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这哪里是一回事阿?”
    “怎么不是一回事,我可是大了你九岁呢!”沈君佑逼近她说道。
    璧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份小孩闹脾气的模样,起身熄了外室的灯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沈君佑就醒了,说起来这还是读书的时候养成的早起的习惯。
    眷恋着身边软玉温香的气息,沈君佑侧过身,枕着胳膊看起了她的睡容。
    璧容的脸向右侧微微偏着,斜斜的衣襟里露出白瓷般的肌肤,他眼见地瞥见昨夜自己留下来的痕迹,印在她身上像绽开的米分色花朵,不禁想起她昨夜柳眉紧蹙时的娇弱无力……身体蓦地燥热起来。
    手不老实地伸进她的衣襟里,抓住她胸前的两团高耸,轻轻地揉捏起来。
    昨个儿“忙碌”到大半夜才睡着,此刻璧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疲倦得很,感觉到胸前有一双炙热的大手轻力地揉捏着,猛地吓了一跳,张嘴就要叫出来。
    沈君佑立即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免得她一个嗓子把外面的下人叫进来。
    “爷,爷!”璧容使劲地推开他,利索地起来穿上亵衣,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道:“白日暄淫不好!”
    沈君佑嘴角微微上翘,一伸手揽住那韧柳般纤细的腰肢,微微一用力便把她拉回了自己身上,舔着她莹白娇嫩的米分色耳垂,暧昧地道:“浅尝辄止无碍!”
    二月二,龙抬头,每年的这一日,太夫人和大夫人从卯正时分就要开始礼佛上香,故而各房也就不用早起过去请安,难得清闲一日。
    沈君佑和璧容磨蹭着起来时已经辰正过了一刻,门口的夏堇和秋桐都强自忍着笑,进屋收拾好了床铺,扯了罗汉床上炕桌,门外的两个粗使婆子立即端了摆着早膳的炕桌上来。
    甜白瓷的小碗各装着一碗粥,沈君佑的是瘦肉粥,璧容的是山药红枣粥,另有四碟什锦小菜,一屉冒着热气的香菇肉包,一屉金银馒头,一碟枣泥酥饼,一碟桂花糖糕,尽数都是两人爱吃的东西。
    沈君佑夹起一个肉包放进璧容面前的泥金小碟里,漫不尽心地道:“一会儿吃完了带你出去转转。”
    璧容夹包子的手顿了顿,疑惑的问道:“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要去哪里?”
    “昨天不是在忙吗……”沈君佑挑着眉意有所指地往璧容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瞄了两眼,继续平静地说:“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想去趟珠海寺吗,今个儿难得有时间。”
    “可是,那离着不近了吧,用不用准备些相香烛供品呢,对了还有马车,也得赶紧叫人安排才行。爷昨天应该告诉我一声的,就用不着现在这么急了。”
    沈君佑兀自又盛了一碗粥,伸手按住她的胳膊,不慌不忙地道:“我既然说了要去,自然都是准备妥当了的。”
    璧容一怔,他这算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心里突然变得暖暖的,好像三月的春光照进了心腹之中,到处都是一片明媚春色。
    沈君佑穿了身佛头青素面杭绸夹袍,璧容换了件素净的月白色撒朱红小碎花的对襟褙子,插了支样式简单的珠花。
    二进门口处关恒早就备好了马车,黑漆平顶的马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又放了两个秋香色的软垫,璧容半躺在软褥上拉开中间的一块隔板,露出了一扇正方形的雕花木窗,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
    马车约么行了约么两个时辰,才缓缓地停下来。
    “醒醒,我们到了。”沈君佑拍拍睡得迷糊的璧容,从小桌上拿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热茶给她,两人又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才出去。
    万物复苏,农耕在即,门口拜佛烧香的香客一片片多的数不胜数,有的夫妻接班,有的则是一家老小,好不热闹。
    珠海寺周围两侧高山对峙,怪石嶙峋,据说是过了“十八盘道”,越了“南开石门”,才进得山门,风景自不必说。
    “这附近有一汪叫作“龙池”的清泉,颇为有名,据说天旱不涸,雨涝不溢,水质清纯,口感甜润。”沈君佑说道,“现在先陪你进去拜佛烧香,等一会我们再好好逛逛。”
    “好。”漫步在如此秀丽的锦绣山河下,璧容心情尤其的好,挽着沈君佑的手臂,两人一起进了寺。
    有钱人家和普通老百姓进寺院拜佛的差别就是,刚一迈进大雄宝殿,就有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递来了香烛。
