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默一愣,这个郝贝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样,一般人听到那个肯定会问的。
    “扣了你的土匪窝里十个土匪全死了,还有一个被拐的孩子也被一枪打中胸口死了,其余的两个奶妈子和一个老太太也中了一枪,今天早上才被送医,昨天晚上出的事儿……”
    没一点添油加醋,没有说是谁干的,只是陈述了这一事件,说完就抿了唇。
    郝贝不是不吃惊,但把那份惊诧压在了心底,对上郁默的眼晴问:“其它的呢?”
    郁默一愣,没明白过来。
    郝贝又补充着:“其它的孩子呢?有没有事儿?”
    “其它还有十一个孩子,受了惊着了凉没有大碍。”
    “恩,那还好,功过相抵吧。郁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吗?”郁默有点郁闷了,他就没有见过这么淡定的人,他说的这么明显了这女人难道不觉得这个事儿不该是这样的吗?
    是,土匪们是可恶,但是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法制的国家,讲究的是人权平等,就算是罪犯,也有人权的,注算是罪犯,该制裁的也不是你某一个人,而是由公检法的执法人员执行。
    郝贝摇头,看向郁默,很淡定地说:“郁默,那跟我都没关系,我就是个伤者,我还有三个孩子需要照顾,如果你有怀疑,你有证据,你可以去检举他,不需要通过我。”
    郁默瞪大了眼看着郝贝,一脸的你真行的神色。
    郝贝回了郁默一眼,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着郁默:“郁默,我以前是挺愤青的,那是因为无所畏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现在不一样了,我是别人的女儿,是别人的母亲,甚至是别人的妻子,我有我的责任,这个责任就让我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
    郁默不能理解,没办法,愤青们估计都不能理解。
    “行,算我多事,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说着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出来,拍在郝贝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沉声说:“那这个跟你总有关系吧!”
    郝贝拿起来一看,上面的检验者姓名是裴靖东,检验内容是hiv血清筛选,结果是阳+。
    她抬头,眸光有点慌乱,抱了希望的,结果却很残酷,明明知道了,还要再问一次,“郁医生,这个……”
    郁默叹气,心想,是自己高估郝贝了,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劝他接受治疗吧,服药,我老师那边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最好的药物,他自己能接受就服药治疗吧,这个没有别的办法的。”
    郁默把该说的说完就走了,郝贝点头,很平静的道别。
    只是当病房的门关上时,她紧绷的身子当下就软了,又是一身的冷汗,全身都疼,倦缩着抱着自己,牙齿都咯咯作响。
    中午的时候,裴靖东才带着孩子们回来。
    裴瑾瑜看到郝贝醒了,眼底闪过亮光,但却不敢往郝贝跟前去了,郝贝扯着嘴角对着孩子们笑了笑,其实她这会儿真是强颜欢笑的,心中很纠结。
    秦立国就给了她几天的时间,前两天被她给睡了过去,就算是给她九天的时间,也只有七天了啊,更别论她直觉上,秦立国不会给他九天的时间的。
    “是很难受吗?”裴靖东摸着她的额头问着。
    郝贝点点头,是难受,心里烧的慌,又发汗,总之就是各种的难受。
    午饭是订的餐,在病房里支了桌子,一家加上展翼,又叫了宁馨过来,一起吃饭。
    郝贝难得松了眉头,脸上的神色也比刚才好了许多,特别是裴一宁咯咯咯笑的时候,郝贝的笑容也就多了点。
    一桌子的人谁也没提别的,只说好吃好玩的,氛围倒也还好,只是有一个人很不好。
    不是别人,正是裴瑾瑜。
    有些沮丧的低头数着碗里里的米粒,一粒一粒的数着……
    吃过饭,郝贝要休息,裴靖东就开始赶人,让展翼带着孩子们去玩,这里暧和,附近还有植物园,可以去走走……
    展翼看了眼宁馨,欲言又止的。
    “宁馨,把一宁放我这儿,你跟展翼一起去吧,帮他照看着点小瑜……”郝贝开口解了展翼的难。
    展翼恩恩的点头,就说他一个人看不了两个孩子。
    裴瑾瑜抿唇又抿唇,想说什么,最后给忍住了。
    裴黎曦拉着弟弟的手,紧紧的拉住,说了一个好字,就往外走。
    郝贝看着俩兄弟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不是没看到裴瑾瑜几次看来的眼神,只是她很乱,让郁默的那纸报告给弄的了。
    她想跟裴靖东好好的说说话,所以忽略了裴瑾瑜……
    为什么说有些家长偏心呢?
