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三夫人,祖宗们,都别挤呀,老夫人要喘不开气了。秀柔秀蔻你们几个就别跟着添乱了,先都让开路来。”秀容苦的两眼带泪。
    叽喳渣,乌糟糟,添乱的有,看热闹的有,没一个省心的。
    “都起开。”老夫人想是实在受不了这么一阵吵闹,怒吼了一嗓子。
    “哗!”的一下子闲杂人等四散开来,一时老夫人跟前就只剩下个鬓发歪斜的秀容。
    老夫人终于得以喘一口新鲜的气,白雪似的脸渐渐回血,秀容忙道:“秀珠你来帮着我把老夫人搀到罗汉床上去歪歪。”
    秀珠这才再次来帮手。
    周氏使劲捏了一下洛瑾瑶的手心,低声训斥道:“出去一趟怎得一点规矩也不知了,见了祖母也不会叫人,快去给你祖母赔罪。去!”说罢一推洛瑾瑶。
    但洛瑾瑶可不会两面三刀,一贯的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想让她再像之前那样真情实意的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已是不能了,但这会儿也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洛瑾瑶便垂着小脸往地上一跪,嘴里想说点什么掩盖掩盖,可她真不懂违心,她怕她一出口就是怨诉。
    就着秀容的手喝了口茶,老夫人还醒过来就是一阵悲哭,再度张开双臂要搂洛瑾瑶,周氏怕洛瑾瑶再添一个不敬尊长的罪名,忙忙的扯着她送到老夫人怀里,尴尬描补道:“想是埋怨我,连着老夫人您也带累了。作死的孽障,还不快给你祖母赔罪。”
    老夫人忙护住,心肝肉似的搂在怀里,等着周氏道:“她有什么错,有错也尽是你的错。瑶儿别怕,你现在已回了家了,告诉祖母谁欺负你了,祖母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为你报仇。就算你想和离祖母也支持,他什么东西怎配得上你。”
    钱金银心想,当大爷是死的不成,这老虔婆。
    周氏先看钱金银一眼,见他面色还好,正要开口为女婿说话,没成想洛瑾瑶却先说了。
    与老夫人眼对着眼,相隔不过一个男子汉手掌的距离,一双杏眼清澈如镜,倒映着老夫人苍老褶皱的整张脸,和她一双黑漆漆的眼,“他若不配我,在老夫人心里谁又配得上我?是赵筠吗,当初老夫人您将我、洛瑾瑜、赵筠一起养在身边,打的什么主意,若老夫人果真是要赵筠配我,又何必再养一个洛瑾瑜,若老夫人你果真要赵筠配我,年前风波恶,我母亲为了我跪求姑母娶我入门时,您为何又一句话不说,你说什么我失了女儿家的本分,是白疼了我一场,可在此之前您又做什么去了,还有三伯母您,玩闹时没少拿我与他打趣,千言巧语的引诱着我说,赵筠当配我,那时节我才几岁,又知道个什么,难不成你们也是不知道的?积年累月我当了真,入了心,你们又全说是假的,可恨我明白的太晚了,原来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是当不得真的,我要听就该听你们心里的话。闹得我闺誉扫荡,狼狈嫁往杭州,我才安稳了,你们又来挑拨,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呢。老夫人,您安的是什么心,三伯母,您又安的是什么心。”
    “你这孽障,荤油迷了心窍了吧,胡言乱语个什么。”周氏又爱又恨这个女儿的率真,怕她把在座的亲眷都得罪个遍,忙拿话来堵。
    老夫人被堵的伸长了脖子,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哭出来,拍着自己的心口道:“你个混赖的糊涂东西,我养育你一场还是错的了?我为你费尽了心血你还不领情,还问我的心,你是想我把心抠出来摊在你手心里,作弄死我才罢休啊。”
    三夫人气恼的道:“二小姐也忒的不讲理了些,原就是你自作自受,怎的混赖别人。以前呢还知道个廉耻愧疚,自己躲在屋里不见人,现在倒好,出去了一趟,学的倒奸猾起来,会赖人了啊。是不是吃多了商人的唾沫星子……”
    随着三夫人越说越不像话,周氏猛的截住话头,厉声喊道:“三弟妹!”
