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妈妈这会儿心里也是难受极了,想来自己也真是的,贝贝这孩子敏感的厉害。
    小的时候,郝贝聪明呀,每次都考一百分,偶尔一次考个十分,只要大人一叹气,郝贝就会哭。
    有一次郝妈妈正烦着呢,郝贝又哭了,郝妈妈就气的揍了郝贝一顿问她为什么哭,没有打她没人骂她,哭个什么劲儿呀?
    那时候,才一点点大的郝贝,红着眼说:“我考的不好,爸和妈叹气了,就是心里不高兴了,我不想让爸和妈不开心。”
    郝妈妈这会儿想到这里,那是嗓子眼里直堵的慌,这样可心的女儿,吃着她的奶水长大,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街坊四邻那一个不夸她有个好女儿。
    是她自己糊涂呀,急疯了的,那样说郝贝。
    郝妈妈兀然扬手,狠抽了自己两耳光,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展翼踏上楼梯拐角处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惊诧的一幕,愣愣的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了,还在听郝妈妈在自我反省着……
    “李梅呀李梅,贝贝多好的孩子,那就是上天送你的宝贝,你不珍惜,小心以后有你后悔的。”
    这明显是还没有发现展翼的节奏,展翼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嗓子,惊醒了沉在自己思绪里的郝妈妈。
    郝妈妈蓦然抬头看到展翼,脸上闪过尴尬的神情,以为展翼是来找郝贝的,就开口道:“小展呀,你来找贝贝的吗?贝贝不在家,我也在等她呢。”
    展翼轻笑道:“阿姨,你是来找嫂子的吗?可能嫂子没来得及跟你说,她现在已经不住这儿了,我哥早就把家搬到碧水园那儿去了。”
    郝妈妈茫然的站在那儿,回头看了一眼601的门牌号。
    碧水园那可是南华有名的高档住宅小区,贝贝搬到那儿住了呀,可是没有跟她这个妈妈说……
    哎,贝贝是嫌弃她这个贪心自私的妈妈了吧。
    “阿姨,我带你去找嫂子吧,她今天应该是接孩子们去了,你来之前没跟她打个电话吗?”
    展翼说着走上前,想要接过郝妈妈手里的保温桶,郝妈妈却是一闪避开他的手道:“这是给贝贝包的饺子,她最爱吃胡萝卜馅的了。”
    展翼笑了笑:“嗯,那我带你去找嫂子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郝妈妈坐上展翼那辆墨绿色霸气极了的军车上,心里更是百味交集,上次就看裴靖东开了一辆这样的车,心里那叫一个羡慕,想着她家小宝什么时候也能开上。
    后来就要了那辆宝马车,那简直是要人命呀,也不知道贝贝得担负起多少的赔偿款。
    大女儿郝艳骂的对,老伴怪她也没错,她这真是当守财奴的命,出了这么大的事,那点儿棺材本还是不愿意拿出来的。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到了市中心碧水园小区,识别了展翼的车子后,才放行。
    郝妈妈下了车,抱着怀里的保温桶,怯生生的看着这南华第一高档小区,这儿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开盘时报道过购买盛况,一平米要近万块,一套下来得上百万。
    这儿可真美呀,一排排座落有序的楼宇,小区的地板上都干净的一点垃圾都没有,不像是她们住的小区里,到处都有奇怪的味儿。
    郝妈妈的脸本来就布满黑褐色汗斑,这时被午后明媚的阳光一照就越发显得晦暗,一张脸也皱得像个苦瓜。
    把保温桶交到展翼的手上,不自在的搓了两下手,又拉扯下自己稍显旧打着折子的花格子衬衫对展翼说:“小展呀,我就不进去了,你把这个给贝贝拿进去吧,还有这个,家里的事让她费心了。”
    展翼接过保温桶,又接了那个用红布包着的存折,有些诧异,可是这诧异的功夫,郝妈妈已经转身离开了。
    展翼喊了声:“阿姨,你不进去吗?”
    郝妈妈没有回头,只是挥了下手,哽咽着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往小区外走去。
    展翼纳闷极了的拿着东西,到了碧水园,摁开门铃时,还愣了一下——宁脑残怎么在这儿?
