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她看过一本风格奇异的话本,里头讲的也不知是哪一朝的风流韵事,说的是一国的宰相不爱美女好幼|女,最后被正义的皇帝给咔嚓了的故事。
    那故事的中心思想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倒是“好幼|女”这三个字,记的贼清。
    这帽子安的,让萧太后惊心。男人好色一点本没有关系,可若是口味太怪,那就是大问题。
    那边的玉宝音已经扑到了秦愫的怀里,“娘,皇上不信我能打败唐真,一时兴起,让我耍了会儿剑而已……”说着,就躲在她娘的怀里嘤嘤哭泣。
    这一回哭的倒是挺真的。
    萧太后死活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口味奇特的,她冷了脸色,指着何氏道:“萧家不需要你这种搬弄是非的媳妇,胆敢污蔑皇上……你若不是萧家的人,我今日一定会治你的罪。”
    皇家没有大小事,放在普通家庭,这大不了就是成年的表哥勾|搭了未成年的妹妹,或者是想要出头的妹妹勾|引了家境富裕的表哥。可一到了皇家这儿,就成了胆敢污蔑皇上,这就是天大的罪名。
    何氏陡然警醒,她光想着往玉宝音的身上泼脏水,怎么就忘了萧太后是个极其护短的。
    试想,若是有人说萧翰飞的坏话,她的第一反应,可能也是这样的。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极力否认,然后关起门来想怎么教训儿子都行。
    至于玉宝音,萧太后就算是没有恼她,心中也会有芥蒂,不过不会明着说而已。
    何氏如是想着,赶忙磕头赔罪。
    她道:“太后明鉴,宝音公主和皇上,一个是侄女,一个是外甥。我并非是巴不得她们有什么事情,是害怕哩。宝音毕竟已经十岁,早过了分席的年纪,这一次被少艾撞见了没有关系,若是还有以后……”
    “太后放心,再也没有以后了。”秦愫打断了何氏的话,“我同宝音自南朝而来,努力了许久也无法真正融入大周的环境,请太后允许我们母女,至此不入宫宴、不赴宴席。秦愫这里,谢过太后的恩典。”
    一个公主,就算是穿上了布衣,也无法真正的抛弃公主的傲气。
    高远公主动了怒。
    不入宫宴,说的是再不踏入皇宫一步。
    不赴宴席,难道是说再不踏进萧府一步?
    她们爹,可还活得好好呢。
    这事儿若是不算上她们的身份,不过是两个妯娌和一个小姑子在这儿扯不清。
    两个妯娌谈崩了,作为小姑子的萧太后好尴尬哩。
    萧太后只好道:“不过是误会一场,高远公主这又是何必。”最窝心的应该是她好吗?她儿子到底是不是个口味奇特的,她回头还得去亲自确定。
    秦愫则道:“宝音毕竟已经十岁,也到了不出大门的年纪。”
    各退一步,反正她女儿是不会再进宫了。
    萧太后想了一下,点头道:“说的也是呢!”
    这就愉快的成交吧。
    何氏那儿……说真的,秦愫和玉宝音再不踏入萧府一步,她只会觉得高兴。前提是,萧家是她说的算的话。
    她跪了半天,萧太后都没有说让她起来的话,她便知,萧太后也恼了她。
    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不不,玉宝音因此而再不能进宫,这把米丢的值得。
    反正,萧太后从没看她顺眼过。
    何氏想让自家的女儿进宫,她便以为秦愫也想让玉宝音进宫,她觉得她坏了秦愫的好事儿,跪着也不觉难受。
    萧太后故意让何氏跪了一会儿,好歹也算是个嫂子,总跪着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萧太后看见她就气不顺,闭着眼睛叫她起来,又随便说了两句,就打发她们走了。
    哎呀!这一场闹剧,闹的萧太后只觉出不出来气,一刻也等不了,立时摆驾去了定鼎宫她儿子那里。
    这几年,萧太后同儿子吵架已经吵了无数次。
    原本是说夫妻之间吵架,是常见的事。想当年和她儿子的爹,却是一次都没有吵过。如今倒是和儿子吵个不停……
    吵得多了,吵得烦了,便再也没有了吵架的心。
    萧太后开门见山,先说了方才宝新宫的那一场闹剧,又问皇帝:“你可是真的喜欢宝音,你若是喜欢,就算你舅舅恨毒了我,我也帮你将她弄进宫里。”十岁怎么了,养个两三年,只要一来了月信,就可以生子。总好过现在,也不知她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对那些美人感兴趣。
    萧太后是个想的开的,她已经不嫌弃玉宝音的年纪小了,也不嫌弃她小小年纪就敢和她儿子牵扯不清。玉宝音只要能让她儿子动心,那她就毁了和萧景的约定。
    那约定便是——不打玉宝音的主意。
    可元亨一直板着脸,好半天才道了一句:“她拔剑了?”
