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待在厨房里一直没有再出去,只听得她娘叮嘱向南和刘安走慢些,小心点,而后门被掩上,她才出来。
    定定看了眼院门,宋氏见此笑道,“人都走了,放心,路上虽然黑了点,但有向南照看着,没事的。”
    “娘,瞎说什么呢,我没担心,我这是看门关好没有呢!”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不过,刘安这小伙子是真不错,娘这回是真放心了,希望这次不要再出差错就好。”宋氏说完回了屋。
    绿竹抬头看了眼天色,今晚天有些阴,没有月亮,走在路上应该比较黑吧!
    不一会就被她娘赶去洗漱上床歇去,说由她留意着门就行。
    砰砰砰
    绿竹迷糊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索性起身披了件衣服出去看看,等出了房门才发现距离上床前才过了一个半时辰,不过,这点时间对于她来说不长,可对于送刘安回去的向南来说便有些长了。刘家村和榕树村并不算远,徒步来回一趟也就一个时辰。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模糊看到三个人影,她唤了一声,“娘?”而后走向前去。
    宋氏应了她一声,而后扶着其中一个人走过后,另外一个人跟着。
    靠得近了,绿竹才发现被扶着的是她弟弟向南,此刻他的左手正被一条布带兜着挂在脖子上,身上很是狼狈,往后看,后面的人她不认得,但院子里停了辆牛车,想来是他驾车送向南回来的。
    “娘,弟弟这是?”她惊呼一声,不禁着急起来。
    “跌了一跤,进去再说。”宋氏脸色有些不好,绿竹于是先他们两步回到了堂屋,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她爹和向北听到动静,也都起来了。
    赵铁柱见儿子这样,也忙问了怎么回事。
    宋氏叹了口气,见绿竹给客人上了碗茶水,招呼妥当,这才开口,“这位大兄弟是刘家的人,便是他送向南回来的,说是向南和刘安在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到了刘家之后已经找人看过了,是脱臼,要养一段时间,他怕咱担心,就趁夜赶回来了。”
    “那可要谢谢这位大兄弟了!不知刘安他如何了?他没出事吧?”赵铁柱先是感谢一番,也问起了刘安的情况,毕竟摔了一跤,是两个都摔了还是就向南摔了?
    见此,绿竹和并不晓得全部情况的宋氏也都关切地看向来人。
    来人先是摆了摆手,言道“不敢当,这是主家的吩咐,也是我分内之事,赵二叔叫我树子就好。”
    而后看了眼向南的手,方才说起了刘安的情况,“少爷的右腿摔折了,不过已经请了大夫来正骨上药了,大夫说了送来得及时,以后应该是不妨碍的。稳妥起见明日一早会再上县里找一德堂的大夫看一看,几位不用太过担心。说起来也是得亏向南兄弟忍着痛把我们家少爷背回了刘家村,这才及时处理了腿伤,要不然荒郊野外且天这么黑,路上又无人经过,迟了可就不好了,老爷他让我替他向二叔和二婶道一声谢,说他改日会再上门来亲自道谢。”
    树子说得客气,且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可腿摔折了可非同一般,要是没处理好,以后落个瘸病也是有可能的,因而赵家的都仍旧担心着,尤其绿竹的脸白了白,她娘忙抓住她的手,绿竹这才发现大家伙都看着自个,她摇了摇头,“娘,我没事,就是有点担心。”
    树子见了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和主家的汇报,又听得赵二叔说“当不得刘老爷的一声谢,也是我这孩子不当心,送刘安回去也没看顾好他,这才出了事,而且留他这么晚,害他走了夜路,咱家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明日我亲自上门去看看他才好。”
    是个厚道人家,树子心里评价,开口道,“明日老爷他们要上县里一趟,或许要很晚才回来,二叔莫不如迟些时候来?”
    赵铁柱点头,“也是我心急了,那就后日吧,我去看看他。”
    “好,我会替二叔把话转告老爷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回话了,免得老爷他们挂心。”树子明白这家人还要看看儿子的伤,再详细问个明白,因而并不久留,提出了告辞。
    赵铁柱和宋氏留了他再歇一会,被推辞后也没勉强,毕竟他也说了要赶着回去回话。
    送走了树子,宋氏和绿竹两人帮着向南收拾一番,又喝了口热茶,几人才问起了儿子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和刘安到底伤得如何了。
    向南抿了抿嘴,看了眼绿竹,问,“姐,你是不是送了双鞋给刘安?”
