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迈开脚步,拉着张修齐向内宅走去:“我家内宅比外院小一些,奶奶就整天呆在内宅里,有时候是在主屋睡觉,有时候则在绣房做活,不过她做的东西从来都不让我穿戴,也没见爷爷拿出来过,我只记得她是个干瘦的老太太,表情严肃,对着我时尤其如此……”
    话语絮絮叨叨,在空旷的小院内回荡,带出一股森冷寒意,魏阳不想承认自己心跳有些过速,但是他抓着张修齐的手的确越来越紧,就像握着能够救命的浮木一样,来到那间镂空雕花的雅致木门前,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房门。
    那间屋子跟其他屋子一样,遍布着细细密密的灰尘,蛛网从天花板上垂落,拉出半幅残破的网子,在屋里正前方,是一张木桌,看不出什么材质,但是木头已经老朽,堪堪欲坠,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个经年累月摆放东西造成的灰印子,那里原先应该摆着一张贵妃榻,上面还铺着厚厚的红绸垫子……
    魏阳心中咯噔一下,他从没进过奶奶的绣房,最早是因为害怕,之后则是因为叛逆心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知道那里有一张贵妃榻?
    那条干瘦的背影又出现在了脑海中,魏阳闭了闭眼,开口问道:“齐哥,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吗?有没有家仙之类的邪祟……”
    张修齐看了魏阳一眼,肯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很干净。”
    “什么?”魏阳不由一怔,小天师绝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他说没有,就一定是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可是自己那份梦境又是从何而来,他今天已经对上了那么多的细节,怎么会在这上面落空呢?
    像是安抚魏阳似得,张修齐补充道:“仙畜随人,宅子空着,不会有家仙。”
    这话简直就跟过山车一样,魏阳心头一沉:“那就是说,就算宅子里以前有过家仙,现在也看不出了?家仙不守空宅,只跟人走?”
    看着小天师点头,魏阳唇角露出了些苦笑,看来这个线索想要找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能把奶奶的魂儿给唤回来问个清楚。至于爷爷留下的纸条里,那个“胡姑”恐怕也无处寻觅,如果能找到剩下半张纸,说不好还有点希望……
    轻轻叹了口气,魏阳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带着小天师在屋里转悠了起来,一半是带他看看老家,另一半也有寻找遗迹的意思,就算搬家,东西也不可能彻底搬完,总要剩下些残渣才是。
    在老宅里东翻西找了大半天,最终他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弄了满头满脸的灰土。拍了拍头上的蜘蛛网,魏阳摇了摇头:“看来今天是不行了,这样找起来太费劲,还是要问问大伯,看他把祖宅的东西都弄到哪儿去了?还有关于我父母和那个“胡姑”的事情,不论问出什么,都比这么没头苍蝇的找来找去要好。齐哥,你看呢?”
    这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自问自答,看着对方率直望来的目光,魏阳不由轻笑一声:“我知道的,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拿定了主意,魏阳不再耽搁时间,带着小天师一起往门口走去。一阵风吹过绣房虚掩的房门,发出咯咯轻响,像是风声,也像是某种动物的笑声,张修齐猛地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
    “怎么了?”魏阳也不由停了下来,神情略显紧张的往院内看去。
    然而过了半晌,小天师又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来:“看错了。”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也不知究竟是看错了什么,魏阳并不在意:“老宅嘛,总会有些东西才是。”
    这次两人都没再停下,径直走出了大门,然而在他们背后空旷的地板上,突兀显出几个爪印一样的小小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窜而过。
    这么一天下来,回大伯家时也快傍晚了,大伯今天似乎就没出门,此刻正搬着个小板凳守在门口抽烟,看到魏阳回来立刻就站了起来:“小阳,你、你回来了,今天是去哪儿了啊?”
    “山里转了一圈,替爷爷扫墓,又跑到祖宅看了看。”魏阳并未隐瞒,笑着说道。
    大伯的老脸顿时一垮,犹豫了半天才接上一句:“那,那你看到舅爷他们了吗?”
    魏阳一哂:“没,奶奶应该还没葬到祖坟吧,路上也没碰到他们。”
    大伯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啊,不,我是说没事就好。你俩还没吃饭吧?赶紧进屋吃饭!”
