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娃娃一样的任方蔷薇拿着衣服快速的给她穿上。
    方蔷薇看着郝贝峰上那些青紫吻痕,终是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丫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还有家人和朋友,所以,要珍惜自己知道吗?”
    郝贝没有说话,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牵线娃娃一样任方蔷薇收拾着。
    她被方蔷薇摁坐坐在洗手台前的高脚凳上,方蔷薇正拿着毛巾在帮她擦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郝贝双眸无视的似乎没有聚焦一般,心中自有一番伤感,她就是个矫情的人,就觉得本来可以好好的,可是男人却是推开了她。
    心中明知道,他推开她是为了她好的,就像是在阳春县的水灾中一样,男人受了重伤还坚持把她送上岸,那一次,如果不是她坚持,男人可能会被洪水冲走的。
    可是后来,他却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再次离开了她。
    其实她该感动的——
    因为这个男人在洪水中把生的机会给了她,在知道自己可能瘫痪的时候选择离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又是一次次冷漠的推开她,那怕是她愿意和他共患难,他也要推开她。
    可是为什么,明明该感动,她却有一种恨,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恨意,恨不得抽死这男人算了!
    郝贝这儿心里起伏,方蔷薇又何尝不是。
    郝贝平时除了对丁老爷子和苏老爷子好一点之外,对丁家其它人那是没一个好脸色的。
    方蔷薇的百般示好,也只是让郝贝更加厌烦而已。
    但这一次,这小丫头就这么乖乖的坐在这儿,任她的手指穿过她发,吹风机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来,心前所未有的颤抖着,抓住吹风机的那只手必须要紧紧的用力,才能抓紧,开了低档慢慢的吹,突然好想让时间就停在一刻,那该有多好……
    但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总是事于愿违的。
    门被啪啪啪的拍响了:“郝贝,滚出来。”
    呼弘济一声怒吼打断了浴室里两个女人的思绪,郝贝眼一红惊悚的抬眸,看到镜子中那低头为自己吹头发的女人,那样的神态……
    该怎么形容呢?
    郝贝想,如果用虔诚这个词来讲一点也不为过。
    然而,为什么呢?
    门板让人砸响的声音太过烦人,容不得她多想什么,蹭的从高脚凳上站起来,脚底生风般的疾步走过去霍的一下拉开浴室的门……
    像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剜着砸门的呼弘济怒吼道:“呼弘济,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你女儿叫呼贝儿不是我郝贝,想管管你女儿去,别来我跟前惹我烦。”
    浴室里的糜烂气味儿扑面而来,是个人都能嗅得出来是什么味儿, 呼弘济脸色一沉,不悦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郝贝这话更是让他火意高涨,气的瞪着眼,心想,如果这是他女儿,就这么不听话,一巴掌呼死她得了!
    “好了,弘济,丫头今天心情不好,你当叔叔的就让着她点。”方蔷薇赶紧过来劝着,生怕郝贝惹恼了呼弘济会吃亏。
    呼弘济看着洗手间开着的外窗,冷冷的想着,明天找人来把这窗户给封死了,这个黑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点儿也靠不住。
    “郝贝,你记住了,你只要一天是丁家的人,就收起你那点小小的心思,丁裴两家是世仇,那两个小娃儿,我可以允许你见见他们,但是其它的裴家人,你最好是死了这份心的。”
    呼弘济说罢冷哼一声喊妻子方蔷薇:“蔷薇,走,看她还能跟我吵架,就说明精神好着呢……”
    方蔷薇其实很想留下来,但是这时候还以不惹怒呼弘济为好。
    就这么跟着呼弘济回了他们的屋子。
    到了屋子里,呼弘济烦燥的一把扯开衣领子,他常年处在一个高位上,真没有像最近这样事事不顺过,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郝贝。
    “弘济,我没给你泡茶叶,你喝点菊花茶去去火,丫头还小着呢,你是她大伯,多担着点……”
    方蔷薇拿着一杯泡好的菊花茶放到茶几上,柔声安抚着火气正浓的呼弘济。
    呼弘济一听到大伯这两个字,当下就更火了。
    原本郝贝就是该叫他大伯的,可是这丫头就是个死倔的,开口闭口的最多叫个呼叔叔,压根就把他当外人的。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如果不是那颗珍珠被六只鬼佬先发现,我怎么可能让郝贝回来,就她那样根本就不配当我们丁家的人,只会惹麻烦!”
    呼弘济的嗓音稍微有点尖锐,带着一种愤怒的阴狠。
    方蔷薇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的时候,呼弘济又来了一句。
    “哎,这丫头就是太硬气了,我们的女儿又太娇气了。”呼弘济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要是能平均一下就好了。
    方蔷薇没好气的白了呼弘济一眼:“你这样说要是让贝儿听到了,又该生气说你不爱她了,这个名字的事儿,也是个事,不然就让她自己想个名字改个名字好了……”
    呼弘济脸色又是一沉:“改什么改,就叫小筠挺好的。”
    “可是……”
    方蔷薇还想说点什么,呼弘济一挥手打断了吩咐着:
    “你一会再去看下那丫头,她别有点什么事,老爷子这会儿身子还没好,再给惊着了就不太好了……”
    这一点倒是正称了方蔷薇的心意,不过却是轻蹙着眉头提醒了呼弘济一句:“我看这丫头是以为咱们和老爷子的关系才这么生气的,是不是跟她说说过去的事儿?”
    呼弘济拧着眉心,最后丢了句:“不说,她这性子就得治治,不然她还真当自己是太阳地球都得围着她转呢!”