    “你……”展翼刚想问你怎么在这儿时,那脑残的宁妹纸就抢话了。
    “你,啊,你是展小翼对吧,我听首长吼过你的。”
    宁馨为自己良好的记忆力自豪呀,在江州军区办公室时,有一次目睹首长大人发火,吼的就是一个小白脸参谋,可不就是眼前这个玉身长立的展翼吗?
    展翼顿时满头黑线,这尼玛的脑残妹,那壶不开提那壶。
    “我叫展翼,记清了!”哼,展小翼那名儿是你一个脑残妹纸能叫的吗?
    “啊,为什么呀,明明我听首长就是这样吼你的,难道首长还会记错你的名字吗?”宁馨变身十万个为什么了。
    展翼一听这个白痴问题就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嫂子呢?”
    宁馨那是一点儿也不浪费自己那脑残的称号,囧囧的举了小白手道:“弱弱的问一句,你嫂子是谁呀?”
    “……”
    展翼被问的噎住了,只觉得跟这脑残对话就是浪费脑细胞的,于是高声开口唤郝贝:“嫂子,你在家吗?”
    郝贝在二楼,刚帮小娃儿们洗了澡,抱进了房间里穿衣服呢,于是就高声的回了句:“是展翼呀,我在楼上呢,你先坐会儿,自己找点喝的。”
    展翼这才越来宁馨进了屋,宁馨好奇的问:“原来首长夫人就是你嫂子呀,那么首长是你哥吗?”
    “……”展翼走进去,坐在浅米黄色的真皮沙发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是不回答宁馨的话。
    宁馨却是个能自娱自乐的,跑过去也坐下来,好奇的问:“贝贝好年轻,你叫嫂子都把她叫老了的。”
    展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实在没忍住的回了句:“那我叫什么,叫首长夫人呀?”
    宁馨双眸亮晶晶的道:“你可以跟我一样叫她贝贝呀,你比贝贝都大,真能装小,还管人家叫嫂子。”
    “……”
    展翼又一次无语中,扭过头不理宁馨了,这尼玛的,自己敢贝贝贝贝这样亲热的叫吗?那不是让首长大人又抓着操练他的机会吗?
    宁馨是个有些萌有些话唠的脑残妹纸,那完全有点脑袋少根筋型的,一点也看不出展翼不想理她的样子,自以为好不容易在这儿见个熟人,那就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节奏呀。
    “哎,展小翼,你能跟首长到这儿工作真好,我也想来这儿工作呢,你说我要是跟首长说说,首长能看在我看护贝贝这么就的份上,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展翼再次觉得这妹纸有病吧。
    然后慢慢的又听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看哟,我这也算是立功吧,当时要不是我帮贝贝,那就……”
    展翼蓦然转身,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墨眸盯着宁馨,大手捏住宁馨的肩膀问:“你再把刚才的事说一遍?”
    刚才他就在想,郝妈妈怎么会给他存折让他带给小嫂子呢。
    这会儿听宁馨说什么伍家人来闹事,才知道,自己出任务这几天,似乎发生了一些事。
    宁馨让就捏的肩膀生疼,嗷嗷乱叫:“你快放开我放开我了,你把我弄疼了……”
    展翼这才松了下力道,但那双眸子却越发的锐利起来:“你快说重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馨妹纸就开始讲了:“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我在办公室里上班呢,接到咱家首长的电话,说是让我陪他夫人玩会儿,我就带着贝贝到我办公室了,然后贝贝说要回家,我就送贝贝回家了,然后我就到这了……”
    展翼眼眸都起了急,恨不得一巴掌拍飞这宁脑残,这尼玛说的是重点吗?
    “我是问,嫂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不提醒宁脑残重点问题。
    宁馨哦了一声,又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情况。
    “那个是这样的,当时我一下车,就惊诧极了,怎么有人在小区门口拉横幅呢……”
    宁馨绝对的一通描述还原了当天到南华时的情形,可惜有些人呀就是性子急,只听到伍家人上门,郝贝家里满都是狗血的事就坐不住了。
    宁馨张了张嘴,嘟着唇看着展翼飞一般往楼上冲的举动,不高兴的低语了句:“我还没说那个特工哥哥呢?”