    “三弟妹,你方才的话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见周氏一副吃人的模样,三夫人偃旗息鼓做了缩头乌龟。论泼辣,二姑奶奶洛琬宁是第一,这周氏也不是第二,都不是好惹的货色。
    洛瑾瑶借着一腔怨气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了一通,心里倒出奇的畅快,一抹脸上泪痕,站起来道:“配不配的上,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从今儿起我在家里长住,但凡让我再听见你们说他不好的,我人小力弱,也奈何不了谁,我就只问他要个更好的来。”
    洛文善嗤嗤一笑,拍着巴掌站起来,提起自己的鸟笼子,一边逗鸟一边道:“我的亲娘嗳,你从小疼爱到大的心肝肉我没瞧见,我就瞧见一只白眼狼了,跟她爹是一个德性。亲娘呐,你疼谁我也管不着,只你别少了我的银子花。大嫂子,晚间若有人来要账,烦请你帮我垫付垫付。原想着新姑爷来会有见面礼呢,谁曾想礼没见着,倒灌了一耳朵的埋怨。亲娘呐,你说你这是不是自作自受,自己的儿女孙子不疼,巴巴的拿热脸去贴继子一家子的冷屁股,真个活该。”
    钱金银才不管别个闲话,他只听见洛瑾瑶的话,满心里乐开了花,上前来道:“给诸位亲长的礼早是准备好了的。”环顾一圈在角落里找着跟随洛瑾瑶进来的碧云,“你去外面跟来兴说一声,让他把礼都挑进来。”
    老夫人被自己儿子真堵了心了,脸色青梆梆的难看,三夫人并周氏等女人们一时都熄了声,静待新姑爷的回门礼。
    不一会儿来兴挑着个担进来,两头都用红布盖着呢,随着钱金银掀开,众人只见满室的金光闪闪。
    洛文善父子一瞧就喜的站了起来,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这才重新坐定,摆出一副贵人仪态来。
    钱金银从箩筐里抱住一只足有五斤重的金猪,打从洛文善父子跟前走过,这父子二人眼儿都变绿了,恨不得扑上去啃一口,钱金银假作没看见,笑嘻嘻的捧到老夫人面前奉上,“小婿打听了知道老夫人您属相是猪,就特特的让人打造了这个,老夫人您笑纳。”
    老夫人越瞧钱金银越不顺眼,指着周氏道:“这就是你挑选出来的好女婿。秀容,扶我回房,我见不了那些眼皮子浅的阿堵物。”
    钱金银做出一副蠢笨样子来,抱着金猪来到洛瑾瑶跟前郁闷道:“想是老夫人嫌弃我的金猪小?”