    方蔷薇神色一怔,而后轻笑:“弘济,你是关心这丫头的吧。”
    呼弘济老脸一黑:“我去睡觉了,你去看一眼没事儿就早点回来。”
    ……
    再说郝贝这儿,呼弘济和方蔷薇走了之后,她就跟莫扬说了:“莫扬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儿……”
    莫扬听到这话心真疼,但还是笑着说了:“贝贝,这儿借你靠五分钟我再走……”他的手拍在自己肩膀处。
    郝贝抬眸看懂了莫扬眼中的担忧,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是这样是不公平的,对莫扬不公平,对她自己也不公平。
    她怎么能因为想一点点温暧就带着裴靖东给她的一身暧昧去莫扬的怀里寻找安慰。
    坚定的摇头,神色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绝决,笑着说:“谁说我要哭了,难道我哭起来比笑起来好看吗?”
    莫扬嘴角噙了丝笑,但那笑细看却带着丝心疼与无奈,手指拭去她眼角那滴泪水,喃喃的开口:“贝贝,那怕我永远不能成为你的内人,也请别把我当外人好吗?”
    郝贝噗嗤一下就哭着笑了,伸手抹着泪骂莫扬:“嘁,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是男人呀,什么内人外人的……”
    莫扬看到她笑了,一颗心紧揪的心也算缓缓放下了,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处嘱咐着:
    “别太晚睡,睡前喝一点水润润嗓子,但也别喝太多了,我今天不回家一会去爷爷的病房里休息,你要是睡不着可以爷爷的病房里找我……”
    郝贝张嘴想说不用这样,可是莫扬又开口了:“这是我的决定……”
    这一句话又勾得郝贝想到裴靖东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眼中一热,马上就有泪水要落下,但很快她又把泪水压在眼眶中没有落下。
    “好,我要睡不着就去找你,你快去吧,我好困的……”郝贝说着伸手推着莫扬往门外走。
    等把莫扬推出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之后,她才靠在门板上,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的一点也使不上劲。
    ……
    方蔷薇轻声关上房门,胸腔处一口闷气嗅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才舒服了一点,脚步轻快的往郝贝那边行去。
    快走近时,却看到那靠在郝贝休息室外的莫扬……
    怔了怔,而后走过去,轻咳一嗓子问道:“莫扬,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吗?”
    莫扬笑了下不答反问:“方姨您不也没有休息吗?”
    明明人家莫扬也没有说什么的,但是方蔷薇却敏感的的心跳快了一拍,吸口气才解释着:“你弘济叔不放心贝贝,让我来陪她会儿,你是担心贝贝才没有走的吧,真难为你这孩子对贝贝这么上心了……”
    莫扬倏地看向方蔷薇戒备的神色十足的说了句:“方姨你知道吗,我喜欢的是贝贝,不是其它任何人。”
    方蔷薇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没有回话,莫扬却是用钥匙替她开了郝贝房间的门轻声的说道:“方姨你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你们。”
    方蔷薇有点惊讶于莫扬手中怎么会有郝贝房间的钥匙,是不是如果她不过来,等会儿进去的就会是莫扬,这和骊想,不禁有种毛骨凛然的感觉。
    屋子里不算太黑,只留了一盏床台处的小夜灯,大床上白色的被子里鼓鼓的成一团……
    这样昏暗的光线中,方蔷薇看着那大床上倦缩在成弓字型睡着的郝贝,眼中蓄积已久的泪水决堤而下……
    心理学上说,呈工字型睡姿的人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方蔷薇却像是每一步都走在麦芒尖上一样的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郝贝。
    终于,站到了床前,就着小夜光晕黄色的光看到小丫头就算是睡着了,眼角也有泪滑落的模样,而方蔷薇脸上的泪珠也越来越多……
    兀然一道似梦呓般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
    “妈妈……”
    方蔷薇的身子似让电击了一下似的僵直住,满目泪水,颤抖着手伸向郝贝,却又不敢抚上她的脸,只是沿着她的脸部轮廓描绘着她的样子,轻阖的唇片蠕动着却是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妈妈,妈妈……”郝贝的梦呓还在继续。
    方蔷薇终于伸手轻抚在她的脸上,却是一触又急急的收回手,倏地瞪圆了眼,又伸手去摸她额头。
    有点热,方蔷薇脸上浮现出惊慌的神色。
    拉开抽屉找到里面的电子体温计,测了温度是37。5度,是有点低热,倒也松了一口气。
    坐下来,拍着郝贝的肩头,小声的哼着睡眠曲。
    郝贝紧皱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终于不再流泪,不再梦呓时,方蔷薇这才松了口气,又用体温计量了一下,眉心跟着又拧了起来。
    起身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看到莫扬还在就赶紧叫莫扬进来。
    “发烧了,你快来给她看看,开点药还是怎么地?”
    莫扬大步走了进来,轻拍郝贝的脸让她醒来。
    “贝贝,醒醒……”
    郝贝正在作梦,她梦到裴靖东不要她了,她在哭,然后一个妇人来了,说是她的妈妈,可是她却是怎么样都看不清那妇人的脸长什么样……
    之后,她看到那个妇人在哭,再慢慢的,那眼泪变成了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颜色,就这么流的那妇人满脸都是……
    她哭着一直喊妈妈,脸上有温润的触感。
    睁开双眼时就看到莫扬担忧的神色,倏地松了一口气问:“我怎么了?”
    莫扬拿了老式体温计掖在她的腋下说:“发烧了,先别睡,陪我说会话……”
    郝贝只觉得口干舌燥的难受着,上眼皮也跟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可是这会儿,脑子里却是清晰的一点儿也睡不着。
    轻声的喃喃着:“莫扬,我想我妈妈了……”
    莫扬却是会错意了,直接拿出手机就拨了个号码:“那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郝贝知道莫扬会错意了也没有解释,只是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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