儿入宫来探她,如今还在北宫里,根本来不了前面。
    “皇子选妃乃是大事,且皇帝也就这几个儿子,这王妃之中必然有一人将是未来的国母,那就更不能大意了。你我都老了,这等大事还是交给皇帝和皇后去操心吧。”姜太后找到借口,忙道。交给皇后去办,娘家侄孙女还有几分机会做个侧室的。
    丁太妃知道姜太后推辞的原因,笑了笑就看向柴皇后:“皇后,你的意思呢?”
    柴皇后垂首道:“儿臣全凭两位老娘娘的吩咐去办。”多余的话竟是一句也不说。她已经知道之前嫂嫂和柳家人在浓玉殿的事儿了,自然就猜到了娘家的打算了。想到母亲瘫痪在床还不放弃,柴皇后就觉得无力。她如今不过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分罢了,若非是为了宜都,她早就不想活了。
    丁太妃看向下面说说笑笑的少女们,开口道:“小三郎的生母不过是个宫人,他的年纪也最长,如今不能拖了。就算正妃不能定下,就将夫人都定下吧。我看柳家的八娘子不错,虽则生父的官职低微了点,但总是已故襄城侯的嫡孙女,不如给小三郎做个夫人?姐姐你看如何?”
    一听是给几个皇子中影子一样的三皇子宇文晋定夫人,且其他的皇子是定夫人位,姜太后自然不会再反对了,点了点头道:“还是妹妹的主意好,我看那柳八娘也不错,都能入得了晋阳的眼。”
    丁太妃笑了,看向韦贵妃。韦贵妃却是心乱如麻,她完全没有想到丁太妃真的会说起皇子们的亲事来。她的大儿子赵王的王妃和两个夫人位可都是许出去了的,可不能由着丁太妃乱点鸳鸯谱。忙扬声道:“多谢娘娘的美意,只是圣人曾说小四郎的亲事他要仔细斟酌一番的,不如娘娘就看有哪家小娘子最适合小五吧?淑妃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柳淑妃却是对着韦贵妃深深地一笑,对着丁太妃颇为感激地道:“臣妾替小五谢过太后、太妃了。小五曾偷偷告诉过臣妾,他有了喜欢的女郎了,就是不好意思同他父皇讲。我也担心得很,就怕他错过了。就请两位娘娘掌掌眼,小五呀,他中意薛中书家的六娘呢。”
    早在上方的娘娘们说起亲事来,下面的小女郎们说笑的声音都笑了,都纷纷竖起了耳朵来,如今听了柳荻给三皇子做夫人,薛六将说给五皇子,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看向她们俩。而其他的人也是神色变了变。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码字码着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就早上六点了,而且房间的灯和电脑都没有关,╮(╯▽╰)╭
    真是丢脸,趁现在有空赶紧更新上,不好意思╮(╯﹏╰)╭
    ☆、突来初相见
    柳淑妃的话音一落,薛六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只能求救地看向母亲薛二夫人柴氏。柴氏与皇后乃是同母的姐妹,也算是亲人之中最为怜惜姐姐的人,之前只看柴皇后并未接过丁太妃的话,就知道她并不赞成柴家的打算。
    只是皇家的婚事由不得臣子家自己拒绝。柴氏想了想后才笑道:“若非是淑妃殿下说起,臣妇都不知有这事呢?我们家六娘是宜都公主的伴读,除了碰见过七殿下几次外,倒是没有碰上过五殿下。莫不是五殿下认错人了?若真是认错了人,那可就闹笑话了呢。”
    柴氏说得温婉,言下之意却是拒绝了柳淑妃的提议,只是柳淑妃既已提出,自然就不打算放弃的。哪怕她心里其实很不满,但是为了坏了韦贵妃的打算,还是笑道:“小五说他是几次远远瞧见你们家六娘和宜都在一块儿,处处照顾宜都,让他觉得这位女郎性子温婉,才动了心的。怎么会认错人呢?还是说,四娘你不愿意首肯这门亲事了?”
