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脸一下子红了,这云飞峋几日不见,脸皮怎么这般厚了,想说话却又怕吵醒初萤,赶忙探了头过去,急急小声道,“你这个登徒子。”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本就离窗口不远的俊荣,突然放大,那厮迅雷不及掩耳,竟也伸过头来吻了她的唇。
    苏涟漪顿时瞠目结舌,而云飞峋偷到了香,又迅速回身,脸上是一片无辜地认真,就好像刚刚突然偷吻的不是他,另有其人一般。
    涟漪一时间不知是应该生气还是好笑,不再搭理她,正欲关窗子,但外面那人急了,将大手一下子伸了进来,阻止她关上窗子。
    “涟漪,就这样开着吧,一路上让看着你也好。”熟悉的男音压低,带着一种调皮的哀求。
    那么一个身材魁梧健硕的男子,一个身怀武艺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此时竟放下了身段,苦苦哀求,足以让任何一名铁石心肠的女子心软,何况苏涟漪本就是心软之人。
    涟漪叹了口气,不敢去想刚刚那一吻多少人看了见,稍微探头过去,却又小心保持距离,生怕这厮又过来亲,“还是关上吧,就算一路邪风不把我吹的鼻歪嘴斜,也要顾及到初萤和熙瞳,春日风硬,若是他们母子着凉,到时候我会自责。”
    “那你出来,和我一起骑马好吗?若是你不会骑,我带着你。”一想到能将苏涟漪揽在怀中,共乘一骑,云飞峋心头又荡漾开来。
    苏涟漪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阵子你是不是吃多了猪头肉?”
    飞峋不解,“没有,猪头肉怎么了?”
    “若不是吃多了猪头肉,脸皮怎么突然这般厚?”苏涟漪无语,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抱在一起骑在一匹马上,她这个现代人想想都有一些脸红心跳,这个“古代人”这么就这么坦然?
    云飞峋无奈,“哦,知道了。”说着,便准备将手伸出去,让涟漪关窗。
    但朝思暮想的女子就在眼前,就算不能亲热亲热,也得聊聊天,以解相思之苦吧?云飞峋很是不甘心,只能在那大手离开窗子的瞬间,摸了一把涟漪那柔嫩的俏脸蛋。
    苏涟漪哭笑不得,带他将手拿出去的瞬间,赶忙将窗子关上,将仙鹤眼睛——那个小机关拧上,将厚脸皮的那厮关在窗外。
    开窗关窗,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但苏涟漪的心情却大为变化。
    开窗之前,她满是对初萤的担心;关窗之后,她又满是自己幸福生活的开心。虽然自己的前途坎坷,但最起码两人是相爱的,又想到初萤,看着其美丽甜美的睡眼,她也是满头纠结、一筹莫展。
    夜晚来临,队伍因着急赶路,并未刻意找小城停歇,而是在半路上安营扎寨。
    熙瞳还小,不到一周岁,屎尿都在尿布上解决,虽然苏涟漪已经为其带了整整一包的尿布,但也怕不够用,脏了的不敢扔,只能找地方清洗。
    她先是将脏尿布用包袱包好,而后出了大辇的门,刚一打开门,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涟漪一愣,原来如同小狗腿一般冲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飞峋。而本来同行在旁伺候的兵士被硬生生挤兑在了一边,无辜地看向苏涟漪,那眼神好像在说——不是我不尽责,是飞峋将军硬把我挤走。
    涟漪转身关了门,怕车内母子着凉。“飞峋,你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小河?”
    飞峋看了一眼涟漪手上之物,便猜到了大概,“有,刚刚路过了一条小河,我带你过去把。”
    “好。”涟漪下了辇车。
    飞峋压低了声音,“这个可是熙瞳的尿布?”
    涟漪微笑,“几日未见,聪明了。”
    云飞峋根本不在意苏涟漪对他的隐隐戏弄,“带的不够,不够换了?”
    涟漪回道,“暂时是够的,但还是要以防万一,此时也不赶路,还是洗洗,以备急需罢。”
    “其实不用你亲自动手,交给兵士去做就好。”虽是春季了,但夜晚河水冰凉刺骨,他怎么舍得她那白嫩小手受那苦?何况还是这种污秽之物。
    涟漪笑着摇头,“这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哪好意思劳烦他人?我自己做就好,带我去吧。”
    正说着,有一男子一身青色锦缎长袍,长袍上隐隐可见刺绣暗纹,绣着威猛苍鹰,那人年纪虽不大,气场却逼人,随着他的到来,一旁兵士们都打起了精神,这人正是金鹏大将军云飞扬。
    “怎么了?”云飞扬问,低头看着苏涟漪手上的小包袱。
    涟漪忍不住道,“是熙瞳脏了的尿布,需要人来洗,不知云将军是否为自己儿子洗一下?”
