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黑雾大人,怪不得拥有如此神力!”
    此话一传开,几乎满城魔人此起彼伏的伏地而跪。
    黑雾喉头咕哝出一声嗤笑,目不斜视的继续前行,它的目标可不是这些喽啰,而是数万里之外的一个凡人道修。
    黑雾大人现在心头很不爽。
    它黑雾是什么身份,堂堂元婴境魔兽,身体内流着太古魔神兽肥遗的血!
    主人竟使唤它来向个凡人下拜帖?
    还三令五申让他放尊重些?
    尊重?
    呵呵,那它可要好生尊重一番。
    ……
    这厢苏慕歌正将自己结丹的经历,简明扼要的讲诉给自家师父听。
    当然,这其中隐去了大量关键词。比如裴翊、比如天火石,因此故事便显得有些漏洞百出。当然,以桑行之的智商情商,也不会故意戳穿她,
    只问了一句:“你之前为何要去闯幽都?”
    苏慕歌正准备瞎编个理由,小青木递给她一个说实话的眼神:“苏苏,我们看到你隐身,应该是冲上了幽都城墙,见里面有阴兵巡逻,才退回来的吧。”
    苏慕歌张了张嘴。
    “其实我们一早知道你在枯葬山,桑行之说你或许有事,我们不宜打扰,才一直没有进去。”小青木解释着,“大约半年前,我们在赤炎城,遇到一个名叫浮风的魔人,是他告诉我们的,还说你可能有危险。瞧他的样子,原本是想去帮你,见到我们之后,才转了方向。”
    桑行之接着道:“据我所知,枯葬山内隐世着一位炼器名师,你去寻他,八成是为了询问手中骨头之事。而他大抵告诉你,魔神殿内有一条冰蚕蛇,取它精魄,或许有用。”
    苏慕歌又张了张嘴。
    突然觉得在师父面前说谎话,根本就是在作死。
    虽然并不像裴翊一样有着两世经历,但师父的阅历,绝对不比裴翊少。毕竟裴翊一心扑在报仇上,而师父却是真正的潇洒恣意山水间。
    怪不得区区一千五百岁,便能得道飞升。
    苏慕歌只好老实全招了:“对,弟子原本打算闯魔神殿,但经过探查,我连门都进不去,所以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魔神殿是什么地方?”秦铮难得有耐心听了许久。
    “一个遍地宝物的魔门圣地。”桑行之笑道,“五百年前,我可是从里面抢了不少宝贝出来,你和慕歌手中宝剑,便是我从魔神殿内偷出来的天火魔石所铸造。”
    秦铮的眼眸果然一亮:“那还等什么,慕歌,走,咱们这就去!”
    苏慕歌头大:“不要说风就是雨。”
    岂料桑行之却跟着起哄:“闯一次魔域,不去一趟魔神殿碰碰运气,的确遗憾。不过殿内险恶重重,单凭你们两人之力,肯定是不够的。”
    “那您同我们一起去?”秦铮提议。
    “我不去。”桑行之摇头,“其一,我答应过从此不在魔界生事,做人还是得有点信用的。其二,你们去寻机缘,我带路对你们并无好处。其三,我得帮你们绊住一个人,若没有此人在,你们此行应会顺利许多。”
    苏慕歌揣测,他口中之人,应该是幽都大长老,天机候焰魃。
    还没等她问出口,桑行之又传音给她:“慕歌,若是能够救醒那根骨头,对你而言或许是个转机,你尽力试试,但切莫勉强。”
    “是,师父。”
    “另外,魔神殿内煞气极重,秦铮曾服下剑魔魔核,此番强行结丹,若非魔核傍身他绝不可能成功。但魔核的力量过于强大,他激发转化的速度又太慢,闯一闯魔神殿,说不定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苏慕歌点头。
    “然凡事皆有利弊,你小心注意些,切莫让他急功近利,从而走火入魔,那便糟了。”
    “是。”
    正细心听着,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轰”的一声。
    似乎有什么重物撞击在宝塔上。
    苏慕歌尚未站稳,又是“轰”的一声,如炸雷一般的巨响。
    九尾飞快的蜷成一团,九条尾巴将小青木牢牢裹在其中。
    秦铮也是站立不稳,左右摇晃:“地震了?还是有人在渡天劫?”
    桑行之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
    “我心情正差,就有畜生送上门讨打。”
    外面黑雾一连撞了十几下,撞的头皮血流,简直不敢相信,这宝塔虽是个宝物,但也不过尔尔,看来外层的防护罩,是以剑道罡气铸成的,里面那个道修,果然不简单啊。
    黑雾的斗志更被激起,后退数百丈,蓄足了力,猛地向前冲去!
    只听一声爆响,玲珑宝塔被它撞击成了粉末!
    黑雾虽然有点头晕,但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的捧腹大笑:“什么人界道君,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撞碎个一千灵石采买来的行屋,有这么开心?”