    柴氏还能怎么说?就算是柴皇后都不好开口。然而一个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正是宜都公主。“呵呵——”她清脆的笑声将众人的吸引力都吸引过去了。
    “淑妃这番话的意思是我刁蛮任性呢还是我懵懂不知事?这才要表姐处处照顾我呀?”宜都公主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她和薛六娘的心思一般无二,母后膝下没有皇子,韦贵妃和柳氏出身都不低,在宫中的势力都不小,无论她们俩谁的儿子做了太子,那么今日姜太后的处境就是明日柴皇后的写照。所以说起来,还是无母的三皇兄上位最好些。至于朱昭媛的儿子,则是第二选择了。
    淑妃没想到宜都公主这般下她的脸面,正想要说什么,却听见宜都公主笑着走到丁太妃身边撒娇道:“阿婆,今日可是您和太后娘娘的寿辰,一年也才一次呢,难不成就在争着谁做皇兄们的妃子中过去?那还如去让父皇干脆给皇兄们办一次甄选得了,免得事后民间的人还误会父皇不孝呢。竟利用两位祖母的大好日子,竟说这些扫兴的事。”
    “为了恭贺两位祖母的寿辰,听说父皇都让歌舞司里备下了许多的好节目呢,祖母不去看看吗?孙儿都快等不及了呢。”宜都公主拉着丁太妃的衣袖笑眯眯地说。
    皇帝活下来的公主只有三人,嫁了人的金城公主张扬骄横,即便在丁太妃面前从来也没有失过礼,但还是不怎么得老人的家喜欢。另外一个宜安公主则是唯唯诺诺的从来不敢大声说过话,若非是生在皇家只怕都被下人作践死了。故而嫡出的宜都公主算是最讨丁太妃的喜欢了。哪怕宜都公主也时不时地去西宫看看姜太后,丁太妃也觉得这是自己家孙女善良厚道。如今听宜都这样说,觉得当着一干贵夫人和小娘子的面说这个确实不太合时宜。她看向脸色淡然的女儿晋阳长公主,暗叹了一口气。
    “就依我们宜都的话吧。”丁太妃笑道,她心想反正女儿的意思是将柳家八娘给小三郎做夫人,至于其他的人,她也懒得插手了。反正无论是哪个孙子上位,都是自己的骨血。
    众人听到丁太妃这句话后,心头都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令狐桑更是低声道:“真该早些结交的宜都公主的……”让听得分明的柳蘅都觉得好笑起来。不过不管如何,没有由着几个妃嫔的算计在这儿乱点鸳鸯谱,真是可喜可贺。
    柳荻心底却是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失落。欢喜的是自己将要嫁给三殿下宇文晋了,失落的是并不是正妃而是夫人。晋阳长公主一早给自己的话,明明是说自己回如愿的呀?难道是丁太妃那儿年纪大了听话听差了所以理解错了?
    柳家姐妹看向柳荻的目光同情居多,不管如何,柳家的嫡女,还没有做侧室的。如今虽然只是说了还没有圣旨下来,但是谁都知道,皇帝不太重视宇文晋,甚至忘了这么个实际上的长女。如今丁太妃等人指定了夫人,想来皇帝也是会同意的。
    柳蘩觉得很抱歉,只是却不知说什么好。她和宜都公主走在一起,情绪就被宜都公主给察觉了两分。
    “表妹怎么了?你方才的样子可不好让人瞧见了。”宜都公主对晋阳长公主并无恶感,这位姑母同自家母后一样,都是被父皇给坑害的人,大约是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她与柳蘅的关系还不错。
    柳蘩也没有瞒着宜都公主,低声道:“我家八姐与三表哥做夫人,只怕她心底有有疙瘩,毕竟是河东柳氏的嫡女,嫁出去的都是正正经经的当家夫人呢……”
    宜都公主脸上的笑容猛然变冷,良久才低声说道:“表妹忘记了柳淑妃吗?她当初可是襄城郡侯同白夫人的嫡出独女,不也是与父皇做了侧室么?”