    见大家伙看来,绿竹便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和这有关?”
    向南也没说是还是不是,说起了去刘家村路上的事。“他很开心的样子,手一直摸着怀里的布包,后来咱踩着河石过那浅滩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一只山猫,忽然窜出来吓了我们一跳,刘安没站稳往水里跌了下去,许是想要护着那双鞋不打湿,他愣是在落地前换了个方向,腿就那么一扭折了,我的手在他身子底下扶了他一下,也被压在石头中间,脱臼了。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至于说伤势,我倒是没什么大碍,已经正回去了,只是得养一段时间,钱家铺子那是去不成了。而刘安,他虽然及时处理了,可毕竟腿折了不是小问题,得再看看才知道。不过,看得出来,刘家人很重视刘安。”能不重视么,这可是刘家唯一一个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啊!
    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可他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白,若只是普通摔一跤,按着刘安的底子应该不至于伤成那样,大抵是那一转身一扭脚才那样的。
    听完绿竹有些沉默,宋氏见了,安慰她一句,“你送他东西是好意,他珍惜你这东西也是好的,怪就怪那山猫!”
    向南见她姐脸色不好,也忙说,“也怪我,明知道走夜路不方便还贪近走了那条道,是我没看好他。”
    绿竹见她弟弟把事情往自个身上揽,忙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你,那条道也是你们走惯了的,怪就怪……这事就这样了,也说不上怪谁,你好好养着才是,刘家那边就要麻烦爹和娘了。”
    宋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有爹和娘在呢!”
    赵铁柱也附和着这么说。“还有我!”小弟向北也忙表态。
    此后各自去安歇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发生点意外,怎么让有着家境差距的男女主在一块呢?只能委屈女主了~
    作者君昨天粉委屈,骑ofo和老公一起出去吃饭,口袋浅把手机扔给他,结果他骑得快,我骑得慢,错开了……
    没错,你们的太太昨天走丢了,问人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没人借t_t好吧,大概我的颜值不足以让人信赖。
    最后还是拿大哥大的工作人员借了我手机(/_\)
    姐姐十分怀念小时候的士多店,给个一块钱就能打电话,再不然公共电话也行啊!
    ☆、夜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绿竹是睡不着的,她索性没睡,起身去喝了口茶,隐约听到东屋那边她爹和娘的说话声,想来是在讨论今天这事。
    她先前心里有些乱,为着她这不顺的亲事,许多事没及多想,此时听那边有声响,想着她娘想事情总是比自己想得深,犹豫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到了东屋的房门跟前,仔细听了起来。
    “……她爹,你说万一那刘安的腿治不好,以后瘸了或是不好了,那咱闺女……”宋氏有些担心闺女的亲事,刘安再好,也没有自个的闺女来得亲,来得重要啊!
    “能怎么办,如果真这样,竹丫头她也只能嫁过去,没得害他腿折了便要退亲的,这和当初那张家的做法有什么不同,咱不能这么不厚道。”赵铁柱虽然也心疼闺女,可这事还真不能偏着女儿,
    “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如果这门亲事咱这边主动退了,她的名声可就不好了,以后想要找户好人家可就难了。”
    宋氏其实心里也明白,一时间有些沉默,她叹了口气,“咱现在就只盼着刘安能好,要不然,就算绿竹嫁过去了,她婆婆也会不待见她的,以后的日子也难。不过,我都叮嘱向南了,那鞋子的事情不要传出去,就说摔了一跤就好,这事传出去总归不好,听他说,刘安在他爹娘面前也没提起鞋子的事,要不然绿竹以后只会更难做。”
    “刘安的确是个好的,希望他真能好吧,闺女之前的手伤不也一德堂的大夫治好的吗?你可记得是哪个大夫,要不然咱明天也上县里一趟?”赵铁柱想起这事,忙提起来。
    宋氏和偷听的绿竹心里一个咯噔,幸而宋氏反应快,“还能是哪个大夫,我给咱闺女找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个,刘家这么宝贝刘安,想来也是找的那最好的,咱还是别去掺和了,约定了后天就后天吧,咱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别添乱了。而且,你也别在刘家人面前提这事了,万一刘安的腿治不好了呢,岂不是让他们更伤心?”
