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嘴都是毒的,虽不会下厨做菜,但山南海北的美食都吃过,谁人旗下没有酒楼生意?无论是这底料还是蘸料,他们品尝之下,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回头只要与那大厨研究一下,别说做出同样美味的料子,有可能比这些料子还要美味。
    涟漪微微一笑,模仿呗,她可不怕,她要做的另有其事。“涟漪建了一家机械制铁厂,而这锅子,正是制铁厂的第一批产品。用的是潇家提供得顶级铁石,工匠都是欧阳老先生帮涟漪找的一等一的工匠,而且,这锅子价格低廉。所以,若是各位前辈看好了这锅子,可与涟漪报下订单,需要多少尽管开口,涟漪定然准时将这精美的锅子送去给各位前辈。”
    李玉堂恍然大悟!
    他就知道苏涟漪从不做那些无用之事,从前还纳闷为何为了这一次宴席建一个厂,如今才知,她精心准备宴席是假,想要卖锅子才是真。
    原来她的真实目的竟然是要卖锅子。
    欧阳老先生也笑了,赞赏地看着苏涟漪,微微点着头。心中感慨,这丫头将来定成大事,她最大的优点在于能看清未来的方向,知道取舍,善于为自己营造最有利的空间,达到自己的目的。
    众人都是经商多年之人,心中的算盘早就打得响亮,这火锅商机硕大,但若是他们自己找人仿造,投资也很大。鸾国没有大型铁铺,找小铁铺无法保证质量做工不说,来回周转也十分费事,若是要造一百只锅子,那要找多少家铁匠铺?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去沟通协商?
    而他们却万万不敢像苏涟漪那样建立大铁铺,这样很容易得罪了朝廷,到时稍有不慎便惹祸上身。
    苏涟漪啊苏涟漪,不知该说这姑娘是聪明好还是愚蠢的好,怎么就做这种不要命得卖卖?
    心中一边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边提苏涟漪捏了把汗。
    这群人谁能想到?当今鸾国长公主、皇帝的孪生妹妹夏初萤就在这府中的某间院子,她是苏涟漪最大的靠山,只要有夏初萤在,苏涟漪就不会出事!
    这些商人虽在商界顶天立地,但到底是封建官僚社会,即便是官商结合,他们最多也就能巴结到二品官员,谁敢去肖想那皇亲国戚?
    所以,这制铁厂,苏涟漪敢开,而他们不敢。
    众人都大有收获,一个是火锅的锅子,一个是玉液酒。这是什么?是大大的商机。
    如今新帝登基,战乱平息在望,未来商机广大,他们自然都蠢蠢欲动,想以商品为利刃狠狠杀出商界一条血路。
    随后,苏涟漪不再陪伴欧阳老先生,而后端着酒杯,到各个桌去敬酒,一旁的管事郑荣生立刻跟了过来,叫上伺候的丫鬟,端着酒壶跟着。
    如果说一开始苏涟漪真的来敬酒,那便是以一名小辈的身份,低头哈腰,但如今,苏涟漪却能挺直了脊梁,因她和这些巨商们是未来的合作伙伴,战略同盟。
    涟漪一边与众人应酬,一边将众人的信息、容貌牢牢记在脑海,计划着回去填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个花名册上。
    当苏涟漪转到一桌,见到叶词时,愣了下,而后微笑开来,“叶公子,好久未见,近来可好?”
    叶词的嘴蠕动两下,心中绞痛十分,因为能感觉到两人只见的距离越来越大,大到容纳下万丈鸿沟,为何时间不能倒退?他怀念从前两人没有间隙的时光。
    “苏小姐。”他想呼唤涟漪,但被她带着客套的表情拒之门外,最后只能跟着众人称呼了一声——苏小姐。
    涟漪能看出他脸上的失落,但没办法,虽然她不喜欢叶词,但她尊重他,也给了他一个机会,若当初他真能保证一心一意,她便真的能考虑一下。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他浪费了,对此,她只能表示惋惜。
    一心一意对她,一生只娶一妻,这是她对爱情和婚姻最基本的要求。她不要求对方俊美如涛,不要求对方家室显赫,也不要求对方腰缠万贯,她要的知识一份纯粹的爱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涟漪笑着点了点头,便没与他继续客套,而是转向与叶词同桌的其他人,举止优雅、待人有礼,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不卑不亢,甚至让这些精明的老油条忘了她女子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她是名商人,仅此而已。
    众人有些与苏涟漪见过,在群菁会上,有些虽打过照面却未说过话,如今便自我介绍,涟漪暗暗记在心里。
    为众人敬酒过后,涟漪正当欲到下一桌时,却被叶词叫了住。
    “涟漪,我有一个问题。”他声音急促,心中很是失落,生怕再错过一次机会。
    “叶公子,有何事?”涟漪很是客套的问着。
    叶欢有一些担心,他第一次见到自家那意气风发的少爷如此失落,那双桃花眼已经暗淡,那双时不时挑起的剑眉此时紧缩。叶词的眼,本该容纳世间万千桃花,但此时此刻,他瞳孔只有一人的倒影。
    那倒影修长窈窕,美得如同出水芙蓉,就那般端庄,不容人亵渎。
    “那个问题……我能否,再回答一次?”他紧张犹豫,心中期待着听到苏涟漪樱唇中吐出肯定的答案。
    他什么都管不了了,这半年真是折磨死他了,食之无味,百花失色,他的世界仿佛都是黑白得,只有眼前的一抹红。
    涟漪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些许歉意,“抱歉。”
    “为什么?”他问得急促。
    同桌的人都好奇地看向两人,因为这京城首富叶三公子的声音很大,好像吵架一般,带着质问。在群菁会上,叶公子与苏小姐就仿佛有些渊源,难道……
    众人都是过来人,看一眼,便明白了大概。
    叶欢偷偷去拉扯自家少爷的衣服,让其冷静下来,别失了礼,让人捡了笑话。
    叶词才不管,如果苏涟漪能给他个机会,就是脱光了在这大厅跑上几圈,他也是干的。
    室内有些静了下来,一左一右之人都停下用餐,抬头好奇看向两人。欧阳老先生和李玉堂也看了过来。
    涟漪很是尴尬,压低了声音。“叶公子,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场合,我们回头说好吗?”
