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外漂泊,一晃就是几十年,游历四方,见识了很多人,很多地方,随着道功的一天天增长,不断有男修向她示好,他们很厉害,很优异,也很美丽,可是她都拒绝了,天下最好的那个男人,是不能有道侣的,因此,她也不会有!
    只愿意生生世世,陪着他,无论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关系,都心甘若饴……
    重逢,一定会来临,她相信……
    果然有一日,她接到了传令符,可以回昆仑了!看到传令符消失的刹那,她几乎热泪盈眶,她以最快的速度站在昆仑山的脚下,仰面而望,昆仑依然是从前的摸样,只是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听说师父又开始收徒了,她见到了很多新鲜的师弟师妹……
    有的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她自谓容貌一流,也及不上她的美,看着这样的师妹,她心里忽然害怕起来,难道师父是为了她而恢复的吗?她忖度着,猜疑着……
    她见到了师父,几十年的分别,他的容貌还是那样美丽如仙,只是脸上不复当年的慈和,却也不再是离别时的冷酷,仿佛有什么东西,弥补了那碎裂,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呢……
    其他归来的结丹弟子也许不觉得,可是她总是疑心,师父忽然又开始收徒,师父忽然召他们这些旧弟子回来,师父忽然又开始选拔随侍弟子,这样的变化,因为不知道因由,所以很害怕,很害怕……
    终于,她害怕的真正原因出现了,据说出现了一个女弟子,还不是什么修真大族出身,只是个人界的村姑,拼命要考进内门,拜仙人为师,本来是个笑柄的,因为本尊是笨拙的,柔弱的,一点也不适合修行,却因为对仙人有可怕的执念,就像……
    听说师父是很讨厌她的……
    听到这个时候,她本来暗自吁了口气,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又有些不可思议,村姑忽然变得厉害起来,她创造了什么吹/箫驱兽的道术,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修补了玄武柱,为此师父破了几十年的诫,收她为随侍弟子……
    她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不好,却说不出哪里不好,很快,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师父很重视这个小弟子,对小弟子寄予厚望,因为神士是不能有道侣的,掌门又数百年如一日洁身自好,所以这样的“宠爱”并没有让人误会到男女之事,只是让人好奇——
    什么样的小弟子,竟能得到师父如此的嘉许?
    结丹弟子们好奇着,只是小弟子在闭关,无法得见真颜,他们只能绕着那洞府徘徊,终于有一日,是小弟子的出关之日,很多结丹修士早早埋伏在洞府门口,要看到这位神奇的小弟子,她也去了,只是她跟他们是不同的,师父绝对不仅仅是“嘉许”——直觉告诉她。
    小弟子出来,被师父派出的许多宠奴围绕着,众位结丹弟子只好铩羽而归,宠奴身上有师父的印记,无论发生什么,师父都能立时察觉,所以他们走了,只有她没走,她站在隐秘的半空中,俯视着那个小丫头。
    还真是个小丫头,不过十七八岁的摸样,容貌……也算不上多好看,道功低微,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出色优异之处,她真的……有些失望。
    她离去的时候,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师父是为这么个不出色的小丫头恢复的,因为她太普通了,太平凡了,除了那生动的笑容,她几乎很难在这丫头身上找到一丝一毫优异之处——能跟她相比的地方。
    她不会笑,这是自幼以来的性子,可师父难道不成就是因为这笑容?这也……太荒唐了……
    她飞回了天玄峰,站在自己殿宇的廊檐下发着怔,不一会儿又见到了这丫头,她被几个侍女簇拥着,笑嘻嘻的,象个……傻子,是的,她试探了几句,这丫头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被结丹修士们包围了,还以为……
    她想笑,可是她不会笑,她只是鄙夷……
    她鄙夷这丫头的愚蠢,还鄙夷……她的软弱!
    她亲眼看见小丫头意识到危险,跑去向仙人求助,而不是像自己那样,宁死不屈地给师父看……
    只是尽管鄙夷,有种东西象石子一般膈应着她,让她寝食难安,一想到仙人与那丫头单独相处,她就要发疯,于是她忍不住跑了去,看到那丫头躲在仙人的背影里,偷窥着她,眼眸里都是惧怕……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开始答非所问,其实一直以来,她见到仙人师父就不知所言,就这样茫茫的退了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她知道——她看了仙人上百年,仙人的一举一动,每次眨眼的次数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看到,仙人看向小丫头的时候,眨眼的次数有些……出奇的多。
    他为什么……对她眨眼那么多?
