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管修前日告诉子午,不管查得如何,他们第二天都要在“胭脂阁”见面,此时子午已经按照管修的吩咐提前来到“胭脂阁”等了一会儿了。见到子午,管修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头顶上的灯,子午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窃听装置!”
    管修这才放心,坐在子午面前说道:“你查得如何?”
    “嗯,可以确定武田正纯肯定把那份密函藏在了剑道馆的保险箱里!”子午十分确定地说道。
    “容易下手吗?”管修接着问道。
    子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剑道馆的安保措施十分严密,我昨天晚上冒险进去,发现里面基本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每十几分钟就会有一个小队来巡逻。而且武田的办公室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基本上没有下手的可能。”
    听完子午的话,管修长叹了一口气,倘若真如子午所说,那想拿到那份密函,简直堪比登天,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而且管修也不得不佩服武田正纯,短短几年时间,做事竟然这样滴水不漏。
    “一定要想个办法拿到那份密函!”管修自言自语道,可是在安保那般严密的地方,怎么才能拿到密函呢?现在管修的人手不多,只有子午和佟虎几个人,如果蛮干的话,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子午也坐在一旁一筹莫展,忽然管修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扭过头对子午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子午诧异地望着管修,只见管修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说道:“既然我们不能进去偷密函,为什么不让武田送出来呢?”
    “让武田送出来?”子午皱着眉不解地望着管修,只见管修长出一口气,然后在子午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子午闻言不禁眉头舒展,赞叹道:“好主意!”
    “嗯,要想完成这个计划,我们还需要几个人!”管修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子午说道:“一会儿,你离开这里就趁着晚上到裕通当去找佟虎,让他安排人协助我们完成这个计划!”
    “好!”子午点了点头说道,二人制订好计划之后,子午先行离开了“胭脂阁”,而管修则拍了拍手,将那“茶壶”叫了进来,吩咐“茶壶”为其安排一个女子。
    这北平城八大胡同内的妓院也分为一二三等,这百顺胡同属于妓院中的第一等,与一般意义上只做皮肉交易的妓院不同,百顺胡同的妓院一般以喝茶、填词、听曲为主业,还有个别名叫清吟小班。这里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款款从外面走进来,管修微微笑了笑,那女子将一把古筝放在桌子上,然后为管修弹奏了一曲。
    夜晚来得很快,管修是在下午离开“胭脂阁”的,回到住处,已经天黑。进入住所,已经有一个人等在那里了,这人正是师父潘昌远。管修没有开灯,两个人在黑暗中低声耳语了几句,管修将与子午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潘昌远,潘昌远微微点了点头。他这一生做过两件让他觉得正确的事情,一个是与庚年合作,另外一个就是收了管修这个徒弟。管修思维缜密,做事极为认真,所有的事情经他之手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师父,我总是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管修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果这是武田正纯的圈套呢?”
    “呵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潘昌远一面说着,一面将一个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如果今晚我发生了任何不测,你即刻启程前往新疆寻找潘俊,让他绝不要回到北平!”