    叶词不肯,“若今日你不说清楚,我便权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了。”他能看出苏涟漪不接受他,但他是个能把握机会之人,只要给他一点点空间,他便要使出浑身解术,也要挽回局面。
    涟漪叹气,又不想两人之事被传扬开来。“我心中有人了。”她快速说道。
    她左右难行,心中惧怕因此事传开谣言,因飞峋家势非比寻常,她不能让人拿到丝毫把柄!
    与男子之间有不明不白的流言蜚语,在现代都不被接受何况是古代。本尊的名声太臭,她要洗白!所以,她现在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
    叶词看出了苏涟漪的犹豫,虽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犹豫,但却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是卑鄙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半年前,他喜欢她,只是欣赏和喜欢。但她拒绝了他,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为由,这半年的时间,他怎么也是放不下,非但放不下,还越来越思念。每一次思念,都仿佛将这喜欢加深了一层,最后一层又以层,变为了浓浓的爱恋。
    他不放手,若是一旦放了,她就彻底离开了。
    世间有女千千万,但苏涟漪却只有一个!
    叶词从来都是个聪明绝顶之人,能看出李玉堂在旁耐心等待,那急躁浮夸的李玉堂都能做到,他为何不能做?无论如何,用什么方法,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要争取!
    “不行,你若是不说明,我又如何死心?”他音量提高。
    涟漪的心噗通一跳,差点从心口狠狠蹦出来,欲哭无泪。众人来自山南海北,叶三少爷可千万别闹起来,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美名”更是瞬间传遍大江南北。
    “我们回头说,行吗?”她压低了声音,有一些急促,眼中带着恳求。
    叶词的桃花眼微微一眯,“你若是回避,我就权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说完这句话,声音突然压低,“就一次,最后一次,好吗?”
    叶欢瞠目结舌,因为第一次看见自家少爷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少爷高高在上的姿态哪去了?少爷玩笑众生的从容哪去了?
    在爱情面前,人都是卑微的,无一例外。
    涟漪叹气,她算是败了。“这些事,我们回头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脑子装在你脑袋里,我无权控制。”
    苏涟漪的后背满是冷汗,因整个厅堂几乎都静了下来,众人坐在原位,抬头看着孤立站着的几人,其核心人物只有两人——苏涟漪和叶词。
    叶词激动万分,无论用什么方法,她总算是松口了!恨不得直接跳起来,以发泄内心的狂喜。
    他突然邪魅一笑,头微微一偏,那乌黑的发丝划过肩头紫色锦缎衣袍,扬了声音,“诸位好戏看得是否欢快?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叶词与涟漪的合作不是一天两天,在群菁会你们就应知道。”
    涟漪吓了一条,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叶词,生生后怕此人当中毁她的名声。
    如果他真的说两人有一腿,她真是……欲哭无泪。
    众人有些尴尬,那么一把年纪了,现在还等着看人家小辈的笑话。
    叶词从来都是这样,不像一般年轻人那般彬彬有礼,邪魅、张扬、狂妄,如同一抹狂风,让人无可奈何。
    叶词面色哪还像刚刚和苏涟漪说话时的伤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他随手拿起了装着玉液的小杯子。“实话和你们说,这酒,我早就看好了,想以叶家的实力将这酒全数吞下,但苏小姐却不肯,即便是我说要断交,她还是不肯,非要将酒卖给你们,说是什么造福于民。我叶词还真不知,这酒为何在你们手中就是造福于民,在我手中就不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叶词的理由,确实可以解释刚刚两人那离奇的尴尬。虽众人不是好糊弄的,知晓其中定然还有别的故事,但最起码拿捏不到两人的把柄了。
    在大家的哄笑中,此事算是彻底翻了个页,过了去。
    涟漪狠狠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个叶词……她怎是怕了他了。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气愤对方以为她是好捏的软柿子。
    叶词就这么开开心心接受了她的怒视,直接将那怒视化为眉来眼去纳入脑海。
    李玉堂面色凝重,胸口气愤难当,他能看出这无耻的叶词当众人要写苏涟漪,这叶词别落在他手里,都则他定然会将这个畜生碎尸万段!