    她站在夜空里,望着下面的太极苑,小丫头的道功不值一晒,可是……可是……
    她很害怕,这是她的师父,是她的……
    她知道师父一辈子不能有道侣,她可以安然于这种关系,这种远近,享受师父对自己的特殊欣赏,可是她不能忍受师父对其他人的独特,尤其是那个小丫头的独特!
    夜风吹动着冷月的长发,雪白的道袍在风中飞舞,神识里,是太极苑的九宫阵法,她哼了一声,这种阵法,是最幼稚最初级的阵法,仙人师父……就教了她这个?
    其实师父对她并不是那么好吧……
    冷月飞行在半空中,在神识里寻找着阵眼,心里却有了几丝安慰,虽然师父对那丫头眨眼比较多,可是那丫头太普通了,师父也许……也许……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了解这个丫头,师父她不敢窥探,可这丫头她还惹得起,她想要在这丫头身上找到到自己想要,却不敢面对的一些东西,她不知道……
    咦?
    冷月看着九宫阵型的太极苑,以她的神识竟没有发现阵眼所在?这怎么可能?她可是结丹中期修为,那丫头不过筑基后期!
    一般九宫阵法是按照“即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来排列的,寻找九宫中的“五”,就能找到阵眼所在,而筑基修士的“五”,在结丹修士的神识里是掩藏不住的,可冷月找来找去,愣是没有找到!
    冷月那白色的身形在太极苑的上空,宛如一道白兰花,盛开着,却颤抖着,她知道了,一定是师父……师父教那丫头特殊的法子了!
    这个念头激的她发疯,她自来性子有些孤僻,一旦发怒,就忍不住动手,此时恰好一个道童从她脚下移位,她“哼”了一声,袍袖一抖,一道剑光出手,只听那道童一声惨叫,落地化为拂尘,杀戮之后,冷月的面色变得越发冷白,在月光下发出森森的煞气,身影变幻的越发快了……
    她要找那丫头,找到她,问她师父到底教给她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师父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护着她这种平凡的小丫头,她不允许,拼搏了上百年求得师父一顾的她,不允许!
    哪怕紧紧是师父对弟子的特殊宠爱,她也不许,因为这是她唯一能从仙人师父身上,得到的了的……
    冷月的身形越来越快,宛如一道电光穿梭在太极苑的每一处,因为速度太快,几乎看不到她的踪迹,只能见到月光忽恍之间的滑动,滑动……
    忽然,冷月眼前出现了一坨黄,神识里,是一只妖兽,一只猫。
    冷月冷笑一声,修为还不低嘛,看来那丫头也不蠢,居然找了个道功不低的帮手,可是一只结丹后期的妖兽,如何敌得过结丹中期的人修?
    冷月“蹭”地抽出了长剑,因为道功悬殊,她不好出手,不过这只妖兽出现,一切将不同。
    结丹对结丹,一切将不同!
    她要让那丫头看看,结丹修士会拥有多么巨大的能量,也要让师傅看看,自己比那丫头强多少,强几百倍,几千倍……
    冷月眼前显出师父那如仙如画的面容,悲悯的,冷酷的,平和的,闭上了眼,猛吸了口气,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犀利的白光,“嗖”地向那妖猫冲了过去……
    “哎呀……”妖猫喊了一声,剑修的攻击力本来就比一般修士强得多,何况是结丹以上的大修士,瞬息之间,妖猫屁股中招,只是那猫居然不惧怕,回头抛了个媚眼,娇滴滴道:“你好坏哦,是要伦家百合吗?”
    冷月被这表情气得发抖,剑光大胜,已是致命杀招!
    妖猫却不怕,翻了个身,宛如流星赶月一般绕着九宫游走,太极苑里的空中,只见一道黄色的光,一道白色的光,一时纠缠在一起,一时又分离开,却你追我赶,不时会碰撞出巨大的威压,若不是在阵法里面,结丹以下的所有活物皆会化为灰烬!