    柳蘩还真是忘了这一截,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之色来。再想柳淑妃强要将薛六订给秦国公的事情,她第一次体会到母亲晋阳长公主讨厌柳淑妃的感觉了。
    另一头的柳蘅,却是在想,嫁给宇文晋就是柳荻想要的?那么说以后上位的人是宇文晋了?她在脑中搜索了半天这位殿下的事迹,却半点收获也没有。看来这位还真是低调得可以呀,作为皇帝的儿子这样透明,本身就是很反常的事情。柳赟,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就半点也没有发觉么?或者说发觉了却并不在乎?
    别说,这点还真叫柳蘅给猜对了。柳赟同柳淑妃所出的秦国公宇文越接触的不少,只觉得这位外甥有野心,也表现得很依赖信重外家,更重要的是,还有一点点的懦弱。然而这些都不是柳赟不希望外甥谋得太子之位的原因。偶然一次他听到了宇文越在和伴读的抱怨之语,什么魏晋南北朝都已经过去快两百年了,世家大族早就日薄西山了,父皇为何还处处留着他们掣肘皇权呢?若是他,一定要这些威胁到君王权威的东西全都消失。
    只这几句抱怨的话,让柳赟想起了他前世历史上的唐高宗李治。说来李治是靠着舅舅长孙无忌的帮忙登上太子之位,初初登基的那几年也是在长孙无忌的帮助下坐稳皇帝之位的,但是这些功劳与血脉亲情都阻止不了李治打击世家收拢皇权的决心,长孙无忌最终死在了外甥李治的手上,长孙一家更是难逃厄运,差不多全被铲除了。至于后世将之都算在武媚娘的身上,只要稍微懂点政治的人都知道那是扯淡。
    柳赟可不想做第二个长孙无忌,虽然他确定自己不会和长孙无忌那般恋权,但是要他放下手中的所有的权柄,日日对着从前扶持的外甥顶礼膜拜,他还真的接受不能。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皇帝的其他儿子身上,然后他又将韦贵妃和朱昭媛的儿子给排除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宇文晋了。
    所以他示意了侄儿柳铄私底下接近宇文晋,果然一番试探与反试探,双方基本上知道了彼此的意图与底线。而这件事情,柳家知道的人也不超过四个,即便的太夫人也被瞒着的,就怕她在柳淑妃面前露出点什么就糟糕了。
    坐在马车里的柳赟无事的时候,还拿出了柳蘅请他转交给宇文荣的书信,他没有半点顾忌的拆开了,在他看来女儿只要不像自己一样是穿来的,那就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样都得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看了书信后,柳赟摸了摸下巴,若是宇文荣不错,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撮合他们的。而在见了宇文荣之后,因为他的知情识趣,柳赟对他的印象不错,又急于掌握河北的军务大权,柳赟不但将皇帝给宇文兰、宇文荣封爵的消息让人传了出去,还“提议”两人进京谢恩。
    燕王于此事并无表态,宇文荣同宇文兰在一夜深谈之后,两人去拜见了燕王,谁也不知他们俩同燕王说了什么,总之第二日,两人就只带着一百人的侍卫以及给皇太后和丁太妃的寿礼,快马赶往长安来了。
    故而当在曲荷听风里见到了皇帝、和大臣们说笑的皇子、穿朱着紫的勋贵大臣们后,再听到有内侍快步入内禀报道,新封的颖国公以及河间郡公自河北携寿礼觐见时,柳蘅的眸光猛地一亮。
    她着实没有想到现在可以看见宇文荣,可惜她所在的位置虽然不靠后,但是也不靠前,只能看见御阶下量给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行了大礼后,立在御台下的身影,而那个褐发的身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大,虽然也并不瘦弱。
    宇文荣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呢?柳蘅觉得心里好似有只小虫子在爬呀爬,难以忍受。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故事情节,无奈中……
