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园长,你们还没吃饭吧,来,快点吃饭,这个时候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胡国成把左手上的饭盒放在椅子上,然后一盒盒拿出来,分别放到了他们四人的手上。
    方鹤翩接过胡国成递过来的饭盒,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此时的她实在是没有半点胃口,心里也像压了千金重的石头,如何下咽?可是面对这么热心的胡国成,她感觉自己无论如何是要吃点的,不然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身体,更对不起胡国成了。
    她边说着“谢谢”,边打开饭盒,就那么用那个配送的小小的塑料勺子,几粒饭几粒饭地往嘴里送,嘴里边咀嚼着,边忍着心痛,忍着眼泪,就那么生硬硬地把饭给咽了下去……
    一家四口人,都在这么味同嚼蜡地吃着饭盒里的饭,胡国成看了看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去帮他们找找关系,尽量动用一切人脉,尽快安排做配型,尽快安排手术,这样自己也能尽快回到余河上班。
    他对杜秀青说:“杜部长,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医生办公室看看。”
    “好……”杜秀青嘴里含着饭粒,模糊地应答道。
    胡国成往走廊的尽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中饭和晚饭合着一起吃了,虽然味同嚼蜡,但是只要能填到肚子里,总是能为人体提供能量的,不然怎么有人是铁饭是钢之说呢!
    四个人勉强把饭都吃完了,杜秀青把饭盒收拾了一下,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时,她看到胡国成从走廊的那头朝她走了过来。
    “秀青,我刚和你们的主治医生商量了一下,明天可以正式做配型了,你们家人也商量一下,具体由哪几个人去做,今晚决定,明天开始做各项检查,结果要一周之后才能出来。”胡国成说。
    “好,谢谢你。”杜秀青说,她也省略了他的职务,“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还是决定四个人都做,谁的配型最合适,就由谁来捐献。”
    “你自己也要做吗?”胡国成吃惊地问道。按道理,丁志华有父母有妹妹做配型,她这个做妻子的完全可以不去做啊,他们家人的配型几率更高啊。胡国成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是的,我也要去做。我原本打算我一个人去做的,如果配型成功,他们就不用做了。但是医生告诉我们,如果我的配型不成功,再去做其他人的配型,这样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所以最好还是一起做。”杜秀青说道。
    “你们既然都决定了,那就都做吧。”胡国成说。他没有想到,杜秀青和丁志华的感情有这么好,关键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愿意为他捐肾,真是难得!他似乎看到了杜秀青娇小柔弱的外表下,那颗强大无比而又温情无比的心。要是自己家的女人,能在关键的时候,这么不离不弃,那也算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怕是,大难来时,跑得比什么都快……胡国成心里想。
    跟着杜秀青来到病房外,胡国成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丁志华,真是病来如山倒,往日看起来挺健康的一个人,现在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犹如死人一般难看……胡国成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杜秀青说:“今晚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守夜,其他人到附近的宾馆里去休息,我在那里帮你们开了两个房间。”
    杜秀青再次看了看胡国成,他的细心真是让她有些感动了。
    “好,谢谢胡主任,我留下来吧,妈妈和爸爸,志娟,你们去休息。”杜秀青说。
    “不,你们去休息,我在这里。”丁光信说道,“我是他爸,我在这儿是应该的。”
    “爸爸,你还是去休息吧,你年纪大了不能熬夜,还是我来吧!”丁志娟说道。
    “不用争了。”丁光信说,“我老了,也睡不着了,正好在这里陪夜,你们晚上睡,到时候我白天去睡一下就行了,我们换着来,时间还长着呢!”