    洛瑾瑶不知他还弄了这些,又好气又好笑,暗暗踩他一脚,撅嘴低声道:“这些阿堵物,凭你扔了砸了还是怎么样的,我眼皮都不眨一下,但你拿这些送他们,我就不高兴。”
    周氏在一边听见,捶了洛瑾瑶后背一记,洛瑾瑶吐舌。
    “你们简直是胡闹,不可缺了礼数,快把该分的分下去,咱们回我那院子,我有话要说。”
    遂,钱金银把黄金打出来的牛啊、猴啊等都一一分派了下去,自此新姑爷是傻鸟的流言就在府里不胫而走。
    为占便宜,下人们都乐得奉承他。
    ☆、第24章 耍猴的被猴耍
    众人看猴儿耍,却不知猴儿也耍人。
    一时慈安堂众人都各自散了,洛瑾瑶一行人来到瑞华堂,此时日薄西山,天际被烟霞烧红了,地上屋脊、栏杆、繁花绿树、假山流水都变了模样,一切都显得鲜红烈艳起来。
    周氏在前头走,后脑勺上还似也生了一双眼睛似的,把那对小夫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个遍,一观自家女儿神色,并不像和女婿疏离冷淡的样儿,再观女婿神态,并不因老夫人等人说的话而着恼,反而脸上笑眯眯的,三听他二人说的话,女儿竟开始给女婿介绍自家花园里的景致了。
    这里是芍药圃,那里是双燕桥,过了这桥,入了那边的葫芦门便是瑞华堂,叽叽喳喳的比先在家时要开朗爽利许多。
    周氏这才相信了陪房周大家的回禀的那些话,未曾明说,但心里对这个女婿又更满意了一层。
    “夫人回来了。”芍药、牡丹两个丫头见人来,忙忙的撇开打帘子的丫头亲自来服侍,周氏瞧了她二人一眼,笑着道:“新姑爷来家了,你二人若得闲一个去煮茶,另一个就去膳房说一声,家里有什么好的食材都做了来,别省着。”
    红薇知道这是周氏要调开了这二女好与二小姐并二姑爷说些私房话,便笑着上来一手抓一个道:“那就劳烦两位姐姐跑腿了,也让我们清闲清闲。”
    打发了这两个人,周氏领着人进屋,在正堂下罗汉床右首边坐定便道:“好女婿,我属相是兔,我的金兔子哪里去了。”
    钱金银不敢在周氏跟前弄鬼,忙作揖笑道:“给岳母的礼自是不同的,这是清单,您瞧瞧。”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烫金字红底的帖子递上来。
    周氏接了,略微扫了一眼,别的倒也平常,只几盆牡丹花她稀罕的什么似的,心里遂又满意了一层,道:“这盆醉鸳鸯,去年我在万花阁斗芳会上看了一眼,一眼就喜欢上了,奈何当时下手慢被旁人重金买了去,我又命人下山野村庄花农那里寻摸,却已是遍寻不见了。你这孩子的确有心了,是阿瑶和你说的吧,我喜牡丹,因没得到这盆醉鸳鸯茶饭不思了一段时日。”
    钱金银便道:“若非阿瑶提起,女婿哪能想得起来呢。”
    “才不是,是他问我阿娘你的喜好,我才想起来的,他要不问,我哪里知道回家来还要给全家人带礼物呢。”
    周氏打了洛瑾瑶一下,斥道:“你若不会说话,以后便闭上嘴。一家子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把脸撕破了,没得大家尴尬。若有人再向你阿爹那里告你一状,没得你的好果子吃,你还想住家里,不拿着板子撵你出去就是念了父女的情分了。”
    洛瑾瑶偎近周氏,低低的娇娇的道:“阿娘。”
    “你别来缠磨我,若有本事,缠磨你爹去。对了,你想见他,他还不想见你呢。绿萝你去问问,我派去回国公爷的人回来了没。”
    绿萝答应一声去了,少顷回来禀报道:“寿儿已来回过了,先夫人在慈安堂,寿儿便告诉了如意,如意说国公爷传下话来,今儿代替人当值就不回来了,新姑爷到了咱们家就和自己家是一样的,缺什么就问夫人您要。见不见的不在这一时,往后有的是机会。”
    周氏哼了一声,点着洛瑾瑶眉心道:“我猜的没错吧,你阿爹可是不愿见你呢。你瞧,把你夫婿都给连累的不受你阿爹的待见。”
    洛瑾瑶没话说,垂着头扭着手满脸愧悔。
    当着钱金银的面,周氏也不好深说她,便道:“我外头青瓷缸里的几条锦鲤还没喂呢,你去给我喂去,我和你夫婿说会儿话。”
    洛瑾瑶望望周氏又望望钱金银,见他二人都催着她去喂鱼,想着可能要说的话不方便她听,便乖乖的捧着鱼食走了。
    “绿萝,你跟着小姐去,没有我的话别进来。”
    “暧。”
    屋里闲杂人等也都撵了,除却周氏和钱金银之外,还有个红薇站在一旁伺候茶水。
    “你坐。”周氏客气的请道,“红薇,上茶。”
    “岳母有话不妨直说,女婿就是半个儿子,和儿子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周氏顿觉钱金银越发贴心了,便从头上拔下一根不起眼的细银钗来道:“红薇,你去卧房里,打开我的首饰匣子,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里有一个用红绫包着的布包,把它拿来,这是钥匙。”