    老头坐在门口一天,怕都是担心这个,魏阳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苦涩,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对方走进了院子,谁知刚进门就吓了他一跳,只见乌龟老爷大刺刺的趴在院里,头无聊的怂在地上,也不只是怎么溜出房间的,在它背上还蹲着只趾高气昂的小母鸡,也不知把龟壳当成了什么。
    看到魏阳回来,老爷立刻来了精神,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动还好,这一动它背上趴着的小母鸡顿时不乐意的咕咕扑棱起了翅膀,乌龟老爷像是这时才感觉到背上有只不速之客,脖子慢吞吞的扭了过去,啊呜!
    “等等,老爷!”见势不对,魏阳赶紧跑了过去,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母鸡解救了出来,苦笑着拍了拍乌龟的脑壳,“你到底是怎么溜出来的,换的盆子还不够舒服吗?”
    为了让老爷不闹腾,他专门让大伯母弄了个洗衣服的木盆放在屋里呢,别说踏翻,就是站在盆上沿玩应该都没问题,还搬了块砖头当小山可以登高望远,不过现在看来,纯粹的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大伯这时也走了进来:“这龟也不知是怎么跑下楼的,还怕被人捉去了,一天都没敢开门。”
    “麻烦大伯你们了,我先把它摆回去,马上就下来吃饭。”魏阳苦笑一声,抄起老爷就朝楼上走去。
    也不知怎么了,今天乌龟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不断挠着魏阳的衣摆,差点没把衣服挠出个洞来,好不容易走了一半台阶,魏阳实在是有些抱不住这家伙了,直接把它往地上一扔:“您老是怎么回事儿?回家兴奋过头了吗?”
    乌龟老爷理都不理他,屁股一扭,吭哧吭哧爬到了楼梯边,然后把脑袋和四肢往壳子里一缩,顺着楼梯台阶哐哐哐就滑了下去。它的腹甲够大,对付这几个水泥台阶根本不成问题,简直就跟坐了滑板车一样嗖的一下就冲到了楼底,因为冲劲太大,还咕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神棍简直看的目瞪口呆,正要冲下楼解救,谁知乌龟已经探出了脖子,四只脚不知怎么一用力,吭哧一下又翻了过来,也不等魏阳跟上,飞也似的朝院里冲去。
    魏阳:“……”
    养了老爷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这货还有这么个特殊的下楼技巧呢!干笑一声,他也不垂死挣扎了,直接上楼洗了把脸,把背包放好,才走下楼去。这时张修齐也已经洗完了手,正被大伯让在饭桌前,虽然他的饿得咕咕叫,但是看得却不是桌上的饭菜,而是在寻找自己的踪影。
    看到了人,那道目光才放松了下来,张修齐拿起筷子,把视线挪回桌上,认认真真的吃起了饭。人还没坐齐就动筷子,显然是不合礼数的,但是魏阳又怎么会在乎这个,笑着坐在了张修齐旁边,也端起了碗筷。
    “对了,大伯,今天我到祖坟去,才想起我父母的骨灰还在市里墓园供着呢,总放在那边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回头我把他们的骨灰也请回来,埋在咱家祖坟里?”
    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大伯刚刚平静下来的脸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两眼慌乱的看向一旁,嘴唇颤了半天才说道:“当年你爷爷说了,横死没法入祖坟的,墓园里人气旺,供着对他们也好……”
    魏阳眉头一皱:“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大伯,我爹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连尸骨都回不来,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他的话里有话,不让回来的又何止是他的父母,就连他自己也被下了禁令,他们可是血亲中的血亲,有什么能离间这样的亲缘关系呢?
    大伯的脸色更难看了些,简直纠结到了某种程度,然而过了半天,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那是你爷爷奶奶的意思,我,我也没法子……”
    “村里人就不会戳咱家脊梁骨吗?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啊。”魏阳似乎没有放弃,又在天平上加码。
    可是这话一出,大伯的神色反而更坚定了许多:“这事不用再提了,早就决定的事情!”
    魏阳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来不能回村才是关键,否则就算迁不回祖坟,也完全可以放在村墓里啊,但是明显有什么原因,让他父母的骨灰连村墓都进不去了,而且还是那种如果硬塞进去,反而会被戳脊梁骨的事情。
    微一沉吟,魏阳转了个话题:“算了,我明天要去隔壁王村转一圈,带齐哥一起采风,不知大伯你熟悉邻村的情况吗?”