    ☆、良辰婚事定
    宇文荣没想到宇文苍还未病重的时候,竟还称得上是身重威严,有些帝王的气概。他想起前世里宇文苍被拘在禁宫活活饿死的凄凉,不由得感慨万千。宇文苍虽然算不上什么明君却也不是暴君昏君,才干平平,待大臣们平和,待宗室亲戚也相当不错。只是这样一个称得上温和的人,却是那般的死法,不能不令人唏嘘不已呀。
    宇文苍见到了宇文兰和宇文荣这两个还未出了五服的族弟,还是相当高兴的。
    “这便是燕王叔公家的阿兰与阿荣了?不错不错!”宇文苍对亲戚很大方,但是未必是心甘情愿的,如今看见亲戚家的族弟能够有出息为自己分忧了,也就觉得养宗室的钱没有白花,那是相当高兴的。尤其是宇文兰和宇文荣都长得不错的时候,让人瞧着就更舒服了。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你们俩可真是会挑日子,今日正逢两位老娘娘的寿诞,你们带来河北的消息便是最好的贺礼了。”宇文苍自问是富有四海的天子,还颇为孝顺,待嫡母和生母不错,臣子们献上的贺礼也就那样了。如今最重要的,却是河北的局势。
    且宇文兰身材高大挺拔,又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目光灼灼有神。宇文苍赞了一句道:“阿兰果然是芝兰玉树,颇为肖似年轻时候的朕呀。”
    宇文兰和一众近座的重臣们听得清楚,心中都颇为好笑,皇帝确实长大高大,但是却比宇文兰至少胖了三圈,哪怕是年轻时候的皇帝,也没有宇文兰这般的英俊。另一边的宇文荣笑道:“陛下真是好眼光,早先臣见兰二哥殊为不凡,如今才知是因为他肖似年轻时的陛下呀。”
    宇文荣这记马屁拍得皇帝更加高兴了,哈哈大笑起来,在座的臣子们不少人也多看了宇文荣两眼,一见他褐发双眼瞳异色,便都放下了心来。却不知放心得太早了些,因为他们的皇帝宇文苍的审美与众不同。
    “阿兰长得不错,但是阿荣更俊朗些。看看着发色,朕只在画中才见过。可惜你两只眼睛竟都不是蓝色的,若都是蓝色的,说不得就是长安第一美男子了。”宇文苍自御座上起身,饶有兴致地走到宇文荣身前打量着,赞叹着说。
    宇文荣笑道:“谢陛下夸赞!臣如何敢肖想什么长安第一美男子?臣这个样子不知吓到多少人了,便是如今臣已二十岁,还未得一个姑娘的芳心便是明证了。倒是陛下与兰二哥这样子,乃是臣自小做梦都想长成的样子。”
    宇文苍哈哈一笑,此时他眼中宇文荣可比宇文兰有趣多了。宇文兰笑看了宇文荣一眼,暗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每句话都将皇子给说得哈哈大笑?他却不知,前世里的宇文荣虽同宇文苍相处只三个月,但是却相当了解宇文苍这个人的,用一个词来说,就是自高自大。想来喜欢一些不同的东西来标榜他的与众不同。
    “这有何难?你如今为我大周立下了大功,爵封河间郡公。以后好生替朕分忧,说不得还能挣个郡王的爵位呢。何愁还娶不到妻子?来,可有中意的女郎,就趁着今日大好的日子,朕给你赐婚!”宇文苍故作不开心的道,他看向那些个大臣,“尔等家中可有与河间郡公适龄的未婚女郎?朕亲自做媒。”
    别说,在座的大臣们还真有些人心动了,不是人人都指望将女儿嫁给皇子的。若是真心疼爱女儿的人都知道,将女儿嫁给宗室国公、郡公并不比嫁给皇子差,只要不谋反,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那时跑不掉的。
    宇文荣心中一动,眼光扫向隔着中庭的女眷方向,他没有看见柳蘅的身影,但是他知道柳蘅肯定也在女眷之中的。他不愿意和前世一样去筹谋太多,弄到最后却错过。且如今长安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其实私底下已经是暗潮汹涌了,只要柳蘅与自己定下来,其后也就不会再卷入乱七八糟的事态之中了,自然就少了诸多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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