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看热闹哗的一声,继而大声嘈嘈起来。
    “一百两!我的天,这娘们真敢说。”
    “搁村里养个闺女哪用得着一百两,过分了。”
    “咦,我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是故意来闹,然后要钱的吧?”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从同情转为怀疑和不屑,张氏慌了慌,但是想到如果有一百两在手,她的日子就全变了样,宁松不愁说亲,若梅也能嫁个好人家,她就厚着脸皮装没听见,只盯着宁若兰瞧。
    “一百两?”宁若兰轻笑出声,看着张氏的眼光说不出的讽刺。“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张口就要一百两。不过,你说得也对,既然要断关系,那就断得彻底点。之前养我十七年,我是该偿还,虽然我在娘家的日子其实和下人一样,但是你们好歹把我养大,没有半路死掉,也算恩德一件。我就算你一两银子一年,十七年,一共十七两。从今往后,我和宁家再无瓜葛!”
    “就十七两?不行,太少了。养你十七年容易吗?宁若兰,你如今日进斗金的就只给娘家十七两,也不怕人笑话你,亏你说的出口!”张氏完全顾不上宁若兰话里的潜台词,只听到十七两银子,张口就反驳。
    “娘!”宁松红着眼眶,瞪着张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你咋这样,你咋这样呢?咱回家,咱不能要大姐的钱。”
    张氏忍不住拧了把伸手过来拽他的宁松,这个儿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咋就一门心思的对宁若兰好呢?又不是亲生的大姐,这么上赶着讨好!若梅那才是他亲妹妹,没见他对若梅好点,缺心眼的东西!
    宁若兰这边进了铺子铺开纸墨,刷刷刷写好一张纸,自己先按了个手印,然后点出十七两银子带出门。居高临下的站在张氏面前,把纸往张氏面前一递,道:“你若是不要这十七两,也成。那咱就去请县太爷断断,瞧瞧我到底该给多少。若是要,那就按个手印,你拿钱走,从此以后,恩怨两消。”
    景惊蛰从后头过来,阴冷的盯了张氏半晌,才开口道:“媳妇,干嘛这么费事,咱们直接去衙门找县太爷说道说道,正巧我刚从县太爷那得了墨宝回来,咱一并道谢。”
    周围的人听景惊蛰说得了县太爷的墨宝,震动起来,有那胆儿大的,扯开喉咙嚷了一句:“掌柜的,给咱们大家伙瞧瞧县太爷的墨宝呗?”
    宁若兰望向景惊蛰,她也是才听说有这回事。县太爷的墨宝啊,景惊蛰这是咋弄来的,他们宁记有了县太爷的墨宝,只要曹县爷在松江县,那宁记就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景惊蛰享受的看着宁若兰望向他的惊讶眼神,心想小媳妇这眼神真是勾人,弄得他心痒痒的,若不是时候地点都不对,他真想伸手好好揉搓揉搓媳妇。
    张氏眼见众人都把她忘在地上,顾不上装可怜,推开宁松的手,腾地站起来,伸手就把宁若兰手上的纸接过去按了个手印,接着摊开手:“行,算我们瞎了眼,养你这么个白眼狼,手印我按了,银子赶紧给我。”
    宁若兰瞅着张氏,直把她看得面上发虚,梗着脖子干巴巴的叫:“咋?你想赖账不成?”
    轻哼一声,宁若兰瞟都没瞟张氏,拉过宁松的手,把银子给了他。“大弟,这银子你接着,回去给爹。我虽和宁家断了关系,但你这个弟弟,我还是认的。”
    宁松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有心想把银子还回去,可想到自个娘的那副嘴脸,还有周围人不屑的眼光,手就僵在那。算了,断了就断了,若是关系还在,依着娘的性子,还不知要给姐招多少麻烦。
    “嗯!姐,我回去了。”宁松抹了把眼睛,掉头就走,招呼都没和张氏打一下。
    张氏本来还在和宁若兰掰扯银子的事,咋的给宁松了呢?她来要的银子干啥不给她。结果见宁松悄默声的转身就走,傻眼愣了下,顾不上和宁若兰撒泼,迈开腿跟在后头,哎哎的叫,眼见宁松越走越快,只好小跑的追过去,嘴里还一边叫:“大松你等会,你把银子给我,你等会。”
    周围看热闹的轰的了一声笑起来。
    “哎呀,还说不是来要钱的,瞅瞅,这有了银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哎哎,我跟你们说啊,张氏之前对人家姑娘可不好了,简直就是当下人使唤。这不是亲娘就是不行,自个生的当个宝贝供着,不是亲生的就当个草,我搁村里不是一回两回的见着了。”
    “哎呦,就说呢,哪有亲娘这么对自个闺女的。这眼瞧着闺女嫁得好,有钱了,不说对她好点,还来这么闹腾,感情是后娘啊。”
    “掌柜的媳妇也是个狠得,和娘家说断就断,这得多爽利啊。”
    “就这么个后娘,不断等着她吸干你吧。我瞧着断得好,该断。”
    “哎呀,先别说这个,掌柜的,县太爷的墨宝啥时候给咱们瞧啊,这都等着呢!”
    宁若兰听着众人的议论,无声笑笑。别人的喜怒哀乐,向来只不过是路人一时的谈资消遣,过了就过了,没人在意。所以张氏能豁出来脸皮过来要银子,她也能借此机会彻底和娘家做个了断。
    景惊蛰被众人缠着看墨宝,她转身进了铺子。青草已经收了眼泪,正怔怔的坐在柜台后出神。见宁若兰进来,急忙站起身,讷讷的道歉:“若兰姐,我没想到宁松他娘会来铺子闹,给你添麻烦了。”
    “傻话!这事和我的关系更大,你的事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顿了顿,宁若兰斟酌着开口:“你和宁松?”
