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你若是累了就别陪我耗着了,我再替你暖暖手就陪你一起睡,你看你这手都冷成这样了……”
    陆庭深就这样搂着安明晦,感受着怀里的身子一点一点失去温度,眼眶里温热的液体也止不住地落下。
    这一夜注定不能成眠。
    ***
    儿时装作天真少年韬光养晦,夺嫡的过程中又要摆出皇子该有的气度风范,后来终于做了皇帝,又有了安明晦在旁边管着,是以从来没有人能够知道陆庭深究竟是个多么心狠冷漠的人。
    陆庭深把玩着手里的玉玺,听着殿外不住地传来哭喊求饶声,神情依旧冷淡,却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他像是闲聊一般与低头守在身后的李公公道:“朕本来想着,勉强做个好人,做个明君也还不错,天下安定,百姓富饶,朕也有心悦之人陪着。可是你说这人啊,日子过得好了,就总想着去对那些不该管的事多嘴多舌,没挨过打就总也学不会聪明。”
    门外那些,正是那日不知死活地撞到他手上的那些个大臣,如今正一个一个被斩首——既然要处置,那自然是要从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开始动手。
    “要是能晚上十几年遇见他就好了,那样就能先让这些人知道朕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再出现,所有人都会对他感激涕零。”
    殿外的血腥味已经逸散到了宫殿内,李公公站在帝王身侧,闻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颤抖:“陛下……”
    “你不必害怕,朕虽然不明是非,但总归还是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愿,不会真的杀尽这宫里的人。”陆庭深闭着眼,平静地道,“不过朕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那就只能折中一下。但凡议论过他不好的,斩。若是没有,那就赏些银两自寻出路。”
    “来向朕揭发他人的,再多赏一倍。朕亲自来审,若被朕瞧出贪图钱财说谎诬陷的,处极刑。”
    “朕有心杀尽天下人,可却又怕到了黄泉路上他生朕的气,真是可惜至极。”
    自出生起,陆庭深就从来不懂心软,他只知道这天底下向来强者为尊,那些什么道义对错,本就是弱者为图利益的诡辩,世上哪里有什么公正可言?谁的地位够高,谁自然就是公正。
    “李公公,朕向来不信那一个‘善’字,无论读了多少经书,听了再多先生的教诲,也依然没一人能使朕信服。这世上能在这方面把朕说得无言以对的,唯有安卿一人。”提起以前的那些小事,陆庭深的神情终于柔和了些许,带着几分怀念,还有和当时如出一辙的无奈,“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朕再无言可反驳。”
    “他说:‘那若是我希望陛下信善、为善,又当如何?’”
    李公公沉默片刻,瞧了一眼坐姿随意的帝王不知何时泛起红色的眼眶,轻声道:“安大人是位极好的人。”
    “安家那些人,就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本来陆庭深是想将其尽数处死的,可是安明晦之前又对他说过一句罪不至死,于是他就亲自见了见安相及其妻室,还去天牢见了见安哥哥。
    他见这些人竟面色憔悴,形容消瘦,尤其是那个赝品,更是如疯了一般,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一点反应都给不出了,于是他就改变了主意。
    于人而言,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哪怕是受刑折磨致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让这些人活着,愧疚一生,这才能让陆庭深觉得有一丝快意。
    一直不眠不休的做事,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陆庭深带着安明晦的尸骨离开了皇宫,走之前还顺手放了一把火,将这已经变成了空壳的皇宫烧了个干净。
    至于之后何人称王,如何称王,天下无君是否会乱作一团,那又关他什么事?
    陆庭深也并没走太远,只寻了个离京城不远的小乡村,见这地方山清水秀,就找来了当地负责置办丧葬的人,置办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合葬墓。
    他压根不想入什么皇陵,那地方太大太空,他怕找不到那先走一步的人,还不如这样一个小小的坟墓,能让两人挨得紧紧的,再不用担心分离。
    眼看着那墓修好后,陆庭深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抱着的人妥帖地放了进去,仔细地摆正了那人口中含着的冷玉——那是难得的宝贝,含在口中能令尸身百日不腐。
    一切都准备好后,他自己也躺进了那并不宽敞的棺木中,颇为费力地盖好棺盖,然后才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在黑暗中毫不犹豫地将其吞下。
    他之前把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负责丧葬的人,那人待会儿就该过来按照说好的替他将外面的土掩好了。
    然后,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身边的人,期盼着再次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人仍在不远处等他——应该会来的,那人向来心软,临终之际总会来接他的。
    陆庭深笑着,轻声言道:“我心悦你啊,我的安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陆庭深的工作日记:
    我说了心悦你,你却只顾着睡,忘了回我一句话
    也罢,这一次我就替你补上
    ——我亦心悦于你
    这话本来该你亲自说与我听的
    第98章救世主驯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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