    云飞扬一愣,“随便叫个人去洗就是。”
    云飞峋怕苏涟漪抱不平,赶忙道,“哥,放心吧,我和涟漪去就行了。”
    苏涟漪叹气,确实,人家的家务事,她有什么权利置喙?柔下声来,“是啊,孩童的尿布要极为清洁,还是自家人洗的放心。”不想再同云飞扬说话,转头,“飞峋,我们走吧。”
    云飞峋面上还是那般,但心头早就喜气洋洋,伸手不顾肮脏,将那小包袱抢了下来,一伸手捏住涟漪的柔荑,也不顾她的反对,“走,我骑马带你。”早就想两人共乘一骑,将心爱女子揽在怀中,而后骑着爱马,别提多高兴了。
    涟漪挣扎不得,好在天色不早,周围人也没多少注意到他们的,便由他去了。
    到了拴马的地方,飞峋现实将那包袱系在了马鞍上,而后脚踩马镫,长腿一迈,跨上马去,而后微微俯身,伸出修长的手臂,“把手给我。”
    夜空月弯,繁星点点,春风迎面,别有一种浪漫。
    黑马骑士,风度俊逸,伸手邀请,足以让任何一女子心动砰然。
    涟漪抬眼看着云飞峋,黑色掩盖了他有些坑洼的皮肤,只有那深邃的轮廓和热情的眼,竟比那云飞扬更为俊美潇洒。
    苏涟漪微微一笑,向前几步,越过了他的马,无视他的手,在马群中挑了一匹白马,解了绳子,在云飞峋不解的目光中,一个纵身跳上马车,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那白马现实抗拒了两下,只见苏涟漪熟练地调整拽了两下缰绳,那白马便服帖起来。
    骑着白马在前方空场小跑一圈,而后转了回来,勒马止步。
    马背上,纤长的女子笑意盈盈,“走吧,小河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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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4,京城(求票!元旦快乐!)
    离临时营地不远便是一处小河,初春,冰雪消融,河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音。
    两匹马一黑一白,并肩向小河而来。
    黑马之上的云飞峋有种挫败感,只因起初计划着揽着苏涟漪一同骑马无比快活,却没想到,人家苏涟漪本身会骑马,骑术还十分不错,军中马匹虽都是训练出来的,但多少也是有脾气的,但涟漪却能瞬间制服马匹。
    他叹气,苏涟漪为何什么都会?
    苏涟漪的马术确实非常棒,棒到何种程度呢?曾经亲手将一匹小马驹养大,而后日日与马一同玩耍,其马术能次吗?
    前生,苏涟漪的爷爷住在沂蒙山脚下,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老人,种田、养马、养蜂,悠然自得,而苏涟漪从小便是在爷爷家长大,自然有很多机会接触到马。
    无论是何原因,云飞峋的美梦都是破灭了。
    到了河边,飞峋翻身下马,将那小包袱从马鞍上取下,涟漪也下了马,接过包袱,将手中缰绳递给了云飞峋。于是,两人便一人到河边解包袱,另一人则是找了棵树拴马,未曾商量,却无比默契。
    拴好了马,飞峋来,正见苏涟漪清洗沾着污秽之物,“我来吧。”云飞峋伸手便去抢。
    苏涟漪歪着头,看着飞峋,“不嫌脏?”
    云飞峋笑着摇头,“河水太凉,心疼你的手,再者说,这是我侄儿的,为何嫌脏?”
    涟漪不信,便真将手中还沾着金黄的尿布扔了过来,飞峋接到后,浓眉皱了一皱,修长的身子一僵,随后还是将那尿布拿在手中,捏了一角,用流动的河水冲洗。
    小河旁有大石,涟漪便顺势坐了下来,抱着膝,扭头看着云飞峋的一举一动。
    因月弯,光线不够明亮,一身黑衣的云飞峋仿佛直接隐在了黑夜的暗影之中,只有刚毅的侧面,和专注的眼神。
    看着眼前的云飞峋,又想到他哥哥云飞扬,苏涟漪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飞峋,在这世上,你是不是一种异类?”虽是问话,其实却有一些喃喃自语的成分。
    河水将尿布上的赃物冲刷干净后,云飞峋这才下手去清洗,“没有。”
    涟漪不认同地轻轻摇头,“不对,你就是异类。”心中却感慨,她命好,碰到了这异类,只是,初萤又该怎么办?“你觉得,初萤和云飞扬相爱吗?”
