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赵荣自己在这边琢磨,常瀚涛领着唐如霜便往茶园中走去,茶树都是半人多高,摘茶叶都是掐尖,这个就是个熟练活,熟了的话,那一双手就好像是千手观音一样,快的都看不出来。
    张氏看到儿子也来了,这才从茶园中出来,笑着连连的道:“如霜,你的这个茶园真好!真的是好!这么一大片呢!”
    常瀚涛笑着领着媳妇和娘又往里走,唐经纶也跑着过来了,一家子到峡谷里面看了看顺着峡谷种的茶园,这些都是根据阳光、水分等等的环境不同,生长出来的就分成了上等茶、中等茶和一般的茶。
    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看到了那悬崖上生长的茶树,张氏仰着头看着,喃喃的道:“就那地方的茶树生出来的茶叶却最值钱,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常瀚涛就笑着道:“无非就是正好生长在最合适的地方,晒太阳的时辰正合适,水分正合适,养分也正合适……跟种庄稼一样。”
    唐如霜笑着点头:“对呀,相公说得对。”
    唐经纶也仰着头看着,如今跟着姐姐、姐夫,他这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对庄稼的一些事情也算是略懂一些了。
    一家子把这茶园算是看了一遍,这才往外走,到了外面和赵荣等茶农招呼了告别,从茶园出来,就到了新宅子了。
    如果常瀚涛没来的话,唐如霜是不打算进去看的,这会儿宅子里全都是工匠木匠的,自己一个小媳妇进去难免不方便,不过既然有常瀚涛陪着,她便进去看看自己的新宅子。
    找了个已经修缮的差不多的院子转了转,便和侍墨出来了,常瀚涛陪着张氏在里面转了一遍,所有的院子全都看过了,这才出来,上车回家。
    常瀚涛这天晚上便和唐如霜说了,这边的案子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准备去松江府吧。于是唐如霜在家和张氏收拾了两个包裹,在第三天的时候,跟着常瀚涛出门了。
    出门带着侍墨,常瀚涛还把小虎带上了。
    京城到松江府,从天津卫上船,顺着运河一路就能直接到松江府,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比走陆路还舒服,当然,前提是你的不晕船。
    幸好唐如霜和张氏全都不晕船,因为带着媳妇和母亲,常瀚涛叫船不用走的太快,这几天的路程也全都是早就设计好了的,每天在什么地方停船靠岸休息都是提前就定好,这样也不会出现走过了路,天黑了都找不到码头停泊靠岸休息的情况。
    第五天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属南直隶,这里是南直隶最重要的一个府,南直隶的几个重要的衙门都在这边,巡抚衙门,三司衙门全都在这里。
    到了松江府,常瀚涛带着唐如霜和张氏住进了官驿,头两天没急着去衙门,而是先带着两人在街上转了转。因为常瀚涛知道,以母亲的性急,自己要是先去衙门查案子,说不定母亲就会带着如霜直接上街了。
    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丢了或者有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因此头两天先转了转街道,叫她们熟悉一下,尤其是卖丝绸的那条街,就在江南丝织局的旁边,几乎一条街全都是丝绸缎子,转熟了,常瀚涛也放心的去办案子。
    当然晚上也和唐如霜说好了:“一定不要在去别的街,这边咱们不熟,你和娘别走丢了,我和娘也说了,不准乱转。”
    唐如霜点头,其实她也想过了,今后婆婆若是再叫自己出门或者干什么的,如果不安全的,自己也要慢慢的委婉一点学会拒绝,不然总这样习惯了,顺嘴就叫自己出门,自己一个年轻妇人到底不好。
    其实张氏也不算是常叫她出门,只不过只要是叫,就总是让人觉着不是很安全。
    第三天常瀚涛就去查案子,于是唐如霜就和张氏单独出门了。也不知道常瀚涛是怎么和张氏说的,反正这一次张氏果然没有做主,就听唐如霜的。唐如霜带着张氏来到的是松江府最大的丝绸铺子,这里自然也很有规矩,应该是也有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常来,因此有单独女眷上下车的地方,也有单独的雅间,给女眷们选料子的地方。
    唐如霜也没打算去别的铺子,这里应该就很全了,所有的丝绸料子就在这边选定行了。因此这一天,在这边呆了大半天,叫伙计将他们铺子里最时兴的丝绸料子拿来精心选。
    “这得多少银子?”张氏拿着一匹缂丝彩绘料子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又道:“瞧着合适吗?这样的是不是给年轻的新媳妇穿不合适?”