    “师父,还是让我去吧!”管修恳切地说道。
    “哎,多年前因为我一时心慈手软,觉得我那弟弟还有悔改的希望,才铸成今日之错,不管这一次究竟是陷阱还是交易,都应该由我处理!”潘昌远拍了拍管修的肩膀说道,“而且,你今晚还要配合佟虎他们尽快拿到日本人的新计划,这才是最关键的,而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师父!”管修还要争辩,潘昌远挥了挥手,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开始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武田正纯所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管修的心里也愈发没底,就像开始那样,管修一直觉得这件事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午夜刚过,外面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潘昌远站起身,看了看管修,然后缓步向外面走去,管修目送着师父走出了门。
    片刻之后,那辆车缓缓地从管修家门口驶离,管修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也推开门离开了屋子。
    潘昌远坐在车上,车子前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司机,另外一个是个日本军人。司机静静地开着车,而那个军官则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轿车挂着厚厚的黑帘,疾驰在北平的大街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车内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发动机发出的“嗡嗡”声。有时候安静更让人感觉不安。
    潘昌远轻轻撩开黑色窗帘,向外面望去,今晚的月亮格外大、格外圆,本应月朗星稀,但是今晚却有所不同,虽然月亮极大,但是在不远处还是星星点点地点缀着无数的星星。过往的一切在潘昌远的脑海中闪过,父亲的过世,弟弟的背叛,天惩的计划,潘俊的困境,这所有的源头都是因为驱虫师的背叛,而今晚他就要解决这一切,用天惩的方式将那个背叛了驱虫师家族的人除掉。今晚,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卧薪尝胆地守在双鸽第,之后一直佯装昏迷,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晚,他希望能够弥补多年前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车子在月光之下疾驰着,向城东炮局胡同二十一号而去。炮局监狱门口是一个小小的岗楼,与北平城中绝大部分监狱不同的是,这里的守卫清一水的日本人。司机将车停在门口立刻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小跑着奔了过来站在车前,旁边的日本军官掏出一个证件递给那个日本兵,日本兵看完之后立刻双脚立正行了个军礼,挎上枪双手将证件呈上去然后冲着身后挥挥手,两个日本兵将摆在门前的路障除去,司机将车开进了炮局监狱,停在炮局监狱的一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日本人用并不流利的中文指着前面的塔楼说道:“他就在那里面,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潘昌远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原地轻轻扯了扯衣角,径直向前走去。可能是武田特意安排,因为这一路上潘昌远没有见到一个日本兵。顺着那塔楼的台阶拾级而下,一股阴冷之气从下面不停地向上涌,带着浓重的臭味和霉潮味。走下台阶,不太宽敞的走廊黑乎乎的,只有头顶数盏昏黄的白炽灯,但也照不了多远。那两间混凝土浇筑的监狱立在走廊的最深处,相对而建。
    厚厚的铁门上挂着一层厚厚的铁锈,就连那门上的铁锁也生满了锈,只在铁门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开口,应该是平日里送食物所用吧!在左侧的铁门旁挂着一把钥匙,潘昌远拿下那把钥匙,略作犹豫,然后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房门被打开了。
    潘昌远长出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门,一个宽敞的房间出现在潘昌远的面前。这房间的布置与此前潘颖轩的书房极为相似,一排书架放在房间的东侧,书架前面是一张巨大的方桌。此刻一个人正坐在方桌前面,见门被打开,他缓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泰然地坐在椅子上,面带笑意地望着眼前戴着管修人皮面具的潘昌远,那人正是上一代木系驱虫师君子潘颖轩。
    “你终于来了!”未等潘昌远开口,潘颖轩抢在前面说道。
    “你好像早知道我会来!”潘昌远淡淡地说道。
    “呵呵!”潘颖轩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果然是这样!”潘昌远淡淡地说道。
    “既然来了,就摘掉你的人皮面具,让我看看我躲了这么多年的天惩的头目究竟是谁?”潘颖轩说着站起身来。
    “呵呵!”潘昌远轻蔑地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来的一定是天惩的头目?”
    “这么多年,管修和庚年两个人一直在我身边搞小动作,这点我不是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对驱虫师家族了解那么多,我想除了庚年是皇室后裔之外,最可能的就是受到了天惩的支持。这么多年我没有将他们从我身边除掉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通过他们找到天惩。”潘颖轩将“天惩”两个字咬得极重,“我知道我是天惩最大的目标,所以一旦我放出消息,那么来清除我的一定会是天惩的头目!”
    “果然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潘昌远说着轻轻地摘掉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与潘颖轩四目相对,潘颖轩不禁一愣,目光炯炯地望着眼前的潘昌远说道:“怎么会是你?”
    “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潘昌远不无讽刺地说道。
    “没想到我这么多年一直躲着的天惩头领竟然是你!”潘颖轩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呵呵,我竟然还活着!”潘昌远望着潘颖轩淡淡地说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父亲不让你当木系驱虫师的君子了,原来你是天惩的人!”潘颖轩恍然大悟地说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为了得到驱虫师家族的秘密竟然会与日本人狼狈为奸!”潘昌远还击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会走父亲的老路,想要得到驱虫师家族的秘密,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早晚会被你们除掉,我只能依靠日本人!”潘颖轩冷冷地说道,“他们也不过是我的工具罢了!”