    飞峋见到包袱一角竟有皂角粉,抓了一些来,继续清洗。“不。”
    “哦?来讲讲。”涟漪略微惊讶,这云飞峋就是个闷骚,平日里看着好似什么不说,其实心头比谁都明白,如今来看,还蛮有主张的嘛。
    飞峋手大有劲,几下便将那尿布洗了干净,拧干,放好,又拿了一只脏的,如法炮制,“我说不出,只是凭直觉罢了。”
    涟漪有些失望,长叹气,“那你觉得,云飞扬会有一天重新爱上初萤吗?”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若是能和好,是最好。
    云飞峋一边默默洗着,一边回答,“我哥虽花名在外,但其实他从不独宠某一女子,父亲从小便教导我们,温柔乡、英雄冢,女人只是男人功绩的象征,就如同战功一般,必不可少,却不能沉迷其中。”
    苏涟漪顿生愤怒,“这是什么谬论!这么说在他眼中女人就如同战利品一般?他的妻子呢?他的母亲呢?难道当初他母亲也是战利品之一!?”说完,有一些后悔,再怎么愤怒,也不能如此说,毕竟,那人再不对,也是飞峋的父亲。
    果然,云飞峋有些尴尬,将手中尿布扔下,赶忙捏住涟漪的手,“放心,我不是这么想,功绩虽重要,你更重要。”
    每个人都有护短心理,父母是自己的,不容外人来说。而飞峋不追求她的失言,令她十分感动。
    那潮湿的大手冰凉,涟漪怜惜地将那双大手放在手心中,小心为其取暖。“我了解你的为人,若你也是如此,我又怎么会厚着脸皮跑到京城去高攀?刚刚是我失言了,不应那么说你父亲,是非对错,你自有判断,我不应该多嘴。”
    云飞峋有些急了,“涟漪,我没怪你。”
    苏涟漪赶忙点头,“知道。”说着,放开了他的手,也到了河边,捡起了尿布,也下手开始清晰,“这么说,你觉得云飞扬以后不会改变?”
    “放着我来。”飞峋去夺她手上的尿布,却被后者闪了过去。
    “两人一起干,也能快一些,我要速速回去,怕初萤一人照顾不来。”
    苏涟漪这么说了,云飞峋便也只能顺着她意思做,两人拿起了尿布开始清洗了起来。
    飞峋想起刚刚涟漪问的话题,“我觉得……应该很难改变。”
    苏涟漪听到后,点了点头,心中有数。
    两人边洗边聊,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小包袱的尿布都洗了干净。
    云飞峋用力将尿布拧干,而后又重新包回了包袱中,系在马鞍上,“走吧,我们回去。”说着,用一种略带委屈的眼神看向苏涟漪。
    涟漪视而不见,这就准备跃上白马。
    飞峋那眼神更是委屈,也不上马,就这么一只手捏着缰绳,另一只手扶着马鞍,抬眼可怜巴巴地看向苏涟漪,“涟漪,你……这么善解人意,肯定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这么卖力洗尿布,难道……就不能……”
    苏涟漪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在人前真是羞涩为难,如今没人,确实可以满足他一下,何况,人家刚刚还真是十分卖力的帮忙。在这个君子远庖厨的时代,一个领兵打仗的僵局,蹲着半天洗尿布,已经十分不易了。
    只不过,她还是想刁难他下。“但问题是,我会骑马啊。”
    云飞峋想了半晌,而后牵着自己黑色战驹便过了去,“我不会,刚刚突然忘了。”反正左右无人,他厚着脸皮也不怕人笑话。
    涟漪忍不住笑了下,身子向前移了下,拍了拍马鞍后半部,“来吧。”
    飞峋就如同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笑得欢快,未踩马镫,一只手拽住马鞍后座,一个潇洒翻身便利落上了马,稳稳做到了马鞍上,迫不及待地怀抱上朝思暮想的人。
    涟漪无奈,天高夜黑,四下无人,还是觉得尴尬得很,低着头,不再吭声。
    飞峋将自己战驹缰绳拴在白马的马鞍后座上,而后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捏住苏涟漪的手。能感觉到怀中之人身子一僵,他爱死了她的羞涩,每一次这般,他都十分有成就感。
    “等急了吗?”他突然道,低下头,将头埋入她的颈窝,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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