    唐如霜就笑着道:“娘,经纶成亲的日子在三年之后呢,这些送过去,想来是应该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穿的,不然就花样就过时了……侯爷那样的人家,过时的花样可穿不出来。”
    张氏就点头:“是啊,那样的人家呢!”
    伙计又送来了几匹不一样的料子,掌柜的跟着进来了,笑着道:“这季节最时兴的料子全都在这边了……夫人,您是打算怎么送回去?自己带还是过一阵子下人来买?”
    估计掌柜的现在也有点闹不清楚这对婆媳的身份,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内眷呢?还是一般的人家?若是大户人家,不会一下要看这么多,好像采购一样。但若是小户人家,瞧着穿戴并言谈举止,还有选要最好的料子,这些都不太像。
    唐如霜笑着道:“就是要最好的,买的多,掌柜的应该给送吧?”
    掌柜的忙笑着道:“这个得看您是哪里的……买的多的话,应天府,顺天府这样的地方当然给送,若是太远了……”
    “顺天府。”唐如霜道,又道:“一、两百匹左右吧,会给你先付些定钱,如何?”
    掌柜的便点头道:“那是可以的。”于是先退出去,叫她们先选着。
    唐如霜和张氏选了大半天,片金、蟒缎、洋绒、妆缎、宫蚰、宫纱这些全都是必须的,每种各选了二十匹,上等大卷闪缎、上用金寿字缎这两样各两匹,因为是聘礼,那些太普通的凌、八丝缎五丝缎一类的就没有选。
    选中了给掌柜的地址,先付了一些定钱,商量好了什么时候送到,便和张氏出来了,这绸缎算是选好了。
    ☆、第136章 意外
    首饰什么的,唐如霜在家里的时候,便已经是挑出来一些的,因此首饰倒是不用像丝绸缎子的选那么多,只挑了十来样时兴的买下了,直接付了现银,各种大小精致盒子放上车拿着走了。
    这两大件买完了之后,唐如霜这才算是放了心,又拖着张氏在几个大铺子转了转,给张氏买了两样值钱精致的首饰,一样镶嵌暗红玛瑙圆珠乌银扁钗,一对碎钻祥云纹饰手镯,又去胭脂水粉铺子买了些苏合香、沉水香等等的胭脂水粉,连上自己的胭脂、凝脂面膏等等的一起买了。
    婆媳两个算是真正的来逛了一回街,别看张氏说话咋咋呼呼的,但是真要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谨慎的很。
    而她们选买东西的这几天,常瀚涛就去这边的臬司衙门,将几样案子给结了。
    至于在那个斜仓码头被抢的案子,他请衙门的人帮着他联系到了斜仓码头的一个衙门管事的。这个管事的听说是发生了抢劫的案子,登时就吃惊不已的道:“从没有听说过!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等常瀚涛将事情的经过一说,那管事的沉吟了半晌才道:“这位公爷,我们这个码头向来是停泊的货船、粮船,一般不走金银,所以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别说走金银的那码头都是重兵把守,就算是强盗贼人狗胆包天的想要在码头上抢劫,总也得是找个靠谱的码头吧?那得多笨的贼才会盯上我们的码头?更是多巧,正好就能遇上那样带着大宗金银的船?”
    常瀚涛听了道:“你的意思,从没有这样的祸患盯上过你这个码头?”
    “绝对没有!咱们这里的粮船什么的,整条运河上只有几处有抢粮抢货物的,不过那都是聚集了几百号土匪的窝子才敢动手,而且全都是穷乡僻壤激流险滩的地方,那可能咱们这样大的码头有这样的人,那不是乱套了?而且就这样,这几年朝廷打压的他们也基本上不敢露头了,哪有这样的……”
    常瀚涛听明白了,这个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真的就明示了,这事有猫腻!
