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天自有公道,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公平公正的评委,她一道清炒土豆丝都不过关,证明她没有无名书,什么都不是。
    连日来苦苦压抑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苏玖起身就要去推架子上的调料,伸出去的手忽然顿住。
    为什么她就认定过不了关是自己的问题?
    天道是万物的规则,是万物的道理,一切事物都有一定的规则。那么,它判定她的菜不过关,不也是按规则走?哪怕它是天道,也是不知人生百味的天道,怎能代表所有人的口味?
    苏玖一下子想开了,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重燃自信回到灶前,重新拾起土豆继续一样的动作,不就是清炒土豆丝嘛,她做到它让她过关为止,是过关,而不是认可。
    苏玖没有注意到隐有流光在她身上闪过,她又很快完成一盘已经改善到堪称无懈可击的清炒土豆丝,这次她不再忐忑又期待的等了,还有闲心去看架子上丰富的食材,和她最想要的辣椒和孜然。
    这上面现代世界有的食材、调料这里都有,却只让做清炒土豆丝,连青椒都不让放,不停地让你重复做,就是让你做到腻,做到放弃,做到你想换食材,这是考验做为一个厨师的恒心?
    想要她放弃,她偏不!
    苏玖愤愤握拳,回身发现这次炒好的土豆丝消失是消失了,却是化为点点星光钻进她的身体里。
    “何为道?”
    一道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涤濯人心。
    苏玖望着虚空,何为道?
    “道,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所不包,无所不在。”
    “你的道?”
    她的道?
    脚下场景一变,苏玖站在一片虚空里,看着一个个装着道的光球从眼前一一闪过。
    杀戮道,无情道,极情道,因果道,逍遥道……
    大道三千,小道无数,可她始终寻不到属于自己的道。
    她想要做什么呢?
    她最爱的是美食,来到修仙界,知道修仙界只有辟谷和烤肉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发展美食,她喜欢美食,哪怕换了个世界,也想好好做美食,可是在这无尽道海中,没有一条道符合她想要做的。
    “你的道?”那个空灵的声音又问。
    她的道?
    苏玖又一次问自己,难道要违背本心选一条道?
    不行,违背本心选的道也难成大道。
    “这里没有我的道,我的道是美食。”她坚定地道。
    “你的道?”空灵的声音再问。
    “我的道是美食,热爱美食,忠于美食!”苏玖头铁到底,虽然有点中二,但确实是遵循内心的声音。
    几乎是她的声音落下的刹那,光球消散,苏玖却还站在雾茫茫的空间里。
    “你的道,已苏醒。”
    什么叫她的道已苏醒?
    她的道在哪呢?
    苏玖一脸懵逼,什么叫苏醒?难道刚才她在无尽道海里找不到适合自己的道,是因为那道睡着了,现在刚醒?
    逗呢?道还有睡懒觉的时候?
    就在苏玖茫然四顾的时候,识海里的无名书亮了,不只亮了,书面还张了嘴。
    苏玖:…!!!
    “我就是你的道,厨道。”机械化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
    苏玖石化了,她想静一静,真的想静一静。
    她想过无名书可能是什么还在潜伏期的天书法宝,或者是系统类型,哪怕是寄居个随身老爷爷在里面她都没觉得这么震撼。
    那是道啊,掌握着一定法则的道,别人是问道,追寻大道,她倒好,整个道都在她身上了。
    太逆天,她有点承受不来。
    嘛哒!根本没法静!
    “说出你的故事。”苏玖放弃挣扎,她想点烟。
    “吾乃厨之道,三千道之一。上古时期,有修士以厨入道,创造了吾,后来,随着辟谷丹的出现,修士图方便越来越少人食用膳食,厨修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没落。道,因人创造而存生,也因人遗忘而灭,当再无人修此道时,便是道消失于天地间之时,吾在消散的时候落入虚空缝隙中,意外到了你所在的二十一世纪,融合了一个识别系统,吾意识消散,全凭道的本源选中了热爱美食的你。”
    “什么叫意识消散?还有,别吾来吾去的。毫无意识,你还会知道二十一世纪呢。”苏玖嫌弃地撇嘴。
    这要换做还在现代,苏玖觉得是天方夜谭,而今身处修仙界,也没那么难以相信。
    “厨之道,自是有信仰便可苏醒,你做的每一道菜都是助我苏醒的关键,只是那个位面的天道不承认我的存在,我意识时有时无,而今回到修仙界,加上你过来后做了不少菜,获得了不少喜爱值,再加上你入了问道塔,问道成功,我才算被你唤醒。”
    “既然醒了,你不是应该离开我的识海回归三千道吗?”苏玖干脆盘膝坐在地上。
    “只是短暂苏醒,出了问道塔我依然沉睡,何时能彻底苏醒全看你。”识海里的无名书书面上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就连声音都没那么机械了。
    苏玖:……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何做?先说明,若你要我做的事违背本心,我宁可玉石俱焚,明白吧?”苏玖事先声明。
    厨道并没有乱说,在那个位面,它的意识时有时无,却也够它了解到苏玖是个怎样的人了。
    她缺少家庭温暖,虽然有双亲,有兄长,但彼此之间,亲情薄凉。可能看不惯家里人都是冷性子,所以造就了她甜爽大方的一面,同时,刚起来的时候也是寸步不让。
    它说:“也不为难,你只需发展美食,让美食成为修仙界不可替代的存在,最后修至大乘成功飞升,我便能重回三千道。”
    “前面是不难,后面飞升……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此界名为归一界,有一邪修对凡人大开杀戒,得罪你天道爸爸,你天道爸爸一怒之下将归一界封印,再无人可飞升。”飞升,白日做梦还比较快。
    “你错了,天道掌管天地法则,大道遵循自然法则,为成仙之道。为何有传言‘天道无情,大道有情’?便是因为,天道是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规则不能打破,视为无情;而大道一旦修成,便可脱离天地法则,逆转绝境,获得一线生机,故而视为有情。两者之间不存在你所言的爸爸关系。”
    “懂了,上下属关系,三千道亦在天地法则里,就像你,业绩不达标就被开除了。”
    厨道:……似乎比喻得很恰当?它想自闭了。
    “既然封印做为惩戒,自是有打开的那日,仅是一邪修犯下大错不至于永久封印,天地法则不允许。”厨道又说。
    所以这就是八大气运之子由来的原因?天机宗算出的那一线生机是天道给的暗示?