    对着一个你永远付出,却得来的全是负能量的孩子,家长也是会累的,更何况是郝贝了。
    一宁小,眼晴里全是纯真的笑容,这两天就特别的爱笑,总是咯咯咯的笑,而且很安静,不会太吵,更不需要你去哄去安慰……
    相较之下,郝贝心底的天秤是有点偏了的。
    这点上,她控制不住,看到一宁就是很舒心,看到裴瑾瑜,她心里很堵,不管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怕引起孩子的不良反应。
    更别提裴瑾瑜身后的人给她的压力了,裴瑾瑜不开心了,裴瑾瑜闹了,裴瑾瑜哭了……站在裴瑾瑜身后的裴黎曦总是会那样的眼神看着郝贝。
    郝贝也看不懂那种眼神,是失望,或者是指责……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承认她是受伤了的,伤的还不轻。
    是人总是会有累的时候,她就是太累了,太疲倦了……
    “老公,你把一宁抱那边沙发边,让她站着自己玩。”郝贝蹙了眉头指示着裴靖东。
    裴靖东没动身,没抱走一宁,就让一宁在郝贝的病床上坐着。
    “裴靖东,你把一宁抱那边沙发边,让她站着自己玩。”郝贝又重复了一次,语气稍重,其实她脾气真不好,给火就暴那种的,这会儿已经瞪眼了。
    裴靖东依然没有动,他傻啊,郝贝这么明显的把人都支走,就是有话要跟他说。
    说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无非就是郁默早上说的事儿,这会儿简直是恨死郁默了,丫的,他是杀人放火了,还是……
    囧,好像是杀人了,可是那些人该死!
    裴靖东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过那晚的行动,包括开第一枪打死的那个孩子。
    因小失大的事儿,在以往的任务中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年,他有个战友就是这样死掉的,是一场绑架案,罪犯手里有枪,绑了一个孩子,还有几个大人。
    因为是在市区出的事儿,所以特战队员过去时,很多市民都知道的。
    当地的市领导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救下人质,不惜一次代价。
    最后队里没法,派了一个女战士过去替换被绑的小孩子。
    结果呢?
    死了,全死了,包括女战士,包括那个罪犯手里的人质,罪犯压根就没想活,也知道活不了,所以在女战士过去,还没有展开行动时,就引暴了身上的炸弹。
    其实当时还有个小小的插曲,女战士走过去的途中,他都扣上了扳机,连那个人质和罪犯一起打死。
    可是领导扣住了他的枪,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过后那领导还找他谈,后悔极了,说早知道就让他开枪了,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
    但是谁也没有前后眼,谁也想到不到那个罪犯会如此的凶残。
    裴靖东对这个事儿,记的特别清楚,后来再也没有参加过类似的任务,不想参加,因为当时他开枪打死人质加犯人,非但无功,还是过。
    而那场事故事死掉的女战士和那些人呢?谁为这些人的命来偿还。
    但这个事儿,就是个无解,因为他也不能保证罪犯会不会妥协,所以还是退出了那样的任务。
    前天晚上的事情,跟这件事异曲同工,他当时的眼晴里已经看到了自己如果不开枪的结果会怎么样,会放过这个叫独眼龙的家伙。
    所谓斩草要除根,不然后患无穷的。
    独眼龙要是不死,事后定然会反咬,那他和郝贝,还有孩子们会一直生活在不安中,还有那群孩子,可能也就没命了……
    试问,他做错了吗?
    这些,他不想去解释,更不愿意去解释。
    “裴靖东!”郝贝又重重的喊了一声,见裴靖东还是没动。
    她自己抱着裴一宁就要起身,动作太大的结果就是拉扯以后背的肌肉,疼的向后倒去。
    “行行行,我抱行了吗?”裴靖东也是无奈了。
    一宁真是听话的厉害,你看这两个人在喊叫着,小丫头愣是没哭没闹,你把她扔沙发处,她就一个人扶着沙发,慢慢的走着晃着……还时不时的拿小手拍着沙发,傻乐着。
    “行了,说吧。”裴靖东回来,坐回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
    郝贝吸了吸鼻子,才开口:“裴靖东,你接受治疗吧,行吗?”
    裴靖东愣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郝贝问:“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的。”
    郝贝点头:“恩,不然呢?”
    裴靖东赶紧摇头:“没,行,你说让我治疗我就治。”
    郝贝都呆住了,这什么情况啊,这么好说话。
    “那我再说个事儿行吗?”郝贝想趁机一块儿说了吧,早死早投胎。
    裴靖东恩了一下,只要郝贝不提土匪们的事儿,不跟他较那个劲儿,那不管什么都不叫事儿。
    然而,显然他是想像的太美好了。
    因为郝贝说:“我们离婚了。”
    嘎——
    裴靖东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像是刷了一层厚厚的糨糊一样,稍稍一动,就有龟裂的迹象。
    郝贝那真是头都不敢抬了,嗫嚅地解释着,就说她来云南之前,让白洁给办了的,可是她之前没有想起来。
    这个事儿还好裴靖东比郝贝早知道了一点,但从秦立国嘴里听到的,跟从郝贝嘴里听到的,那完全就是两个感觉。
    不好受,太他妈的不好憋屈了!
    “恩,我们复婚。”想也没想的就说了出来,不就是离婚么?多大点事儿,复婚不就得了!
    “恩,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会复婚的。”郝贝抬头,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裴靖东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妮子又玩什么花样呢。
    果真——
    “裴靖东,我发誓,我会跟你复婚的,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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