    赵铁柱也觉得有理,“嗯,那还是后天去吧,绿竹的事咱也不主动提,不过,当初她那手伤闹得那么大,估计刘家人也知道,若他们问起,你老实和他们说就是,毕竟伤得不同,就算是同一个大夫也不一定能治好的。”
    宋氏嘴上应着,心里却思忖着明日问问女儿县里一德堂最好的大夫是哪个,有备无患才行。
    后面的话绿竹没有再听,回到屋里,她却想着她爹娘方才的话。按理说,刘安这伤她家自然是要负些责任的,且不说鞋子的事,单就刘安是因为到她家来帮忙才出事的,她赵家便不能推脱了去。尤其是她爷把人灌了这么多酒,又是天这么黑才回去,的确容易出意外。
    因而对于如果刘安腿不好了,让她嫁过去,她是没什么想法的,她理应这么做,她也不会嫌弃他,照样会把他照顾好,公婆也尽心孝顺。至于说婆婆可能会因此而不待见她,她也只能尽心尽力地去做她本分的事,时日一长,再冷的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刘家可不是张荀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她相信以真心换真心,以后会好的。
    只是想到她两辈子都不顺遂的亲事,绿竹仍旧有些难过。先前,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好人家,这辈子可以不用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过上安稳的日子,也因而一点点敞开心扉,选择接纳刘安。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好,连为护着鞋子才会伤得那么重都没有提,希望他不要有问题才好。若真是那样,她以后会待他更好的。绿竹暗暗决定。
    第二日,赵铁柱在家晒稻子,宋氏则和向南又上王大夫家看了一回,确定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养一养,她才放下心来,村里人也都知道赵二家的大儿子摔伤了的事,也都关心了几句。
    具体怎么摔的,宋氏没有提,不过,估摸着等刘家人从县上回来,消息传出去,大家也都会知道了,她就怕到时候有人会说些难听的话,说她赵家如何她都无所谓,就怕牵连上女儿就不好了。
    等回到家,老爷子那边让侄儿向东来问,她和赵铁柱才领着向南去了大伯家把事情又说了一遍,除了鞋子的事情都说了。两老和大伯一家自然是为绿竹担心的,老婆子更是骂起了老爷子不该灌刘安喝酒,说他喝酒误事等等,老爷子理亏不做声。
    午后,孙子辈中最大的向东则被派去走了一趟刘家,看看人回来没有,是个什么情况。若是没回来就在那边等一等,有消息再回来榕树村。
    约莫申时一刻的时候他才回来,同时带回了那边的消息,说是找了一德堂最好的大夫,因为处理及时且先头大夫的正骨手法好,养好了以后走路干活都不成问题,只是重活可能做不了了。
    刘家那边对向东态度还过得去,虽然心情不好,却也明白这事怪不了赵家,且儿子只是以后干不了重活而已,以他刘家的家底也犯不着让他做重活,说来还要感谢向南忍着痛把儿子背回来。且听了树子说昨晚赵家人的反应,他们心里对赵二一家是认可的。
    赵家人都长松了一口气,没大碍就好,赵铁柱更是赞叹了一句一德堂大夫的医术高明。
    如此过了一日,翌日一大早赵铁柱就和宋氏带上些礼一道上刘家村去了,绿竹虽然和刘家定了亲,未嫁之前却是去不得的,因而只能待在家里等着。
    到了饷午还不见爹娘回来,想来刘家是留了他们下来用饭了,绿竹松了一口气,摆上了饭和向南向北一道吃了。
    又等了一回,牛车踏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绿竹料想着她爹娘回来了,便开门去迎,果然是刘家的树子送了他们回来。挽留了一回过后,树子也就喝了碗水便离去了。
    爹娘这才说起了今日在刘家的事,说是刘安看着还精神,就是得卧在床上休养一段时间才行,至于刘安他爹娘待他们也算是热情,就连回来也是派了牛车来送的,说是这样也好叫外头嚼舌根的人少说些不中听的话,宋氏和赵铁柱自然是感念他们的好的。只不过,刘安他奶有些老顽固,脾气不大好,可能还是有些气,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连午饭也没一起用。这事宋氏没有隐瞒,须知以后绿竹嫁进去终归要面对的,早些知道也好。
    绿竹听了,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没大碍就好,让爹和娘操心了,奔波了半天也该累了,女儿便不打搅爹和娘歇息了。”
    回到房间里,绿竹却是看着窗户上漏下来的斑驳光影发呆,想着事情应该不会有变故了吧。
    后来村子里慢慢也都传开了向南和刘安是如何摔伤的,大抵那天刘家派牛车把宋氏他们送回来的举动起了些作用,又或许是向南本身也伤了,因而村里人大多都是关心的,少数眼红赵家好日子的才会在家里嘟哝两句。
    像赵桂花那样的则在自家院里和隔壁家的李婶子唠嗑,幸灾乐祸道,“我看那赵绿竹不像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上回和咱家谈亲事,无端端的手就伤了,这回她自个不受伤,倒是和她定亲的小伙子受伤了,说是能好,可谁知道呢,那可是腿折呢,十个有八个都成瘸子的!依我看呐,就是这赵绿竹命硬给克的,也幸亏上回和咱家没定上,也是咱荀子有那文曲星罩着,才没有被她给克到,反而伤了自己!”