    在其身后伺候的墨浓也是凝视地看了一眼叶词,而后略微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少爷。
    欧阳尚默玩味地看着两人,好像看一场精彩的大戏一般,突然一扭头,对李玉堂道,“孩子,前途坎坷啊。”
    这是李玉堂第一次单独与欧阳老先生对话,受宠若惊,赶忙绞尽脑汁去想十分妥当贴切的回答之语。但怎么想欧阳老先生的话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不出要怎么回答。
    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欧阳尚默说了一句话后,就不再与李玉堂说话,而是转头去看苏涟漪。
    他知晓,苏涟漪是有夫之妇,但却从未见过她那神秘的夫君,如今面对这两名引人夺目的后起之秀爱慕,真不知涟漪丫头要如何抉择。
    经历了刚刚之事,苏涟漪只觉得脑细胞死了大半,吓死的!此时幸存的脑细胞正面临紧急情况加紧复制分裂,以应付接下来之事。
    苏涟漪端着酒杯,领着郑管家等人跑到了其他桌,继续敬酒客套,用余光打量着叶词,极力与之保持最远的距离。
    “诸位前辈,刚刚让你们受惊了,为表歉意,涟漪先干为敬。”敬酒、道歉。
    “哪里,哪里,苏小姐这造福于民一说,是何等的大义,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这一桌的客人们也端酒回敬。
    造福……于民……
    苏涟漪汗颜,那叶词真敢吹,也不怕吹破了牛皮,闪了舌头。
    她生气吗?有一些生气,却又不生气。生气自然是被人要挟,她分明就不想给那叶词什么什么机会。不生气的原因也很简单,首先叶词是第一批帮助她的朋友,在她苏涟漪一无所有,白手起家时,是叶词下订单主动帮助她。
    再说,对叶词的错爱,她只能表示遗憾,却步反感。哪一个女子不愿自己被人所欣赏、爱慕?是人都有虚荣心,她可不是那般虚伪之人。
    想来想去,问题的根源处在云飞峋身上。他从未以她的爱人、夫君的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别说对叶词,对诸位商界前辈,她也是虽顶着已婚妇人的名字,却做着单身汉之事。
    也许正因为这个,才没了说服力,被叶词误会以为有机会吧。
    虽知道是这么个道理,暂时却无法改变。云飞峋从前为了暗中保护金玉公主初萤和花名册,自然越是低调越好,哪敢跑出来张扬?如今初步胜利,飞峋又为了功绩跑去打仗,自然不在她身边。
    所以解决这些事的根本,不是她去如何拒绝叶词,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苏涟漪有爱人了,有夫君了,两人一心一意,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与这封建伦理做斗争,一生一世一双人。
    涟漪一边和众人客套,一边暗暗想着,姑且现在只能如此,等飞峋归来后,她定要好好和飞峋秀一把恩爱,让众人都知,她夫君可不是隐形的透明人,而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云飞峋。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叶词之前根本食之无味,如今“把话说开了”,心情好了许多,这才认认真真的品尝名为火锅的美食。一边开开心心的吃着,一边心中在想,他未来娘子真是能干,竟能想出这么多好东西。
    一抬头,看见了迎面第一排的桌子,正座上坐着的自然是欧阳老先生,在老先生的左手边,是苏涟漪的位置,此时正空着。而涟漪的左手边……他奶奶的,竟然是李玉堂那个小白脸!
    叶词愤然而起,气呼呼地走了过去。
    “少爷,您这是要干啥去?”叶欢吓了一跳。
    叶词昂首挺胸,在众目睽睽的不解下,向欧阳老先生走过去,“欧阳爷爷,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众人无语,心中捏一把汗,欧阳老先生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同神明一般,谁敢去亵渎?到那这叶词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开下道的玩笑。
    就如同前文所说,商界,有商界的一个圈子,在这圈子之内,有一套自行体系。商界圈子中,富有者、事业成功者,地位便高;反之亦然。
    可以说,欧阳老先生和叶家都是被人仰望的,虽然在座得是巨商,和他们两家相比,生生降了一个档次。
    欧阳家和叶家是至交,欧阳老先生与叶家老太爷是莫逆之交,可以说,叶词也算欧阳尚默的半个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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