    桑行之放下茶盏,一挥手,桌面上登时现出一百来座一模一样的小塔。
    黑雾一愣,眼珠子一滚,才看到塔虽碎了,一行人被一层剑罩护在其中,一点事儿也没有。
    桑行之在桌面上随便捡了个宝塔,屈指一弹:“小鸟儿,好玩么,撞的开不开心,高不高兴,要不要再来几个?”
    黑雾听见“小鸟儿”三个字,炸毛道:“你喊谁小鸟儿?我可是黑鹰,黑鹰!身上流着太古魔神兽肥遗的血!”
    “肥遗?”秦铮抱着剑,想了想,询问慕歌,“是不是师父曾经提过的,一种长的像鹌鹑、却又像猪一样贪吃的肥鸟?”
    “恩,”苏慕歌点头,“就是那种鹌鹑胆子猪肚子的鸟。”
    黑雾被他们一唱一和简直气死,再不同他们啰嗦,鹰嘴大开,发出尖啸,气波掀起一道滔天巨浪,翻滚涌动着向剑罩攻击。
    桑行之却一扬手,祭剑而出,将剑罩连带着气浪顶了上去。
    上行狂风大作,一人一鹰斗起法来。
    神识无法靠近,苏慕歌抬头观战。每次见师父斗法,精湛的剑术、强大的气场,都令她觉得鲜血快要燃烧起来。
    但此番师父虽然稳操胜券,却隐约有点力不从心。
    苏慕歌恍然明白,是为自己疗伤所致。
    想到这茬,苏慕歌一方面觉得有一股暖意自心底腾升,一方面对药魔的怒意更甚一层,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三息过罢,大片大片的黑色扁毛簌簌落下。
    黑雾快要被桑行之拔成秃鸡,骄傲彻底散去,连连求饶:“仙尊剑下留情啊,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只是来送主人拜帖,我只是一只送信的小鸟儿!”
    说着吐出一块儿黑玉牌。
    便掉脸逃窜。
    玉牌在半空碎掉,一个黑袍虚影渐渐现出,声音携着一丝苍老,仿佛从洪荒传出:“桑贤弟,五百年不见,焰魃甚是想念。”
    苏慕歌微微蹙眉,他就是裴翊的亲叔叔?
    这个魔头,如今应该已是元婴后期,比师父还要高出一个境界。何况师父先前消耗过多真气,同他相对,胜算应该极少。
    “你想念的方式,便是命你养的畜生,来炸毁我的行屋?”桑行之收剑落地,摸出帕子擦了擦手,“这份想念,桑某可承担不起。”
    焰魃呵呵一笑:“桑贤弟得道之人,又何必同一只扁毛畜生计较,岂非自降身份?”
    桑行之拢着手,言笑晏晏:“大长老,桑某可从没同你计较过。”
    面上笑容一僵,焰魃冷笑:“时隔五百年,你还是如此狂妄。”
    桑行之也冷笑一声:“当年你重创我结义兄弟,我都没杀你,算得什么狂妄?”
    “可你也闯我魔神殿,闹的我魔域鸡犬不宁。当初早已两清的事情,隔了五百年,你又来闹什么?”
    “我喜欢,你管得着么?”
    “焰魃自知说不过你……”
    “那便闭嘴!”桑行之面色一肃,罕有的冷峻起来,“我来魔界原本并无意图,但你既找上门,不打一场,恐怕你我心里都不会舒坦。”
    “地方随你挑,莫说我作为地主欺负你。”
    “那我也不占你便宜,随便说个位置。”
    “好。”
    “此地向北三十万五千八百里之地。”
    半空的虚影瞬间消失,如此急切,可见也是个好战分子。
    苏慕歌正担心,又听见桑行之朝向一个方位一甩长袖:“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直接将一道身影打了出来。
    “七夜瑾?”苏慕歌一愣。
    “桑前辈。”七夜瑾抚了抚长袍上的褶皱,上前拱了拱手,“抱歉,晚辈并非故意在此偷听。”
    “你来找我,是心里有疑惑,为何你的相貌与我有几分相似。”桑行之原本严肃的神色,稍稍放软了几分,“你心里想,我会不会是那个将你抛弃的爹?”
    突然将话摊开来说,七夜瑾有些错愕:“我……”
    秦铮指着桑行之:“师父,您居然在魔界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您这么风流潇洒,我们师娘知道吗?”
    七夜瑾面色倏然一沉。
    苏慕歌支起胳膊肘,碰了秦铮一下:“莫要胡乱说话。”
    小青木抱住九尾的脖子,抬头盯着桑行之眉心上的银色剑印,脑海有什么闪过,突然开口道:“他不可能是他儿子。”
    “你想起来了?”桑行之惊讶,“想起来那本你将我坑惨的五诛剑谱了?”
    “什么五诛剑谱?”秦铮疑惑着问。
    “就是……”
    “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操什么闲心。”桑行之抢过话,尔后正视七夜瑾,“至于你,的确不是我的孩子,但你的存在,却同我有着莫大关系。”
    七夜瑾蹙眉:“是何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你方才也看到了,我尚有约战在身,去晚了,定要被那厮嘲笑。”桑行之淡淡说道,“况且从我这里打探消息,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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