    这些话李婶子自然不可能传出去,可上门来找张小桃的桂梅却在房间里听见了,小桃有些尴尬,娘也真是的,说人坏话给人家好姐妹给听着了,这回头桂梅告诉了绿竹,岂不是又得闹了么!
    “桂梅,我娘她胡说八道呢,你别当真,也别告诉绿竹姐姐行吗?免得她不高兴。”小桃央她,“对了,我这有我哥教我写的几个字,你要看吗?”
    桂梅点了点头,把事情记在心里,面上却是答应的,看起了张荀写的字来,只是总看着没了从前的心情,张荀他喜欢城里的姑娘,这事他没有否认,看来是不会看上她这样的乡下姑娘的,字都认不得几个。再者,桂花婶她,实在不像话,她已经不下一回听她背后说人坏话了,其中绿竹和赵家尤其多。这样的人家,莫说她了,她爹娘也不会愿意的吧!
    回到了家里,她娘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老往张家跑,她最近给她相看人家,她这样子不好。桂梅一惊,却到底没有反对,大抵当初绿竹和她说的话她都懂,只是心存幻想罢了,如今她娘要给她说亲了,对象自然不会是张荀,也是时候该把年少时懵懂的爱恋藏起来了。
    冬至那边也听到了刘安和向南受伤的事,听他奶说对绿竹的亲事没妨碍,为她松了口气。倒是他奶嘀咕,绿竹她娘最近因为这事肯定忙活,会无暇顾及帮他相看姑娘的事。冬至只好安慰她不急,要人家心甘情愿的才行。其实,他是真的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要来了,作者君揉揉自己的肥肚肚,捏捏腰间的小肥肉,很想说,你们这些缠人的小妖精快快退散,姐姐要穿露脐装、露胃装(」゜ロ゜)」【来自小短腿的呐喊!!!】
    ☆、克夫
    转眼中秋便到了,刘家那边让树子代替刘安送了节礼过来,宋氏回了礼,里头有些自家做的月饼,也算是一点心意了。同时,原本定于八月二十的下聘,两家商量了以后,把它往后推了推,赵家人也都理解,总归要等到刘安的腿脚好利索了才行。
    到了十五这一日,虽然分了家,可因为老爷子喜欢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赵家二房这日一早便上大房去了,大家一起过节。青梅青荷在干活的空档都来关心绿竹的近况,见她没有因为刘安的事而郁郁寡欢,都把心放了下来。
    圆月高挂,绿竹看着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的家人,满足盈满心口,能够重来一次,真好!不过是倒退了四年时间,改变了一个主意,便可以有那么多的不同,人生真的很神奇。
    只是,希望这些改变都是好的。她看着向南仍旧用布巾挂在脖子上的手肘,上辈子到她离开这里上京城时,弟弟也才十六,刚定了许家的姑娘,在铺子上也得掌柜的看重,学了不少本事,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这回因为她的事,而要耽误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再回去铺子上又会是什么光景,他那桩姻缘是不是也会有变化?