    红薇接了,转身而去。
    周氏低头饮茶,静默不语,想着这位岳母的为人,钱金银心中大略猜着了七八。
    果不其然,少顷那丫头将红绫包拿了来,并打开,钱金银一看却是一张银票。
    周氏这才道:“我要你知道,我是嫁女儿的不是卖女儿的。先前是没有法子,但现在我手头转圜过来了,就把这个还给你。你收着,也并不需要同阿瑶说。我的女儿,可不是要忧愁这些的。”
    钱金银想,这个岳母秉性要强,我若不收她心里还不知怎么别扭,想到此便利落的收了起来,嘴甜道:“我的便是阿瑶的,阿瑶的便是岳母大人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岳母给不给的也都是一样的。”
    周氏笑道:“混小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若是别个钱不给就不给了,可这钱却是一定要划清的,还是那句话,我女儿是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嫁出去的,不是卖出去的。我洛周氏可还没穷到卖女儿的地步。若非你小子在我跟前有承诺,我也不会选你为婿。但现在看来你把我女儿照顾的极好,我很满意你。”
    抱厦里置有两个青瓷大缸,里头养了共四条红锦鲤,洛瑾瑶把红豆糕掰的一点点的装在碟子里,挨个撒了一小把,又围着缸转了几圈,心里实在好奇的紧,便想着要去偷听,那绿萝便笑着堵在门口,道:“我的小祖宗,夫人让您喂鱼呢,快喂鱼去。”那语气还像以前一样,把她当个孩子哄着。
    洛瑾瑶便道:“好姐姐,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呢,我就听一会儿,一小会儿。”
    “有什么好听的,难不成二小姐是怕咱们夫人把您夫婿给吃了不成。奴婢敢和您保证的,姑爷吃不了亏,这可是咱们夫人亲自选的女婿,处处都是满意的。对了,二小姐,新姑爷今儿闹的是哪一出呢,可把话柄子亲手递给旁人了,底下那起子嚼舌根的人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呢。”
    洛瑾瑶便道:“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没得让人笑,我也正气恼呢。啊呀,别是阿娘也看不惯他,叫他在里头训斥的吧。”
    急忙忙要越过绿萝进去。
    眼见绿萝就要拦不住,红薇打起帘子来笑道:“可见二小姐是长大了,也懂得疼惜夫婿了,放心,夫人可舍不得责骂姑爷。夫人让您进去呢。”
    原来外间她与绿萝的话都让里头的人听见了。
    洛瑾瑶脸蛋烫烫的,廊檐下踯躅,反身又跑回抱厦了嚷道:“我喂鱼去。”
    周氏从屋里出来笑道:“我那鱼也不知是拜了哪里的菩萨,今儿个就要开五脏庙吃宴席了,别撑死了吧,你快收手饶了它们的小命吧。”
    “阿娘,连你也打趣我,我不依。”捂脸坐在榻上跺脚。
    难得见洛瑾瑶这么放开了性子撒娇,钱金银自站在一旁欣赏,周氏便将她抱在怀里疼爱的揉搓一顿,摸着她发顶道:“好孩子,你这么着就对了,为着那些闲言碎语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那是蠢,没得亲者痛仇者快。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平白无故也是要无事生非的,你理那些做什么。你读书多,难不成就没读过苏轼和佛印和尚的一则小故事。”
    “阿娘说来听听。”洛瑾瑶踢了鞋往塌里面跪去,拉着周氏坐上来,她则偎着周氏,一副静心聆听的模样。
    周氏将她散落的头发掖回耳畔,缓缓道:“说是有一次,苏东坡与佛印和尚斗智,苏东坡先看了盘踞静坐的佛印和尚几眼,他就说:‘大师,我看你像一堆牛粪。’
    佛印和尚看了苏东坡一眼却说:‘苏学士,我看您是一尊佛。’
    苏东坡开始很有点得意,自以为这次胜过佛印和尚了,回到家里就向自己的小妹炫耀,不料聪颖过人的苏小妹听过之后就笑起来,她对苏东坡说:‘佛印和尚的话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倘若人的心里有粪,便看人也是粪;倘若人的心里是佛,便看人也是佛。’ ”
    洛瑾瑶听后若有所思,一霎心里仿佛又照进来了一束光。
    钱金银却想,得了,岳母大人比他还会忽悠人呢。
    正说笑,周大家的便来告诉红薇道:“要账的又吵到家门口了,姑娘快去告诉夫人一声。”
    ☆、第25章 膝下无子苦周氏
    红薇垂首站着,周氏拄头无语,脸色沉降,抱厦里落针可闻,洛瑾瑶咬着指甲看看周氏又看看红薇,轻声问道:“阿娘,出了何事?”