    璧容的前面正有一个穿着大红遍地金对襟褙子、珠环翠绕的年轻贵妇站在大雄宝殿的正中央合着掌口中念念有词,一旁的婆子接过她手中的香插到了前面香炉里。
    璧容虽不是佛家的信徒,可也懂得心诚则灵这句话,故而不似那妇人一般,亲自走到拜垫前面磕了几个头,烧了三根香。
    随后又去了供奉观音的殿堂,里面有不少前来求子的妇人,璧容仍旧磕了头,烧了香,沈君佑自是不信这些,站在一旁看着她虔诚的叩拜,不由得便想起她自那日起的惴惴不安。
    在观音堂添了一百两的香火钱后,便跟着知客僧去了一处种满了梨花的清静院子里用斋饭。
    沈君佑介绍道:“这儿的斋饭很不错,今个儿是二月二,我还特地要了两碗素斋面,一会儿尝尝。”
    不一会儿,小僧侣就端了斋饭过来,甜白瓷的阔口大碗里满满装着两大碗面,面擀的如龙须一般的细,浇上了素浇头,又配了几样爽口素菜,看了不禁胃口大开。
    两人正吃着,突然听到旁边院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而后又有一声男子愠怒的低吼伴随着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
    “怎么吵架吵到寺院里来了。”璧容蹙着眉头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红色褙子的妇人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他们的院子里,璧容抬头一看,竟是刚才在大雄宝殿上的那个年轻贵妇。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淌着两行泪珠子,在往上瞧,远黛般的两道眉毛,长长的细眼,因为咧着嘴角而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璧容不禁有些晃神,怎么会是她?
    那女子此时也晃过神来,见自己闯进了别人的院子忙拿手擦擦眼泪,想要开口道歉,可抬起头看见璧容的那一瞬间,她也呆了。
    “你是,你是…庄姐姐?”那女子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
    “你是,满翠……”
    ☆、第65章 寺庙偶遇(下)
    再见到满翠的那一刹那,崇节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那是璧容一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
    回首几年前那个刚刚及笄年华巧笑倩兮的少女,此刻,璧容有着满腹的疑问。她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还有这一身华丽的夫人装扮,一切的一切都和印象里那个稚嫩的躲在屋子里绣鸳鸯的少女截然不同。
    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她,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宝蓝色五福捧寿团花缂丝鹤氅,大腹便便的男子追了进来。
    “你乱跑什么!莫不是又想着私会情人!”那中年男子留着短须,满脸怒气地低吼着,一把拽过满翠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庄姐姐,庄姐姐!”满翠顾不得其他,扭着头泪雨梨花地向璧容哀求着。
    璧容此刻什么都不清楚,却又担心满翠真的受了委屈,只得求救地拉了拉沈君佑的袖子。
    沈君佑原本并不想管这闲事,尤其还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家务事,但是从刚才那女子喊“庄姐姐”的时候,他明显看见妻子的脸上多了一份伤痛。
    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
    “这位兄台,此处乃是佛门清净之地,还是不要吵闹的好。”
    那个男人听了倒也没有动怒,见沈君佑虽然衣着简单,可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却明显表露了非富即贵的身份。
    故而,停下脚步,歉意地抱了抱拳,“方才贱内打扰了兄台和夫人吃饭,敝人在此向兄台道歉,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这位老爷,我与尊夫人是旧识,今日难得遇见,不知能否叫我二人坐下叙叙旧。”
    看着满翠那期盼的眼神,璧容终究开了口。
    那男人听了皱了皱眉,看了满翠一眼,满翠此刻也止了哭声,抓着他的袖子恳求道:“老爷,这是我老家的一个姐姐,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求你让我们说说话吧。”
    沈君佑笑着走到那男人面前,抱了抱拳道:“女人家既然有话要说,兄台不如与我一同出去喝上两杯茶,珠海寺的龙池水可是远近闻名啊。”
    那男人见沈君佑盛意邀请,不好拒绝,便低头冲旁边的婆子嘱咐了一声,笑着与沈君佑一同去了旁边的院子。
    待他们一走,璧容立刻走上前去,拉着她手上上下下好一通瞧。
    “满翠,你怎么……我差点没认出你来,方才那位是?”
