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的脸埋在他胸膛前面,听着他擂鼓一样的心跳,感受着他手指的颤抖,那灼烫的温度,似乎要将她整个人也烙伤。
    这样的傅臣,最后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她额头贴着他胸膛,将眼睛闭上,什么也懒得想。
    这一刻的原野上,草是青的,天是蓝的,姜姒的心是灰的。
    傅臣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显然是带着伤的,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冷意。
    他面上寒霜无数,眼底覆着一层薄冰,森寒无比。
    和靖从来不曾看见过傅臣这样的表情,活像是阎罗,虽没看她一眼,可她已经知道害怕。
    晋惠帝就站在帐下,看着外面这一幕,脸色也沉了下来。
    宁南侯傅渊与侯夫人都在旁边,一个生得威武,一个生得美艳。
    当年侯夫人也是京城里的美人,如今看上去竟像是没有衰老一样,姿色不减当年,风韵也更足。只是在瞧见傅臣不顾自己安危,公然抱着一名女子,叫太医去诊治的时候,侯夫人脸上那浅淡的笑意,便渐渐消失了。
    就是因为这个姜家四姑娘,傅臣要逼死府里有孕的侍妾,还要叫人落胎……
    她的儿子,怎么能变成眼底只有女人的庸人?
    护甲磕在红木圈椅扶手上,侯夫人微微朝着后面仰了仰,似有似无地弯了唇。
    上手位置上的晋惠帝看了她一眼,似乎也颇为忧心,便问道:“太医可诊治回来了?”
    “回皇爷话,还不曾回来。”
    宦官朱明连忙答了一声。
    这时候太医还在旁边的帐子里,检查了一下姜姒手上的伤势,给了一瓶金疮药,顺便也嘱咐傅臣用一些。
    姜姒一直没抬头,也不说话,像是吓住了。
    等那太医走了,帐中只有傅臣与她,她看着自己掌心那丑陋的痕迹,才终于拧了眉。
    傅臣手上也有伤,可此刻便跟看不见一眼,他沉着脸,拉过了姜姒的手,慢慢给她上药,看着那外翻的皮肉,又有些上不下去。
    姜姒以为他一直是不多话的性子,也认为他此刻也不会说话。
    只是……
    傅臣捏着她手指,看着她掌心,道:“你不是这样不聪明的人,明知道和靖与你不和,却要与她一起朝那边去,想必也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心头一凛,姜姒才发现自己错了。
    傅臣能有如今的本事,自然不是个心机普通的人,在他面前玩心机,反而是落了下乘。
    念头一转,姜姒便弯了唇,眼底带了几分温和笑意,小声道:“一则她是公主,二则我知道会来救我……我看见赵百了。”
    脸色稍稍缓和,傅臣抬眼看她,见她嘴唇都没了血色,一时心疼得厉害,叹了口气,慢慢放了她手指。
    “小心眼还挺多,你也不怕哪天我救你不住。”
    “那便叫我死了好了。”
    姜姒就是玩心眼子,她故意让和靖公主算计,傅臣若在乎她,定然要跟和靖公主闹,不管最后吃亏的是哪边,都是她赢。
    她只作出一副小心眼的样子说话,傅臣果然拿她没办法,疼她受了伤,又恼她拿自己开玩笑,只捧了她的脸,叫她看自己:“姒儿,以后不许这样玩了。你若不喜欢她,告诉我便是。她死不足惜,伤了你我会心疼。”
    那一时,她差点没忍住掉眼泪。
    这样煽情的话,加上此前他舍身相救……
    只可惜了,她是姜姒。
    “你别胡说八道,她是公主。”
    傅臣眼底难得地划过几分嘲讽,末了又一转成了一种深重的悲哀。
    他弯了弯唇,像是笑,又像是哭。
    “傻姒儿,她是皇爷的公主,你是我的天和地。”
    姜姒默然无语。
    他起了身,捧着她面颊,细细的一个吻落在她眉心,姜姒想要避开,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她背贴着椅背,僵硬得厉害,傅臣的嘴唇是颤抖的,带着凉意的,贴在她眉心,又顺着下移,擦着她琼鼻鼻尖,转眼便落在她微微分开的粉唇之上。
    唇与唇相贴合,姜姒手抖了一下,抠紧了扶手。
    少有这样贴近的时候,傅臣也少有这样心情难以平静的时候。
    兴许是姜姒方才遇到的危急,让他忘记了自己应该是老成冷静的,他一尝到那唇瓣美好的味道,便似着魔一样停不下来。
    舌头描绘着她的唇形,一手落在她耳后,另一手则压在她放在扶手的手背上。
    姜姒坐在圈椅内,被他团团困锁在其中。
    她像是猎物,无法逃脱。
    兴许,此时此刻,郎才女貌,看上去又是情投意合,再没有比这合适的了。
    只可惜,煞风景的人永远来得很快。
    外头有人问话,是谢银瓶有些焦急的声音:“姜四姑娘今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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