    萧太后点了点头。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元亨冷着脸道:“女人就是无事做闲的,才会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萧太后道:“子嗣的问题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事?你今天就给我一句准话,要还是不要,你给我一次说清。”
    天上飞的叫鹰,关在笼子里的叫雀。
    雀是羡慕鹰的,羡慕它的自在,羡慕它的潇洒,更羡慕它可以肆意地翱翔在太阳下。
    元亨闷声道:“让她进宫作甚?还嫌宫里的女人不够多吗?”
    非要折断了一只鹰的翅膀,将它关进笼子里,小的时候他常干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而他关过的那些鹰……早就死去。
    元亨的叹息,萧太后始终没有听清。
    元亨的心意,莫说是萧太后了,连他自己也是糊涂的。
    玉宝音若是就此便不来皇宫,他觉得不高兴。
    若是叫她也如他这般被关在皇宫里,他还是觉得不高兴。
    他不想养一只雀,他想要的是一只鹰。
    ***
    有的人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便能彻底地远离那些鸡毛蒜皮的烦人事情。
    会这么想的,请看秦愫和萧景。
    不惹事,不代表事不会惹上门。
    被惹急了眼的秦愫连萧景也迁怒了。
    萧景知道,秦愫若是不顾念二人的情分,只怕何氏是要倒大霉的。
    秦愫忍住了没发脾气,可又咽不下心里头的那口气。
    哎呦,也就只能往他的头上撒撒气了。
    不情不愿睡到书房里头的萧景,想起萧府的事情就头疼的要命。旁的人如此,他还可以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偏偏有些人,是他不好动的。
    萧景坐在书房的窗户下头生闷气,这时才回府的萧般若看见他爹的书房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
    一推门,首先瞧见的是萧福正给他爹铺被褥。
    萧般若便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若不然他爹也不能睡在书房里。
    他一出声,吓了萧景一跳。
    萧景示意萧福出去,这才赶紧转移话题:“你怎地现在才回来?”
    他儿子已经十四,长安城中像这么大的小子,娶了媳妇的至少过半了哩。
    他倒是觉得十四岁成亲太小,再整个差不多太小的媳妇,两个小孩过的不是日子,不过是在玩过家家罢了。
    他的儿子至今连媳妇是谁家的都还不知道,饶是如此,他也觉得儿子已经是大人了。像晚归这种小事,他早些时日便已不再过问。
    只是没想到,如今反了过来,儿子大了,管起了老子。
    萧般若精的要命,哪能不知道他爹在故意转移话题。
    他执着地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你犯了什么错误惹怒了母亲?”
    萧景怪尴尬的,心想着这都什么事儿,被媳妇赶出了房,刚好被儿子撞见了!!我去……他娘的。
    可又不能不回应,索性只摆了摆手,意思是“祖宗,你别问那么多了行不行”。
    萧般若又不能真的教训他爹,说什么他们这一家人能走到一起多么的不容易,这些废话不该是儿子来说的。
    他等不来他爹的说明,还是很执着地道:“你不说,那我就去问母亲。”
    “回来,回来。”萧景只得出声叫住了儿子。
    萧般若往回走了两步,等着他爹接下来的话语,面上明摆着就是一副“你不说我就走”的表情。
    萧景叹口气,这才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儿子听。
    可他说完了,并不见他儿子的脸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小子……自打开始抽条长,这城府也见长了哩。
    只听他儿子道了一句:“我祖父可知道这件事情?”
    萧景道:“不知太后那儿可派人去说过。”意思是,反正他们是没有说的。
    萧般若“腾”一下就站了起来,道了一句:“爹,你睡吧,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你去哪儿?”萧景问。
    就见他儿子头也没回地道:“爹不好做的事情……我可以。”
    萧景这就眼睁睁地看见他儿子大步走了出去。还心想着,有些事……没准儿他儿子真行。
    这不是会闹的孩子才会有糖吃!
    若是他跑去他爹的跟前闹……唉,三十好几的人了,会被他爹耻笑的。
    萧景猜的很对,萧般若骑着惊雪径直就到了萧府,然后就是……“咣咣”砸门。
    负责门房的管事将偏门打开,一瞧见是自家的小公子,便稀奇地道:“小公子,你怎地现在来了?”
    萧般若板着脸没有言语,将缰绳扔给他,抬腿就进了内里。
    什么地方都不去,又径直去了萧弥坚的书房。
    萧弥坚见了他,也觉稀奇,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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