    “工具?我看你只是日本人的一条狗而已!”潘昌远怒骂道,没想到潘颖轩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是日本人的狗?那总比你们这些加入天惩的叛徒要好得多,你们背弃自己的家族,为了所谓的天惩不顾同门之情,难道你们不是天惩的走狗吗?”
    “如果那四系驱虫师不是因为觊觎驱虫师家族的秘密,又怎么会招致杀身之祸呢?”潘昌远反诘道。
    “呵呵,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手中掌握着改变历史的能力,却一定要甘为人下,为什么五系驱虫师不能联合起来与天下一搏!”潘颖轩说着目光柔和了下来,轻声说道,“大哥,天惩究竟有什么好处,我们何不一起大干一场?”
    “哎……”潘昌远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以为几十年前你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懂。”
    “什么道理?”潘颖轩冷冷地说道。
    潘昌远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将目光落在旁边的那副残局上,说道:“你还记得这盘棋吗?”
    “记得,这是父亲一直到死也没有破解的残局!”潘颖轩望着那棋盘说道。
    “呵呵,其实父亲在最后已经破解了这个残局!”潘昌远淡淡地说道,“他因为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所以一直没有将我是天惩成员这件事透露给你。”
    “哦?”潘颖轩半信半疑地望着潘昌远。
    潘昌远缓缓走到那棋局前面,拿起一枚白子,落在白棋的气眼上,周围的一片白棋硬生生地断了生路。
    “这算是什么走法?自取灭亡吗?”潘颖轩背着手走到棋盘旁边,拿起一枚黑子,将刚刚放进去的那枚白子吃掉,谁知这子一吃,方才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潘颖轩的脸上,这一取舍之间竟然将自己的门户大开,而白子却死而复生,掩杀过来!原本的一盘死棋全盘得活!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
    “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取舍之间,生死之理便在于此,执着之人绝不会舍生向死,故而必然陷于局中,而大义者舍生向死,以一己之亡换得全盘皆活。父亲说驱虫师家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天下人而舍生忘死,倘若背弃初衷必将遭到天惩!”潘昌远淡淡地说道。
    潘颖轩听完此话,怒从中来,他一把将棋盘翻掉,然后冷冷地说道:“他那时候已经老糊涂了,之前被人草师的花言巧语所惑,丧失了斗志,现在,谁也别想阻止我得到驱虫师家族的秘术!”
    “呵呵!”潘昌远冷笑一声,然后猛然出击,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麻痹,根本动弹不得。他惊异地望着潘颖轩,只见潘颖轩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既然我知道你会来,就一定会做好准备,我已经在你来之前在这地上埋下了十几根青丝。”
    “你……”潘昌远指着潘颖轩,只觉得胸口发闷,血流加速,正是中了青丝之毒。
    “大哥,我最后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和我共创一片天地?”潘颖轩注视着潘昌远说道。潘昌远此时胸口剧痛无比,一股带着腥味的鲜血已经从喉咙涌了上来,这是用最毒的毒虫做成的青丝。他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我恨只恨不能亲手杀死你清理门户!”
    “呵呵!”潘颖轩冷笑了一声,忽然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动弹不得,他急忙在身上打量着,只见胸口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青丝,这根青丝并不致命,只会让身体麻木无法动弹。
    “你……”潘颖轩指着潘昌远道,谁知他的话刚一出口,潘昌远忽然暴起,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向潘颖轩的胸口刺去,潘颖轩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看那匕首硬生生刺入自己的胸口。刺入后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潘颖轩紧紧地咬着牙,然后向外面大喊道:“来人啊,来人!”
    可是外面没有丝毫动静。此时潘昌远已经奄奄一息,口鼻都淌出血来,他望着神情惊恐的潘颖轩得意地笑了笑,吃力地说道:“看来你的工具这一次不听你的了!”