    “若是最终无法助你回归三千道会如何?”苏玖问出最根本的问题。
    厨道:“你会随我消散在天地间。”
    苏玖闭上嘴,当我没问。
    感觉到识海里无名书的低迷,说来无名书虽然居住在她脑海里,却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过她的事,相反帮她良多,就凭这一点,她已欠下因果,就算不讲因果,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嗨呀,我现在才炼气四层,离飞升远着呢,说不定等我修到大乘期,归一界的飞升通道已经打开了。”苏玖故作轻松地安慰。
    “炼气八层。”
    嗯?
    “你说什么?”苏玖瞪大眼,坐火箭都没这么快吧?
    “外面一个时辰,问道塔里一个月,你已经在问道塔里一个多月,问道过程中亦是一种修炼,问道成功,获得属于自己的道会修为大增,再加上心境上的提升,会进一大阶,若非你是五灵根,只怕能到筑基。”
    一个多月,她居然整整做了一个多月的清炒土豆丝,难怪最后她差点崩溃了,没吐是真爱了。
    苏玖看看自己十一岁的小身板,很庆幸自己是五灵根,不然筑基停止发育了,顶着十一岁的模样直到元婴才能重塑肉身,她哭都没地哭。
    “我很快又要陷入沉睡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尽快问吧。”厨道忽然道。
    苏玖急了,“那怎么能让你最快彻底苏醒?”
    厨道:“做美食,发展美食,获得修士的喜爱值越多,我就能越快苏醒。”
    苏玖点头,“懂了,就跟手机电量用尽,需要充电开机重启一个道理。”
    厨道:“可以这么说。”
    “除了这些呢?还有别的更快的方法吗?修仙界什么食材都没有,短时间内无法大量发展。”好不容易苏醒了,又因为能量不足沉睡过去,她有点于心不忍。
    厨道:“有,做出灵食来,你才算真正的以厨入道,你入道成功自然就唤醒我了。”
    苏玖:“那你跟我讲讲厨修是怎样做才能做出灵食的。”
    “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厨道干脆用了一句贴切的现代话。
    苏玖抽抽嘴角,“摸石头过河,我觉得我还是先丰富修仙界的食材吧。”
    “可。”厨道没有意见,也轮不到它有意见。
    “我做的食物没有杂质也是因为你?”苏玖想起无杂质的事了。
    “嗯,其实在现代就有,只不过没有到修仙界这么明显。”
    好吧,她要在她原有的厨艺分上减去十分。
    “除了做出灵食,还有别的方法吗?”
    “做出这个世界没有的食物,发现这个世界不吃的食材,发现可烹饪的天材地宝,这些都是获得成就值比较高的。”
    懂了,还是要丰富食材,可烹饪的天材地宝……这不单需要大气运,还得勇闯秘境才有可能获得。
    “我之前修为涨那么快也是因为你?”想起不用修炼就涨的修为,苏玖赶紧问个清楚。
    厨道:“我是厨道,从我选择你那天起,你就已默认入厨道,我有一定的法则,可让你获得的喜爱值转化为修为,还有成就值。”
    “你这个挂比汤圆还牛逼。”
    “我支撑不住了。”厨道的声音渐渐减弱。
    苏玖急忙喊,“诶,你给我弄个修为增长进度条啊,每次进阶猝不及防很吓人。”
    无名书光亮暗下,嘴也消失了,不过上面多了条进度条,目前进度分四格全满,代表她出去后要接连进阶四层。
    苏玖退出识海,弄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本身就想发展美食,有了厨道这一出,也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规模而已。
    “也不知这算问道成功了没有。”苏玖望着雾朦朦的空间,低声自语。
    一道亮光袭来,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掌心里,还不待苏玖看清楚,她就已经被熟悉的吸力吸走,她只来得及攥紧手里的东西。
    ……
    神光消失,天上只剩蓝天白云,一切归于平静,好像问道塔不曾降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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