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一时无话可说。
    印鉴是在她手上的,当时为了让她方便行事,殿下将这枚印鉴交给了她。
    可是,这印鉴她一直贴身收着,从来没有用过。
    印鉴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密信上呢?齐氏自己也很疑惑,怎么都想不明白。
    柳氏也沉默下来,就这么伴随和齐氏坐着,静静看着滴漏,彼此都有所思虑。
    突然间,柳氏瑟缩了一下,那张木讷的脸变得惊惶无措,声音都发颤了:“姐姐,府中的事总要给出个交代。殿下会不会……会不会怪罪我们?”
    齐氏愕然,下意思地反驳道:“妹妹,你在说什么呢?殿下肯定知道此事与我们无关,怎么会怪罪我们呢?”
    顿了顿,齐氏再次说道:“妹妹,别自己吓自己了!殿下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府中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
    殿下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那么爱惜她们,怎么可能会怪罪她们呢?
    这样的想法,齐氏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过。
    她坚信,殿下一定能想出办法,府中一定能度过这次危机的!
    柳氏却无法平静下来,她抱着自己双臂,仍旧十分害怕,不断摇头道:“可是,姐姐,我怕……我怕殿下想不出办法来,我怕缇事厂那些人会来……”
    害怕情绪也会传染的,看到柳氏这个样子,齐氏心中也起了一阵寒颤。
    印鉴的事情,看起来真是的与她有关啊……
    尤其是,薛兆荪指证曾见过她,而殿下的印鉴就明明白白出现在密信中。
    不知为何,齐氏突然想起了郑繁先前质疑她的那句话,再看着柳氏惊惧的样子……
    殿下真的不会怪罪吗?
    ——齐氏齐心中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郑繁出宫之前,答应了范氏,说会按照她的话去做的,但具体还要想想。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真的到了缇事厂来找你的时候,就没有意义了。母妃可不想去缇事厂大牢里面前看望你。”范氏这样叮嘱道。
    她知道自己儿子与齐氏是少年夫妻,心中不舍是当然的事情。
    可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顾及这些儿女情长?
    五皇子妃而已,没有了便再找一个,这有何难的呢?繁儿再犹豫磨蹭下去,怕什么机会都失去了!
    郑繁回到五皇子府的时候,脚步凝重不已。
    他的脑海中,一直想着自己母妃那句话:我可不想去缇事厂大牢里面看望你!
    同样地,他也不想在缇事厂大牢里面待着!
    在五皇子府面前,郑繁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犹豫、愧疚和无奈交织在一起,使得他的脸容看起来极为痛苦,渐渐地,他的痛苦消失了,眼里闪过了一丝狠厉。
    最后,他的脸容变得和往常一样温柔,温柔得让人一见就心中欢喜。
    听到郑繁从宫中出来了,正院中的齐氏飞奔出来,娇俏的脸容上有着担忧,连忙问道:“殿下,母妃唤你去做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齐氏身后还站着柳氏,她一直在这里陪着齐氏,也在等待着郑繁的归来。
    她脸上有些木讷,一双杏眼却满是情意,希冀地看着郑繁,期待他有什么办法。
    郑繁想起了范氏所说的话语,嘴角温柔的笑意顿了顿,苦涩地说道:“没有,母妃并没有说什么办法。现在我们只能矢口不认了。”
    柳氏飞快地朝郑繁看了一眼,随即失望地说道:“就连娘娘也没有办法吗?妾身还以为,娘娘将殿下唤去,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齐氏可以称呼范氏为“母妃”,但柳氏却只能称呼“娘娘”。
    尊卑有别,谁叫她只是五皇子侧妃呢?
    郑繁的眼睛闪了闪,脸容动了动,下意识说道:“母妃是说了一个办法。不过……还是不说了,这个办法本殿绝不会用。我已经将府中幕僚找来了,另外再想办法吧。”
    见到他这副明显有所隐瞒的样子,齐氏立刻追问道:“殿下,母妃究竟说了什么办法?我们是夫妻,我都不能知道吗?’
    一旁的柳氏也接上了话,附和道:“是啊,殿下,妾身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办法。”
    “就是……这个办法不说也罢,你们就当做没有办法吧。”郑繁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来。
    “可是,殿下……”齐氏急急追问道。
    “好了,都别说了,本殿要去与密聊商量了。”郑繁最终摇头,还是拒绝了她们的请求。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齐氏眼眶渐渐发红。
    殿下明明有了办法,为什么就不肯说出来呢?
    殿下瞒着她们,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柳氏在一旁说道:“姐姐,殿下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他应该是知道什么办法了,可是殿下又不肯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齐氏咬了咬牙,并没有说话,娇俏的脸容闪过一丝坚决。
    她作为五皇子妃,执掌着五皇子府这么多年,就算殿下隐瞒不说,她也有办法知道!
    第363章 决意
    当晚,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来到正院,立刻就被齐氏身边的齐妈妈接了进去。
    齐氏端坐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厮,开口问道:“怎么样了?殿下与幕僚在书房里说些什么了?不得隐瞒,速速道来!”