    青草脸颊飞红,扭捏了一会才道:“宁松咋想的我不知道,要不是今个闹起来,我还不知道呢。”
    感情宁松闹腾得这么大,还是暗恋啊。宁若兰顿时有种宁松真是被张氏害惨了的感觉。瞧宁松今个的神情,怕是很中意青草,可张氏今个这么一闹,想必青草对她是避如蛇蝎,有这么个婆婆压着,夫君再好,也白搭啊。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果两人真有缘,日后说不定有了什么契机在一起,她现在操心也没用。想通后,宁若兰就把这事丢开手,青草不自在了两日后,又恢复平日的活泼和爽快,也不见这事给她带来啥影响,只是宁松却再也没到宁记来过。
    景惊蛰把曹县爷写的宁记商铺四个大字做成牌匾,替换原来的招牌,高高的挂在外头。那日张氏来闹时围观的人都知道宁记有县太爷的墨宝,此时见景惊蛰挂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日,整个松江县就都晓得了。为此,宁记迎来又一个抢购风,大家伙争先涌入宁记,都想瞧瞧被县太爷赐名的铺子到底有啥稀奇的。那日宁若兰和杨二嫂子还有青草忙得团团转,数钱都数到手软。
    不过,宁记如此火爆的收入,却没抵得上景惊蛰一个五彩矿石卖得钱多。景惊蛰一个矿石就卖出二百两的价格,即便是这样,想买的人依旧很多,还有人纷纷和他订购,给了定金,希望下次互市一定要多带这种矿石回来。
    除去送人的,剩下的九十颗矿石,换回来厚厚一沓银票,一万八千两,景惊蛰讨好的把银票交给宁若兰,宁若兰只觉得神情恍惚。她研究咸菜,开作坊,结果却没抵上景惊蛰跑一次商?难怪风险越大,回报越多,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这还不算完,天气渐冷,景惊蛰之前进回来的皮子正是好卖的时候。刚互市回来,景惊蛰手上的好货就已经传遍整个松江县,如今刚一放出消息要卖,松江县的富户们就纷纷打探起来。由于皮子进货十分便宜,即便是景惊蛰如今做成大氅、披风,大褂子这类的,成本也比这边的要低很多。
    更重要的是,那边的皮子质量非常好,皮毛油光水滑,浓密柔软,保暖效果很好。所以,景惊蛰手上普通的皮子和这边中等的是一个价格,中等的和高等的一个价,而高等的则是极,价格高的吓人。即便是这样,松江县的富户也照买不误,附近县城闻风而动,不出几日,景惊蛰手上的存货就去了一半。
    宁若兰放银票的小匣子已经堆了满满一箱,分量虽轻,可一想到那里面的数额,宁若兰捧着小匣子的手都有点发抖,一夜暴富,说得就是他们吧?
    这感觉,真不赖!
    深秋,寒风呼啸,连日阴雨绵绵。宁若兰瞧着老天跟漏了一样整日整日的下雨,眉头就没舒展过。
    想了想,她和景惊蛰说了自己的担心。第二日,景惊蛰便和吴大、杨二哥上街去买米、面、柴火这类的日用。加上往年的存储和今年刚收的粮食,他们家的粮柴支撑五六年都没问题。吴大和杨二哥见景惊蛰这么当回事,也跟着买了一些存在家里,就当买个心里安慰。却不知这些粮食日后差点成了救命粮。
    十日后,先是大山村,然后是柳树村,最后是杨树村,接连发了大水,洪水冲破堤防,直接冲到村子里,稍微低矮的,房子一瞬间就没了影子,稍高一些的,眼见大水滔滔而来,根本顾不上收拾家当,只来得及带上最重要的银钱便一家老小相互扶着朝山上跑。一时间,各个村子哀嚎遍地。
    而此时,景惊蛰抱着哥哥,宁若兰抱着弟弟,一家人吃过晚饭,正逗趣呢。双胞胎撑在爹娘的手上,一跳一跳的够着对方,挥着小爪子想搞突袭,可惜人小力微,没一会儿就站累了,团在怀里开始吃手指。就像往常一样,本以为这也是个宁静的夜晚,却被突然拍响的大门惊破。
    杨二哥只胡乱披着外衣就冲进来,急慌慌的开口:“惊蛰,不好了,柳树村发大水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援手
    天色阴沉沉的,景惊蛰和杨二兵分两路,一个赶着去镇上租船的地方,一个赶去中人处赁房子。下边几个村子都发了大水,一时道路肯定不通,景惊蛰打算租了船先把老屋那边的人接出来。人接出来也要有地方住,一大家子不可能都住他那里,先不说地方不够,关键是先头景老头和李氏办的事景惊蛰心里头气还没消,也不想和他们住一起,所以先叫杨二帮着赁一处房子给老屋的人住。
    一通忙活,事情都办完就已经到了晌午。景惊蛰先回了家,宁若兰正和李婶给两个小包子喂米糊,两个小的吃的满嘴巴子都是,见着景惊蛰进来,在宁若兰怀里一蹦一蹦的乐呵。
    “媳妇,我租了船去接爹娘他们,你们搁家里也要当心,大门关好,别轻易放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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