    冷月没想到这妖猫如此厉害,竟能逃得脱她的修罗剑光,可是她历经血风腥雨,遇到劲敌不仅不怕,反而十分兴奋,催动内息,周身化作了剑光的一部分,剑柄前端形成了修罗阵,四面八方的剑光宛如箭雨一般向妖猫追杀而去……
    妖猫似乎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可它那疯狂的性子,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欢喜,喵呜乱叫几声,眼见四面剑光已经围了自己,“鹅鹅鹅鹅鹅鹅”了几声,忽然消失。
    冷月的剑光朕已经把妖猫锁在中间,却忽然凭空消失,心中诧异,人从剑光里抽身出来,慢慢落在了地上,环目四顾,月光琉璃,太极苑,静悄悄,空荡荡的,毫无声息,猫也不见,人也不见,这是……去哪里了?
    冷月蹙着眉,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像,她开始只觉得白乎乎的两条人影,还没看懂,等到看明白,立时石化了!——双修她虽然知道,可毕竟还是处子,这辈子还没看到这样可怕的场景……看着那影像,冷月受刺激太深,竟一动不动,浑身发抖,剑柄也拿不住了,便在此时,太极苑忽然灯火通明——
    ☆、第65章 你心
    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一个绝色女修站在那里,呆呆望着宫墙上“惊心动魄”的影像……
    “鹅鹅鹅饿饿”,一只黄色狮子猫飞了过来,停在她肩头,望着那影像咂嘴道:“我一直觉得这个姿势更好些,你觉得呢?冷儿。”
    冷月听了这话,如梦初醒地打了个寒战,望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宠奴,脑袋“嗡”地一声!
    “冷月偷看双修……偷看双修……她想跟师父双修想疯了……想疯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
    冷月捂住了耳朵,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声音——“她想跟师父双修,想跟师父双修!”
    “我杀了你们!”冷月一声怒吼,长发根根直竖啊,面上显出狰狞的杀气,结丹道功的威压宛如爆发一般辐射开来,周围开始化为灰烬,宠奴们尽管有阵法保护,还是有道童“啪嗒”摔在了地上,化成了原形,侍女们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慢着,慢着!”蓝光一闪,一个人影挡在宠奴跟前,伸出手道:“师姐,您误会了。”说着,抬头看了看那影像,又望着半空中悠哉的黄猫,吼道:“野乐,你这只变态猫!”
    话音未落,冷月的长剑已经化成了一道光,在她周围炸开一道道白光,剑光阵宛如排扇子一般团团把她围在中间,每一处,都是白色而凶猛的火焰。
    “小丫头,我本不想动手,这可是你自找的。”冷月浑身的头发已经飞扬开来,周身的杀气化成一道利剑,墨黑的长发飘摇开来,周身的道袍绷紧到了极处,一点点逼近卫若。
    杀了她,杀了她!师父就彻底底属于自己了!
    冷月的眼眸化成了可怖的红色,绝学风雷剑阵随着主人的怒气施展开来,把九宫阵冲得摇摇欲坠,仿佛瞬息之间,一切即将化为灰烬……
    卫若被那威压压制的几乎窒息,若不是阵法保护,早就灰飞烟灭了,她大口呼吸着,望着近似疯狂的冷月,忽然神出口道::“师父!”
    这一声宛如一盆凉水,让冷月一愣神,抬头望去,却见人影渺渺,知道上当,呵斥一声,剑光出鞘,卫若早已遁去……
    筑基修士的飞行速度虽然与结丹无法比较,可卫若幸得布置了好了阵法,连连使了几个障眼法,终于逃出了冷月的追踪,闪身站在尚月轩的厅堂,扶着柱子徐徐喘气。
    艾玛,更年期的老女人惹不起……
    正感叹间,一道黄光闪过,野乐追了上来,娇滴滴道:“亲爱哒,怎样,我可真的帮你到底了。”
    “谁让你帮?”卫若一见这死猫,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布置得好好的,让她找不到就是了,你乱出什么头?这下可好,把师姐惹毛了,你个疯猫,给我滚!滚!滚!”