    她虽然心中急切不已,却还是端着主母的威严,神情看不出什么来。
    仔细一看,这个小厮正是在郑繁跟前伺候的人。
    只听见他禀道:“回娘娘,殿下与幕僚商量应对危机的办法。皇贵妃娘娘道此事与殿下无关,薛兆荪指证的是娘娘,建议殿下将事情都推在娘娘身上。幕僚们也是这么建议的,可是殿下就是不答应……”
    齐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解决办法竟然是这样!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再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焦虑,急急问道:“殿下怎么说?”
    “殿下说,娘娘与他夫妻情深,这些年来娘娘为府中立下了许多功劳,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还严令幕僚不得再说了。后来幕僚黯然离去,现在依然没有什么办法。”小厮这样说道。
    齐氏再一次愣住了,眼光都红了,心中好像被什么轻柔的东西包裹着,柔软不已。
    她唇角突然扬了起来。她就说了,殿下是这么温柔的人,对她如此怜惜爱护,怎么可能会怪罪呢?
    柳氏想错了,真正了解殿下的人,不是柳氏,而是她自己啊!
    殿下这么好,不愿意将此事推在她身上,宁愿自己承受危机,也要保护她。
    她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嫁错人!
    温柔的五皇子,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归宿!
    倒是她一旁的齐妈妈有些变色,冷声问道:“殿下真的这么说?可不许胡说,更不得有所隐瞒!”
    小厮瑟缩了一下,忙伏在地上,连声说道:“就算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冒殿下的话!这的确就是殿下所说的,千真万确,一字无差!如若妈妈不信,可问问幕僚们,他们都是在场听到的!”
    齐妈妈的神色稍缓了一些,仍旧盯着这个小厮,冷冷说道:“我当然会去问幕僚!你说的是实话就好了,尽心为娘娘办事,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齐妈妈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说这一番话语。
    收买殿下身边的小厮,这是绝不能声张的的事,她不可能再去询问皇上身边的幕僚。
    若是殿下因此而对主子有什么不满,那就不好了。
    现在府中正是多事之秋,不能因此而再起什么风波了。
    不知为何,确认了这个小厮说的是实话之后,齐妈妈并没因此放心,反而有了种强烈不祥的预感。
    她担心地看自己从小到大服侍的齐氏一样,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齐氏说道:“妈妈,不用查问了,我相信殿下!”
    她相信殿下对他的守护之心,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汪印领着缇骑,正在严厉审讯平淮署令薛兆荪,以便查清楚平淮署的真相。
    缇骑分成了两路人马,一路去查探卫家与太子府,另外一路便是查探齐家与五皇子府。
    缇骑查探到,太子妃的兄长卫闻礼的确与薛兆荪泡制了平淮署的命令,也确实从这些命令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可是卫闻礼在做这些事情时候,是瞒着自己父亲卫俶的。
    他知道自己父亲谨慎胆小,断不肯与平淮署勾结。
    可是,卫家因迁族移宗等事,遭受了重创,卫闻礼很想为自己家族做些什么。
    正巧又是太子监国这种的千载难封的时机,当薛兆荪来找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瞒住了自己的父亲,暗中做了这些事情
    从这些调查来看,卫家与平淮署这些动乱是脱不了干系。
    至于卫闻礼说的那个中间人,为他与薛兆荪搭线、见证了一切的人,竟然暴病死了。
    很明显,这是杀人灭口。
    现在,谁也不知道卫闻礼与薛兆荪勾连的内幕了。
    至于五皇子府这里,薛兆荪的确与永宁候齐玉成交情甚笃,私下往来也很多,还有人在万映楼见过他们。
    一个是勋贵永宁候,一个是从六品小官,他们怎么可能有交情呢?
    据齐玉成所说,正是因为这样,为免薛兆荪被人耻笑攀附权贵,他才不想被别人知道交情这事。
    可惜,薛兆荪一口咬定,平淮署事是永宁侯指使他的,故意对卫家设毒计。
    但薛兆荪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见到事情不妙,又受不了良心的责怪,所以才将一切都供认不韪。
    薛兆荪一人游走在太子府和五皇子府之间,竟然还会良心不安?
    汪印断然不会相信这样的供词,只下令让缇骑继续审问,要将薛兆荪的嘴巴真正撬开来!
    平淮署的事情已发生二十多天了,中间牵涉到太多事情、太多人,各种线索混杂,就像理不顺的毛线团。
    即便缇骑不休不止地查探,仍旧没能理清这些线索,没能拨开种种迷雾,看清底下的真相。
    现在的关键,就系在薛兆荪这个人身上。
    薛兆荪是太子府的人呢?还是五皇子府的人呢?抑或,不是这两者的人?
    能将这两府坑成这样的人,想必薛兆荪对这两府都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薛兆荪死口招认,就算汪印一下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缇骑前来禀道:“厂公,五皇子妃进了宫,在皇上面前坦诚一切都是她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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