    周氏猛的回过神来,怕吓着洛瑾瑶似的,笑道:“没什么大事,就算有也和你这个泼出去的水无关。对了阿瑶,你和女婿住的院子我已收拾妥当了,就是我院子旁边的山明秀水阁。”
    “我不住山明秀水阁,我还要住回我以前的绣楼。”洛瑾瑶当即道。
    “糊涂,你个忘事精,绣楼里还住着你堂姐呢,你现在可是有了夫婿的人,别不知道轻重。”
    “我就不,我就要住绣楼,阿娘你让洛瑾瑜搬出我的绣楼,搬回他们二房自己的院子去,别让她占我的地方。”洛瑾瑶想着:我若明说洛瑾瑜、祖母、三伯母她们有坏心,没凭没据的,阿娘又要骂我想一出是一出,反正我也是阿娘独生女儿,索性豁出脸面来混闹,阿娘心里惯着我,自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由着她骂几句,回头她还得满足我。
    遂脸蛋通红,摇着周氏的手臂缠磨。
    周氏轻拧住洛瑾瑶耳朵,气恼道:“孽障东西,原做姑娘时,除却偶尔犯点小性子,一贯的都是乖巧伶俐听话,怎么嫁了人了反学着旁人刁蛮不讲理起来,那是你堂姐,她自来照顾你,疼你疼的自己也肯舍弃的,你之前不也是惯常听她的话,把她当个亲姐姐敬重,怎么忽的又找起她的麻烦来。那绣楼,自你二叔二伯母亡故,她就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坐卧起居从没分开过的,冷不丁要把她移出去,你让你祖母怎么想,让你阿爹又怎么想我,你堂姐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不知事的,她心思重,也不知要多伤心呢。当初我虽没同意过继她在我名下,但我也是养了她一场的,也是母女的情分,你虽是我亲生的,论起贴心来,你倒还不如她,你是多惹我伤心的,她却想着法儿宽慰我,有时想想,我倒该多疼她些,比白疼了你一场好。”
    周氏这原就是,女儿还是别家的好这种想法,嘴上这么羡慕着,其实心里真要让她换孩子了,她比谁都不舍得。
    可洛瑾瑶却当了真的,她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拆穿洛瑾瑜的伪装,这会儿又听周氏这么说,心里一急就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抱着周氏的手臂就哭道:“阿娘我听话,你别不要我,我心里是比洛瑾瑜更心疼你的,可我嘴笨,没她会献殷勤,阿娘你不能被她骗了,我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呢。”
    眼见的哭的越发凶了,那模样活似被亲娘抛弃了的小可怜似的,周氏哭笑不得,搂在怀里一边捶她背一边骂道:“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东西,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亲疏远近我还能分不清。客气话也听不懂了,素日的伶俐劲儿哪里去了。女婿你近前来我问你,我好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送在你手里,你给我送回来的这个怎就变成个蠢笨的哭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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