    潘颖轩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在地上抽搐着,嘴里不停地喊着:“来人,来人啊!”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潘昌远吃力地翻过身子,平躺在这密室之中,大张着嘴,断断续续地呼吸着,终于他停止了呼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小跑着在走廊的两旁站成了两排,接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里叼着一根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此人正是武田正纯。只见他走进走廊,用手轻轻掩住鼻子,快步向牢房的方向走来。
    走到牢房门口,一个日本兵已经将门打开了,里面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武田正纯轻轻地摆了摆手,将鼻子前面的血腥味扇掉。牢房里躺着两具尸体,一具尸体平躺着,七窍流血,而另外一具尸体则用手紧紧捂着胸口,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他的左胸,地上是一个已经打翻的棋盘,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武田正纯站在门口顿了顿,然后轻轻走到潘颖轩的尸体旁边,低下头轻声说道:“潘先生,没想到吧,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啊,你想见的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上一次武田与潘颖轩在这牢房中见面,潘颖轩曾问武田是否找到了他需要的那个人,武田告诉潘颖轩,确实找到了那个人,只是现在那个人受了刺激,暂时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说罢,武田将烟蒂放在潘颖轩的胸口,用力地捻了几下,站起身离开了牢房。
    坐上车,武田心满意足地又点上一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躺在后座上。用潘颖轩引出天惩头目的计划,潘颖轩本人也曾参与,但是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个计划里他不仅仅是一个诱饵,更是一个牺牲品。松井尚元和潘颖轩都死了,现在武田终于大权在握,全部的驱虫师计划都由他一个人主宰了,有人说男人是一种权力欲极强的动物,武田深以为然。车子径直向警备司令部的方向而去,按照原计划他想立刻向关东军总部发电报,报告潘颖轩的死讯,而且内容他都已经想好了,潘颖轩被天惩刺杀。想到这里武田正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回到警备司令部,武田正纯直接走进办公室,开始起草那份电文,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爆炸声。
    第十一章 赴大义,管修险脱身
    武田正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子前面,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爆炸发生的地方正是剑道馆所在的方向,只见此时那里火光冲天,滚滚的浓烟腾空而起。与此同时,摆在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武田连忙走上前去,拿起电话,只听电话那边一个日本军官紧张地说道:“长官,您赶紧过来一趟吧,剑道馆发生了爆炸案!”
    武田正纯听完,心头一惊,脸色骤变,他放下电话,立刻召集人手,直奔剑道馆而去。武田到的时候,剑道馆外面已经聚集了上百名日本军人,由爆炸而起的大火已经熄灭,这次爆炸规模并不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其中几间屋子被炸毁。
    武田来到剑道馆,向一个日本军官询问了几句之后便急匆匆地向内中走去。这剑道馆中的隔间极多,武田带着几个日本兵向最里面的一间休息室走去,走到门口,武田令两个日本兵在门口把守,然后自己走进房间。从这房间的布置来看,很像是一间书房,三个红木书架上摆放着各色典籍,书架的一旁则是一张梨花木的桌子。
    他在屋内环视一圈,然后走到中间的书架前面,将上面的一摞书抱下来,此时一个保险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伸手在上面左右摆弄了几下,保险箱在“咔嚓”一声之后打开了,这保险箱不大,里面有两个写着“绝密”的文件袋。
    他将两个文件袋从内中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文件袋拆开,确定里面的东西没有异样之后,又接着打开了另外一个文件袋,直到他确认这两个文件袋内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小心地将两个文件袋装好,放在面前,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
    这两个文件袋里的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倘若泄露出去,可能会功亏一篑,因此武田才将其放在这有重兵把守的剑道馆。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剑道馆一直极为隐秘,即便日本人已经进驻了北平,剑道馆也不曾暴露,今晚的爆炸袭击究竟是有目的的,还是一些反日激进分子的随机行为呢?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觉得剑道馆现在已经不再安全了,这两份文件必须立刻转移。除此之外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警备司令部了,那里的安保恐怕比剑道馆更加森严,只是警备司令部实在是人员丛杂,这也是当初他没有将文件放在警备司令部的原因。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如此了。想到这里,武田正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皮包,然后将两份文件小心翼翼地塞进皮包里,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此时外面更加热闹了,除了宪兵司令部的人和与武田同来的警备司令部的人之外,北平市公安局也派人来处理爆炸案。外面人头攒动,武田站在剑道馆的门口,开始有些犹豫,倘若就这样出去的话,说不定外面的人中会混杂着奸细。于是武田便在身旁的日本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日本兵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向外而去。而他也转身,向剑道馆的后门走去。
    一到剑道馆的后门,便看见两队日本兵和武田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一个日本兵为武田打开车门,武田谨慎地抱着手中的包上了车。车子在两队日本人的保护下缓缓发动,径直向警备司令部的方向驶去。
    车子经过东四北大街,疾驰着向前行驶,武田正纯安若泰山地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公文包,双眼微闭。正在这时车子猛然停了下来,武田的身体随着车子前倾,头差点撞在前座上。他怒不可遏地盯着司机正欲爆发,司机却已经扭过头指着前方对他说道:“长官,前面有路障!”