    野乐听了这话,眼眸里闪过受伤的神色,扁着嘴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伦家看你可怜才出手的,屁股上还挨了一剑,而且你不觉得伦家的妙计很有用吗?她看了那个,说不定春/心大发,再也不想打打杀杀,专门找野男人双修!”
    卫若听了这话,苦着脸抵着红柱。
    这下可惨了,她与这位师姐本来也没太大冤仇,顶多看不顺眼罢了,如今被疯猫布置了这么个陷阱,太极苑的宠奴都目睹她看人双修,按照这位主子自命清高的性子,怕是所有人都活不过她手下了,这只该死的疯猫!
    卫若恨恨地怒视着野乐,猫却丝毫不觉得,得意地跳着八字舞,道:“卫若,要感谢我啊,感谢我哦!”
    “感谢你八辈子祖宗!”卫若愤愤怒骂了一句,想着冷月那疯狂的眼眸,打了个寒战,得赶紧想法子才行,否则太极苑的所有人都要被师姐干掉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正焦急间,忽然白光一闪,剑光大盛,冷月白衣飘飘地站在了她们眼前。
    “冷师姐!”卫若猛吸了口气,也不等她站稳,大声道:“师姐,你听好了,你误会了,方才那陷阱不是我设计的,警察叔叔,就是那只猫!”说着,伸手一指,理直气壮地指着半空中飞舞的疯猫。
    冷月阴森森地望着卫若,一言不发。
    野乐正在空中自得其乐,听到卫若的指控,“嗖”地飞到了卫若的头顶,“鹅鹅鹅饿饿”了一声,双爪摁住卫若的发髻,做了个标准的猫蹲式,肃然道:“冷月,方才那个好不好看?你喜欢哪个姿势?”
    “师姐,听我解释……”卫若快哭了道;“我知道您其实冰清玉洁,冰天雪地,冰雪覆盖,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冷师姐是非常非常纯洁的人,我很知道的。”在结丹修士的杀气腾腾前,卫若吓得有点语无伦次。
    “对哦,非常非常纯洁,专看双修。”野乐学着卫若的摸样点头。
    卫若要吐血了,要吐血了,这死猫一定是她前世冤家,她恨恨地把猫拎了起来道:“冷师姐,你不要听猫的话,我跟这猫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是清理师尊的灵宠,我不认识它的,方才那一切都是这猫做得,我真完全完全不知情,真滴,我以西天佛祖、玉皇大帝、天上童老、哦,还有太上老君的名义发誓,发誓!”说着,挺直了腰,眸光烁烁地望着冷月。
    冷月冷冷无语。
    卫若把猫递给冷月,道:“师姐,这猫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最好做成龙虎斗,煮一锅猫肉,一定萌萌哒。哈哈哈哈。”说着,干笑几声,只是这声音里带着颤音,笑容也如瑟瑟枯叶。
    野乐被卫若拎在手里,歪着头,对冷月那张冷颜如花的脸,抛了个猫式媚眼,道:“冷儿,还要不要?卫若哪里还有许多,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你有完没完!”卫若疯狂地把猫向冷月那边一掷,忽然闪身不见。
    我跑,我跑!
    她口中念决,眼前一黑,风驰电掣一般到了天玄殿,恍惚的黑暗里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要张口叫“师父救我”,忽然见那身影向角落里飘去,怔了怔,才见到两个白色的身影打成了一团,只是不像仙界里的斗法,倒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拳脚,衣衫呼喝之声不时传来。
    怎么是两个师傅?
    卫若瞪大了眼睛,揉了揉眼,果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清远正在打斗,神识里清远面色潮红,神情狂乱,眼眸迷茫,手下却不断出手,一拳一脚发出“砰砰”的声音,只是不像自己当年打斗那般会躲避,因为两人一模一样,所以受的伤也一模一样,不一会功夫,都脸上挂彩,嘴角也渗出血来……
    卫若忽然想起了师父大姨夫发作的情形,蹙了眉,师父的病竟然还没好?难不成看来他不是因为玄武柱倒塌而病的,而是因为病了,所以精血不足,玄武柱才倒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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