    满翠凄凄地笑了笑,解释道:“那是我家老爷。”
    璧容隐约想起当日带满翠走的那个粗汉子,犹记得是哪个大户家的长工,可眼前的她,璧容几次张嘴,都欲言又止。
    “我知道姐姐想问什么,就是连我自己有时也无法相信,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满翠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当初我和大成哥逃出来,匆匆把你放在了半路的一个镇子上,就继续往前走,来了朔州的应县,起初他在酒楼里做伙计,我们过得很快乐,可后来却因为赌钱被人打死了,害的我差点被卖到妓院里头去……好在遇到了我家夫人从虎口里救了我,夫人进门二十多年都没有孩子,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了老爷,我这一生都无法报答夫人的恩情,就想着替她生个孩子,可是谁知,谁知夫人没过多久竟因病去了。”
    “你这几年,过的可好?”璧容忍不住问道。
    “锦衣玉食,又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怎么不好。”话虽是这么说,可她的脸上的愁容却是骗不了人的。
    璧容想起方才他们在院子里的争吵,又想起那个男人的年龄,就是做她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老爷从前对我很好的,只是自夫人去后,外面都传他命里克妻克子,这才,才变的脾气有些暴躁。有一次他和人喝酒,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跟老爷说我以前行为不检,还,还和别人私下有染,从那开始他就总是怀疑我,怀疑我跟别人……天可怜见,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是当初从崇节坊逃出来,可我,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看,我才十五岁,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那个坟墓里过一辈子……”
    满翠心里堆满了委屈,嘤嘤地哭了起来。
    璧容听着她的话,不由得心里也有了几分酸涩,那时候在崇节坊自己和满翠是年纪最小的两个节妇,她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却先注定了结局。
    满翠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那个婆子,拉过璧容进了屋子,压低了声音哀求道:“姐姐,你要帮帮我,你一定得帮帮我,不然,不然我就死定了。”
    璧容见她如此畏惧那个婆子,想必是没少吃亏,也低着声音道:“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我,我觉得自己好像怀孕了……”满翠期期艾艾地说道。
    璧容此刻吓了一跳:“这……可请大夫看过了?”
    满翠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小日子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那一定就是了!这可是好事啊,你家老爷知道了定会非常高兴的。”
    “可是,我怕他会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
    璧容一怔,心里突然闪过了不好的念头。
    半响,才道:“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请姐姐帮我请个大夫,就说我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满翠,你实话告诉我,这孩子究竟……”
    “姐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这确实是我家老爷的孩子,只是年前老爷因为生意的原因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往大同跑,我若说自己是两个多月的身孕,他万一不相信,那可怎么办才好。”
    满翠见璧容蹙着眉头不说话,心里越发忐忑不安,猛地屈膝跪在了地上,悲恸地哀求道:“姐姐,你若不帮我,我和孩子就活不了了,他如今只有两个月大,求姐姐发发慈悲,我们娘俩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璧容见状只得点头答应。
    门口站着的婆子只听见屋里传去满翠的一声尖叫,“来人啊,快去请大夫过来,沈夫人她不舒服。”
    她犹豫了一下,迈腿走了进去,见璧容无力地歪倒在桌上,也吓了一跳,一边让外头的小厮去寻沈君佑,一边又差人去请了寺院门口摆摊的那个江湖郎中来应急。
    穿着白色长袍的长须郎中到了以后,璧容强撑着让满翠身后那一干仆人留在了门外,单独请了郎中进去。
    沈君佑闻音赶来的时候,郎中刚诊完脉正坐在桌子前面开方子。
    “大夫,我夫人怎么样?”
    那郎中抚了抚胡须,不紧不慢地道:“没事没事,夫人只是近日有些劳累,以至肝气郁结逆乱,按我的方子喝两服药就好了。”
    沈君佑这才松了一口气,担忧地看了看璧容略显苍白的面色,不禁有些懊恼昨夜的孟浪。
    “大夫,我近日也觉得有些气闷,可否也为我诊诊。”
    那郎中听了示意满翠伸出手,伸出三指闭眼号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叫她伸出了左手,半响站起来朝满翠的丈夫拱手笑道:“恭喜老爷,尊夫人有喜了。”
    那男子听了明显一愣,直到满翠含羞地站起来推了推他,才晃过神来,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这位大夫,可能诊出是几个月了?”
    长须郎中笑着回道:“刚一个多月,不过夫人身子骨好,日后只需要好好调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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