    大伯听到这话脸色并未好转,反而飞快说道:“王村有什么好玩的?最近几年邪的很,还不如去县里逛逛,你们还要在这边停几天?”
    这话已经带出份急迫了,魏阳深深地看了大伯一眼,扯了扯嘴角:“不会停太久的,大伯你放心好了。”
    县里有什么,魏阳清楚得很,然而王村有什么,他大伯怕也心知肚明。当年自己父母曾经在王村待过一段时间,虽然不知所谓的车祸发生在哪里,但是从小到大,爷爷从没让自己去过邻村,明明只有那么几步路的距离。
    曾经在王村发生了什么?魏阳没有开口,只是冲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筷子的小天师笑了笑,慢吞吞的吃起饭来。
    院里,乌龟老爷再次趴到了那块空地上,脑袋无聊的垂了下来,像是假寐一般。
    73套话
    一顿饭吃的不尴不尬,大伯心中当然依旧有顾虑,但是并没再说什么,然而攻势确不会到此而至,饭后魏阳帮忙收拾碗碟时,大伯母又上阵了。
    “小阳,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啊?去老宅了吗?”她的语气比丈夫要自然许多,虽然明知打着套话的心思,却不那么让人讨厌。
    魏阳笑了笑:“去了,毕竟是带朋友来玩嘛,总要让他见识一下老宅。不过那边的东西怎么搬空了?拿去卖了吗?当年我跟爷爷一起住的时候,也有不少喜欢古董的人来问价呢,爷爷都没舍得卖。”
    话题陡然一转,大伯母登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赶紧解释道:“哪儿能卖啊,都是咱家传家的东西,大床、衣柜、箱笼之类的大件都锁在那边库房里了,还都罩了布呢,保护的可好了。那些贵重的手势、小件东西都拿回家了,毕竟那边也没个人住,被小偷闯了空门就不好了。哈哈……小阳你放心,这些大人们心里都有数呢。”
    魏阳轻轻一笑,也难怪大伯母回答的这么着急,他家人口本来就简单,如果将来分家的话,自然也该是由大伯和他均分家产才是,当初大伯独立的时候就已经拿过一份钱了,自己是老二这边的独苗,又从小长在爷爷身边,如果分老宅没他的份,或者老宅的东西不经他过问就直接发卖了,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乡下最讲究分家问题,他又是个被人赶出村子的孤儿,要是分家时再被克扣,大伯家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果不其然,那些家私并没有被发卖,魏阳笑着摆了摆手:“哪里的话,其实这话我也想跟大伯说呢,既然老宅都没人住了,一些东西该卖也是要卖的嘛,要不放在库房里也是糟蹋了东西,那些老家具都是需要保养的,年头长没人用,包浆都褪色了,根本存不住。我工作的地方倒是认识不少这样的收藏家,木头家具也能卖上好价钱呢。”
    这话显然出乎了大伯母的预料,她面上不由露出一点喜色,老宅地方邪性,她这个邻村嫁过来的都心知肚明,只是担心婆婆那个神婆的名头,一直不太敢动老宅里的东西,才无奈听从丈夫的建议把该封存的都封存了起来。但是这些东西总归是要给自家继承的啊,如果不住的话,把那些多余的家伙事卖掉不是更省心吗!
    不过这话也不能明面上说,她家男人是真不想卖祖产,怕担上败家的名头,但是如果魏阳这么个直系的嫡孙也同意卖家具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这种分家模式还是更容易说动她家那老古板,这些年古董炒得热着呢,说不好也是个大进项。
    一想到这儿,大伯母的心都热了,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我也跟你大伯说过好几次这事了,但是他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唉,愁得我不行呢!回头你要跟他说说,兴许这事也能成!”