    其实也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就问道:“那这位官爷,您帮我个忙,查一查那天晚上这周围都出现过什么生面孔的人?您这边是粮仓,估计不但是您收下守码头的,就算是脚夫什么的,全都是熟人吧?能不能给我费心查一查?”
    说着常瀚涛递过去了二两银子,道:“劳您动动手。”
    那个管事的顿了顿就接了过去,笑着道:“这还不容易?公爷放心!查清楚了,给您那边送个信,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常瀚涛不是?”
    常瀚涛笑着点头:“对,就是,谢谢了啊!”
    “这有什么?对了公爷,您也记着点我,万一以后我要是去顺天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找您行不?您那边可是天子脚下!”这个管事的也极会来事。
    常瀚涛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事尽管找来!保证尽力帮忙!”
    管事的也喜欢结交这样爽快的,便也笑着,拱手道:“常爷放心!这事我一定尽全力给您查清楚,您回去等信吧!”
    常瀚涛再三的道谢,这才从码头上回去了。
    在这边也就是呆了五天的时间,唐如霜的东西也买齐全了,一家子这才坐船回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唐如霜先回了一趟伯府,和伯爷商量了,然后就把买好的这些东西,并之前在家收拾好的东西,悄悄的送到了伯府,直接交给了伯爷。
    伯爷那边已经周转出来了三千两银子,下聘用两千八百两,再加上唐如霜这一次给置办的东西。
    唐如霜回去商量,其实就是委婉的跟伯爷说一下,这些东西放在府里,就需要小心一下二太太了,不然二太太也得到了消息,然后同样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才要把唐如霜气的吐血呢。
    好在伯爷有了前面六千两的教训,不用唐如霜说的多明白,已经对二太太戒备的很了,这些东西放在他的前院,叫这次犯了错误的福二和曹荣两个管家盯着,这两人为了将功折罪,恨不能一天不睡觉盯着呢!
    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二太太那边弄了银子,是怎么想的唐如霜不知道,不过想来也在静静的观察伯爷,看伯爷要怎么查,如今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二太太作何打算?
    唐如霜这边也猜测不到,不过等常瀚涛那边把事情查清楚了,倒是能猜到一点,伯爷会怎么处置这位二太太。
    十月二十九日,唐如霜一白天都有些担心,一直等到了晚上,跟着去送聘礼的常瀚涛回来了,跟她说了:“全都没有错,聘礼在院子里摆了一会儿,没有被换掉的。”大约是看出来唐如霜的担心来,常瀚涛开玩笑似得来了一句。
    唐如霜一听松了口气,又笑着自己有些讪然的道:“还真的是这样担心呢……你说这就是做贼心虚是不是?”
    常瀚涛失笑,摇了摇头,过去坐下了,笑容就已经消失了,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这是茶园子的红茶?味道可以啊。”
    唐如霜过去坐在他旁边,点头道:“是啊,是新茶……你怎么了?这几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
    常瀚涛低头喝茶,道:“没有啊,没事。”
    唐如霜更奇怪的,追问道:“到底什么事?!难道那两件事全都查不出来?一点痕迹都没有吗?难道这件事就这样只能认了?”
    常瀚涛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没有,不是这件事,这两件事基本上我都有数,京城这件偷案,我已经有了人证物证,就是二太太派人偷得,如今只等松江府那边的信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信来了也能找到人证证明那件抢钱的案子也是二太太的人做的……证据到时候就给伯爷。”
    唐如霜一听,有些惊喜的道:“这是好事啊!二太太那个吸血蛭终于要被揭发了!等着看伯爷也轻饶不了她……”
    说到这里一顿,又奇怪的道:“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总之这几天是有心事,心事重重的,笑也没有的。”
    常瀚涛停顿了一会儿,才叹气道:“是衙门的事……我走的时候,大人交办了几个案子,我把去松江府办的拿了,其他的几个案子交给手下的去办,看起来都是些小案子,可是想不到出事了……”
    唐如霜睁大眼睛问:“出了什么事?!”