    展翼到了二楼时,郝贝刚帮小娃儿们吹好头发,小娃儿们洗了澡吹了头昏昏欲睡,早就睡在大床上了,而郝贝刚给他们掖好被子,拿起吹风机放进柜子里。
    放好东西,一回首,就看到站在门口,双眸血红的展翼正一脸懊悔的看着她。
    “展翼……”郝贝有些疑惑的喊了展翼的名字,又问了句:“你怎么了?”怎么那样的神情,发生了什么事吗?
    展翼语带哽咽的说了句:“嫂子,你出来下。”
    “哦。”郝贝应了话,又看一眼睡着的小娃儿们就跟着展翼出去了。
    刚走出去就听到展翼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发生那么多事,你怎么不跟我……我哥说呢?我哥是不是不知道呀?”
    郝贝抬头笑了笑:“没事,这不都解决了吗?裴靖东去学习了,电话打不通,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再说了还有宁馨呢。”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呀。”
    展翼脱口而出,说完就不自在的扭头不敢看郝贝,白晰的脸上有些红,心也怦怦怦的跳着,暗自懊悔,又想开口解释他没别的意思时,却听到郝贝的声音传来。
    “诶,我当时一急倒是把你给忘记了……”
    “……”展翼再次泪奔,心里想着自己得多没存在感,这么个大活人,郝贝有事时都没有想到过他。
    “嫂了,你手机上有我的号码的,要不你设个快捷键,以后有事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哥不在你就找我嘛,反正我是闲着的。”展翼再接再励的鼓励起郝贝把他的号码存成快捷键。
    郝贝囧极了,干笑两声,拒绝不了展翼的好意,只得答好。
    等两人下楼时,客厅里已经飘来了食物的香味。
    沙发上坐着的宁馨妹纸好奇的打开那个保温桶之后,就受不了诱惑,没经主人允许的把里面的饺子给倒了点出来,就开始吃起来了。
    这会儿正小口小口的把嘴巴里的饺子咽下去之后才抬头笑嘻嘻的说:“展小翼你还会做饺子吗?不还真好吃呢。”
    “做你妹的做,谁让你吃了,你有点礼貌没有呀,这是让你吃的吗?这是给你吃的吗?”展翼那个火呀憋屈呀,全朝着宁馨妹纸开炮了。
    宁馨凤眸睁的大大的,水汪汪的,委屈极了,一撇嘴,就冲郝贝告状:“贝贝,你看他欺负我,等着首长回来了,你一定要帮我跟首长告状,让首长打死他。”
    “……”展翼深吸一口气,拼了命的告诉自己不要跟脑残妹纸一般见识。
    而后才尽量平静的跟郝贝讲:“嫂子,那是我回玉欣园时,看到郝妈妈在那儿等你,就带她来了,然后到了楼下,她又不进来,让我把东西交给你,对了,还有这个……”
    展翼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存折,郝贝当下眼一红,接过来。
    这个存折郝贝是第三次看到,第一次是她妈存下这笔钱的时候;第二次是她不想跟裴靖东过的时候;这是第三次,却不是由她妈交给她的!
    郝贝单手捂住嘴,双眸中有水雾酝起,飞一般的往门外冲去。
    展翼在后面着急的喊着:“嫂子你去哪儿呀?”
    宁馨这次不脑残了十分不屑的白了展翼一眼:“小白痴,当然是去找郝妈妈了呀。”
    展翼被骂的俊脸一红回骂一句:“你才白痴。”
    宁馨笑嘻嘻的接话:“哦,对,那我们俩是一对白痴。”
    展翼同学泪奔了——谁他妈的要跟你一脑残妹纸当一对白痴呀!
    再说郝贝这儿,飞一般的冲到小区楼下,哪儿还有她妈的人影呀。
    跑到大门口去问了门卫,门卫指了个方向,实在是对郝妈妈那一边抹泪的寒心人样记忧犹新呀。
    郝贝追着门卫说的方向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马路牙子上,那坐在那儿落泪的母亲。
    她妈其实还不到五十岁,但模样已经苍老,长年的风吹日晒,又加上身体不好,使她的脸又黄又瘦,布满皱纹,像条枯老的丝瓜筋。
    “妈……”郝贝颤着声喊了这么一句。
    郝妈妈却是没有抬头,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想到郝贝会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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