    杜秀青听他这么一说,看了看方鹤翩和丁志娟,也就不再坚持。三个人又进屋去看了看丁志华,然后一起离开,跟着胡国成去了医院对面的宾馆。
    杜秀青和丁志娟睡一间房,方鹤翩在对面房间里。
    胡国成说他在楼上,具体哪间房间,没有告诉他们。
    或许是太累了,杜秀青进房间后马上就去冲凉,然后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的大天亮。
    上午九点,一家四口开始去轮流做检查,接受配型前的体检。
    整个过程都很顺畅,昨天胡国成到医生那儿打理了之后,专门有个实行的医生过来领着他们去做,这样就方便快捷多了。
    杜秀青不知道胡国成究竟是怎么打理这些关系,但是现在胡国成在这里,她确实感觉到了心底的踏实,觉得精神上有了支撑,心里不那么害怕了。
    一天下来,他们四个人都接受了全面的体检,明天进行供者与受者器官配型检查。这些都检查完了,一个星期左右,结果就出来了,谁的配点高,就用谁的,相同配点下,优先选择年轻的供体。
    第二天做完了检查已经是下午了,大家都很疲累,杜秀青也觉得浑身无力,本想换丁光信去休息,可是丁光信依旧要坚持留下来,让她们三人回去休息,于是她们再次回到了宾馆休息,丁光信依旧守护在丁志华的病床前。这个老父亲,现在成了儿子最坚实的守候者。
    往日里因为忙工作,忙事业,大家都忙,虽然朝夕相处,但是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儿子的时间却是很少。这两天,丁光信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志华刚出生,就那么丁点儿大,裹在襁褓中,每天都在自己怀抱里,睡得那么安慰,那么香甜……长大一些了,把儿子顶在头上,走街串巷的,到处玩;和儿子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小河里抓鱼……似乎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那么懂事,那么听话的儿子,从小就是父母的乖儿子。不知不觉儿子就这么大了,自己就这么老了,真是快啊……现在,看着儿子睡在病床上,表情有些痛苦,面色不再红润,丁光信就那么盯着儿子看,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他还很害怕,儿子这次是不是能够挺得住,换肾是个大手术,有的人换了肾,还是出现了意外,最后也走了……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得到上天的垂怜,安然地渡过这一关呢?丁光信看着一直睡着的儿子,心痛难忍,没有什么比一个老父亲守在儿子的病床前更让人伤心的了……
    丁志华每天上午要固定去做血液透析,两天下来后,身体稍微好了一些,能坐起来,但是还是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心痛。
    吃不下任何东西,又不能喝多了水,再渴,也不能喝,丁志华的嘴干得都起皮了,整个人本来就瘦,这样今天下来,更是几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看着就让人心疼啊……
    胡国成在给丁家联系了医生之后,就回余河了。
    他走的时候对杜秀青说:“哪天手术,你告诉我,我到时候再过来!”
    杜秀青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昔日的晴人?现在的同事?似乎这两种关系,都够不上胡国成在她们家危难的时候如此来帮助她共度难关。或许,这其中一定还有活土匪的作用吧,是他的命令?指示?不可抗拒?还是他也念道昔日的旧情下,真心来帮助她?她不得而知。但是,她觉得,活土匪这个总是在幕后主宰一切的男人,不仅决定她的仕途升迁,左右她的人生悲喜,现在还参与到了她的家庭大事中来了。
    她不知道,他对他别的女人是不是有这份关心和柔情,只是在她这儿,她觉得他为她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她的得到,似乎远远大于她的付出。如果这也算是付出的话,她觉得她实现了自己所为的投入产出最大比。抛弃世俗伦理不说,其实,她所为的付出,是什么呢?是在满足自己最基本需求的情况下,得到了这么多额外的收获,如果说这也是投入,那么她所经营的就是一项零风险的事业。以前,她只是感觉活土匪对自己事业上的帮助,没想到,在她的家庭遇到这么大的劫难的时候,他还能在幕后这么默默地只持她,帮助她,她感觉到了活土匪对自己的那份“爱”的真感情,不管他们最初走到一起的目的是什么,事到今天,或许一切都在慢慢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不知不觉中,占据你的心,俘获你的情……他们,虽然不能见光,虽然不能同行,但是,很多时候,她感觉到,他们其实已经融为一体……
    胡国成回到余河,第一时间来到了活土匪的办公室,汇报有关丁志华的病情。
    听了胡国成的汇报,黄忠华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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