    常瀚涛一顿,又叹了口气:“一个醉汉的案子,我手下两个人去抓的,谁也没想到,那个醉汉突然掏出来个刀子,一刀捅在了一个衙差的这里……”说着比了一下自己心的位置,接着就摇了摇头。
    唐如霜冷不丁的听到,惊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停顿半天才道:“难道……”
    常瀚涛点了点头,叹气:“没救过来,死了。留下一个老婆,四个孩子……”
    唐如霜心里头登时就不是滋味起来,尤其是听见留下了老婆孩子,心里头特别难受,而且她从没想到过,常瀚涛的差事,竟然还有生命危险!虽然他是捕快,是维护治安的,是可能会遇上这样的危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猛地知道了,感觉太糟糕了。
    常瀚涛看她原本还红扑扑的脸蛋瞬间就变得雪白,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震惊的看着自己,登时又有点后悔和她说这个事,忙过去把她搂怀里,叹了口气搂紧了。
    两人搂着一会儿,稍微好了一点儿,唐如霜这才问道:“那人叫什么呀?来过咱们家吗?”
    常瀚涛摇摇头,松开她过去坐下:“没有来过,你也没见过,经纶知道。姓王,我们一般都叫他老王。”
    “那那个醉汉呢?不会因为喝醉了就判个失手杀人什么的吧?”唐如霜又想到这个。
    常瀚涛摇头:“说他是醉汉,是因为他喝醉了和人打架,这才惊动了衙门,我们办案子的就叫他醉汉,其实老王和大虎那天去抓他的时候,已经是隔了好久了,抓他去衙门审审准备结案的,那天他清醒的很……想不到突然的掏出了刀子。怎么可能叫他逃脱了,原本就是个打十板子结案的事,如今摊上了人命关死,还是公差,杀人偿命!谁也饶不了他!”
    唐如霜不知道在问什么好,停顿了半天,才道:“你说他们家留下老婆孩子,你们去看过没有?他们家家境如何?”
    常瀚涛点头:“我们自然全都去看过了,家境不太好,其实衙差就是个苦差事,大部分其实都是穷人家,有些都是穷苦的很。”又看着唐如霜道:“明天二七了,你想去看看吗,不过……你肯定会难受,你能不能受得了?”
    唐如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去看看也行……起码送点东西过去。”
    常瀚涛默默的点点头。
    ☆、第137章 普通衙差
    既然说好明天过去看看,唐如霜马上就去准备东西,翻出来几块尺头,选了四样结实耐用的,一整匹的棉布,两件兔皮件,装上了十两银子。
    然后问常瀚涛:“这些东西如何?”
    常瀚涛看了看点点头道:“也行啊,倒是可以。衙门给抚恤了一百两,加上这些天衙门的人都在给娘儿几个凑银子,也有五六十两了,别给的太多了,孤儿寡母的再叫人盯上。”
    唐如霜点点头。正是这个缘故,其实更多的唐如霜也能拿出来,但是她不是不谙世事的人,那样的穷苦人家,刚刚没有了当家的,如果一下子给多了,叫人知道了,那不是给她送钱,那是给她招祸呢!如果说真的想救济她们,就应该一直想着点这家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常瀚涛就带着她去老王家。老王家在城里靠西边,这边一片一看就是贫穷的人家住的地方,外面街道也杂乱一些,房子也是大部分都是一两间,三四间的单独屋子,有些还是茅草屋子,连有独门独院四合院的都很少。
    老王家是个土砌的围墙,还有个院子,院子里面是三间房子,院中左右还有厢房,和现在常瀚涛家一样,只不过少了两个侧院。
    从外面看老王家应该是这一片算是中等的人家,但是应该平常也就能维持温饱,可如今顶梁柱没有了。
    进了院子,整个院里都是白色,靠墙放着一个长条凳,凳子上面有十几根白色蜡烛,有些已经点完了,烛泪在凳子上一堆堆的。
    正房里头是设的灵堂,此时穿着一身麻布孝衣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并几个从十几岁到几岁的小孩,全都跪在灵桌旁边,有人去了行礼,他们就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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