    魏阳一笑:“肯定行的,不过我还要先看看那些家具才行,包括你们拿回家的那些,如果可能做个造册,更方便将来处理。”
    大伯母赶紧接口:“册子都有造呢!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哪敢胡乱扔。要是你想看,回头我把账册拿出来让你也看看,你毕竟也是魏家人嘛,东西也该有你一份呢。”
    “有劳大伯母了。”魏阳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当年我爷爷应该还留下了不少书信之类的东西吧?这两年我实在是想得厉害,这次回来还想拿些走呢。大伯母你也知道,我从小都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这事她当然知道,还很清楚自家公公婆婆对这个小孙子态度上的不同,不过她这个做媳妇的,总是不好说三道四,也就没敢管。现在人家都说起来了,她也不好推拒,想了想才答道:“那些书也有留着,不过咱家没人爱看那个,都放在老宅的小库里了,像是装在两个藤箱里?”
    老宅分别有大小两个库房,这次魏阳回去还真没检查库房,钥匙都在大伯这边呢,根本就进不去,如今有了大伯母这句话,拿到钥匙就容易多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魏阳笑着应了声,顺便问道:“对了,咱家浴室里是用的太阳能吗?水够不够洗澡的?”
    “现在天气不算太热,紧张点洗还是够得。哎呀,就是,你跟小张也在外面跑了半天了,赶紧去洗个澡,要不等会儿水又凉了。”大伯母这才想到,赶紧吩咐道。
    这安排可谓正中下怀,魏阳放下了端着的碗筷,笑着洗了个手就走出了厨房,不论大伯母想跟他说什么,恐怕都忘了个干净,自己反而拿到了库房钥匙和登记账册,只要这两样东西在手,寻找当年的旧物就简单多了,说不定还能找到那半截纸条。不过明天的话,还是先要去王村走一遭。
    院里,张修齐正站在墙角,低头看着什么,魏阳好奇的凑了过去,只见乌龟老爷吭哧吭哧围着墙边缓缓爬着,爪子倒是十分用力,已经在那边抠出一溜深浅不一的痕迹了,这时正朝鸡舍进发,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报那小母鸡的压顶之仇。
    嘴角不由抽了抽,魏阳弯腰就想去拦住这记仇的家伙,张修齐却挡在了他前面,摇了摇头:“让它爬。”
    魏阳不由一愣:“它都快把鸡舍拆了,不用管吗?”
    “不用。”张修齐答得很干脆,却没有解释什么,魏阳实在拿这一人一龟没办法,只能搔了搔头发,“那我先去冲个澡,等会儿换齐哥你来洗,估计都要快点,否则再晚点水就冷了。”
    张修齐点了点头,显然没有上楼的意思,魏阳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一人跑去洗澡了。洗完之后两人换了班,又任由乌龟在院里折腾了老半天,最后才十分大爷的咬住了魏阳的裤腿,让人抱着上楼吃饭泡龟壳子去了。
    这一天折腾下来也够耗神的,然而在睡觉之前,魏阳心底还是忐忑了起来,昨晚那个梦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若是今天再来一遭可就太折腾了,也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怀念那枚从小都不离身的符玉,要是符玉在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梦了吧。
    略带纠结的躺在了小天师身边,魏阳缓缓闭上了眼睛。然而一夜飞也似的过去,当第二天他睁开双眼时,天都已经大亮了,张修齐早就穿好衣服,正襟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在等他睡醒,乌龟老爷则跟累过头了一样,爬在水盆里没有动身的意思。
    尴尬的揉了揉眼,魏阳翻身下床:“抱歉齐哥,我睡过头了……”
    张修齐却了然的点了点头:“龟很有用。”
    “啊?”完全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小天师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想法,站起身就朝外走去,魏阳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趴在盆子里的乌龟,露出一点苦笑,拍了拍乌龟壳子,也跟了上去。
    今天由于起得晚了,大伯已经出门去鱼塘上工,大伯母看到两人赶紧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了上来,又着紧的问了句:“小阳,你们今天真要去王村吗?”