    武田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前方不远处横着两道路障,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小心地将自己的配枪摸出来,紧紧握在手中。然后将车窗摇下,吩咐那两队日本人立刻清除路障。那些日本人听到命令立刻跑步上前,那路障实际上只是两组巨大的木桩,那些日本人五人一组,分立木桩的左右两边,然后一起用力,将木桩高高抬起。正在这时,武田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几声枪响,那两队日本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全部中枪倒地,那巨大的木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几个黑影从一旁的巷子里冲出来,又是“啪啪”两枪,坐在武田前面的司机和保镖也相继中枪身亡,武田连忙握紧枪拉开保险,向那黑影开了一枪,几个黑影连忙放低身子,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
    武田知道刚刚的枪声一定引起了北平城内日本兵的注意,只要他能坚持一段时间,那些听到枪声的日本兵必定会来支援。可是武田没想到的是,不只是他一个人想到了这一点,那些袭击他的人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些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速战速决,因此他们在杀掉那两队日本人之后,立刻分成两路向武田的方向包抄过来。武田左右应接不暇,忽然车门被人拉开,他正要开枪,身后的车门也同时被拉开,一把冰冷的枪顶在了武田正纯的头上。
    “你们是什么人?”武田正纯紧张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说道。
    只见眼前那人轻轻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拿掉,目光炯炯地盯着武田正纯,武田瞠目结舌地说道:“管修!”
    管修微微笑了笑。原来白天在“胭脂阁”中管修忽然想出一计,既然剑道馆把守得那么严密,针扎不透,水泼不进,那么何不让武田将密函送出来。管修知道武田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倘若剑道馆受到攻击,不管这攻击是有目的性的还是随机的,凭着武田的性格,一定会将重要的东西转移。而且爆炸必定会引来大批的日本兵,还有警察局的人,武田不可能将重要的密函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移,他最有可能的是让人护送他从后门离开,于是管修与子午便想出了这个计策。而且管修给子午写了一张字条,子午凭借那张字条找到了佟虎,佟虎认出管修的字之后,立刻同意了管修的计策。
    于是几个人便选择在东四北大街这条武田的必经之路上下手。之所以在此处下手管修也是考虑颇多,一方面这个地方四周巷子比较多,便于他们及时撤离,因为枪声一旦响起,日本人便会立刻向这个地方包抄过来。另一方面这个地方距离日本人在北平城的任何一个据点都不近,能够给他们争取充分的时间行动和撤离。
    “呵呵,没想到吧!”管修淡淡地说道。
    武田正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做什么?”
    “把你手上的密函给我!”管修说着向武田伸出了手。武田瞥了管修一眼,说道,“管修君,我在监狱里放了你一马,难道你忘记你们中国人讲究知恩图报了吗?”
    “你说的是那个交易吗?”管修冷冷地说道,“恐怕除掉潘颖轩不过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吧!”
    管修的这句话正说到武田正纯的痛处,他皱了皱眉,正在这时佟虎说道:“管修,不用和他废话,赶紧拿到密函我们撤,否则一会儿日本人就包抄过来了!”
    听了佟虎的话,管修立刻将枪顶在武田正纯的脑袋上,说道:“把密函给我!”
    “管修君,你真的以为拿到密函就能够顺利离开这里吗?”武田冷笑着说道。
    只听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声音,管修管不了太多,用枪指着武田正纯的头说道:“把密函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武田笑了笑说道:“你以为真的有什么密函吗?”
    管修一愣,武田趁此机会立刻拿起枪瞄准管修轻轻扣动扳机,管修刚缓过神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枪响,管修只觉得子弹从自己的额头上飞了过去,身体被人用力地推向一边。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佟虎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武田的那一枪不偏不倚打在了佟虎的眉心上。管修立刻举起枪对着武田的脑袋“啪啪啪”连开了三枪,武田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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