    绿竹期待着变化,又恐惧着变化,怕自个的一个小举动会给她的亲人带来厄运,又或者说她的幸福要用她亲人的牺牲来换取,这是她所不愿的。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她宁可不要那幸福,便是让她孤独终老她也是愿意的。可惜未来是未知且没有定数的,绿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见步行步。
    赵家这里热热闹闹的,村里其他人家也是一样,和他们的喜庆不同,张家的这个中秋过得并不安生。张荀八月初便去了郡城参加秋闱乡试,此时应该是考的第三场,要到后日十七才能考完。想到张荀正在郡城里考取举人,张家上下又哪里能坐得住?哪有心情过节?只一个劲地求神拜佛,祷告祖先。
    说起来,张家此时的紧张,上辈子的绿竹是经历过的,但不是这一次,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和张家只是订了亲,还没嫁过去呢,她所经历过的是张荀在三年后的第二次乡试下场,换言之上辈子的张荀这一次乡试是失败的。不过,这辈子张荀没了和她的这桩不情愿的亲事扰心,兴许能一举考中?只是,这和她赵绿竹又有什么关系?她这辈子是不愿再与张荀有任何瓜葛,她的家人也是一样。
    自从先头说亲的事以后,赵家人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都不待见张荀一家了,与他们更无来往。只是,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你,生活便是如此没有道理。就像是我不犯人,人却未必会不犯我。那时,绿竹就想,她大概和张家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会因为他们发生了这么多事?
    中秋过后,稻子还没晒干入仓的继续干活,活都干完的村民则坐在榕树底下唠嗑,除了东家长西家短,就是张荀能否高中这事说得最多。张家人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每日翘首等着的。只是,等了许多天,他们都没能等来那敲锣打鼓报喜的官差,张荀没考中,这事不言而喻。
    村民大多厚道,且都是打小看着张荀长大,看着张家砸锅卖田供他读书的,因而看着张家人失望,都劝他们放宽心,下回铁定能考中,张荀年轻着呢,还有许多机会,等等。
    当然,私下里说风凉话的也不是没有,那些原先就看不过眼张家,特别是赵桂花仗着有个秀才儿子就得瑟的,这时候也借机灭一灭她的威风。赵家人关上门来也幸灾乐祸了几句,但在外仍旧不搭理张家的人和事,孰料就这样火还能烧上身来,让两家人彻底撕破了脸皮。
    张荀九月初十便回来了,只是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屋子里,任人怎么劝都不出来。这次的失败对于在科举一途上一直顺风顺水的张荀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若说上辈子还可以拿不情愿的亲事来做借口的话,这辈子却没有任何借口可言,那是他真的技不如人,学艺不精。张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听了外头人的一些幸灾乐祸以后,赵桂花更是着急上火,想起前些日子那刘安摔折了腿,自个和隔壁李婶说的话,顿时往院门口一屁股坐下,嚎着嗓子哭开了。
    “我可怜的儿啊,都是娘对不住你啊,要不是先前给你定了那么个命硬克夫的,你也不会被她克得愣是没考上,你说好端端的走路,她都能把人给克得腿折了,我先前还打算把她说给你,这不是作孽吗!都是娘不好,你要怨就怨娘吧,可别做傻事啊,你要被那命硬的给克没了,你让娘怎么活啊!”
    她这一嚎,大家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这是说赵老二的闺女克夫呢,把他家儿子的举人老爷给克没了。
    这可不得了了,先前张家和赵家的亲事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是张家的不厚道,而且说白了亲事也没定下来,赵家的便没闹开,大家心里都明白赵家闺女是个好的。可这回这赵桂花愣是把自个儿子没考上的事往人家闺女身上赖,这命硬克夫的帽子往赵家闺女头上一扣,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啊!
    说张家人不厚道的人还是占了多数的,毕竟当初亲事都没定下来,怎么就能说克上了呢?而且,当时还是赵家闺女的手受伤了呢,怎么不说张家秀才走霉运连累了人家?还不是自己死要面子,愣是把粪往人家清白姑娘身上泼!有一句话赵桂花说得不错,她这是真的在作孽。
    能这么想的都是些明白人,再不然就是看不惯赵桂花平日因为有个秀才儿子就鼻孔朝天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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