    显然是一晚上过去,她终于想起了被自己带偏的话题,来这边敲边鼓的。魏阳一哂:“是有那个意思,附近几个村子都想转转。”
    听到这话,大伯母赶紧说道:“那还不如去我们北路村,反正离这边也不远,风景还很不错呢,王村那边这两年邪性得很,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干嘛去那边啊。”
    魏阳深深的看了大伯母一眼,像是被这目光里的东西惊倒,她赶紧挪开了视线。自家这个大侄子不清楚,她可清楚着呢,当年弟弟、弟媳就是在王村出的事,要是小阳在闹出什么事情,那二弟家可就断根了!唉,说起来都怪二弟家搞什么青铜器,估计也挖出了不少土货,才遭了报应啊……
    看着大伯母面上的神情,魏阳最终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随便去哪里转转都行。”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出了门,邻村虽然挨得很近,但是走路的话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地方,魏阳就直接在村口拦了辆车,搭了个顺风车往那边过去。听他是去王村耍的,那开拖拉机的大叔啧啧有声:“嘿,王村那地界儿有啥好耍子的?不跟咱村没啥差别嘛!真不如去城里转转!”
    魏阳笑着答道:“我是听人说的,那边倒土货的人比较多,过去看个新鲜,说不定还能淘些东西回家。”
    “嘿,你这娃子也太不懂事了。”拖拉机大叔立刻拍了大腿,“土货那些东西是随便能玩的吗?也不怕找来邪性,而且王村哪有什么倒土货的啊,早年还有几个小作坊弄些瓦罐啦铜器啦倒腾,现在差不多也都关干净了,你想凑热闹可找错了地方。”
    “哦?”魏阳立刻问道,“那前两年还有这方面的生意?”
    “哪是前两年的事了。”大叔一撇嘴,“反正想找这个,你可是找错地方了!”
    “那就随便看看好了。”魏阳倒是一副不介意的样子,笑着扯开了话题。
    有这么个交通工具,路上倒是走得很快,不到半小时两人就来到了王村附近,下了拖拉机后,他从包里掏出了个单反相机,挂在脖子上,又在张修齐身上挂了两个看起来像是画夹的板子,收拾停当后,两人才一路往王村进发。
    这个村子比起魏家村略大一些,看起来应该是新修的村落,整体规划做得很不错,有点新农村味道,村子里经商的店家也不少,还没到吃饭时间,村口一家小卖部门口三三两两坐满了晒太阳做针线活的大妈大婶,家长里短正聊的热乎。
    魏阳也不搭理她们,沿着小道一路走来,举着单反相机东拍拍西拍拍,时不时还跟张修齐比划着什么,十足的采风模样。两人都是年轻学生打扮,容貌又出奇惹眼,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大妈们或明或暗的目光,像是刚刚看到这里的商店,魏阳快步走了过来,冲里面的老板娘笑道:“大姐,店里有冰镇的可乐吗?来两瓶!”
    那老板娘明显都五十出头了,被这么个小伙子喊大姐,脸上早就笑开了花:“现在才几月,冰镇的没有,温的行吗?”
    “也行!”魏阳答得十分爽快,朝站在店门外的张修齐招了招手,“师兄,过来歇歇脚。”
    大妈手脚利索的拿来了可乐,一眼就瞅见了走进门的张修齐,今天小天师连鸭舌帽都没带,一张俊脸要多吸引人就多吸引人,简直就是那种小女生心目中的文艺王子,大妈虽然早就没了少女心,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哟,你们还是师兄弟呢?大学生啊,来这边干什么呢?”
    “采风,简单来说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写写画画。”魏阳笑着打开了一瓶饮料,递给张修齐,自己则开了另一瓶大罐一口,“不过这王村可跟我们想象的不同啊,这么现代?一眼看过去全都成小二楼了。”
    “看你说的,小二楼还不好吗?”大妈立刻不愿意了,半真半假的嗔怪道,“就你们城里人能住楼房,我们就该住平房啊?”
    “唉,大姐你可别误会了。”魏阳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看起来亲切又无辜,“我们来这边采风自然是想看些传统的,民俗的东西,都现代化了跟别的地方还有什么区别,所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嘛。”
    “嘁,也就你们这些不愁吃喝的小青年会这么琢磨。”虽然这么说着,大妈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伸手把找得零钱递了过去。
    “啊,不用找零,再给我们装些矿泉水就好。”魏阳干脆挥了挥手,没有接钱,话锋反而一转,“对了,我来时还听人说呢,王村这地方邪性着呢,难不成村里出过什么奇事?”
    “这话谁说的!”听到这个,大妈不乐意了,直接叫起板来,“咱王村说不上多好,不也殷实着呢,这些缺德鬼们,就会说咱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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